《世家女眷》海豨

68、第 68 章

　　两日后，瑾英一脸震惊地从程周氏手里接过邱家的请帖。

　　程周氏很是欣慰，一副家有蒙珠、终放光芒之感，对着瑾英说道：“这邱家家风严正，你能和他们家的姑娘交好，倒是不错的很。”

　　瑾英还在愣神，盯着帖子上的字，一字一字地看过去，许久才缓过神来。

　　邱家送来的帖子，写的倒是简单，因着邱二的大嫂生的嫡长子周岁，邱府特意为孩子办了周岁宴，请的是程周氏，只是送来的帖子里，加了一份邀请瑾英的罢了。

　　但加了一份帖子，就可见邱二的用心，因着之前程周氏很少去别人家吃席，就是去了也不见得会带家里的姑娘。

　　程周氏看着瑾英出神的样子，以为她高兴坏了，眼珠转了转，想着瑾英既然愿意出门，基本的人情还得知晓，更何况上回周家相看之事，她已满心愧疚，决定在她出嫁前多教她些人情世故，免得出嫁慌了手脚，便拉了瑾英坐到边上，说起邱家的事来。

　　这邱家在京里的这支，祖上本是庶出的，奈何庶出的子孙很能读书，代代都有高中之人，便与嫡支起了龃龉，便将族谱移出重新写定，又在京郊买了不少祭田，盖了祠堂，便算在京里安定了下来。

　　邱家如今主事的便是邱二的父亲，工部侍郎邱光则，邱二有两个嫡出的哥哥，一个庶出的妹妹，邱二姑娘的大哥只中了同进士在外做官，而二哥便是上届探花郎，现在在翰林院做事。

　　邱二姑娘的母亲邱二夫人，来自大同齐家，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程周氏能收到邱家的帖子，则是因为程周氏有个族妹嫁到了齐家的旁枝去了。

　　瑾英带着邱家的帖子和听来了一耳朵邱家的家事回了葳蕤阁。

　　没成想，她刚到屋里，瑾芙就气呼呼地赶到了她面前，直接质问瑾道：“你是不是收到了邱家的帖子？”

　　瑾英走过去，想拉着瑾芙到圆桌坐下，没成想，瑾芙甩开了瑾英的手，自顾地走到圆桌前，有些气愤地看着瑾英。

　　屋里的丫头见状，纷纷过来解围，冬枣从柜里拿了好些甜食放圆桌上，说道：“六姑娘试试这蜜饯，刚从外面买的呢。”秋橘倒了杯茶，递给瑾芙，并道：“六姑娘喜欢铁观音吧，正巧铺子里刚让人送来了些，您看看我泡的如何？”

　　瑾芙一语不发，眼眶有些红，直直地看着瑾英，委屈的好乎下一刻就要落泪了。

　　瑾英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丫鬟们担心的很，但也知道怕是要两个姑娘自己说开才好，纷纷屈膝，退出了屋子。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瑾英走到书桌后面，打开了一个格子，从里面拿了张帖子，转身走到瑾芙边上，递给了她，说道：“我是收到了邱家的帖子。”

　　瑾芙接过，打开一看，确实帖子上写着邀约的是瑾英，满心委屈，豆大的泪珠立刻滚了下来。

　　瑾英见状，拿了条帕子递了过去，“说来，还是沾了你和瑾萱的光。”

　　瑾芙一听，擦了泪，有些不明白地看着瑾英，瑾英拉着她坐了圆凳，道：“去林家那回，碰到了邱二，她与我说，她和瑾萱熟识，既然我想出来走走，她可以我下帖子，我以为她也就是客气一番，没成想，她真的下了帖子。”

　　瑾芙低头看着帖子，又落了几滴泪，“我从未觉得自己差过她们些什么，为何她们就揪着我是庶女这回事不放？从不邀我出门。”

　　瑾英叹了口气，把茶水放在瑾芙面前，想了想，问：“你可后悔托生在王姨娘肚子里？”

　　瑾芙拿帕子擦了泪，倔强地看着她说道：“我可不后悔，姨娘待我是极好的。”

　　瑾英见她如此说，便把蜜饯也摆到她面前，并道：“爹爹向来疼你，姨娘又受宠，即使是继哥儿，都不如你过得自在，二房的那些个庶出的妹妹最羡慕的便是你了。若是我不曾被抱过来，想来你也该记到嫡母名下，不过到时你就该跟着长姐住在葳蕤阁了，怕是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王姨娘的。”

　　瑾芙听了这话，手不由地抖了抖，长姐的能耐她可是知道的。

　　瑾英又道：“京里的姑娘有她们自己的做派，你在府里哭诉又有何用？等着将来，你做了嫡母，怕是要觉得理所应当了。”

　　瑾芙瞬间有些脸红，她自然要嫁做人家的正头娘子的，将来，自然更要维护嫡支一脉了，瑾芙摩挲着杯子，嗔怪道：“说这些，你也不脸红。”

　　瑾英见她转了弯了，顿时松了口气，就怕她胡搅蛮缠，听不见话来，瑾英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才道：“这回我确实没想到邱二会下帖子给我，她头回下的帖子，我也不好带上你。这回我去，就跟她说说，若是再下帖子连你的一块下了，只是到了人家那儿，若是人家又拿你庶出的身份说事，你可不能轻易就恼了，免得人家说我们程府太过娇惯姑娘。”

　　瑾芙一听自然知道瑾英的意思，磕磕巴巴道：“我自然，我自然是不会的，再说我才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瑾英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好，以后你还得学会应酬她们，她们自然就愿意叫上你的。”

　　瑾芙被说的有些脸红，拉开瑾英的手，看着蜜饯，用手拨拉了一下，也没捡颗来吃，反而叹了口气，“姨娘每回都要我收敛收敛脾气，跟你学学，可我又不愿忍气吞声，其实，我知道我若是去了，别人肯定又要拿我庶出说事，不然就是让我和庶出的姑娘们待在一块儿，我只是不忿她们小看了我罢了。那沁芳社里曾五姑娘善奏，可我觉得我弹的可不比她差，不过因着我是庶出，她们都不愿给我发帖子罢了。”

　　瑾英知道瑾芙的心结，可谁也无法改变世人的看法，便捡了颗蜜饯，放进嘴里，嚼了嚼，觉得滋味还不错，那帕子擦了擦手，才道：“你也试试这蜜饯，甜的很。”

　　瑾芙无奈地露了个苦笑，也应着瑾英的话，捏了颗蜜饯吃，吃着这些个甜食心情也舒缓了好多。

　　不一会儿，秋橘进来禀报，说是王姨娘要找瑾芙，让瑾芙快些回去。

　　瑾芙知道姨娘怕是又要数落自己莽撞来找瑾英，便对来寻的丫鬟道：“我还要在这玩的，晚些时候再回去。”

　　那丫鬟叫不走瑾芙，只好答了个“是”，先回了西院。

　　瑾英屋里的丫鬟们见两个姑娘有说有笑，顿时松了口气，就怕瑾芙又胡搅蛮缠，闹得人尽皆知。

　　程周氏小憩刚起来，刘嬷嬷就在她耳边悄悄把这事儿说了，她接过了朱丹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好几口，清醒了些，才道：“老爷之前说让他们几个过来我这用膳，我还觉着可有可无的，孩子们都大了，又不是说说就能变的，现在看来，倒是必要的很，还以为在家闹腾就传不出话去呢，去跟两个姑娘说，一人抄十遍《女训》来。”

　　刘嬷嬷说了个“是”，对着朱丹使了个眼色，朱丹会意就去了西小院和葳蕤阁。

　　程周氏自重新管家，每日清晨得应对外院管事和管事嬷嬷，晌午后方能小憩会儿，下午说不得还得出门子，累得她想撂挑子，故而脾气也坏了不少。

　　刘嬷嬷坐在几子上给程周氏捶腿，把这些日子王氏常去找秦氏的事儿也说了，程周氏闭着眼，心里有些烦躁，捏了捏额角，道：“你让人看着就是，若不是想着瑾芙大了，不能不给她面子，我现下就发落了王氏这个搅家精。对了，继哥儿的那儿得让人多加几个伺候的人，特别要个机灵点的书童，明日你叫了人来，亲自去挑，还有秦氏那里从下个月起月例长一倍，你记得跟账房说。”

　　刘嬷嬷知道程周氏开始管家，总有些不顺手，倒不是底下的人胆敢不听程周氏的安排，只是瑾英原先爱用外院管事屋里的婆娘，外院管事若是做不好，内院的嬷嬷说不得也丢了活儿，内院的嬷嬷不尽心，外院的管事说不得就调去管了缺油水的差事，自此，内外院的都尽心多了。

　　只是如今，程府的不少产业都盘了出去，外院就无需如此多的管事，程周氏爱用自己屋里的人，更是换了好些管事嬷嬷，故而底下常常些许琐事都报了过来，程周氏难免觉得这些个嬷嬷不够能干，有些不火气罢了。

　　再是，如今老爷常来东院用膳，晚上也时常留东院休息了，程周氏习惯了一人，多了一个人，她有时就睡不好。

　　刘嬷嬷怕程周氏心烦，时常提点瑾英过来陪程周氏说说话，帮着主主事儿，有瑾英帮着，程周氏还轻松一些，不至于撂挑子不干了。

　　瑾芙回了西小院，见朱丹带着程周氏的话来，顿时有些愣神，往日里她不管怎么折腾，程周氏都是放任不管的，如今不过是几句口角，倒被罚了写《女训》来，又听说，瑾英也被罚了，倒也不敢去程子岳那闹，而是有些羞愧，她还是第一次见瑾英被罚的。

　　屋里的王姨娘，自听到朱丹传的话，顿时落下了泪，主母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这了，叫她有什么活路啊，哭着闹着，让屋里的丫鬟去门口堵程子岳。

　　程子岳一回府就看到王姨娘屋里的丫鬟候着，那丫鬟也还算聪明，事情说得语焉不详，只说：“姨娘受了委屈，想请爷过去看看。”

　　程子岳到底是经过事的，且他这些日子和程周氏感情正好，直接来了句，“我去东小院问问，你先回去吧。”

　　那丫鬟顿时傻了眼，看着程子岳往东小院去了，赶紧回了西小院禀报。

　　王姨娘在屋里等啊等，等来的却是自家老爷去了东小院的消息，惶惶不可相信，到后半夜，她的屋里才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