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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四十一章 ...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车内的气氛是十分安静的,周天赐靠在鲍望春的肩膀上,似乎已经昏睡过去,可是一双眼睛却疲惫的半睁着。
      车子在大雨中颠簸,鲍望春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车子在不平静的起伏着。他侧头看看身旁的周天赐—他的手依旧将自己的手包握着—鲍望春突然觉得心底某处那坚不可摧的东西出现了一道裂痕。他下意识的反握住周天赐的手,周天赐给予了回应,这无意识的痴缠,让鲍望春忽然想起很多事情来。
      前座开车的鲍枝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人,而后打破了这车内的安静。
      “这次计划让我们清出不少的奸细。”
      鲍望春看向窗外,可是除了那满玻璃屏的雨水和浓密的白雾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出神的盯着,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我不想再去那些场合了。”
      “姓杜的已经上当了。”鲍枝东专注的开着车,锐利的眼神不停的通过后视镜扫向后座的鲍望春。“这下,他也不会再小看你了。”
      “姓杜的没有小看我,他只是不明白老头子。”鲍望春依旧看着窗外,“即使他们绑架了我,在老头子那里也得不什么好处,他宁愿看着一具尸体被送回去,也不会有任何的妥协。”
      鲍枝东没有立刻接话,顿了顿,才道:“老头子的脾气也只有你才最清楚。我们两兄弟,你跟他最象。”
      “也许吧,也许,我和他……”鲍望春冷笑几声,话锋一转,“码头的事怎么样了?”
      “老爷子出马,能搞不好吗?这次,有了周天赐这个人情,老头子应该不会再为难他了。”鲍枝东点燃了雪茄,车内很快就被若有似无的烟雾所弥漫,模糊了视线。“我只要他将船到岸的时间推迟五分钟而已,这样的天气,是很好的理由。”
      “我实在是不懂,他为什么会答应。”
      “或许……是因为那可笑的良心。”鲍枝东笑了起来,却让人听不明白他感情里除了讽刺还带有的其他感情是什么。
      “他还有选择么?”鲍望春转头看了看肩上的周天赐,又将头移开。“阿青那处理好了吗?”
      “戒大烟的话需要过程。”鲍枝东突然叹息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阿青没派上用场,他就答应了。”
      “姓杜的还是会……怀疑到周天赐身上吧?”
      鲍枝东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却还是回答道:“会。”
      “姓杜的信任他也是因为他和老爷子之间有矛盾,也许,不会这么快。”
      “他现在受了伤不能马上出去,在第一时间姓杜的见不到他,一定会怀疑的,对了,周天赐怎么会在这?”
      “连我也不知道。”鲍望春只觉得心烦意乱,抽起闷烟来。
      “事情有蹊跷。”
      “等他醒了再问吧。”鲍望春倒头枕在后车座上,再次看向窗外。
      “望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鲍望春随口问道。
      “……算了,没什么。”鲍枝东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注视着前方,忽然极为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哥。”后座,鲍望春叫了一声。
      “什么事?”
      “老爷子今天是不是又对周天赐下手了。”
      “你知道?”鲍枝东颇有些惊讶。
      “我知道。”鲍望春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阻拦?”
      “那女人杀不了他。
      “为什么?”
      “他们……认识。”
      “认识?”鲍枝东没有笑,他知道这里的认识不单单只是认识,还有别的东西在里面,老爷子训练的人不可能轻易的就放过目标。“老爷子说了,他逃过这一次的话,看在今天的分上,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哦。”鲍望春淡淡的应了一声,仍然看向窗外。
      “其实我看不明白,周天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鲍枝东透过后视镜看向周天赐。
      “没有人能说他完全了解一个人。”
      “……望春,你已经开始在选择了。”
      “是吗?”
      车悄无声息的在一幢不起眼的小楼下停住,鲍枝东帮着鲍望春将周天赐扶了进去,扔在了房间里的床 上。
      脱下外套,两个弹孔处早是血肉模糊。
      点蜡烛,拿钳子,绷带,取子弹,上药。
      “你先在这照顾他吧,我先回老爷子那里。”鲍枝东一边拿毛巾擦手,一边说道。
      “恩。”
      “拖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鲍枝东看了一眼鲍望春的肩膀。
      鲍望春不语,回身望了望床 上的人。
      “你们,可惜……”
      “我送你下去。”鲍望春说道。
      “好吧,天亮以后记得去老爷子那里。”鲍枝东点点头。
      ……
      等到周天赐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壁炉里的火早已经熄灭,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刺骨的冰凉的寒意。
      周天赐挣扎着坐起来,正好看见鲍望春从外间走进来。
      “醒了?”鲍望春关切的问道。
      “你没事吧?”周天赐眼光由上至下将他看了一回。
      “我没事。倒是你,昨晚发烧了,忙死我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鲍望春在床边坐下,将一碗粥放到旁边的桌上。
      “好久没有闻到这味道了。”周天赐忍不住笑道。
      “我也好久没做这些东西了,在月门……总是忙得很。”鲍望春低头笑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随即他拿起碗,“你有伤,我喂你。”
      “跟我回广州吧,我想带你见一个人。”周天赐再次提起了这件事。
      “见谁?”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好啊。”鲍望春这次也答得爽快。
      “天赐……”
      “什么?”
      “昨天,你怎么出现在那里。”鲍望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周天赐看着鲍望春,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谁打的?”
      周天赐又沉默了一阵,问道:“这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齐修哲。”
      “我知道了。”
      “你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会去?”
      “……理智总有控制不了情感的时候。”
      “天赐……对……没什么。”鲍望春站起,将粥放下走去靠椅旁拿起外套套上,“我得先走了,你好好在这休息。”
      鲍望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去将收音机打开,“没事就听听这个。”
      “望春……”临开门前,周天赐突然喊住了他。
      “什么事?”鲍望春回头。
      “没事,我只是想叫叫你。”
      “我走了。”
      门关上。
      收音机里,传出播报的声音,“今天是1928年12月29日,是令人激动的一天,占据东北的北洋军阀张学良在今日宣布遵从三民主义,服从国民ZF,改易旗帜……”
      ……
      鲍望春走在街头,整个城市都被旌旗包围着,来往的汽车里是一张张欢庆的脸,迎面而来的依旧是百年不变的表情,这街市上匆匆忙忙的人仿佛都没有听见那反复回荡的声音,仍旧只是专注的做着自己手里的活,甚至连眼光都不敢移开,好象轻微的移动都是越矩。
      这个声音在他们眼里并没有改变什么,他们仍然需要佝偻着身躯从这每一条宽大的街道走过。
      鲍望春停下了脚步,看看左边店面的名字,然后推门进去。
      这是一家咖啡厅,早晨这里的生意并不好,起得太早的人并不会来这里。
      鲍望春挑了偏僻的一角坐下,他在等人。
      咖啡厅的门再次开了,一个穿着得很普通的故作低调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在鲍望春的对面坐下。
      “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坐在一起了。”齐修哲看着鲍望春,笑道。
      “开门见山吧。”鲍望春道。
      “我们从什么时候起连客套都不需要了?”齐修哲唇边扬起一抹微笑,看起来颇有些苦涩。
      “你知道月门的计划?”
      “知道。”齐修哲点头。
      “既然国民党刻意在上海培植姓杜的的势力,你为什么又?”
      “你会不知道吗?”齐修哲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需要控制上海的势力,但是又不能一家独大……”鲍望春冷笑道。
      “望春,以前一起上学的同学,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你的志向根本就不在月门,只要你愿意,我会推荐你入党国。”
      “算了吧。”
      “现在整个中国都在党国的控制中了,党国需要人才,望春,你是最合适的人,至今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回家去。”
      “哼。需要我?需要我去做什么?捕杀那些什么革命党人,还是做什么?这上海的白雾……已经够重了。”
      “望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鲍望春点上香烟,淡淡的说道。
      “……好吧。”
      “你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周天赐?”
      “我只想确认你们的关系有没有如大家说的一样。老头子因为鸦片的事要杀周天赐,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去。”
      “为什么?”
      “算是情报收集吧,在上海,没有秘密。”
      “我们这样算是在开诚布公吗?”鲍望春颇为讽刺的笑道。
      “照我们的我们立场看来的确很可笑。”齐修哲同样讽刺的笑了起来。“你们的关系,不简单哪。”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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