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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四章 ...

  •   奶奶和妈妈还有小姑姑扶我回到房间里时,我还能听见楼下爸爸的吼声:
      “打架,你们还护着他,还想瞒我,要不是码头上的工人说看见这小子在那打架,这事还真让你们瞒过去了。”
      “你怎么去打架啊,赐官。”奶奶疼惜的抚着我的头发。
      “妈别说了,先让他休息吧。”妈妈摸摸我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烧。”
      “喝点热水,乖乖的,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了。”
      喂我喝下热水,她们悄悄的退了出去,掩上的门,将楼下的声音都隔了开去。
      躺在床 上,我享受着这种关怀,不一样,和鲍望春的感觉不一样,突然地,我怀念起接近他时我心跳的声音。
      因为这件事,我被整整禁足了十天,本来是一个月的,但是因为今天是放暑假的日子,所以我被破例放出门一次,去学校参加下午的放假典礼。
      出门之前爸爸很严厉的警告我不要惹事,典礼一完马上回家。
      鲍望春的衬衣和裤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整齐的叠在我的床 上,我来回的走着,在想要不要今天就将衣服还给他。
      还,还是不还?
      我想不出来,那就装作遗忘,下次再给他。
      这么多天没有出门,乍看之下,感觉街道变新鲜了不少,可是马路、商店、过往的黄包车,什么都还是和原来一样的,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啊,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夏泽生和他的弥勒佛老爸没有来我们家,爸爸也没有找上他们家,对爸爸来说,虽然姓夏的那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事错的在我,习惯性不去辩解什么,他说什么就算什么咯。
      我曾经偷偷的告诉过卿姨,夏泽生有枪,她只是让我小心。看着她深皱的眉头,和鲍望春有几分相似,我隐约了解了什么。
      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他,总觉得心空空的,嘴里吃什么都没有滋味,想着的老是他熬的那碗粥。
      车经过一家乐器店,我忙叫老何停下,阿青扁着嘴,害怕我做出什么让他会被我爸爸罚的事情。
      “行了,你跟我一起下去,总行了吧。”我拍拍他的肩膀,随即下了车,他没办法只有一步一顷的跟着我。
      “周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吗?”乐器店老板乐呵呵的招呼我。
      “恩,你们有没有那种东西,就是放在嘴巴上吹的,那个叫什么,恩,对,口琴。”
      我比划着。
      “周少爷,你可真够新潮,现在全广州城就只我们一家有了这样东西。”老板边说着,边弯下腰去拿。
      等他站起来,他将一大盒的口琴放在了我面前,“周少爷,这东西讲究,外表看起来差不多,里面学问可大了,你是要……”
      “恩。”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选了一个和鲍望春的差不多的。
      付了钱,上了车,阿青明显的在前座松了口气。
      我摆弄着这东西,放在嘴边,胡乱的吹,却吹不响。恍然又想起鲍望春吹口琴的样子,想着让他教教我。
      到了学校,守义和阿谦早就等在了门口,这两小子也是满脸的伤,阿谦笑嘻嘻的将我拉出了车。
      “怎么样?赐官,回去没少挨板子吧?”阿谦问我
      “差点了。”
      “那天我们扶着你跑,谁知道你发疯一样,自己跑了,真吓死我们了。”阿谦道。
      “那天,还好。”
      “赐官你傻笑什么?”阿谦捅捅我,又指了指守义,“这小子不对劲,时不时的也象你这样的傻笑。”
      我看看守义,他好象在想些什么,短短的时间内,喜哀乐在他脸上转了个遍。
      “喂,你在想什么?”我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还是没反应过来,直到阿谦踹了他一脚,他才啊了一声。
      “没事,没事。”
      “不对啊。”我和阿谦一人一只手将他架到了旁边,像两堵墙似的站在他面前。
      “老实点交代。”
      “我,我,其实,我……”守义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什么名堂来。
      “哼,不用问了,一看他那样子就是发春了!”阿谦一语,好象道中了守义的心事,他忙摆着手,
      “没有,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呀,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我一手勒住守义的脖子,逼他招供,“说是谁?”
      “只是见过几次,就这样。”守义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别忙,我先问问你,守义,你现在是不是晚上经常会失眠?”阿谦问他。
      “对,对吧。”
      “那你是不是一失眠就会想她?”
      “好,好象是。”
      “一想起她就忍不住想笑。”
      “……”
      “是不是没事都想找事去看看她。”
      “……”
      “好了,完了。”阿谦拍拍手,站直了。
      “什么完了?”我不太懂。
      “什么完了?就是他肯定是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
      “不会吧!”没这么邪吧?其实说起来,这些天晚上我也经常睡不着,一睡不着就会想起那天的事。还有啊,吃什么都没味道,老是想再喝他熬的粥……
      “赐官,你在想什么?”阿谦拍我。
      “啊?没什么,没什么?”幸好我反应快,没被看出来。
      我一定是太久没出门了,所以才闷坏了,怎么会这么邪?不可能,周天赐你下贱啊你。
      “怎么样,问你呢。”
      “问我什么?”
      “兄弟有难当然要帮了。”
      “说起来守义,你怎么认识她的?”对此,我饶有兴趣。
      “就是打架那天,我和阿谦也跑散了,然后我就在躲雨,然后,然后她就来了,她带我去她家的药房看病……”守义脸都红了。
      “我们一定会帮你追到她的,放心了。”
      “哎,没用。她刚从北京上学回来,整天还爱看一些外国书,我一和她聊天,她就会说什么雪,雪莱,还有什么新思想?每次我都插不上嘴,就一直听她说。”
      “这个就需要培养共同的爱好了,不过我也没听过。”我也没辙。
      “我一直都偷偷跟着她去书局买书,她买什么我就买什么,现在家里已经堆了一大堆了,看得我头痛。”
      “追女孩子呢是很麻烦,谁叫你喜欢。”我安慰他。
      “你还好,我想追都没得追。”阿谦顿时也变得没精打采,右手一直摸着脸颊。我知道,他又想起白黛琳了。
      白黛琳,白黛琳,她和鲍望春到底是什么关系?
      突然有点闷,我告诉他们去走走,其实是想找鲍望春。
      找了几处地方也没找到,就在我闲得在校园里乱逛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周天赐。”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夜香妹。
      “什么事啊?何双喜同学。”我懒懒的转过身,却看见鲍望春和夜香妹在一起。
      “你没事了吧?那天看你伤得好重。”夜香妹猛的就凑上来,盯着我东看西看,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出来,“这是我们家祖传药酒,治淤伤很有效啊,给你。”
      啊,你有这么好,该不会有毒吧?
      见我不接,夜香妹硬塞到了我手上。
      “这药真的很有效。”鲍望春道。
      “真没想到,你还会为了我,我们去找姓夏的打架。”夜香妹抿着嘴笑,脸红红的。
      我看看鲍望春,一把拉过夜香妹,小声的问她:“你和鲍望春是什么关系?你们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啊?”夜香妹好象没有料到我问她这个,又低下了头,“你,你干嘛问这个。”
      “算了,不问你了。”我看她那样子怪怪的,脸怎么会突然红得象个番茄,说真的,我还真不习惯她现在这样。
      “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啊。”夜香妹辩道,“还有啊,鲍二哥马上要离开广州了。”
      离开广州?
      我立马冲到鲍望春面前,一看到他,我却一下子又开不了口。
      “你,你要离开广州?”
      “恩。”他点点头。
      “那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他的眼里有着迷茫。
      “什么,什么时候走?”我觉得我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明天。”
      “明天?哦,那你,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
      “哦。”我不知道,我应该作出怎么样的反应,只是僵硬的转动着头,满眼里都是绿,现在,已经是夏季最好的时间了……
      “我们去吃冰吧。”我问他,“上次我说了要请你吃冰,我们去吃冰吧?”
      我不知道我的眼里是不是写满了恳求,我现在脑子里最迫切的愿望就是他能点一点头,点一点头,就好。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笑的了,只是很开心,开心得过了头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躲过了在前门守着的阿青,我们,不,确切说是我,溜出了学校。
      我们三个在大街上走着,靠得不是很近,也不是很远,人,很容易就可以从我们之间穿过去,一个接着一个。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鲍望春问我。
      “啊?”
      “谢谢你的药膏,很有用。”鲍望春的眉尖舒展开来,的确很好看,他在阳光下笑起来。
      “恩。”
      “鲍望春?”一个擦肩而过的身影突然停下,喊出了这个名字。
      “是我,齐修哲啊。”男人抱住了鲍望春,使劲的拍着他的背。
      “我当然知道是你,你小子。”鲍望春用力的回抱他,脸上露出了我不曾见到过的笑,抛弃了一切的复杂与沉重,只有青春。
      “我去上海找过你,我知道你的事了。”齐修哲道,“现在,怎么样?”
      “哼。”鲍望春笑着摇摇头。
      “你哥现在应该还在为你处理这事……”齐修哲刚说完,脸色变了变,又赶快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提起他。”
      “没什么,你现在……”鲍望春拉开齐修哲,上下打量着他。
      我也在打量着他。
      他穿着一身米其色的军装,身姿挺拔,和我一样年轻的脸上,有着我没有的英气。
      鲍望春打了他肩膀一拳,“行啊你,现在在?”
      “今年五月刚考进黄埔军校。”齐修哲笑着,眼神突然一黯,“如果你没有发生那件事,说不定也……”
      “也许吧。”鲍望春道。
      齐修哲突然看向了我,一双眼睛半眯了起来,伸出手,笑道:“这位是周家少爷吧?你好。”
      我点点头,与他握了手,不明白他怎么会认识我?
      “你好。”
      他们两个走到了一边,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隐约看到鲍望春皱起了眉头。
      那个叫齐修哲的走后,我们去了冰店,我感觉得出,鲍望春情绪有些不太好。
      一场冰,似乎吃得没什么味道,我一直都在想着鲍望春在想什么,只有夜香妹唧唧喳喳的声音打破这沉闷。
      “去夜厅坐坐吧。”从冰店出来,又在街上闲走了几圈,鲍望春突然提议。
      “好啊。”我赞同,我不想这么早就走,明天,以后……
      夜香妹好象也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表示也跟着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去了我常去的那家,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我们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鲍望春老练的要了几瓶外国酒。
      他掏出一支卷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烟雾,咳了两声。
      “好久没抽了。”他笑笑,又把烟恁灭,“你们闻不惯吧。”
      我也想咳嗽但是忍了下来,旁边,夜香妹咳了起来,断断续续的道:“不,不好,意思,我闻,闻不惯。”
      “赐官,你原来跑这来了。”
      守义阿谦突然就冒了出来,大剌剌的在对面坐下。
      “哦,我们到处找你想叫你来玩,没想到你居然跑出来和夜香妹约会。”阿谦这家伙真是口无遮拦。
      “赐官你坏了你……”守义笑得不怀好意。
      我本来指望夜香妹站起来大声的指责他们,谁知道,她说话的声音比猫叫大不了多少:“你们别乱说了。”
      “喂,你怎么回事,一般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破口大骂的吗?”我捅捅她。
      “哪哪,饭呢就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没什么的。”我大声解释道,“现在我们是朋友。”
      “说得也是,赐官怎么会喜欢夜香妹。”
      “你们叫我什么?夜香妹?我没有名字吗?”夜香妹发飙了,猛的站起来,倒了一满杯的酒就往嘴里灌,“你们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喝。”
      “怕你啊,我,我陪你喝。”阿谦一拍桌子,也灌了满满一杯下去。
      “我再喝!”夜香妹又是一杯。
      “看我的。”阿谦倒了整整两杯,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怎么样?”
      “哼。”夜香妹也倒了两杯,正要喝,却被鲍望春拦住,
      “我替你喝。”
      两大杯酒,鲍望春一口气全喝光了。
      “好!”阿谦和守义叫好,干脆把杯子排了一整个圈,每人轮流喝一圈。
      “不会吧。”我想拦都拦不住,全都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你们狠。
      也不知道他们喝了多少轮,酒一瓶瓶的送上来,空酒瓶一瓶瓶的拿下去。
      “赐官,你也喝。”守义这家伙摇摇晃晃的举着杯子敬我。
      “喝你的头啊,我喝醉了,鬼送你们回去。”我推开他,出了夜厅,外面的彩灯也不知道已经亮了多久了。
      阿青在学校找不到我肯定会到处找我,应该早就找来这里了才是。
      我踢着脚下的石头,等了一会,果不其然,阿青就跑过来了。
      “来多久了?”我问他。
      “早来了,看你在里面,就在外面等你。”阿青道。
      “哎,叫老何也来。”我估量着里面几个人,光我们两个是抬不动的。
      进到里面,几个人已经喝得醉熏熏的了,东倒西歪的靠在沙发上。我嘱咐老何和阿青,把守义阿谦还有夜香妹扶上车,再送他们回家。
      阿青看了看我扶着的鲍望春,道:“那他?”
      “我送他回去,你们先走吧。”
      “赐官,你今天要是晚回去,大少爷肯定会……”
      “反正都这么晚了,现在回去和再晚一点回去都一样。”我想起爸爸的藤条,浑身打了个颤,不管了。
      扶着鲍望春往他家走,一路上他只是笑,我不知道他笑什么,只是他笑的每一下都会变成一根刺,缓慢的轻轻的扎进我的心脏。
      渐渐的,他的笑变得压抑,我看着他的脸,他笑不出来了,却也哭不出来。
      “鲍望春?”我轻声的叫他。
      “鲍望春。”
      ……
      我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每念一下,心里好象就多了几分满足。
      “我没事。”他突然推开了我,踉跄着走了几步,身体贴着石壁滑坐下去。
      “你没事吧。”我上前,想将他拉起来。
      “我没醉,你走吧。”他头埋在膝盖间,闷闷的说。
      我挨着他坐下,笑他:“还说没醉,都醉得走不动了。”
      他抬起头,将头靠在了石壁上,“其实醉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滋味不好受。”
      “还有我啊,你就算喝醉了,还有我能将你送回家,如果你没喝醉呢,还有我陪你一起清醒。”
      他看着我,眼睛里面全是温柔的夜色,笑了。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命运很不公平,但是有时候我又会觉得它给我的实在是太多了,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矛盾。”
      “你有心事?”
      “我只是不知道我的路到底在哪里,人活着,难免会觉得茫然。”他望着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眉眼间看来,象是醉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手不知不觉的,就握住了他的手,他好象没有意识到,我的手指滑进他的指间,十指交缠。
      他的手果然很柔和,很温暖,每一根手指都很修长,滑滑的很舒服……
      “你?”他微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再看我时,眼里多了一抹惊讶。
      “哦,我想说,恩,那,恩,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握过女孩子的手。”我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啊?哈哈。”他笑了,举起手,想抽出来。
      下意识的我握紧了他的手,将他的动作拉回过来。
      “周天赐?”
      我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想靠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的唇,触到了他的唇。
      很柔软,鼻息里全是淡淡的皂角味道。
      我轻轻的蹭了蹭他的唇,离开。
      他愣愣的看着我,我也有些怔,他的脸红了,我恍然间明白,刚刚我好象亲了他。
      “我先走了。”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前走。
      “鲍望春!”我在他身后大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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