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陈情》花落柒夏

4、罚抄雅正集

　　翌日,蓝氏
　　蓝启仁手持一只卷轴进来，打开后滚了一地，在座少年没想到他竟然就拿着这只卷轴开始讲蓝家家规，个个听得脸色发青。魏无羡心中无聊，眼神乱飞，飞到一旁蓝湛的侧脸上，见他神情是绝非作伪的专注和严肃，不禁大惊：“这么无聊的东西，他也能听得这么认真！”
　　忽然，前方蓝启仁发现了魏无羡的心不在焉，把卷轴一摔，冷笑道：“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这样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魏婴。”
　　魏无羡站起来道：“在。”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笑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魏无羡私下张望，“好说。好比你身后那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化成人形有了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它在修炼成精，此为怪。”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蓝启仁看他脸上竟有几分自得，不由一皱眉头，“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忘机，你告诉他，何如。”
　　蓝湛颔首示礼，淡声道：“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不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该有这般扎扎实实，若因是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骄傲自满、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湛的侧脸，心道原来这老头早就听过我的名字了，叫他的好学生一起来听学，是要我好看来着。他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魏无羡道：“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湛道：“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魏无羡微微一笑，方道：“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你且说来。”
　　魏无羡道：“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蓝湛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蓝启仁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悚。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嘻嘻而笑：“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继续胡说八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厉声道：“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边躲边道：“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你若是想到了，修真界就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拿起剑便离开兰室，临走前还看了蓝湛一眼。
　　“忘机，你去将他带至藏书阁，不把《雅正集》的《上义篇》抄满三遍不准离开！蓝启仁怒不可遏。《雅正集》的《上义篇》讲的便是天道人伦。
　　“是。“
　　蓝湛便也离开了兰室，留下其余人等继续听学。江澄紧皱眉头，这个魏无羡又生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分点。江厌离倒是有点担忧，阿羡性子太过活泼，若是惹恼了蓝二公子可不好。
　　藏书阁
　　“叶远，你居然在藏书阁。”魏无羡走进门，惊讶里面竟有人在。
　　叶远转身，看到来人微微颔首，“眼下这时辰还未下学把，你这莫不是被罚了？”话刚说完就看见后进来的蓝湛。
　　“叶兄，可真是神机妙算。”魏无羡找了个位置坐下，“可不是被罚了么，《上义篇》抄三遍。也不知那个老，蓝老先生怎么想的，有问有答还要罚我，这不还让忘机兄盯着。”
　　“哦？”叶远有些好奇，“你答了什么让蓝先生如此生气。”
　　魏无羡铺好纸，提笔开始抄写，“我就是说了怨气可以加以利用，就惹他生气啦。叶兄，你说灵气怨气都是气，为何灵气可以为人所用，而怨气就不行？”
　　蓝湛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思度化，妄图激起怨气加以利用，才惹叔父大怒。”
　　“并非不行。”
　　“真的！”魏婴扔掉笔，一晃身到叶远身边，总算是有人认同他的观点了。
　　叶远笑了一下，“万事万物既然存在，便有他的道理。怨气自然可以为人所用，但需承借他物方可为之，只是怨气不比灵气，不好控制。若真要利用，必先解决一个问题，如何控制怨气不伤无辜之人。”
　　“哦~”魏无羡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叶远有法子呢。
　　“你也不必失望，想当初灵气不也是从不被人所用到今日修士修炼灵气的吗？或许哪日，便有人研究出来的。”
　　“好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先把蓝家家规抄了。”魏无羡摇头晃脑走回自己的桌子，继续他的抄写大业。蓝湛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安静的看着他的书。
　　叶远笑了一下，继续找自己方才找了一半的书。想来，有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应该会很热闹，不过蓝先生怕是要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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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很喜欢这段剧情，就把他写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