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陈情》花落柒夏

3、听学拜师

　　今日是云深不知处拜师听学之日，各世家子弟全是被父母慕名送到云深不知处的。世人皆知，姑苏蓝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蓝启仁，他手底下带出过不少优秀的蓝家子弟。在他堂上教养过一两年的，即便是进去的时候再狗屎无用，出来时一般也能人模狗样，至少仪表礼节远非从前可比。是故，每年都有不少公子被送到云深不知处听学。
　　这些公子们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世家之间常有往来，不说亲密，至少也是个脸熟。相互寒暄着走到兰室门口，便看见里面正襟危坐着一名白衣少年，束着长发和抹额，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十几个人便不再说话，默默地各自找位置做好，默默地空出了蓝湛周围那一片书案。
　　江澄已从魏无羡嘴里知道了昨夜他犯了蓝氏好几条禁令，拍了拍他肩头，低声道：“蓝忘机看来是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魏无羡耸耸肩，扭头朝蓝湛看去，只见蓝湛坐得端正无比，刚想与他搭话，蓝启仁与蓝曦臣并几个蓝氏弟子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天地自然，方殊之大宗，蓝氏崇教，开宗明义，明本、辨问、极言、勤求，此四则为诸子戒”
　　“尊师命。”十几位听学弟子行蓝氏之礼，向坐于上首的蓝启仁行礼。
　　第一个拜师是兰陵金氏，金子轩送上的拜师礼乃是一套河洛经世书，据说是寻天下经典而集成。然后便是清河聂氏，聂怀桑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蓝氏听学了，今年他大哥放话若是今天听学评级不过乙，便要打断他的腿。聂怀桑是由清河客卿孟瑶送来的，献上的拜师礼是一尊紫砂丹鼎，因为孟瑶金氏私生子的身份，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蓝曦臣见状走过去，“素闻聂宗主手下友谊得力副使，今日一见谈吐温文，果然不凡。”孟瑶感激的抿嘴一笑，又低下头将手上的拜师礼往前递。蓝曦臣接过紫砂丹鼎，递给一旁负责收礼的弟子，便退到蓝启仁身侧。
　　这第三个行拜师礼的便是云梦江氏江澄，“在下云梦江氏江晚吟，奉家父之命……”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长这么大，我今日才知，这姑苏蓝氏的门这么不好进！”一个身着红黑色绣有太阳纹的青年很是嚣张地走了进来，眉宇间满是戾气，身后跟着一行数人。
　　“不知温公子远道而来，蓝氏有失远迎。”纵然再怎么不愉，蓝曦臣还是客气地招呼，“百年间，温氏从未参加过蓝氏听学，温公子此次前来，不知仙督有何指教？”
　　“蓝宗主，这你就错了。”温晁一点都不客气地说，“温某不是来听学的，只是来给你送个人。再说了，岐山温氏从来都是教化众生，自然不需要来这蓝氏听学。”
　　蓝湛听他这番话有些生气正想上前，却在蓝曦臣地摇头示意下，又退了回去。然而，魏无羡却是不满极了，“既然如此，温公子你有为何特意前来呢？”
　　“哪来的鼠辈！”温晁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顶撞自己。
　　“鼠辈不敢当，云梦江氏魏无羡。”
　　“竖子也敢插嘴！”
　　江澄生怕魏无羡惹恼了温晁，示意他不要生事。然，魏婴却咽不下这口气，“我师弟江澄刚才在行拜师之礼，岂能容你大呼小叫！你们岐山温氏就是这样教化众生的？”
　　“好啊，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们岐山温氏是怎么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东西的！”
　　“温公子，一言不合而已，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江澄实在听不下去，便出声了。
　　温晁毫不退让，“云梦江氏不识礼数，不教育一下，未免世人说我辈没有规矩！”话音刚落，随同一道前来的温氏弟子拔剑指向云梦江氏一行人。
　　江氏弟子亦拔剑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下一刻就会打起来。蓝曦臣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吹响裂冰萧，缴了所有人的佩剑。“蓝氏双壁果然名不虚传啊！”聂怀桑感慨。
　　“温公子，今日乃云深不知处拜师听学之日，还请温公子自重。”蓝曦臣语气有点不客气。泥人尚有三分土性，纵使蓝曦臣清煦温雅、温润如玉，也是有脾气的。
　　温晁刚想说话，一旁的温情上前一步，对着温启仁、蓝曦臣行礼，“岐山温氏温情，奉仙督之命前来听学，温情与弟弟温宁第一次来到云深不知处有些规矩尚且不知，还请蓝先生、蓝宗主海涵。”温情从温宁手上接过拜师礼，双手奉上。
　　“既如此，那边收下吧。”即便蓝启仁知道温氏前来必有所图，为息事宁人，还是开口了。蓝曦臣见状，便接下了温情递上的礼物，交给一旁的弟子，“温公子，拜礼已成请前往精舍休沐明日听学之时，请准时来到蓝氏。”
　　温晁冷哼一声，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去。各世家弟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拜师礼。
　　叶远到云深不知处也不是来拜师的，故而并未按照拜礼的时辰前来兰室，未曾想到恰巧就碰上了从兰室出来的温晁一行人。温晁自然看见了一袭白衣、容颜姣好，雌雄莫辨的叶远，而后肆无忌惮地打量一番，“真没想到，姑苏蓝氏这种老古板的家里，竟然还藏着个美人。”说罢，上前一步，似乎想捏他的脸。
　　叶远后退一步，眯眼打量了对方的服饰，“岐山温氏？”
　　“没错！我是岐山温氏温晁，美人不如跟我一道回岐山。”温晁言语轻佻，“蓝氏都是一群老古板，有什么乐趣，还不如随了我。”
　　“温公子怕是眼神不好使。”叶远轻笑，若是原先好友在此，看到叶远如此便知温晁怕不能安然而退了。叶远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去，温晁一时不防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温晁是温若寒亲子，自小就被人捧着长大，从来只有他羞辱别人的份，何曾被人如此对待，真真的气红了眼，几乎失了所有理智，怒道：“给脸不要脸，我要杀了你！”说着，拔剑挥了过去。
　　在叶远看来，温晁这点修为根本不足为虑。温晁一动，他便召出流光琴，一拨琴弦杀机尽出。两人打斗动静不小，离兰室又不远，兰室的人自然不可能听不见。兰室内，蓝启仁刚刚讲完上课的时间以及云深不知处的一些规矩，听到一阵打斗声，当即便起身一探究竟。依照蓝启仁的修为和眼力，自然不会看不出叶远修为远在温晁之上。
　　叶远看到兰室内的一干人都从室内走了出来，自是知道自己已打搅了所有人的听学，当下琴声凛冽不少，眨眼间温晁已被琴音所伤，口吐鲜血。“温公子，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看清楚自己有多少分量，别人将你捧得高高在上不过是碍于你父亲，可不是你自己的能力。”叶远讽刺道。
　　“你！”温晁一双眼毒蛇般盯着叶远，“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就由其他人扶着离开了，温情对着叶远行了礼，便带着弟弟温宁跟着离开了。
　　叶远冷笑着看着他走远，若非这里是蓝氏的地方，自己又是受邀而来，这温晁怎可能只是受了伤。转过身收起一身寒冰，又是温文尔雅的无双公子。“蓝先生，打扰你授课，实在抱歉。“
　　“无妨，我正想和这些弟子介绍你。“蓝启仁被打断授课本是有些怒气，见到两人之后便消了，温晁确实是欠教训，”诸位，这位是我请来交流音律的无双公子叶文宁，若有对音律感兴趣的，可向他求教。“
　　“蓝先生过誉了，在下于音律一道也只是小有所成，可一同探讨。“叶远谦虚的说。
　　魏无羡没有想到昨夜一道抄写蓝氏家规的叶远，竟不是前来听学的，而是来授课的，真是看不出来的。若叶远是蓝氏子弟，现下便不是蓝氏双壁，应是蓝氏三杰了。蓝湛也是此刻才明白，为何从未邀人授课的听学今年破了例，这叶远的音攻之术，与蓝家的家传绝学弦杀术似同出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