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做宫斗输家》瑞雪轻扬

5、算计

　　随着一声“厉王殿下驾到”的通传，黄凯厉走进魏承仪的房间。
　　“拜见厉王殿下……”正侧卧在床上的魏承仪想要起身。
　　“行了你别动！”黄凯厉忙按住他，“不是说过吗，私底下叫我名字就行了……你这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什么……寻常风寒而言……”
　　“你连我也要瞒？！”黄凯厉眉头一皱，“我找个御医来帮你看看就明白了！”
　　“……别！”除了不得已只能让贴身小厮每日上药之外，魏承仪哪里肯让其他人多参观那种地方？“我都告诉你便是了……”于是他只好把事情来龙去脉都给简略地讲了一遍。
　　“……什么？！”黄凯厉闻言顿时大怒，“魏秉均怎敢对你做出这种事？！我就去找他算账！！”
　　“凯厉你别冲动！”魏承仪这会儿却早已完全冷静了下来，“你听我说……其实他打我一顿，便是多了一个在我手上的把柄……于我们未必就不利。”
　　“可是你为何还要费心替他隐瞒？！”黄凯厉质问。
　　“所谓把柄嘛，就是要用在最恰当的时机才能造成致命一击……”魏承仪有些诡异地一笑，“我现在告诉爹了，爹最多不过再打魏秉均一顿……何况又刚刚才打过，也许这顿打也可因此而免了……那如果等有朝一日爹实在已经对他气愤难耐的时候呢？说不定爹真的就会把他给撵出府去，甚至杀了他！而不像现在，说什么打死也就是气话罢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现在他和那越紫枚发乎情止乎礼，别说是爹知道了，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很难要他的命……不是吗？所以我还有些后悔，这事兴许将他告发得太早了、把自己给暴露了呢……这件事是我主动向他坦白的，因为我知道，他是查得出是我也好，查不出也好，都会认准了就是我……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既然已经打了我一顿，就不会再追查下去了。所以能暂时了结此事，才会更利于我们进行下一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继续暗通款曲？”
　　“没错。”魏承仪点点头，“你不是说裴姑娘是她很信任的好姐妹？那应该裴姑娘的建议会对她产生不小的影响吧。”
　　“好，我明白了……这应该也就是你不让我现在就去禀告父皇的原因吧？”
　　“嗯对……如果现在皇上就知道了此事，不足以对魏禀均造成灭顶之灾，恐怕皇上只会惩戒他俩一番然后对那越紫玫严加看管……那么他们将来能再干些什么的几率就更低了。”
　　“可是……你现在告诉了爹，他不是也可能会对魏禀均严加看管吗？”黄立凯提出疑问。
　　“……这个嘛……”魏承仪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毕竟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看着魏禀均整日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是心烦，便忍不住先让他吃点小苦头……不过你放心，以我对爹的了解，他打过一顿也就算了，不会对魏禀均控制太严的。”
　　“然而你虽然成功让他吃了苦头，却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承仪，既然你说你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这口气你现在真的能咽得下去？！”黄凯厉对此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其实我看着你还能对那些人装笑脸的样子，总是觉得挺不可思议……若换了我，我定然做不到。”
　　“……你我又岂会一样？”魏承仪的笑容中添上了几分凄凉，“你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爱子，是堂堂厉王殿下……而我只是丞相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妾所生下的庶子，再加上母亲还早逝，让我从小便无依无靠……若不是在爹面前乖巧温顺、努力讨他欢喜，而是像魏秉均那样总是任性胡闹……我还能活到今天吗？无论是爹、大娘还是大哥……要弄死我都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
　　“……承仪，你不要这样对比！如今你已是你爹心尖尖上的人，又是我朋友，丞相府里里外外谁还敢对你不敬呢？！何况如果你一定要比的话，其实我又比你好得到哪儿去？”黄凯厉这时也自嘲般地一笑，“我虽是皇后之子，但母后的心中从来都只有大哥……父皇也从来都认准了只有大哥才是他心中唯一的太子人选。何况父皇对我向来不假辞色，我做得好的地方，他从不夸奖；我但凡有半点做得不好，便是一番严厉的斥责打骂……我在他眼里，别说是跟大哥比了，就连应长庚那个狗奴才都不如！依我看，你爹对你是比他对我好多了。”
　　“……哎，夸奖有什么用，对我好又有什么用？”魏承仪叹了口气，“依我看，严厉相待的对象说不定才是寄予了厚望了呢……他口口声声叫大哥向我学习，但他有想过要把丞相府的一切都让我继承吗？不过是可怜我罢了……”
　　“是啊！难道我们生来就注定不如嫡长子吗？！就因为他们运气好，生得比我们早，就注定要凌驾于我们之上吗？！”黄凯厉对此也深以为然，“我偏要亲手改变这不合理的一切！！”
　　“凯厉，我定会尽力助你的！都是承蒙你竟看得起我这样身份的人，愿意与我结交……”虽然还是说着有些妄自菲薄的话，但魏承仪此刻却开始笑得含有几分真心的幸福，“此生我定为你肝脑涂地，以报你的知遇之恩！”
　　“……怎么说得这样严重？”黄凯厉素来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罕有的温和笑容，“你是个心思极其聪颖的人才，我愿意与你结交，是因为你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有没有资格，与身份无关。我们既是知己，又是合作伙伴，可谓是互利共赢……谈什么你为我肝脑涂地呢？”
　　“……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要不我就安心当我的丞相府小公子，和爹共享天伦、安安稳稳地过我的小日子……至于爹百年之后，大哥原本对我也是很客气的……只要我不招惹他，他又何必要费心和一个对他没有妨碍的人过不去？只是事到如今，我们已彻底撕破了脸皮，就算我再要回头，也是很难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把这条路给走下去……”魏承仪的言下之意是，他选择这条路，为了黄凯厉的成分要多过为他自己的成分。只是黄凯厉能否听明白这层意思，就不得而知了。“……我知道……魏秉均和应长庚都是很支持太子的，所以你想除掉他们……可是……”魏承仪忽然抬起头，有些小心地问道，“爹现在也是支持太子的……不知你对此有什么打算？”
　　“你既舍不得我杀你爹，我留他一条命便是了。”黄凯厉笑了笑，“世上有的是犯了不用杀头的罪，就比如魏禀均暗通宫妃，就未必要满门抄斩……父皇也不是个动不动就灭人九族的暴君……到时候我求父皇只把你爹贬为庶民，然后再因你举报有功，说服父皇把整个丞相府都交给你打理，并且让你代替你爹在朝中的位置……好吗？”
　　“谢谢你！”魏承仪嫣然一笑，“你放心，到那时，我一定集结魏家之力支持你夺位！”
　　“……呵，你终究还是比我仁慈多了……你和你爹的关系也终究还是比我和父皇好些……要换了是我，可未必就愿意饶过谁的性命了……”虽然还是笑着，但黄凯厉的神情中掠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
　　“……我承认……在遇上你之前，爹的关怀，是我生命中唯一可以用来抚慰自己的一丝温暖……而你……不是也自有真心关怀着你的人吗？”说到这个话题，魏承仪的神情忽变得有几分复杂。
　　“你是说灵菀吗？”黄凯厉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所指。因为世界上真心关心他的人并没有几个。或许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和皇宫中的那一个了。“没错，她是对我一往情深……只可惜，我是注定要负她了……”
　　当日，黄凯厉拒绝了裴灵菀让他请求皇帝赐婚的要求。他的理由是，裴灵菀的父亲不过是个六品芝麻官，而他所要迎娶的，是家族足以帮扶他实施计划的人。比如他现在娶的某个一品官员的女儿。
　　裴灵菀在悲痛之下，这才决定入宫，并且致力于成为一个能帮得上他的人——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裴灵菀也想过让他后悔他当日的选择。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她还是愿意此生继续跟这个人纠缠下去，而不是另嫁他人，此生与他再无瓜葛。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魏承仪直直地凝视着黄凯厉。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黄凯厉却移开了目光，“反正我和她已经不可能了。”
　　“………”聪敏如魏承仪，已经明白了这个答案的含义。否则黄凯厉是可以直接否认的。但他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