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妖精一样》宣酷玺

9、第 9 章

　　17

　　次日，课间休息，男同学打闹时碰掉了格娅桌子上的书本，沃旭正要帮她捡起，却被身手敏捷的寇焰抢先一步。

　　格娅抬起秀气的下巴，朝沃旭示意，让他接过来，她则皱眉，一脸很不耐烦的模样，压根不想自己动手。

　　沃旭观察寇焰和格娅间微妙的气氛，不由得怅闷，很快挤进微妙的氛围中，故意横在他们之间，几乎是用抢的接过寇焰递来的书本，这个小动作倒令格娅厌烦的神情转变为笑开颜，很明显他在吃醋，和她一样，不想别人插进他们之间。他们的世界里，只要有对方就够了，除了彼此，任何人都是多余的存在。

　　寇焰讪笑，识趣走开，不免在心底暗暗诅咒防碍他的沃旭，一夜间由俊美少年，变成丑八怪，让格娅见着他就恶心！

　　沃旭对格娅守护严密，寇焰根本没有一丝机会，苦恼至极。

　　圣诞节也在寇焰的抱怨僝僽中姗姗而至。

　　寇焰将一套野猫女孩的美国原版唱片包装成精美礼物，在平安夜当天，偷偷放在格娅的抽屉里，谁知她打开来一看是唱片，就转手全部送给了沃旭，沃旭倒是高兴不已全数接收去，却把寇焰气得直翻白眼，只得跑回酒店，狠狠宰了龙熠一份贵重的圣诞礼物，才稍微弥补了心中的失落感。

　　圣诞节当日，下了一场大雪，白色霜晨如毯，枯木树叶残花，均是银妆素裹。

　　奚荞病情稳定，气色渐好，神情中却难掩寂寥，衰惫，自从那次在客厅里与格娅激烈交锋，格娅未再与她讲过一句话，她到现在都郁郁不乐，却不敢表露在脸面上，深怕女儿更厌恶排拒她。

　　龙智冠竭力维持家里的和乐氛围，经常有意说些文雅的笑话，活络静得可怕的气氛，格娅也只在龙智冠在家时，才坐在饭桌上与奚荞一起吃饭，若是家里只有奚荞，她就干脆不回家，直接去沃旭家里对付。听见龙智冠讲的笑话，若觉得好笑，便会轻声笑两下，若觉得不好笑很冷，便只顾低头吃饭，即便有些尴尬，看在奚荞眼里已是许多安慰，她对格娅没有要求，只要她能健康成长，衣食富足就成。

　　“娅娅，今天外面下雪，不适合户外活动，你留在家里吃饭吧，佣人做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龙智冠按照奚荞交待的说法笑着对格娅说，面容慈祥如父。

　　“好啊！”格娅今天不想外出，便爽快答应。

　　格娅难得温顺，实在乐坏了龙智冠和躲在厨房准备食物的奚荞，奚荞手里的动作明显比刚才有劲得多，龙智冠不禁搂了搂奚荞的肩，给予无声鼓励。

　　格娅穿着淡红色绒线衣，黑色白色深红浅红拼缀的格子昵运动短裙，裙下是一条显露腿部线条，又保暖的深灰色羊毛裤。

　　格娅单手撑在沙发上，望向客厅正前方挂满彩灯彩带小玩具的圣诞树，圣诞树是龙智冠为过圣诞节专门砍的一棵枝叶繁茂的青绿松树，树下印花地毯上，堆叠着系着各色缎带被精美礼物盒掩藏起的礼物。

　　龙熠手里提着三份礼物，推门而入，恰好看见格娅的全貌，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摩格娅的美丽容颜，浓眉大眼，挺鼻秀口，樱红唇色，惹人垂怜，乌黑长发披肩，显得垂坠顺滑，泛着柔光，龙熠不由得看痴了。

　　正巧龙智冠从厨房出来，见到这翻情景，不禁暗喜，忙上前招呼龙熠，叫佣人接过他手上的袋子。

　　“外面很冷吧？快进来坐！”

　　龙智冠急于把龙熠往沙发上塞，龙熠从容自若的坐下，始终面带笑容，仅用眼角余光瞷探格娅的反应。

　　格娅却下意识的往反方向的沙发位置缩了缩身子，她对龙熠并没有印象，也没有兴趣。

　　龙智冠见格娅反应淡漠，更有意撺掇龙熠和格娅，一边令佣人端来热甜汤，给龙熠暖身子，一边冲着格娅说：“娅娅，他是我儿子龙熠！今年才23岁，以前是美国华盛顿龙冠集团的总经理，现在是中国龙冠公司的总经理了！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啊！你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你好！”龙熠当然知道龙智冠的心意，摆明给他铺路，他自然得好好表现。

　　格娅惊异了一刹那，才恢复淡薄表情，已经明了龙智冠是想做媒人，撮合她跟坐在旁边，叫龙熠的男子，她被动听着介绍，漠然打量龙熠。

　　龙熠穿着休闲便服，方才脱去外套，此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被深蓝色高领毛衣紧裹的矫健身材，魁梧而不膘悍，高级面料的黑色西裤，显得他腿长而健美，长相英俊迷人，黑色短发，衬得脸色白皙，高领毛衣使他的下巴线条隽秀耐看，气质斯文优雅，精干不凡。

　　的确是个优异男子！

　　在格娅眼中也是，可她的心里早已有了沃旭的身影，再容不下别人，对于美景，她只欣赏，不评价，不占有。

　　格娅只是盯着龙熠看，没有说话回应，龙智冠知趣的说：“我去叫奚荞，你们先聊着！”便飞快起身闪人，倏忽不见。

　　“你还在念书？几年级？”龙智冠略微侧身，保持着一惯潇洒的姿势，微笑着看向格娅工细漂亮的侧面。

　　“高一。”格娅看着摆在龙熠前方的热甜汤，忽然转头看龙熠说：“你不喝？不喝给我喝可以吗？”

　　龙熠笑着点头，格娅毫不客气的端过来自己喝起来。

　　龙熠以为她肚子饿，只有格娅清楚，她是不想和龙熠废话，才故意找借口，如果她不先找到一样不刻薄自己的东西填嘴，恐怕龙熠会一直巴着她讲话。

　　格娅的小花招果然有效，龙熠见她吃得专心，便不再不停问话，认真看着格娅可爱俏皮的吃相，很是享受。

　　格娅被龙熠看得有点不自在，隐约觉得龙熠可能对她产生了某种感情，她不太确定，眼见甜汤见底，她干脆放下瓷碗，问：“你喜欢我？”

　　“嗯！”龙熠淡雅一笑，凝视格娅宛若两泓清泉的美眸。

　　“喜欢我什么？脸蛋？身材？”格娅诧异的盯住龙熠白净英俊的脸庞，不带感情色彩的反问。很多男生刚开始接近她，都是因为她太过引人注目的美貌外表。对于肤浅轻浮的人，她一向没有好感。

　　龙熠冁然而笑，出乎格娅意料的补充道：“还有个性。”

　　“我个性很差！你真没眼光！”格娅微微蹙眉，略耸肩，一副你好运到头的样子。

　　龙熠觉得格娅的动作很俏皮可爱，用泠越的音质说：“我喜欢就好。”

　　格娅不置可否的一撇嘴。

　　饭桌上，一切如常，并没出现让奚荞龙智冠期待的戏码。

　　“我吃饱了。”格娅落完话，放下碗筷，就站起身，迳自回房。

　　龙熠料想到什么，也放下碗筷，笑着说：“奚荞阿姨，爸，我也吃饱了。你们慢吃！我带了礼物给你们，祝你们圣诞节快乐！身体健康！”说罢，要佣人把他的袋子拿来，他慢慢从纸袋中将礼盒拿出，分别递给奚荞和龙智冠。

　　奚荞打开蓝色礼盒，里面是一条白色珍珠项链，颗粒圆滑饱满，极富光泽，很合她的心意，脸上挂笑，说：“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以后再来玩，就别破费了！”

　　龙智冠也打开自己手上的红色礼盒，里面是个玉佛，颜色品绿，毫无瑕疵，光泽莹润，看着十分舒服，龙智冠笑道：“你的心意，父亲我收下了！只怕花了些心思选礼物吧？”

　　“你们喜欢就好！”龙熠微笑，准备起身去客厅。

　　“龙熠！”奚荞叫住龙熠。

　　龙熠停住脚步，调头回望奚荞，问：“奚荞阿姨，您还有什么事？”

　　“以后常来吃饭啊！”奚荞冲龙熠温婉一笑，这个笑容显然比对沃旭真心许多。

　　“好！”龙熠笑应，然后转身，走向客厅。

　　龙熠穿好外套，手上捧着为格娅准备的礼物，等格娅下楼。

　　没过多久，格娅果然穿上外套，系上围巾，戴着帽子下楼来，她像没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龙熠般，径直走向门口，打开门就飞奔出去。

　　龙熠赶紧跟上，手里抱着买给格娅的礼物，跟在格娅后面。

　　格娅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回头看了几次，龙熠都是咧开嘴朝她笑，十分友善，她却忍不住提高音量责问：“你跟着我干什么？”表情极其不耐烦。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啊！”龙熠直接表明心意，想看看格娅面对如此明确的表白，会怎样应答，带着几分兴味看着格娅。

　　格娅气呼呼的瞪着不要脸的龙熠，说：“我不需要男朋友！”

　　“我会好无保留的对你好！这点都不够吸引你吗？还是你对我哪里不满？”龙熠穷追不舍的问，他知道自己的条件有多么优秀，语气自信而不自负。

　　“我还未成年，不想交男朋友！”格娅扔给龙熠几个白眼，继续朝前走。

　　“我知道，我觉得这没关系，我可以等你长大，一年，十年都没问题！”龙熠的口气很诚恳，让人看不出虚假成分。

　　格娅忽然停住脚步，逼近龙熠，抬眼死瞪住他含笑的眼眸，一字一丁，铿锵有力的说：“你、好、烦、人！”

　　“对！我就是老天派来烦你的人！”龙熠对答如流，脸上挂着自信笑容。

　　格娅咬牙切齿的瞪向龙熠，用眼神射杀他，说：“不要脸！”

　　龙熠志气昂扬，纹丝不动，说：“我是商人，脸面只是次要。”

　　“是吗？”格娅狡黠一笑，从地上抓起一把雪，丢到龙熠脸上，没等龙熠反应过来，她已经飞跑开去，做个鬼脸，格格地笑说：“既然你觉得面子不重要，我就再欺负一下你的脸好了！”

　　龙熠意识到格娅存心捉弄他，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追上去，拦住格娅，说：“今天圣诞节，我有份礼物送你。”

　　格娅原以为摆脱了龙熠，没想才几秒钟又被他缠上，笑脸顿时消失，脸色沉得像见到债主逼债，没好气的说：“你少献殷勤！你送我礼物做什么？告诉你，别以为我跟你讲话，你就能做我的男朋友！我现在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你别妄想！”

　　龙熠宽柔的笑望格娅，听着她讲了一大堆，觉得她实在很坦率，对她的好感与喜欢又增加几分。

　　“先看看礼物再说。”龙熠说着，就开始拆礼物包装，一会儿，一个黄衣娃娃露出来，除了头顶一片葱茏青草外，其他均与布娃娃没多大区别。

　　龙熠见格娅的目光已经全然被礼物吸引，便捏住娃娃的身子，向格娅介绍：“这是草头娃娃，挂在家里可以当盆栽养育观赏，也可以当布娃娃装饰房间。送给你的！”

　　格娅还没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意，很感兴趣，眼中不禁流露好奇的光彩，早将讽刺的话抛去九霄云外，说：“这份礼物我收了！可，要怎样对待你，还得由我！哼！”

　　“你要去哪？”龙熠见格娅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印下了不少斑驳脚印，几分好奇几分关切的问。

　　“不关你事。”格娅手里把玩着草头娃娃，漫不经心的搭着话。

　　“我送你。今天下雪了，路上很滑，多个人照应，安全一些。”龙熠极有耐性的软磨硬泡，习惯了怀柔方法，也就习惯了关怀。

　　“不用。我就是出来堆雪人玩的！在自家院子里堆雪人，还要人陪？切！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少替我操心！”

　　格娅走出几步，猝然调头往自家院子里走。

　　龙熠跟上去。

　　格娅故意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滚起雪球，当真堆起雪人来，然后采集石子树叶，预备当作雪人的眼睛鼻子，估摸一个多小时，龙熠见她似乎没有外出的意思，便进去室内，打算拿杯热饮给格娅喝。

　　谁知，再等龙熠去到院子里，格娅已不见踪迹，只留着孤单的草头娃娃，坐在堆了一半的雪人身上。

　　龙熠摇头，无奈一笑，只好自己把热饮喝下。

　　18

　　半年光景，眨眼即过。

　　龙熠经常到龙智冠的别墅找格娅，顺便吃饭，已成为奚荞的坐上客，却谨遵格娅指令，不干预她的学校生活及部分隐私。

　　在双方家人眼里，格娅与龙熠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只有他们各自心里清楚，两人并没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相处很平淡，甚至有些疏离，却也透着和谐，主要因为龙熠年长，个性稳健风趣，气魄岿然，从不作无理挑衅，对格娅极尽呵护疼爱，宽让有嘉。

　　春暖花开季节，树木葱郁，天气响晴，暖风拂煦。

　　沃康健经营的小公司回天乏术，宣告倒闭，他打算带沃旭一起转战上海，到上海去和朋友合伙做生意，重整旗鼓。

　　沃旭得知沃康健的决定后，骇然不已，却无法说出不想去，想留在武汉的话。这些年来，父亲的辛苦他看在眼里，他为自己的无力万分惭愧，只能尽心尽力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减轻沃康健长年堆积的压力，和自己内心的愧疚。

　　格娅顺利的再次摆脱龙熠，去找沃旭，一见面，她就看出沃旭满面愁容，脸色暗沉，她知道他心里可能搁着心事，便搜肠刮肚自己记得的笑话，顾自讲起来。

　　“我昨天听了个兔子买小面包的笑话，我觉得挺好玩的，讲给你听一听。”格娅故弄玄虚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有一只兔子跑去面包店买面包，见到老板便问：老板，有没有100个小面包呀？老板回答：没有。第二天，兔子又去那家面包店，见到老板还是张嘴就问：老板，有没有100个小面包呀？老板还是回答：没有。第三天，兔子又去了，老板一见是兔子，便说：今天有100个小面包了。兔子说：那好，我买2个。”

　　“哈哈哈！哈……”沃旭听明白了这个笑话，着实觉得有趣，便大笑出来，笑过一阵后，才发觉自己笑得太过分，转头看向正盯着他检视的格娅，连泪流满面都没发觉。

　　“这是个冷笑话，有那么好笑吗？我虽觉得好玩，听的时候却没笑出声！你干嘛还笑得那么大声？那么夸张？眼泪都流出来了……”格娅语调平稳，却心酸得心都痛起来，走上前抹去沃旭沾湿脸颊的冰凉泪水，才抹掉泪水又再度滑落，格娅只好放弃，伸出手抱住沃旭纤细的身躯，头俯在他的肩上，竟也泫然欲泣。“不要哭，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都愿意聆听……”

　　沃旭回抱住格娅柔软清香的身体，嗅着她的发香，悠悠说：“等我父亲筹措好，我就要离开武汉去上海了……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你……”

　　格娅将整张脸都埋在沃旭肩窝，咬紧牙，手却不可遏制的揪紧沃旭的衬衣，生出两片漩涡形褶皱，格娅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我知道，你心里比我更难过……”

　　“娅娅，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倔强，太任性，即使你母亲有做得不合你意的地方，你也不该苛责她，而应该在有生之年珍惜她，毕竟，你只有她一个母亲！她真的很疼你！就算她的方法用得不对，你也别再怨恨她，别再跟她作对！”沃旭神情恳切，语气苦口婆心。

　　格娅点头，轻轻哼出一声不成调的：“嗯！”

　　沃旭抚摸着格娅的长发，说：“娅娅，我会想你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也千万别忘记我好吗？”

　　格娅轻轻捶了沃旭胸膛一记，说：“傻瓜！我记忆力好，才不会忘记你！我会像你一样记得清清楚楚！倒是你，去上海以后，我希望你们父子能一切顺利！”

　　沃旭幸福又凄然的浅浅一笑，在心里默默念着：格娅，我喜欢你！虽然我无法说出口，可是听见你说会永远记住我，我已经很满足，再不会奢求什么。

　　沃旭走的前一天，格娅硬拉沃旭翘课，跑去东西湖区的东方跑马场骑马。

　　穿着骑马服的格娅，英姿飒爽，跨上骏马，扬起短鞭，在草坪上策马奔腾，尽情的开怀大笑，玩得不亦乐乎，只为不让沃旭脸上出现临别之际的伤感表情。

　　沃旭甚是知晓格娅心意，很合作，从头至尾，也都笑容满面，心里虽是悲痛，却克制情绪，不让感伤眼神流露半分。

　　六一儿童节那天，沃旭随着沃康健离开武汉去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