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妖精一样》宣酷玺

5、第 5 章

　　9

　　奚荞早准备好一切，瞅见院子里的芙蓉花开得艳丽水灵，她亲自剪了几枝插在各处花瓶里，然后站在二楼窗口向外面眺望，从这个位置正好瞧清别墅外面种满墨绿植被，铺陈鹅卵石的蜿蜒小路，能够看见格娅和她的同学到了门前没有。

　　当奚荞远远看着格娅和那个同学亲密谈笑的样子，内心顿时生起了警惕心，热情度锐减。女儿的终生归宿，她早有打算，不想外人插进来。看来，她得早些将心事跟龙智冠提了。

　　格娅刚走到门前，还没抬手按密码，门就自动开启，她转头冲沃旭一笑，说：“别拘紧，进来吧。”

　　沃旭羞涩淡笑，点点头，将过分紧张的心情调适正常，他随着格娅进到庭院，乍一看花红叶绿的幽静景致，当场愣住。

　　格娅走得并不快，很快发现沃旭被庭院内仿园林景致吸引，挑眉扬笑，手背在身手走向他，语带戏谑问道：“猜猜是什么花？”

　　沃旭诚实的摇头，低声说：“不知道。不过，很美！”

　　格娅听见沃旭的赞美，眼角微微乜斜，不以为然的说：“美？还行吧。这是奚荞喜欢的木莲花，她虚荣心强！切！”

　　“木莲花？是什么花？”沃旭对于自家养的花草外，其他的不太懂。

　　“芙蓉花呗。”格娅已经明显失去耐心。

　　沃旭也了解格娅此刻的不耐烦，最后看一眼，由白色粉红色深红色接合，叶茂朵盛鲜嫩欲滴的六裂芙蓉花，踏着满地青翠书带草间铺设的小径，徐步走进豪华别墅。

　　别墅内的装修奢华气派，家具装饰品皆十分考究，沃旭却没方才见到芙蓉花时的惊叹，格娅为沃旭的反应感到好笑，却也喜欢他淳朴淡然的个性。换作别个庸俗之人，通常会对豪华别墅更赞赏有嘉吧。

　　沃旭穿着最简单平常的衣服，却把他俊秀纯净的气质烘托得恰到好处，青春而清爽，格娅双手托住下巴，眼眸噙笑看沃旭，沃旭则端正坐在沙发上，脸色泛红，羞涩得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奚荞特地换上银灰底色黑色绣花的中式正装，面料上乘做工精细的布鞋，以贵妇姿态，高贵的款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远远就开始打量一身素服的沃旭，从他朴素的服装揣测，心知他不会富有到哪去，把一种骨子里的轻视隐藏起来，尽量和颜悦色对待他。

　　“娅娅，这就是你那位同学。”奚荞为了博得女儿的好感，故作和气的说。

　　格娅却倏地站起，从奚荞身边掠身而过，奔进厨房，她看不惯奚荞刻意迎合惺惺作态的样子。

　　沃旭见格娅的反应这么直接不留余地，心里咯噔一下，神情有些惝怳，略微抬眼看向奚荞，果见她一脸受伤却又无法声张的难受表情，心顷刻软了，考虑到奚荞的心情，说：“伯母，你好，我是格娅的同学，我叫沃旭。”模样十分腼腆，讲话却格外得体。

　　奚荞微微颔首，礼貌微笑，那淡笑几乎像流星，转瞬即逝，她虽对沃旭没有过多好感，却不讨厌，至少，他是个知分寸懂礼貌的孩子。

　　“你随便坐，像在自己家一样。”奚荞仍是假意客套，虽是对着沃旭讲话，心神却都集中在格娅此刻呆着的厨房内，却弄得阅历尚浅不懂人心险恶的沃旭涨红了脸，非常不好意思。

　　“谢谢伯母……”

　　沃旭在奚荞虚情假意的亲切话语下，终于鼓起勇气直视奚荞，见到她年轻姣好的容颜，不由得想到漂亮的格娅，心下很是了然，脸更红了几分。

　　格娅在远处却看不下去这场可有可无的戏，不等沃旭把话说话，从厨房冲向客厅，拽住沃旭的衣袖就往厨房里带，嘴里还大声说：“厨房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都是我爱吃的！快跟我去厨房吃点东西！”

　　沃旭匆匆向奚荞点点头，随着格娅走进厨房。

　　奚荞抑制不住失落心痛，胸腔一阵气闷，望着他们的背影隔绝于厨房门内，站在原地许久才长声叹息，揉了揉太阳穴，默不作声走回二楼自己房间。

　　格娅拉开厨房门，将沃旭推进去，自己也闪进门内，关上门。

　　沃旭缓慢靠近长形餐桌，餐桌上果真摆放着一桌子美食，中式西式冷碟，各式新鲜水果，琳琅满目，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

　　“你母亲对你真好！”

　　沃旭歆慕喟叹，随手拿起置于旁侧的瓷碟叉子，叉起几片卤牛肉，几块三文鱼寿司，少量蔬菜沙拉率先递给格娅，这已经成为一种浑然忘我的习惯，他总是最先想到格娅，才想到自己。

　　格娅不接话，只是吊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蕴含古怪讥诮意味，接过沃旭递送的冷食，慢慢吃起来。

　　沃旭见格娅并没有过激举动，才稍感安心，重新拿起一个瓷碟，挑了几样自己感兴趣的食物慢慢品尝，没吃几口就真心夸奖道：“很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你真的喜欢吃这些东西？”格娅吃完碟子里的食物，放下空瓷碟，凝视沃旭满足的表情。

　　沃旭正在咀嚼加了一点清甜微辣芥茉的三文鱼寿司，轻轻咳嗽两声，用鼻音发出“嗯”的声音。

　　“常来我家玩，常来陪我住啊！我会拿比这些更丰富的食物款待你！不要再说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这种话！我会心疼的……况且，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浪费掉，我不如请你吃呢！”

　　格娅反手撑在餐桌边沿，无心却极度真诚的说，笑容宛若一缕阳光四散照洒，又重新回到格娅漂亮的脸上，眸光似水晶般亮泽，光彩照人，美丽非凡，却令人不敢逼视，更不敢轻佻。

　　沃旭囫囵吞下嘴里的食物，感动得眼圈潮红，却说不出话来。他并非不热善于表达感情，而是害羞胆怯，不敢表达那份纯洁的情思，只好由始至终沉默着微笑。

　　吃罢午饭，格娅行动轻捷地领沃旭到别墅各处参观，两人亲密无间，欢声笑语的情景都纳入奚荞眼底，她面无表情的瞧着，眼底泛着寒光。

　　格娅闹得累了，拉着沃旭回到房间，进去就扑倒在粉红色大床上，沃旭站在门口很久，才回神走入梦幻般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他憧憬过无数次的地方。

　　格娅缓过些劲来，从床上跳下来，欢快地奔到沃旭面前，把还在房门口徘徊发呆的沃旭完全拉进房间中央，甩上门，拿出英语书冲沃旭说：“星期一要抽查英文背诵，我们一起来背吧。”

　　“好。”沃旭笑应，坐进室内红色圆形凿空沙发内，捧住英语书看起来。

　　课文背到一半，格娅似乎想起什么，拉开房间门喊了几声，不一会佣人端着茶水点心水果走上来，格娅接过托盘，说了声谢谢就关上门，转手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对沃旭说：“背课文口干，喝点水吧。想吃东西的话，有蓝莓蛋糕，和什锦水果……我看看都有些什么……”说着，便拿起尖端镶有红宝石的烫花银制小叉，在装水果的磨砂玻璃盆里翻搅，有香蕉火龙果弥合桃，甚至连亚热带水果文旦都无所遁形，想到奚荞确实费了不少心思，才十分满意的微笑，收敛肆虐的手。

　　沃旭温柔的看着格娅顽劣的动作，调皮表情，只淡淡一笑，拿起柠檬茶喝了几口，又放下，他不像格娅，即使在很喧噪的环境，仍旧可以同时做好几件事情，他在做一件事情时极其专致，很难分散精力，若分心得花好长时间才能再集中精神。即便美食当前，他也没有胃口。

　　格娅知道沃旭认真专注时的习惯，也不多话，顾自背书，背完一篇英语课文，已经下午四点，瞄向沃旭，瞧他醺醺然的状态，显然已经背完至少2篇英语课文。

　　格娅抢过沃旭手里的英语书，笑说：“别再背了！既然背诵作业已经完成，就要休息，劳逸结合才行！”

　　沃旭还没从背书情绪里抽离，一脸茫然的望向格娅，不知她又兴起什么主意。

　　格娅把英语书还给沃旭，沃旭自然的合上书放到桌上摆正，抬起眉眼看着格娅率真的笑靥。

　　“我想看电影，陪我看吧。”格娅撒娇似的冲沃旭眨眼，朝放着很多录像带的架子上努嘴，沃旭的视线跟过去，格娅已经走到架子前，挑好一部片子，握在手里向沃旭扬了扬。

　　“什么片子？”沃旭不由好奇，他很容易被格娅的喜好、情绪感染，虽然不够自我，却很快乐。

　　“放牛班的春天，一起看吧。你知道，我向来对讲外国乡村小孩的故事没有抵抗力。”

　　格娅将录像带捧到沃旭眼皮底下，匀称纤瘦的身子不禁扭了扭，模样可爱至极，沃旭脸上一红，点头答应陪她看这部片子。

　　片子看完，恰逢晚饭时间，奚荞亲自敲门叫他们下楼吃饭，格娅破天荒的应了一句好，还冲奚荞甜美的笑了一下，很像一个真正的女儿，奚荞怔忡，随即高兴不已，甚至忘却沃旭身份低微的事实。

　　饭桌上菜肴丰盛，有肉质肥美颜色鲜艳的剁椒鱼头，油亮金红的姜葱焗蟹，油焖大虾、鲜嫩鸡柳丝、蒜蓉酸梅拌茄子、发财鲜竹卷、扒双冬、罗汉斋、牛肉串、山药汤……数道菜已占满桌子的三分之一位子，看得人食欲兴旺，十指大动。

　　“哇，好棒的菜！”格娅垂涎欲滴地欢呼，望一眼沃旭，示意他坐下。

　　“趁菜还热，快坐下吃吧。”

　　奚荞见女儿眼色，急于当个好母亲，忙客气招呼，有那么一刻，她很感谢沃旭，若没有他，格娅不会乐意与她同桌吃饭，她等格娅先坐下，自己才坐下。

　　沃旭则等她们两人都坐下以后，才安静的坐下来，慢悠悠地拿起碗筷开动。

　　席间，不等格娅开口，沃旭反射性动作为她夹菜，奚荞看在眼里，无声的接替沃旭的工作，让沃旭好半天才适应过来，见奚荞不停地夹菜给格娅，心里明白她的苦闷与难处，体恤她很想扭转母女关系，博得格娅的感情的急切心情，便不再无所适从，挑拣自己喜欢吃的菜埋头苦干。

　　晚餐结束，奚荞没有马上退场，而是与沃旭拉起家常，沃旭言谈自如，比起刚进门要放松很多，眼神却不时飘向格娅那边，格娅自从吃完饭坐到对面单人沙发里，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讲，脸色不太好，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看向他给他暗示，他不太清楚她此刻的想法，他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使她们母女关系和谐的桥梁，帮格娅改善家庭氛围，即使格娅认为他多事，他也想这么做，因为他清楚，他的作为对格娅有益处。凡是对格娅有利的事，他都会坚持去做。

　　沃旭对于奚荞的问话，精神高度集中，谨言慎行，态度谦卑的作答。

　　奚荞暗自观察沃旭与格娅，在知道沃旭的父亲自营一家小公司，与她的猜测吻合后仍不免失望，却面带和善笑容，不露声色的将沃旭列入择婿黑名单。

　　格娅很快觉得，这场听似愉快的谈话，实则笑里藏刀，不免在心里嘲讽奚荞伪善，看向沃旭，故意冷腔冷调的说：“天黑了，你该走了。”

　　“呃……嗯。”

　　沃旭被格娅突然的逐客令弄得顿了顿，见到格娅不容置疑的表情后，朝奚荞淡笑一下，说：“伯母告辞，以后我再来拜访。再见。”

　　奚荞保持着亲切的笑脸，心想，告辞就好，以后不必再来拜访。

　　沃旭道别后，略挑动眼皮，睫毛抖了抖，眼角瞧见格娅已然站起，朝门口走，赶紧从沙发上起来，迅速追上格娅。

　　格娅一路快步走，沃旭紧跟其后，一路缄言，银白月光洒满草木森森的庭院，气氛静谧寒凉。

　　格娅打开门，表情不驯地倚在门边，盯住沃旭，说：“回去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好让我放心。”

　　沃旭听格娅的语气并无异常，才舒展神经，极轻极淡的笑了一下，说：“我是男生，保护自己绰绰有余！”

　　格娅闻言，俏皮一笑，她难得啰唆一回，毕竟，沃旭是第一次到她家做客，她得进地主之仪，把个主人样子做得像模像样才行。

　　“嗯。”沃旭想了想，轻声补充道：“刚才走得匆忙，替我跟伯母说声谢谢。”

　　“别跟我客气，我替她收了。天都黑了，夜黑风高杀人夜啊，多危险！你快回家吧！”格娅催促的样子也不驯顺。

　　沃旭再看格娅最后一眼，淡然一笑，跨步离去。

　　10

　　晚间，龙智冠从公司回到别墅已经夜里十一点多钟，格娅早在接听完沃旭的平安电话后回房睡觉。

　　奚荞已经洗澡完，换了干净睡衣，从厨房端来一蛊补品亲手递给龙智冠，柔声说：“你这段日子辛苦了，喝杯红参茶，补一下身子。洗澡水，我已经放好，换洗衣物都在浴室里放着，喝完以后去洗个热水澡，我帮你按摩一下。”

　　龙智冠正扯着领带脱西服，准备去浴室洗澡，见奚荞端了参茶给他，他就先接过来喝上，想起今天格娅带同学来家里玩的事，便问：“今天怎么样？你们母女两个的关系有没有转好？”

　　“还行。娅娅终于愿意跟我同桌吃饭了。”奚荞娇柔一笑，又想起沃旭来，马上觉得心里梗塞了东西，不舒服起来，接着说：“对了，你不是经常念叨龙熠不喜欢洋妞吗？他已经二十三岁，你有没有为他的个人问题考虑过？”

　　“你还记得这件事？”龙智冠放下参茶，看向奚荞，说：“呵呵，正好那孩子跟我提，让我把他调来中国，他给我的理由竟然是‘你知道我不喜欢洋妞，再让我呆在华盛顿我什么时候才能恋爱啊！’我已经批准他的人事调动，差不多再过大半年，他就可以到中国来了。怎么，你在替我操心儿子的个人问题？”龙智冠凑近奚荞调笑，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疲劳感消减不少。

　　“你看，把龙熠介绍给娅娅怎么样？”奚荞示探性的问，深藏不露地仔细打量着龙智冠的反应。

　　龙智冠沉思了一会，赫然大笑，赞同道：“好啊！绝配！荞荞，你真有心。我那个儿子行事能力极强，性格脾气都好，以娅娅要强的性格，跟着他肯定不会吃亏，而他肯定会对娅娅有好感！”

　　“你怎么那么肯定龙熠会对娅娅有好感？”奚荞有些好奇的问。

　　“娅娅就是龙熠喜欢的类型！呵呵，你今天如果不提，我还真没想到呢！我那个儿子又要怪我疏忽他的感情问题了！哈哈！”龙智冠搂住奚荞的肩头，笑声爽朗而大气，极富成年男子魅力。

　　“我，只是不希望便宜了外人。”

　　奚荞说的倒是实话，龙智冠却听成另外一种意思，说：“这段良缘，的确不该便宜别人！我很支持你的想法！只是，娅娅现在年龄还小，我们先安排着，等她长大些再告诉她。”

　　“娅娅已经15岁，也不算小，明年夏天就正式读高一了。你知道，这孩子性情古灵精怪，心智成熟得早，真让我头疼啊！”

　　奚荞不禁叹啘皱眉，神情中显出深深疲倦，纤纤玉指按上两侧太阳穴。

　　龙智冠十分心疼地抚平她紧蹙的眉头，并体贴的亲了亲奚荞的额头，说：“你别等着给我按摩了，先睡吧。”

　　奚荞轻笑，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等你了，何况，我愿意等你。”

　　龙智冠听后很是受用，也颇觉温存，便不再劝解，迳自走去浴室洗澡。

　　奚荞躺上床，合被盖上，想着龙智冠那么轻易就同意她的意见，觉得了却了一椿心事，嘴角含笑，当晚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