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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恰面/佐鸣】太阳国(上) ...

  •   ①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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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城镇的残垣断壁中,孤独的流浪者哼唱出这首无名诗人留下的小曲。

      他踽踽独行于这世间,无人听闻的歌声回荡在荒凉的大地之上。

      疲惫的旅人啊,何不停下匆忙的步伐,聆听关于一个美妙国度的故事呢?

      这是太阳国的故事,这是救世主的故事,

      光辉灿烂的太阳予人以光,无名的救世主予人以爱,

      他们循环往复,踏入命运的河流。

      人们供奉不朽的太阳,创建永恒的国度,被天使所爱的救世主并不在此处。

      梦幻的太阳之国,在这个故事中遥不可及。听过它的人都把它当做吞咽苦闷生活时增味的香辛料。

      现在是黑暗的时代,也是传奇的时代。

      疫病、战争、外族、宗教……在这样混沌无序的世界,人们渴望着一位救世主,与之相关的诸多故事也应运而生。

      但很可惜,经过研究所得,所谓的救世主同被证伪的女教皇一样是虚构的。

      这位虚构的女教皇名为乔安,是相传在位于公元853至855年的天主教皇。大多数的传说指她是一个有才华的女人,乔装成男人,由于优异的能力在教会内逐层晋升,最终被选为教皇。

      但有一天她在骑马时诞下一个孩子,从而显示出她的性别。

      多数版本说她不久即去世,原因是身份曝光、被愤怒的暴民打死,或死于自然,而她的继任者则将她的事迹隐瞒。

      许多人相信的确有过这样一位传奇的女教皇存在,但其真实性的不足导致的漏洞、学者对历史的考据及其荒诞的结局,最终得以证明女教皇乔安只是杜撰出来的一个故事、仅存在于幻想中的圣人。

      而吟游诗人传颂的这名“救世主”也是和女教皇相似的存在。在描述中,他拥有天使般圣洁的面目,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公正、善良且高洁,虽然很是年轻,但已有几分威望,人们渴求他带来的神谕与拯救,爱戴、敬重他。这是一个完美到令人感到虚假的完人。

      但故事的最后,他犯了错,背弃了使命,在处刑台上被信徒们杀害,落得支离破碎的惨死的结局。

      没有回报和救赎,他就这样孤身一人死去。

      作为救世主,他的经历之少、人生之短,如昙花一现,可以算得上早夭。

      与乔安不同,他没有名字。后世之人纷纷为无名的救世主冠以意义特殊的名,其中流传最为广泛的是由????????(希伯来语,天使)演变而来的“迈拉克”。

      救世主与女教皇毕竟是不存在的人,作为故事主角总是会以荒诞的戏剧性结尾终结了自己的一生,这样才够惊世骇俗、才够引人注目。

      相比之下,人们更喜欢天命勇者的故事,因为它是未完成的故事,是活在当下的人的故事。

      这位尚在成长的主角,被称为「预言之子」。

      将预言之谕唱于诗中,把预言之子送上旅途;通过七次试炼,太阳就此诞生。这就是那首传遍大街小巷的、名为『太阳国』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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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们的当事人尚且还没有偶像包袱在身。

      漩涡鸣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熬了一夜,只觉昨晚像和床来了一场自由搏击般浑身酸疼,他痛苦万分地艰难起身,抓了抓自己乱成鸟窝的金发,发觉窗外已天色大亮。

      屋内另一张同样是被木板拼接的、可以称为床的东西上,床单与被子还是未被动过的整洁模样。

      他的好搭档看到他醒了,终于难以保持高冷酷哥风格,打了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生无可恋。

      宇智波佐助的早安总是那么不同寻常:“看到你睡了这床的样子,我庆幸没听你的怂恿也将就了。”

      “谁想到教会的家伙就安排这种旅店啊!”漩涡鸣人有些抓狂,“他们是不是只是和你不对付,顺便连带了我??”

      毕竟,教会与吸血鬼猎人关系不好算是常识。

      教会明面上引领信仰、制定规则,但其私下与血族有合作早已是不闻之秘。

      血族畏惧阳光,喜爱黑夜,以生物的血液为食。多数人都深受食尸鬼和低等吸血鬼眷族的生命威胁,但也只有吸血鬼猎人协会真正担负起杀死作乱的血族、拯救普通人的责任,这个职业辛苦、风险又高,报酬也……不丰厚,而且不能像教会一样做尽表面功夫、得到赞美和感谢,实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能坚持下来的,想必都是执念深重的怪胎吧。

      宇智波佐助正是其中之一。

      “明明是你这个「预言之子」更现眼才对吧,”年轻的血猎呵呵冷笑一声,“教会应该是看你最不爽,这个名号看上去就是和他们抢饭吃的。”

      同样年轻气盛的预言之子不甘示弱,“我是抢饭吃的,那你也是摔他们饭碗的。”

      等等,不对,这样争下去,他们不就成了人厌狗嫌二人组了吗!

      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都沉默了。屋内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良久,漩涡鸣人才像刚上了发条一样缓缓动起来,收拾自己、换好衣服……然后在他一头灿烂却也不服输的金毛前吃了瘪。梳不下去。

      漩涡鸣人:“……”

      “别倒腾了,其实这样也挺……也挺独特的。”

      宇智波佐助看到他这样似乎心情大好,好到能多吃两碗饭。

      “说这话时你至少别笑出来啊!”

      但勇者显然不信邪,试图用他手掌的胡乱揉搓使这些头发改邪归正,在他的一番努力之下——他努力了半天。

      ……好吧,其实它们只是太自由了。

      他还是放弃了,自暴自弃道:“算了,反正我的形象是保不住了,习惯了——啊!为什么?我感觉自从成了什么预言之子后就倒霉了起来……”

      “呃……反正教会的人不会在乎你的形象的。”

      他的好搭档颇为同情地努力找理由安慰他。

      “我也知道,”漩涡鸣人唉声叹气,“其实我都知道。我也不想当什么预言之子,可教会又不会真觉得我会这么想。我没这个能力。说不准哪天,我就悄无声息地被杀了。”

      “教会应该还是会出动代行者,”宇智波佐助抱着手臂倚在墙上,打断同伴的胡思乱想,“迟早的事。那些专门做脏活的家伙都不是善茬。到时候你可不要拖我后腿啊,鸣人。”

      复又想到什么,他轻嗤一声:“百年前连命运之矛这样的圣物都能弄丢,教会看来也没什么厉害角色。”

      命运之矛,别称朗基努斯之枪,其名来源于罗马一名负责执行枪柄刺死基督的百夫长。

      朗基努斯用这把枪/刺入耶稣的肋骨时,圣子的鲜血溅到了他那失明的双眼中,使他得见光明;此后这把长枪由罗马奥古斯丁教堂收藏为古迹,它经受无数战争摧残,已经断成三节。

      因为沾染到耶稣的血迹,所以永远不朽不坏,传说只要谁拿到它,就能够战无不胜。

      它不只是单纯的圣物,也象征教会的正统性和对信仰唯一的解释权;自它遗失后,教会的威望大跌,和吸血鬼猎人协会的关系也微妙起来。

      「预言之子」的出现,更是令教会对信众的凝聚力遭到削弱。

      背负此名之人,注定要承受教会暗中的报复。

      然而漩涡鸣人忽地又爽朗一笑,“那到时候不就是我勇者大人大显神威的好时机,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本勇者和我的小弟——”

      “谁是小弟?你想清楚再说。”

      宇智波佐助食指一推,几分剑身滑出剑鞘,在昏暗的屋内寒光闪闪。

      “……和我的大哥。”勇者出师未捷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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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最后还是屈服于生理本能(?)离开了旅馆,出门想先弄点吃的垫饱肚子。

      这家旅店坐落于较为偏僻的小镇,这里没有修缮商道,基本很难见到外来的货物,各处都是一样的红色的砖墙和相似的、低矮的房屋构造,使得镇子给人的感受是灰扑扑的,只有不远处有些脏污的白色尖顶建筑显眼一些——那是一座小教堂。

      阴沉的天空投下的光也是冷淡的,道路一旁的密林的影子像一团暗色的云雾。

      孩童们在街道上三三两两地奔跑着,口中说的、唱的是俚语,有些本土化的词汇让人一时难以理解。

      漩涡鸣人亮眼的金发蓝瞳霎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孩子们一拥而上,像蝴蝶簇拥着鲜花那样围着他,欢快地笑道:“天使大人!天使大人!”

      “啊?”从未被人这么热情地围上来,而且还是小孩子们不加掩饰的喜爱,年轻勇者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可不是天使,我只是……”

      “游侠,”宇智波佐助善解人意地递给他一个既显得高大上又算不得扯谎的名词,“和冒险家差不多。”

      “是游侠。”漩涡鸣人点点头,笑容满面。

      “原来是这样,大哥哥好厉害!”

      孩子们孺慕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把揽过身旁的搭档,像好兄弟那样勾肩搭背,语气轻快又带着一点骄傲:“小朋友们,先别说我了,我旁边这位可是我最——好的同伴,他更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简直哪里都好,就是经常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苦瓜脸。唉,就这点不好。”

      “长这么帅,”被孩子们喜爱的游侠拖长了音调,怂恿道,“真的不笑一个?不然太可惜了,佐助。”

      宇智波佐助被所谓“好朋友”大大咧咧地摇来晃去,本来还想继续板着脸,看他还能搞出什么活,结果还是自己先绷不住破功了,噗嗤笑了一声。

      只能说帅哥笑起来真好看的说。唉,羡慕了。

      “笑了,今天你请客。”

      “其实也没那么帅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啊哈哈……”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及,漩涡鸣人联想到干瘪的钱包,果断撒开了手。

      ……什么“最好的朋友”,呵呵。不存在好吧!

      不愿直视惨淡的事实和可怜的金钱数目,他果断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

      “我就知道。”宇智波佐助摇头叹气。

      这位苦瓜脸酷哥面上神色略微放柔了些,他转而问其中一个正好奇地观察他们言行的小男孩:“你们方才说的「天使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群小孩喊这个名号时,那种异常的热情让他感觉有些怪异,比起喜悦……更像是亢奋。

      而且他们几乎是立刻锁定了鸣人——应该是因为他的某些特征。是外貌?这是最先能注意到的。

      “黑发大哥哥问天使大人的事吗?”孩童单纯地一股脑把知道的倒了个干净,“妈妈说,这个、这个是几百年前的故事啦,传说中的天使大人是转达神谕的存在,有着金子般的头发和天空般的蓝色眼睛,天使大人爱着所有人。”

      “罪人、恶人、犯错的人都会被天使大人处决。天使大人能看穿一切谎言。”

      “天使大人一定也爱大哥哥们,毕竟大哥哥们都很好。前几天,有一个生病的……外来的家伙到了这里,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那样。我们齐心协力,把他赶跑啦!”

      “只要我们不犯错,天使大人就会一直爱着我们!”

      话音刚落,宇智波佐助下意识看向漩涡鸣人,对方也微微皱眉予以回视,二人很快猜到了其中隐含的某些真相。

      在到达这个城镇之前,他们先是艰辛地走过了一片疫病蔓延的区域,焚烧尸体是常态,而更可怕的是那里就已经有居民把患病的、尚未死去的人活生生烧死;他们尤其忌惮外来人。

      肯定也有染了病的人来到这个城镇请求救助,但被赶走了,在绝望中受病痛折磨而死。

      小孩的话中,认为染病者是“受到了天使的惩罚”。如果镇子中也出现了这样的人呢?

      现在还没有能有效治愈疫病的手段。迷信的城镇中只会认为这是犯下罪行的罪人——女巫、恶魔,诸如此类。

      “天使大人是什么样子啊?不止是我这样的金发蓝眼睛,还有别的什么特征吗?”漩涡鸣人俯下身,顺着话继续问下去,一副好奇心十足的样子。

      小孩用手中攥着的小小的砖块,在地上用力划拉出粗重的线条,混乱的一团,连形状都没有,旁边的孩子们一言不发,只是簇拥在一起好奇地探头去看。

      “天使大人是不能明白的……我也不明白。”

      一只手搭在漩涡鸣人的肩上,他转头去看,宇智波佐助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宗教会在信息封闭的地区受到影响演变成区域性的可怕规则,迷信的城镇,怪异的地方传说,他们如果贸然刨根问底下去,或许要遭受灭顶之灾。

      “哎呦,”漩涡鸣人一拍脑袋,捂住肚子一脸苦恼,生硬的话题转移二度显现,“糟糕了。我和这个黑发大哥哥肚子饿了,这附近有卖食物的地方吗?”

      夸张的演技、奇妙的话术,只能骗一骗小孩了,不愧是吊车尾的。

      他的好同伴在心底又开始了日常吐槽。

      告别了孩子们,游侠二人组拿着刚买来的黑面包在路边面面相觑——这玩意儿硬得跟石头一样。

      宇智波佐助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这能吃吗?”

      “我很想相信它,”漩涡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咬下一大口,“这世上不可能有我不能吃……”

      “……”

      “……还挺好吃的!”

      他慢慢地咀嚼了两下,忽然笑逐颜开。

      真有这么香?宇智波佐助狐疑地注视着同伴的一举一动,看他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和明亮的双眼,还是决定也尝一尝。

      “……这东西像木屑一样难吃。”得知自己上当受骗后他黑着脸总结。

      “哈哈哈佐助你还真信啊笑死我了!”

      并不庄重的预言之子为此捧腹大笑,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氛;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像这个恶作剧是多么令人值得欢喜的事一样。

      而恶作剧的受害者十分友善地用咬过一口的面包堵住他的嘴。

      “有这么好笑吗?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漩涡鸣人呜呜呜地勉强把面包都塞嘴里,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他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毕竟、真似想卜到(真是想不到),能和你泽洋一起(能和你这样一起)……反正我就是很开心。”

      “行吧,”宇智波佐助顿了一下,别过脸去,“我明白了。之后我们继续启程,到时候别喊累。”

      他一向习惯先行,只留下背影,“走了,鸣人。”

      “喔!”

      漩涡鸣人爽快地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把木头味的面包吃了个干净,向前小跑两步,与同伴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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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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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皆有爱美之心,很少有人为丑陋之物驻足。

      本该如此的。

      他很多时候只是单纯对所谓“美丽”——或许仅指悦目的皮囊趋之若鹜,行事动机大多取决于此,无关善恶道德。

      这是说不上多恶劣、但也不值得称道的个人喜好,但也足够证明:即使是拥有永恒生命的长生种,也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丧失一些庸俗的欲望。

      所以他也不懂本性如此,自己为什么还会选择救下波风面麻。

      那个时候波风面麻被前雇主抛弃,疮疤遍布他的全身,这人当时双眼发肿,肮脏的破旧衣物紧紧裹住皮肤,虽然一身长袖长裤,但裸露出来的那一小块皮肤仍然可见可怖的大片红疹;他的样貌那时可以说是骇人的,红肿不堪的肿胀面孔、空洞的蓝色瞳孔还有干裂发紫的嘴唇,一个人写了块牌子自己蹲在小镇集市的一角,结果众人都避着他走,像是看到什么瘟神似的。

      也只有自己莫名为那块牌子短暂停留。

      上面的字迹与它狼狈不堪的主人不同,字迹好看流畅,让人心生好感:【失业雇佣兵,可接S级任务,不包治病,治不好赚点棺材钱,包治病的话,治好以后不会再换东家,会报恩到死。】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雇佣兵已经被生活逼到绝境了——但波风面麻也不在意旁人对他避之若浼,他慢慢吞吞地占了树荫下的最好位置,甚至颇有余裕地对天发呆,看起来没有一般人类死前强烈的惶恐和不安,但是死神笼罩在他身上黑暗的、死亡的气息已经阴郁到几乎可以用肉眼窥见。

      他在哼着一段曲子,曲调陌生又欢快,连见多识广的长生种都没有听过。

      然而第一次的宇智波恰拉助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去。

      他本就不是善类。

      这个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相比之下,在阳光下的感觉更令人不快。

      他融入人流涌动的镇子街道时,路边的小孩们一起高声唱起那首熟悉的旋律,他们嬉笑着、他们尖叫着,手中的石子伴随着清脆的歌声一起重重砸到那个众人唾弃的“流浪汉”身上;而这正是这个雇佣兵刚刚哼着的曲调,一首无知天真又恶毒的孩童们专门编排出来辱骂嘲讽他的歌谣。

      “停手,”落魄的雇佣兵举起他不知用哪找来的一块破布简单扎成的小白旗,想必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的嗓音是低沉的,和美丽少女金丝雀一般的活泼灵动相反,是那种沉寂了疲惫沧桑的、略带沙哑的少年音,“我投降……这样真没什么意义。你们不无聊吗?”

      但这话语无异于火上浇油,孩童们的恶性愈演愈烈了。他们明显的激动了起来,更多石子砸到沉默着抬手格挡的雇佣兵手臂上,擦出不少细小的血痕。

      有些路人看不下去了,呵斥小孩们行为不端,他们还是嘻嘻哈哈,并不放在心上。

      只有那一刻驻足的宇智波恰拉助才理解:那些小孩喜欢这个年少的雇佣兵的声音,就像蝴蝶爱着玫瑰一样迷恋着它。

      每一次他的回应,都让这些孩童们都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变成了恶行的催化剂,啊、这个可怜的雇佣兵却浑然不知。

      他们喜欢一个肮脏的“流浪汉”的嗓音,于是为了换取这声音,把更多的痛楚和侮辱一股脑地倾泻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他们真的很喜爱他不是吗?

      心脏忽然砰砰猛烈跃动起来,正如炼金术师为奇迹的诞生而难以自抑地感到令灵魂战栗的欣喜;宇智波恰拉助面上露出轻浮却也亲切的笑容。

      但他心知肚明:他其实也和这些孩童无异。

      是因为爱而拯救吗?某种意义上也算吧。

      于是他转身,又一次来到了这个重病缠身的雇佣兵面前。

      “你……愿意和我走吗?我会救你。”

      正在等死的人抬眼看他,神色称得上单纯平静:“好啊,那你就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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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风面麻是一把擦拭得钢管铮亮的猎枪。

      在宇智波恰拉助寻找珍贵草药帮他治好了疾病之后,这年轻的人类也恢复了原本的面容——他其实面相稍有些特殊,脸颊两侧有三道猫须般的胎记,面庞是少年人的那种干净俊朗。

      在第一次揭下涂满药草的纱布时,那张脸确确实实让假好心、真·不安好心的某人为之惊叹了一瞬。

      然而这个人只是个会生老病死的人类罢了,无法与永恒不灭的存在相提并论。

      “很惊讶吗?”这人类自己继续扯掉剩下的纱布,“我也不是长的很丑吧。”

      “同你相比。”他又补充了一句。

      宇智波恰拉助明白他的意思。他深知自己的相貌是那种世俗高度认可的所谓“英俊”“帅气”,当然了,这也是他自恋的资本,同样也使很多人类对此迷恋不已,完全没有思考这具皮囊之下某些被刻意掩藏的问题。

      但他也极其擅长伪装自己,倒也算不得那些人类有眼无珠。

      于是他垂下眼,神情专注,露出熟练的深情蛊惑的笑颜:“怎么会呢,是你反而让我感到惊讶……”

      波风面麻抽取着一卷全新的白色纱布,一层一层缠住他还红斑未褪的手臂,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包扎,仿佛随口问了一句:“是吗,就连你也要讨好某个人吗?我以为是你这样的人,没人会拒绝吧。”

      ……

      他的这句话令长生种沉默了。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讨好吗?确实,似乎有某人也说过,自己有所求时才会做出讨人欢心的虚假模样,就像现在这样。

      ……但眼前这人类却也太敏锐了。

      宇智波恰拉助笑意不变:“那你呢?”

      你会拒绝吗?

      波风面麻回道:“你救了我,我不会拒绝。”

      他甚至还说:“如果有谁阻碍了你,那我可以替你杀了他,谁都可以。这是我的报恩。”

      “我知道你的诚意了,”只有皮囊美丽的宇智波放轻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救你,确实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但杀人这种事情,你还是——”

      “我杀过不少人,包括老弱妇孺。”波风面麻打断了他。

      看来是一个不在乎人类道德观的刽子手。

      即使如此,那你难道还能为了我去杀尽软弱、丑陋、粗鄙、愚蠢之人?宇智波恰拉助腹诽着,觉得这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但他表面上还是颔首示意,不过多言语了。

      打算离开让波风面麻静养前,宇智波恰拉助忽然攥紧了右手;与此同时,那人肉眼清晰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困惑地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颤抖的原因。

      这是烙印在他灵魂上的【契约】。

      虽然波风面麻只是个很快就会消逝死去的人类,但他就是喜欢对“自己的所有物”完全掌控——宇智波恰拉助感到心满意足,终于松开五指;而波风面麻冷汗都淌到了脸颊,唇色发紫,这时灵魂的重压消失,他叹了口气,沉默地倚靠着墙壁,维持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生命真是脆弱啊,”波风面麻认真、专注地注视着救了自己的男人,“如果我死了,你会感到伤心吗?”

      真是有趣的问题。宇智波恰拉助微笑起来,他俯身,被白手套包裹的手指轻柔地掠过人类柔软的面颊,用一种温和到不真切的语气回复道:“不会哟。你们人类生命如此脆弱,和我的寿命相比……就是一粒尘埃坠落的瞬间罢了。”

      永恒不变的一切,自然换来的是冷血冷肠。

      但是拥有永恒生命的血族又是那么恶趣味——眼前的人类少年也是那么天真,他的美丽易逝,而那双嘴唇柔软温热,吻上去的时候饱含着短暂生命那熊熊燃烧的温度,如果无望的爱能成为更加燃烧他的火药,坏心眼的宇智波想,自己一定会期待这更加绚烂灼热的燎原之火。

      这人类不是说过吗?“如果是你的话,不会有人拒绝得了吧。”

      他们唇齿相交,波风面麻仰头,睁着颜色干净纯粹的一双眼,一眨不眨地,也没有移开视线,他的吐息也是温热轻缓的,却莫名让身为血族的宇智波恰拉助有了被灼烧的错觉。

      年少的雇佣兵掌心被黑皮露指手套严密地遮掩着,他的五指被血族轻柔地同样以五指穿插交缠;而他的手也不如同龄的人类娇嫩,满布粗糙的茧子,纤细却坚硬,就像握着一柄伤痕累累的猎枪。

      “那就好。”

      波风面麻微微喘着气:“如果你会因为我死去而有所感,那我会困扰的。”

      “你不是人类吧,”他回握了一下宇智波恰拉助即使隔着手套也感到寒凉的手掌,又瞬间松开,“是不死族吗?血族?”

      “是的。我为这份永恒感到满足,所有的长生种都应该是如此想法……啊,但是其中也有例外。”

      “我并不觉得人类有这般价值。”

      宇智波恰拉助抽出手,语气轻快而冷漠。

      他的亲昵、温柔似乎是只对一人的特殊宠爱,但突然收回了,也就什么都不是。

      那张面容神色冰冷,仿佛触碰了尘埃一样满是厌倦。

      “……我知道了。”

      波风面麻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垂下眼,身形微微蜷起,像舒展开的花叶受了暴雨又拢回去。

      他后退了一步,拉开合适的距离。

      年轻的雇佣兵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而宇智波恰拉助完全无视了他,径直推门离去。

      波风面麻有些无奈。他对过往人生的记忆是混乱的、暧昧不清的,所以导致常识的缺失,对这可以称得上冒犯的亲密举动并没有多大抵触,也没有收敛自己的好奇心。

      而因此形成的连锁反应,就像无知行恶的小孩子们砸过去的石子,让人疼痛、且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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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怒无常先生走了,波风面麻一时不知做些什么好;疾病治愈,算是重获新生,他却不觉得快乐。

      他开始感到饥饿,这是一种预示着不详的征兆,它在他病重将死的那段时日会再度加重他的苦难。他翻箱倒柜,没有找到丁点食物,这位好心的不死族虽救治了他,但应该没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再次回到那个不大的小镇时(毕竟这是离他现居最近的商贸聚集地了),波风面麻购置了一些面包和麦酒,还买了这片区域的一份羊皮地图。

      病愈后的他应该再没人认得,故而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对自己的容貌进行遮掩。

      摊铺前的商人仔细端详了一阵自己的客人,谄媚地笑道:“您是有个兄弟吗?我之前遇到过一位游侠和他的同伴,他与您长得很像,如果不是你们气质有些差别,连见过不少人的我都会认岔呢。”

      “兄弟?”向来独来独往的雇佣兵只觉怪异,“有那么相像?”

      商贩再细细看了看,“几乎是一模一样。哎呦!你和那位比起双胞胎,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是少见的金发、蓝眼!看上去宛如天使一样。游侠看上去更活泼,您则是更稳重些……看起来,您对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并没有多少好奇心?”

      波风面麻的确更沉稳些,他的讶异转瞬即逝,神色又变得波澜不惊:“真实与否,只要亲自去证实就会不攻自破。”

      “可以告诉我他们之后的大概行程吗?”

      常年奔走流浪的雇佣兵熟稔地递过去一枚银币。

      商贩笑嘻嘻地收下,手攥成拳,把银币埋在掌心深处,才慢吞吞地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那两人已经离开这个镇子好多天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临时变道,只记得他们说要去东方?”

      看来这是个纯属信口开河的骗子。

      再问下去,怕是他连割一块肉都要讨价还价不能流下一滴血了。

      波风面麻沉默地瞥他一眼,伸手对着商人攥着钱的手腕一折,那枚银币当啷一声滚落在地,他无视了商人变脸般的惨叫求饶,重新拾回了那枚钱币,动作平淡地就像掸去衣服上的土一样。

      孩童们嬉笑着跑过这条街道,忽然有人在他身旁来了个急刹车,后面的小孩哎呀一声撞在第一个停下来的男孩背上。

      “你怎么停下来了,吓我一跳!”有小孩嗔怪道。

      他们仰头注意到身旁高大的人影,双眼瞬间变得闪闪发亮,夹杂着欢快活泼的笑声,“原来是大哥哥!大哥哥回来了!”

      小孩子们纯粹的仰慕和喜爱做不得假。波风面麻记得其中有几个小孩是之前编歌曲、拿石头砸他的,但他们显然没认出来现在这副面貌的“大哥哥”是以前那个病重将死、流浪汉一样的雇佣兵。

      他感到无奈:“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但孩子们并不相信这番话,“大哥哥骗人!”

      “大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之前你身边那个很帅气很帅气的黑头发的大哥哥呢?你们明明关系那么要好,是吵架了吗,为什么要分开?”

      “我没有同伴。”自然也不需要和好。

      “这可不行,你需要一个同伴,”有热情的小女孩上前轻轻拉住了他的小指,带着童真的担忧告诉他,“妈妈说闹矛盾了之后一定要反思错误,和朋友互相谅解,大哥哥可不能让自己一直孤身一人呀!快去找你的朋友和好吧!看到你们分离,天使大人也会很伤心的。”

      其他孩子们附和道:“是啊是啊!”

      波风面麻有些头疼,他不太习惯随口说谎,应下不是,拒绝也不是,只能将计就计,把那枚银币重新放在方才的货摊上,又抓了一把细碎的硬糖果塞到小女孩的手中。

      “分着吃吧,”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还有事,以后再来找你们玩。”

      小女孩用力点点头,“嗯!”

      他的身影甚至称得上落荒而逃——小孩子的热情着实有些难对付了。

      离开这个与过往印象截然不同的小镇,波风面麻找了一颗隐蔽的树下,就着劣质的酒迅速解决了廉价的黑面包(面包的粗糙口感即使是他也不能只就着水咽下去),缓了一阵,才从腰侧的储物袋里掏出刚买的羊皮地图和一小块有色矿石。

      磨出钝角的有色矿石代替了笔的作用,在地图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浅色的痕迹。

      这个小镇位于一座名为萨勒姆(Salem)的城市周边,离这座城市商贸最为繁荣的港口区很远,商铺也没有什么茶叶和香料贩卖。

      他摊开手掌,看到磨得边上起毛的黑皮露指手套上还粘上了细小的黄色糖粒,这种糖纯度也不高,有一点杂质,但作为小镇上孩子们的零食勉强算是够格了。

      波风面麻捻起小小的一粒尝了尝,甜味淡淡的。

      现在天气冷,夜晚也来得快。天色已经暗了,不该再耽误时间。

      他把剩下的糖粒拍掉,收拾好地图,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着,起身准备穿越眼前这片没有开辟商路的小林子,回到那个位置偏僻的小木屋。

      火光平和地映在面上,波风面麻拨开挡在前方的灌木和树枝,他警戒着周围,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枯叶,踏上去吱呀吱呀的并不安静,不过一时之间也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救命恩人没有把他安置在小镇中的旅馆,而是位于树林深处的木屋,那个人是血族,也可以理解。

      不过血族不是只能昼伏夜出吗?

      夜色愈发浓稠了,火折子的微光勉强能照亮周身的范围。

      一边思考着,波风面麻一边观察周边的环境回忆路线;他隐隐感到一阵轻微的气流,于是右手立刻搭在身侧,仰头向前方看去——

      “哗啦”一声,居然是黄的绿的大片树叶纷纷落下,噼里啪啦地砸了人一身,有一道黑影倒挂在树上,垂下来,像蝙蝠一样,“它”似乎是咧嘴笑了一下,稳稳地捉住雇佣兵急速划过的一道雪亮刀痕。

      火光在那人幽深的瞳孔深处跃动着。

      “你认知中的血族应该是这样吧?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还要饮血,不就是和蝙蝠一样嘛。”

      波风面麻一时哽住:“……是你?”

      他迅速收回自己的刀,刀柄上裹着一层黑布,看上去朴实无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蝙蝠看到了迷路的爱丽丝,然后会怎么样呢?”

      宇智波恰拉助倒吊着,轻微晃动,双手抱臂,垂落的细碎黑发和无辜的神色让他看上去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这个人的性情真是古怪得难以捉摸。

      波风面麻放弃了揣测此人的想法,他想起那群莫名其妙的小孩子们,现在这场景有点像童话绘本里的特定场景,可能是灵光一现,他说:“芝麻开门。能给我带路吗,蝙蝠先生?”

      “诶,”蝙蝠先生灵巧地翻转,一跃而下,“你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居然也挺有趣。好吧,看来你找路有些困难,需要我的帮助,对吗,爱丽丝?”

      “……没错,是的。”迷失方向的爱丽丝干巴巴地回应。

      “你说,那群坏孩子有认出你吗?他们看起来都那么喜欢你。”

      “他们只是把我错认成其他人。”

      “那可真是遗憾。要是我的话,喜爱的事物就算改变了形态也仍旧能爱上才是,”真正的坏孩子叹了口气,“怎么能把我的东西弄丢呢。”

      “所以,还是要找回来的。”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波风面麻跟着向前走,没有任何忌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个善变的血族在上午才刚刚表达他对与人类接触的不满,他看上去缺乏耐性、专注,做事可能仅凭一时兴起。

      “或许哪一天会吧?”宇智波恰拉助亲切地笑起来。

      血族并不在意人类的誓约——只要他觉得无趣了,雇佣兵将永远无法再次找到他,自然也不用完成为得到救助而列出的诸项条款。

      波风面麻垂下眼,对此不置可否。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需要我帮你的忙到底是什么。”

      “嗯……我想一想,”宇智波恰拉助似乎是没准备好答案,正在思维发散地构思中,“你好像说过什么样的人都杀害过,你的报恩就是杀人,但我没有仇恨、嫉妒、执着的对象。那该怎么办呢?或者你可以试着——试着付出一生的努力用于杀死我。”

      他耸肩,毫无歉意地挟恩图报,“啊,现在还要追加一个条件:请不要让我感到无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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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③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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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枪响,被低等吸血鬼噬咬过而变异的食尸鬼轰然倒地。

      它生前应该是个普通的农夫,曾经宽厚、满是老茧的手掌干瘪下去,没有眼白的漆黑瞳孔涣散,獠牙间的碎肉与干涸血迹或许来源于他深爱的家人。

      都是因为教会的无视和纵容……

      血族,瘟疫般受到诅咒的灾厄种族。

      本该永远隐藏于暗夜的存在,因为其支配者「真祖」之间爆发内战而逐渐为人所知。

      血族十二真祖,凌驾于食尸鬼和普通血族之上的神秘存在,虽然他们都被统称为“吸血鬼”,但性质却大相径庭。

      真祖的力量远超普通的吸血鬼,他们基本上都是有百年以上的存在痕迹,深居简出、难觅踪迹,寿命近乎无限,而人类寿命短暂,甚至有一段时间内,人们普遍认为真祖只是种假说。

      直到内战「玫瑰战争」爆发,血族易主,第三真祖向因某种原因失明、重伤的第一真祖宣战,势弱的第一真祖选择与人族联手,将更多的筹码引入了这场混乱无序的棋局。

      历史古籍中记录的寥寥内容都是百年难遇,而且也仅仅只有几位“对人类社会感兴趣”的真祖,才会大发慈悲地残留给人类证明自己存在的痕迹——这也证明了真祖不同于其他吸血鬼,他们具有在人类世界长期伪装的能力,表现为对日光和银制品的免疫、正常的容貌、可以伪装的瞳色等。

      后来有研究学者发现,十二位真祖并不是一开始就都存在的,很可能有些是在玫瑰战争后才相继出现;因此诞生了新的假说。

      「有些真祖被同化之前可能是人类。」

      血族的始祖、落败的过去支配者,第一真祖很可能用真祖的诞生与人族作为交换得到支持。

      但能被选中的是怎样的人,就是不解之谜了。

      想必大多都是和教会相关的人物。

      被银制子弹贯穿而头颅爆裂的食尸鬼,让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父亲,母亲,还有失踪的兄长。

      他的指尖常是死寂的冰冷,触到那同样寒凉的钢制枪管时,仍会触电似地缩回手;比起枪,他更偏爱自己的剑。

      血族猎人为了防止被低等眷族的血感染,一般都会使用远程武器,手枪的优先级相比之下更高。

      但若是抽枪射击、呛人的火药飞溅、弹壳摔在地上高高弹起,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手中的枪将会变得无比滚烫炽热、烧灼皮肉,烫得掌心鲜血淋漓。

      即使如此,也不能停下。

      “总有一日我会覆灭教会,让真相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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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很帅气啊!”某个笨蛋明快的嗓音又一次把他从不断下沉的心绪中抽离,“不错嘛,银色子弹?我记得好像有女孩子这么称呼过你。”

      “一介雇佣兵而已,还能有崇拜者?”

      宇智波佐助是真的不太能理解。

      吸血鬼猎人某种意义上算是血猎协会的专属雇佣兵,完成任务有赏金可拿。不然没钱赚谁会打白工啊。

      为了维持他们这个二人小组的必要生活经费,他基本上一周至少要完成三次任务。

      哦对了他还是记账本的那个呵呵。

      难怪吊车尾的一直花言巧语变着法地夸人,毕竟没有手掌财政大权。

      就知道这个家伙别有所图!

      他们拉拉扯扯,一同来到当地的一家小酒吧,向吸血鬼猎人协会的接头人领赏。

      这酒吧里还挺冷清,没有多少客人。

      拎着那一袋子厚重的钱币,预言之子二人组的两位成员心中的满足感直线飙升,也没心思继续拌嘴了。啊,这世上难道还有比钱币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更悦耳的声音吗?

      “老板,”金钱的美好还没有彻底冲昏血族猎人的冷静头脑,“我还想问一下,你知道这片地区关于天使的传闻吗?”

      在吧台擦拭着酒杯的中年男人对此讳莫如深,“天使啊……抱歉,我也不怎么了解。”

      他好心提醒道:“你们今晚打算在这个地方过夜的话,就找好旅馆,最好不要出门了。”

      临走时,酒吧老板送了他们一本小册子。

      那是一本粗制滥造的童话绘本,主人公是一个身披长袍手持权杖的人,不知其性别、年龄及身份为何,大概能看出此人应该颇受众人喜爱。

      漩涡鸣人快速翻阅了几下,对其中一个词汇产生了兴趣:“这是什么?Ma……怎么读来着……”

      “迈拉克(malāk),由古希伯来语变种的新词,意为神的使者。”

      也同样可以被解读为“天使”。

      宇智波佐助拿过来看了一眼,蹙眉沉思,“这好像是那个所谓的救世主的代称之一。这个传说流传有些年头了,但它的初版据说只有吟游诗人口中短短十几句而已,其他内容都是后人补充的。”

      “如果没记错,救世主应该没有详细的相貌特征。”

      天使,迈拉克……金发与蓝眼。这片地区崇拜的「天使」会和救世主的传说有关吗?

      救世主所处的那个时代更为黑暗且压抑,教会尚是教廷,宗教与政治二位一体,人文主义的萌芽被扼杀,它如同遮天蔽日的巨树,投下的阴影中寸草不生。

      虽说那个没有留下名姓的少年被奉为救世主,但他其实也不过是被推出来的精神领袖和政治傀儡。

      萌生了自我意志的救世主,不知因何原因竟是选择了逃离,但他为了守护同伴在最后又被送到处刑台上,孑然一身死去。

      他也并非创造奇迹的弥赛亚,在死后还能得到新生。

      受刑而死,便是他的人生终点。

      这个故事流传甚广,也是因为它是那个残酷时代的悲剧缩影,后来被改编成故事、戏剧,多出的内容付诸了后世之人的奇妙幻想。

      而「预言之子」不同,那首传颂预言之旅的歌谣同样不知来处,但教会意外的很重视,甚至这次在他们的旅途上做了接应,看似诚意十足——阴奉阳违是这群人的常态,那破木板床就是铁证。

      所谓预言的诗歌,真的不是教会的骗局吗?

      到底何为预言之子?

      可是,鸣人和他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果预言的歌谣为真,需要被拯救的和被击溃的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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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为『太阳国』的歌谣这般唱道:

      将预言之谕唱于诗中,把预言之子送上旅途,

      淌过噩梦之水,获得被淬炼的铁之心,

      跨越死的沟壑,展现锐不可当的勇气,

      斩断森之荆棘,带着满身伤痕向前进,

      去往冥界之国,挽留一度离开的友人,

      击败仇恨的兽,宣告力量伴随着正义,

      抹去满面泪痕,与永恒不变的爱重逢,

      (最后是不可知的试炼。)

      通过七次试炼,太阳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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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酒吧,街上皆有身着黑色礼服的人往来,漩涡鸣人好奇不过,逮了一个路人去问。

      “你们是外来人吧?”行人面上满是愁苦,“今天是威廉姆斯家小儿子的葬礼。附近有一片密林,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在晚上会生出一股迷惑人心智的瘴气,好多人晚上出门都被它吸引,莫名其妙地死在林子里。都说那是魔女的毒药,闻到那味道就会陷入噩梦。”

      “到了夜晚你们最好别出门,没人欢迎你们,可不会有人给异乡人收尸的。”

      语毕,他很是无礼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两个外来人,扭头就走了。

      漩涡鸣人对这样不友善的话语没有太多感觉,他的同伴也是一样。

      他若有所思:“喔……那我们可以明天白天去看看。”

      “好吧,预言之子,”宇智波佐助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把扎实的钱袋子,心情也好不少,“等你有钱了,别忘了付清我的雇佣费。”

      “等等啊喂佐助!我们难道不是因为友情决定一起出行的吗?”

      “友情只能让我吃木屑一般的黑面包。”

      “哎呀那个抱歉的说,”漩涡鸣人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发起眼神攻势,“但佐助你真不觉得那——么帅气的你和那——么厉害的我一起冒险很有意思?”

      “行了鸣人,会一起去的。”还是有钱使人心情好啊,自己这么轻松就答应了。宇智波佐助默默想着。

      第二日,你情我愿冒险二人组做足了准备,携带了水、食物、面罩和一些药草,前去探索这片神秘的噩梦森林。

      此处果然如当地人所说,昏暗无光,枝叶繁茂,天光不能落入,在手提灯微弱昏黄的光晕之下,树木的影子宛如张牙舞爪的阴森鬼影,看得我们从小就怕幽灵的预言之子后颈汗毛直竖。

      他们走过幽深的小径,越往里走,这诡异的密林越发变得难以再深入。

      在斩断一大片纠缠在一起的挡路枝叶后,宇智波佐助忽然问道:“鸣人,你怎么认为「预言之子」这个被强加给你的名号?你想成为什么人的拯救者来实现自我价值么?”

      “村子里的人自小就对你很不好。”

      “而这个地方的人你又不认识,也没有为他们解决困难的必要吧。”

      “我不清楚,”漩涡鸣人在另一旁探路,像是被他猝不及防的问题困扰到了,“但是既然都已经造成死人事件,我觉得还是得去看一看比较好,不能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确实有点像多管闲事的说,还拖着你和我一起来……”

      “我是自愿陪你来的。”

      “好啦,我知道的,佐助。怎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没有回答,一片寂静。

      他回身去看,竟是只有地上零落的残枝碎叶。

      “佐助?”漩涡鸣人心头一紧,下意识扣紧了脸上遮挡瘴气的面罩,提着手里的油灯去探,却怎么也找不到同伴的身影了。

      “佐助?你在哪?”

      他听到有人奔跑的窸窸窣窣声。

      年轻勇者眼神一凛,望向这脚步声的来源——他看到一个金发小孩的虚影,倔强又跌跌撞撞地从眼前奔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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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④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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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中寒光一闪,血族苍白的脖颈上撕开一条深可见骨的裂口;少量的血飞溅到雇佣兵的面上,它淌下时拖出一道诡丽的红痕,就像玫瑰托举着露珠——这个形容令浪漫主义者很满意。

      波风面麻把手中的刀转了个方向,任由刀刃倒映出他那双寒凉的瞳孔。

      “你救了我,”他说,“为表诚意,我会如你所愿。”

      “我应该让头颅掉到地上吗,”宇智波恰拉助捂住伤口,他歪着头,瞳孔不知何时已泛起艳丽的鲜红,“你是否需要我配合一下?”

      “不用,”波风面麻思考了几秒,补充道,“谢谢。”

      差点断头的宇智波把不断涌出的暗色的血拭去,嘟囔道:“效率真高,这件外套可是我最喜欢的啊。”

      “抱歉,之后我可以帮你清洗干净。”

      “好心提醒一下,失血还会让我感到饥饿哦?”

      “我知道了。”

      果然还有这个要求。波风面麻取下手套,用锋利的刃尖快且狠地在掌心划开贯穿手掌的新鲜伤口,血顺着他的掌纹微微扩散,与此同时他攥紧左手,让血的流速加快一些;他的顺从和血液的浓郁气味愈发催化了血族的食欲。

      宇智波恰拉助瞳色加深了些许,“你怎么不让我选择在哪里进食呢?这样实在太缺失仪式感了。”

      他冰冷的手指抚过眼前人的面颊,动作无比轻柔,像一片叶子轻盈地点在湖面。

      “算了,”渴求着温暖血液的恶魔终是妥协了,“这也只是进食而已。”他挽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用双唇温和地贴合其上,只抬起一双血色的琥珀般的眼瞳,要把眼前的这个人铭刻、包裹在深处,凝固为一刹那的永恒。

      他的这双眼睛想必看狗都深情,这是天生的骗术师——皮肉被尖牙刺穿时带来的疼痛让波风面麻更确认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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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风面麻的确是个追求高效的人。

      他的衣食住行一律从简,对金钱、权势、情爱与性都没有什么强烈的渴望,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清心寡欲。

      在明确了“普通刀刃无法杀死血族”之后,他也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

      简明、理性,总是正确的判断。

      这并非故作清高的伪装,而是他在以这样一种压抑个性和欲望的状态活着;至少血族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相伴而行的这些天,人类同伴始终都在贯彻他清廉的人生信条。

      “你可真像个清教徒。该不会真的没有欲望吧?”

      只要是人,就生来与欲望为伴。这世上怎会有无欲之人呢。

      与他完全相反的宇智波恰拉助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对享乐主义者而言,无欲之人实在是很寡淡无趣,他感觉自己应该对波风面麻的兴趣要提早宣判死刑了。

      他迷恋玫瑰,会为它的绽放精心布置一个完美的花园,采下的玫瑰花瓣盛在瓶中,放置在屋内。

      但这次的玫瑰美丽,却没有一丝甜蜜的香气。

      毫无乐趣可言的人……自己的眼光竟也会出错。

      这样不会犯错的人,到底是怎样落得初见时染病将死的下场?他对这个问题又生起了好奇心。

      “我在路途中经过一个有疫病的地区,”波风面麻的回答轻描淡写,“可能因此被感染了。我在发烧高热的时候昏迷,被人从旅店里扔了出去,准备和其他染病的尸体一同焚烧掉,然后醒来逃走了。”

      这个人的故事比他本身更吸引渴望新奇事物的长生种,“哦?你不怕死吗,不怨恨那些差点杀死你的人吗?”

      “他们没有真正杀死我,而且我也活了下来。”

      他好像真的对死里逃生没有太多感触。

      “确实不值得为此惊愕,”宇智波恰拉助叹道,“毕竟人有各种荒谬的死法,也有不幸的宾客在宴会上被主人布置的、重达几千斤的玫瑰花瓣淹没,窒息而死呢。”

      波风面麻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

      这段典故源于布上油画《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埃拉加巴卢斯是一个统治极短的罗马皇帝,被历史记载为一个政治腐败、残忍、穷奢极侈的昏君,因深埋花中窒息死亡的宾客仅仅只是为了取悦这位暴君。

      “你看上去似乎又丧失了兴趣,”本该与浪漫一词无缘的无欲者伸手拾起一些玫瑰花瓣,他将其撕成两半,它淌出血一般艳丽的汁液,浸染了他的手指,“需要用这些花瓣淹没我,让我窒息死去使你感到快乐吗?”

      “多么邪恶的浪漫,但我可没有这般狠心。”

      宇智波面上的笑意仍是完美无俦,即使波风面麻无礼地破坏了他喜爱的花——但再也无法忽视的强烈预感如泡沫浮上海面:这个人类总是冷静的、锐利的,他的伪装在此人面前难以起效,像一把钝刀子割着肋骨,对隐藏的心脏触手可及。

      或许某一天,他也会被这刀刃剖开。

      死与苦痛,正如爱情将来的征兆;虽说口头上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却觉着死亡的浪漫实在是美妙。

      “若是只有我和你,”他柔情蜜意地轻声道,“这种邪恶的浪漫会引领我们上天堂。”

      “什么?”波风面麻在这方面总是欠缺天赋。

      “直白些说,就是及时行乐。”

      他们一同跌入玫瑰花瓣铺就的天堂之上,深陷这欲与爱的地狱。

      波风面麻仰头,伸手攀住蛊惑人心的血族的脖颈,一向平静的双眸似有轻微波动,他的指腹触碰到颈骨的凹凸不平,掠过后颈时有一点笨拙的暧昧;这是一个依附的、交付主动权的动作。

      ——也是一个拉杀的动作。

      骨骼错位的低沉响声只有同步的短促一声。

      “原来这样也无法杀死你。”在同时被卸掉一只手臂后人类的刽子手仅仅只是感到痛楚蹙起了眉。

      宇智波恰拉助喘息着,却也笑着,“你真是冷血。”

      他将颈骨复位,在这个过程中面色未曾变过。

      波风面麻说:“血族才是真正冷血之物。”他清楚记得眼前血族的善变和无情。

      “而我不同,我不会遗忘,也不会违约。我会竭尽全力达成你的愿望。”即使明知那是轻浮的约定。

      “真是的,”冷血动物如蛇绞杀猎物那样俯身而下,“那你就要和我纠缠一辈子了。其实这有什么不好的呢?我教给你快乐,你会习惯它的。”

      因疼痛面色苍白的波风面麻忽地左手攥起,用力给他脸上来了一拳。

      “我不愿意!”他急促地丢出自己的否决票。

      “……我看不透你的想法,你不喜与人接触,又能突发奇想与我亲近;既然如此捉摸不透,那我不如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来。”

      “与其等你一时兴起之后的后悔与轻蔑,我会在此之前阻碍它的发生。”

      宇智波恰拉助被这一拳打得微微偏过头去,垂下的细碎黑发如鸦羽掩住了他的眼。

      “是吗,”他的嗓音轻柔却阴冷,“你是这么想的。”

      “再纠缠不放就显得我失礼太过。那么,我会遵从你的意愿,直到你完成你的誓约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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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欢而散的次数有点多。

      徒手复位了手臂后,波风面麻早就因为剧痛让汗水浸透了衣衫。

      这个血族卸了自己的右臂后完全没有帮忙接回的打算,要是真让他继续做下去,这右手没一段时日无法恢复完全。

      轻慢自私的债主是真不在乎他的生命、安全与健康,毕竟这是人类才拥有的苦恼。

      这家伙只在意自己的欲望与快乐罢了。

      他可以帮人去暗杀、赚取金钱、谋求利益;如果只要单纯的性,他其实也无所谓。

      无论是短期需求还是长期契约,他都可以完成。

      报恩是被救治需要支付的代价,他不可能让它曲解成更深层次的献身。

      而要他用尽浑身解数去杀死一个不死的怪物,期间很大概率还要因为怪物的乐趣付出多余的代价……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个对生命长度没有概念的不死怪物心血来潮的游戏,他不会认真,而自己却不想白白浪费哪怕一点时间。

      这已经不是一个合理的交易了。

      基本都能顺利完成每一个任务的雇佣兵隐约有点后悔:当初不写下那样的条件就好了,现在看来很难摆脱这个怪异的血族。他无法被杀死,而且从那一日他看似不告而别后又突然出现,可以看出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在密切关注——不、是监视自己。

      多次游走生死边缘的人,对危险的感知也更敏锐。

      其实他并不那么畏惧死。杀戮的活计做多了,自然会对死的威慑多一层抗性;但是生存问题解决后带来的麻烦接踵而至,让他开始觉得棘手。

      任谁都不想自己的人生和一个难以捉摸的血族绑定吧,就只是为了满足那家伙的私欲。

      波风面麻决意把这个契约的规则和束缚明确。

      他这次主动找上了不好对付的债主,开门见山道:“我想向你确认一下誓约的内容,不要出现误解。你只需要我做到「杀掉你」这件事吗?”

      “如果我说是,你能做到吗?”宇智波恰拉助甚至是颇为怜惜地予以反击。他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无法完成的难题。

      “……”

      波风面麻微微皱眉,面上浮现出被戏耍的恼怒。

      他的理性和沉稳终是被这轻浮的回馈给击碎了——所谓的救命恩情,不过是血族用来拿捏他的、微不足道的小把戏。他的生命与时间被无谓地浪费着。

      常年东奔西走的雇佣兵自然不是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戏剧性地对救命恩人陷入爱河,饱受爱带来的苦难和苛责,同时仍旧期许着梦想中的美丽结局;相反,他对血族的好感似乎在第一次不欢而散时就淡了,即使这位血族拥有不老的美貌、神秘的魅力和蛊惑人沦陷的甜言蜜语。

      他们连名字都尚未交换,更遑论其他呢?

      “你连我的姓与名都不知道,”他感到不快,“也还要做这种无聊的、多余的事吗?”

      “你可以现在告诉我,我会把它像玫瑰一样珍重。”

      “告诉你?它对你这样的家伙来说也是无意义的。我唯独不想自己的名字被别人轻视。”

      虽然大概也能窥探到眼前血族的本质,但他不知为何难以平复繁乱的心绪,以至于一时口不择言:“你应该去找一些更符合你兴趣的人去玩你的过家家游戏,到时你想扮演什么都随你的便……”

      “我不喜欢,”宇智波恰拉助微微笑着,“或者你把性命归还于我,我们就可以真正一刀两断了。”

      这是第一次,血族放弃了礼节选择直接打断他。

      看来是问不出真正的原因了。波风面麻冷淡下来,无意识放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掠过刀柄上的印记,“我明白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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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诡异的契约关系中,谁都不会想到,首先不告而别的反而是最忠于规则的那个人。

      距离最后一次谈话没有超过半日,宇智波恰拉助就已经完全不能捕捉到波风面麻的气息;但残酷的灵魂刻印尚在,能给他提供这个人类的大致去向。

      能完全遮蔽血族感知的手段,看来这也不是个普通的雇佣兵啊。

      先前压下的问题再次暴露出来。这样的人,为了什么才会落得染病濒死、被人厌弃的可怜境地?

      宇智波恰拉助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银币,若有所思。

      这枚银币因为纯度不足,流转于无数人手中,已经泛起一点贬值的黑色;它的中心刻印着教会的十字标志,将十字包裹的圆形图纹中是熟悉的、古老的文字。

      有些事亟待确认一下。

      随着信件的寄出,经过几番周转,很快就有不讨喜的客人造访他空荡荡的庭院——毕竟他失去了怜爱的玫瑰。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双目无神的瘦高男人,他从神父黑袍下探出的手枯瘦如柴,不大的瞳仁敛着光,嗓音粗粝,让人觉得不好相与,态度却恭敬谦卑。

      “失礼了。您是……十二位血族真祖之一?”

      宇智波恰拉助对此不置可否,“既然都这么想了,你怎么还要问呢,真是多此一举。”

      “你是为了这银币曾经的主人而来的吧。”

      教会的人解释道:“是的。他是教会的代行者,我是他的联络者。我等皆为教会服务。”

      原来是代行者这样见不得光的存在。他们是教会潜藏于信仰光辉之下的暗桩,暗杀、下毒、栽赃,不择手段,只为命令清除异端,早就摒弃了俗世的道德伦理。

      玫瑰战争虽说是血族真祖之间的内战,但也是某些真祖与人类产生利益战略同盟的契机,而教会就是这种合作关系的载体之一;故而,教会内部的人都有特殊的辨识血族的手段,这神父自然也是一样。

      与其他人不同,他们对待血族的态度慎重且敬畏。

      想必那位代行者在病愈后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被未经问询就刻印了灵魂契约,所以才急于摆脱、甩开他。

      真是的。本以为拯救了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结果还真是一把锋利的刀啊。

      “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戴着假面的男人。”

      真祖托着腮,像是随意抛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疑惑:“我很好奇,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吗?”

      “应该没有。”

      “你们为什么要找他?”

      “无人知道他在疫病区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开始教会以为他早就死去了。在此之后他就失去了踪迹,可以视为放弃了最后的任务。这是不被容许的。”

      一个背叛了教会的代行者。代行者先前自称被前任雇主抛弃,已经走投无路——实际与教会来客的说法互相矛盾。更令人在意了。

      “是什么样的任务?”他带着几分兴味问道。

      “监视、并在某个时机暗杀「预言之子」。”

      没想到预言之子是真实存在的啊。

      教会的人忠诚、顺从,缺点就是想要探知点东西就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麻烦,明明言至于此,竟然又不往下说了。

      唉,可能他也就只对自己捡到的那位代行者有点小滤镜吧。

      宇智波恰拉助不耐地叹气,他用指尖点了点桌面,顺着挖掘到的一处突破口继续追问:“「预言之子」的名字与长相,能说一下吗?还有此人的大致生平。”

      “您真的想知道吗?这是教会内部的重要情报。”男人蓦地抬眼,似是十分惊讶。

      “说。”他言简意赅。

      “漩涡鸣人。特征是金发蓝眼和脸上特殊的胎记。幼年被村子的人排斥,后因预言和同伴离开村落,准备踏上旅途。”

      “实在够简洁的,感觉你也没说什么,算了。那这位准预言之子是否还有一位兄弟?”

      “没有。”

      “啊……这无聊的问答游戏该结束了。请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成为代行者的?”

      “抱歉,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一直都是个谜团。”即使是致歉,男人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加工过,听不出任何感情,和他面上的诚惶诚恐形成鲜明反差。

      情报到此就问不出更多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宇智波恰拉助起身,目光看向远处的某个方向,他轻快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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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恰巧正是白昼的终结之时。

      远方夕阳沉坠,时间似乎没有任何流动,暮色厚重而粘腻,缓慢温吞地熬煮着这大地上的一切生灵;人们垂下头颅,沉默地行走着,无言地生存着,他们奔流不息地前往各自生命的终点,如同燃烧自身的信徒正在缓慢化作焦炭,仍旧忍耐痛苦、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虔诚地朝拜太阳的神明,最后完成人生痛苦的巡礼;这场巡礼之旅每个人有长有短,也都有结束的那一刻。

      这些早就习以为常的景象,不知何时被赋予了意义。

      是因为那个人?无名的、即将死去的某个人?

      在日光不能及的阴影之下哼着小曲的某个人,沙哑的嗓音因病气而软绵无力,他艰难地呼吸着,像是被石杵捣碎的玫瑰花瓣缓慢而柔顺地淌出甜蜜糜烂的汁液,吸引无知的蚁群一拥而上只待分食。

      只是抢先一步的自己有这么不可原谅么?难道还要说很多次“抱歉我错了”才行得通?

      啊,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呢。

      这样的自己看上去的确不负责任也缺乏人情,无怪乎会被急匆匆地甩下不要了。

      但他们从相识到现今,也不过七日。

      他莫名有些急躁,迫切地想搞清楚那时促使自己停下脚步的到底是什么——好奇心、乐趣、欲望,抑或是其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记错的话晋江是无法显示希伯来语的,应该会显示一串问号,不过看不到也没关系,这个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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