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
-
黑发精灵被搅扰，抬眸看向声音来处，四目相对，神侍立刻伏跪在地，“冕下，您......您回来了。”语气中带着的惊惶与不安。
洛伊皱眉，意识到自己被错认成了精灵神，他没忘记自己是在精灵母树下消失，而后穿越到那片古怪树林，之后被浓雾送到这里。
——神界。
是精灵母树的记忆吗？
又或者说，是精灵神的记忆。
为什么要将他送到这片回忆中，难道他的身世，与神明有关。
那片浓雾，又是何种存在？
长久的沉默，精灵神终于开口。
“这是哪里。”
黑发精灵出声询问，眉眼间却是浑不在意的冷淡，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答案。
扮演神明，应当是这样吧。
洛伊不确定的想着，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回归的黑发神明开口第一句，问的却是新生神明才会问的问题。
“您忘记了吗？”
黑发神明沉默，像是在表达不满。
神侍小心翼翼，“您只是沉眠太久，会慢慢想起来的，或许您只是将记忆封存在某处，请不必担心。”
仍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有些棘手啊。
洛伊低头看了眼缠在腰间的浓雾，像是感受到欣爱他的苦恼，祂再次动起来，在洛伊身上穿梭着，眨眼之间，黑发精灵束身的衣物变化成宽大长袍，衣摆逶迤到地面，领口袖摆满是金色的繁复纹路，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被那纹路中所蕴含的强大神力所震撼。
头皮感受到重量，洛伊伸手一探，摸到了冰冷的物体，像是金属，又像是宝石的质感。
浓雾得意地在洛伊面前摆了摆尾巴（如果祂有的话），幻化出一面镜子，为洛伊展示着自己的杰作。
那是一顶冠冕。
十分美丽。
缀满宝石。
比之精灵王的冠冕更显奢华。
但是真的很沉。
洛伊：......
神明也会感受到沉重吗？
神侍太久没有听到动静，悄悄抬头，看到了黑发神明装束的变化，尤其是他头上的冠冕，心中大骇。
那是光明神命锻造之神打造的神王冠冕。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位的头上。
黑发神明还在试图和浓雾讲道理，“很漂亮，但是太贵重了。”
是真的很重啊，压得他脖子快断了。
浓雾似乎有些沮丧，拖着的尾端耷拉下来，像是为孩子精心打扮却没有得到的夸赞的伤心母亲。
洛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但就是有种感觉。
嗯......他似乎能够感受到浓雾的情绪，这让他有些无奈。
于是建议双方各退一步，“它也许更适合珍藏，礼物的意义大多是这样。”
“我很喜欢，所以觉得它应该被慎重对待。”
只要不出现他的头上，哪里都好。
浓雾再次高兴起来，将那顶华丽冠冕藏进祂的口袋。
那曾是祂的孩子的玩具箱，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每一样都代表着母亲的浓烈诚挚的爱意。
现在，玩具家族又有了一位新成员。
浓雾将它放在最显眼的中心，又为它铸起置物台，铺上绒布，以便将来祂的孩子想起来时，祂能第一时间为之取出。
这是久别重逢的第一件“礼物”。
祂的孩子如此为这顶冠冕定义，也和其他玩具做出对比。
洛伊并不知道浓雾所思所想，他只感觉到头皮一轻，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这样沉重的爱，希望不要再来一次。
神侍仍旧趴伏在地上，额头触碰冰凉地面，也没有抵消他心中的惶恐。
代表神王的冠冕被眼前黑发的神祇随手取来，又随手丢弃。
难道这位冕下也有角逐神王的意图吗？
将冠冕当成玩具拿来哄孩子的浓雾不知道神侍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因为神王冠冕被盗而引起的轩然大波。
祂只是在神界随处一看，然后拿来了一个最亮晶晶的小玩意。
只有最亮最美丽的东西，才配得上祂的最爱的孩子。
“起来吧。”洛伊对神侍说道。
“带我离开这里。”
他越发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并非身处梦境，因为脖子还带着酸胀感，指甲掐进掌心，疼痛感也分明。
“这里是神界吗？”
洛伊轻声询问，神侍听到了，于是回答，“是的，冕下。”
神明有时会因为沉眠太久而记性不好，但很少会不认得这里。
神诞之所。
即神明诞生之地。
神明自此处诞生，是“法则”应许的规则。
也可能因为那个传言。
神侍的余光悄然落在身后的黑发神明上，脚步抬起落下，及至脚面的顺滑布料如同涟漪，一圈圈漾出优雅的弧度。
传言这位冕下诞生于法则之外。
有神明揣测他诞生于混沌，亦有神明信誓旦旦说编造着他的来历。
总之传得十分离谱。
现在看来，那些传言好像不是空穴来风。
至少这位对神诞之所完全没有印象，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睡太久了记性不好。
神侍诞生至今不过五千余岁，对这位似乎从亘古就存在的神明了解得并不多，大多是道听途说来的。
他只依稀记得，对方偶尔从神殿出来时的样子，那相貌气质，连美神都比不上。
洛伊跟着神侍出来神殿，朝更远处的神殿群聚处走去。
神侍倒是想飞，但身后的那位冕下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徒步而行，悠然的像是在散步。
他不知道，黑发神明根本不会飞。
神侍并不敢置喙这种主神级别神明的决定，即便他只是曾经的主神，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神侍能得罪的。
作为神明居所，神殿大多建造的恢弘壮丽，自天际由下至上排列，主神居于高处，隐于云雾，只能依稀窥见其神殿一角，而那最高处......
“最高处是裁决之地，神明犯错都会被押送到那里，由法则裁决，不过哪里自建立伊始，只开放过一次，您应该不知道......”
神侍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当年那场裁决，就是因黑发神明而起，这裁决之地，也是在黑发神明陨落后才建立的。
已经陨落的神明，又是如何回归神界的呢？
神侍终于想到了关窍。
难道真如同传言那样，这位冕下备受法则偏爱，甚至可以死而复生？
神明，也会被裁决吗？
洛伊凝神沉思，腰间化作腰带的浓雾十分安静，连周身浮动的氤氲也静止不动。
“您的神殿离裁决之地不远。”
洛伊顺着神侍所指的方向看去，默了默。
这么远啊。
走过去的话，需要多久？
飞也许更快。
下一秒，洛伊腾空而起。
脚底还想踩着什么柔软的存在，却没有让他产生任何不适感。
洛伊的目光落到腰间，浓雾摇了摇尾端，想要求夸奖。
黑发的神明伸手一摸，以示感谢。
神侍见状松了口气，忙飞至洛伊身边，继续刚才的话题，“也许您想见见现任精灵神，自您陨......”
他的话没说完，被一群嚣张路过的神明打断。
不，是分成两方势力，一方跑路一方追逐的神明。
他们落地就打，一时间兵戈与神光漫天而起。
神侍有些讶然，看清了两方为首的神明，于是小心翼翼向洛伊建议，“是海神的眷属和光明神的眷属，我们还是绕开吧。”
即便是职位微小的神侍，他也知道些八卦。
比如海神与光明神都曾是黑发神明的追求者。
近来光明神与海神愈发剑拔弩张，两位神明的眷属也各不相让，像今天这样衍生成聚众斗殴也在神侍的意料之外。
为避免黑发神明刚苏醒就卷入纷争，还是先避开比较好。
洛伊倒是没意见，正准备和神侍离开，那边两方已经打完了。
互有擦伤，但总体看势均力敌。
身穿白色神袍的神明指着海神眷属的鼻子骂，“神王冠冕莫名失窃，而你们恰好就出现在附近，还敢说与你们无关？！”
他的队友附和，“吾神与海神不睦已久，还敢说无辜？！”
蓝色神袍的领头同样气愤，“我们没拿！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陷阱，监守自盗然后嫁祸给我们！光明神想要挑起战争，踩着众神的骨血上位加冕，就先拿海神冕下开刀！”
白袍神明举起神杖，“污蔑吾神！我等今日跟你们不死不休！”
两方势力又打起来了。
神侍抽了抽嘴角，“冕下，我们快走吧。”
不能让这些神明知道，是这位拿走了神王冠冕。
越低调越好。
两神飘过一处神殿的拐角，又遇上了另一伙神明。
这回领头的是正儿八经的主位神明。
星辰女神和冰霜女神。
冰霜女神爱热闹，在外面偶遇她并不稀奇，可是星辰女神怎么也在，她不是一向蜗居神殿，千年不出一次门吗？
正面遇上，避无可避。
神侍躬身行礼，“两位冕下。”
洛伊微有迟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目前正扮演一位神明，还是一位回归的旧神明，眼前的两位女性神明，是否认识他？
原本以为是梦境而顺势为之，没有否认神侍对他的称呼，但他很快明白过来，这里是真正的神界。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最不可能的也就成了事实。
一路上他还担心，遇到“他”曾认识的神明该怎么做，现在，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洛西菲尔？”
星辰女神目露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对于陨落的旧日神明回归一事表现的过于自然，就好像在问对方，什么时候睡醒的一样稀松平常。
洛伊的下颌骨紧绷，淡声回答，“我不记得了。”
失忆。
永远是最好用的借口。
反正神侍提过，神明的记忆可能会被封存在别处。
所以他忘记什么事，也是很正常的吧。
星辰女神一愣，对此没有表现出意外。
“重新介绍下自己，我是纳塔莉，执掌星辰与命途，我身边的是萨妮勒斯，你从前叫她萨妮，执掌冰霜与凛冬。”
“欢迎回来，洛西菲尔。”
洛伊颔首，神明没有看穿他虚假的身份，反而表现的十分熟络。
他垂眸自视，那么，他真的有可能是他们口中的精灵神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洛伊试探说道。
冰霜女神闻言笑了一声，周身凛冽的寒冰气息消解，“你离开三千年，倒是沾上不少下界才有的怪问题，对我们来说只是转瞬即逝的时间，当然变化不大，除了有些无聊，一切如旧。”
星辰女神：“要来我的神殿喝酒吗？”
洛伊摇头，目光看向远方，那是精灵神殿的方向。
他完全没有任何关于神界的记忆，说多做多就是错多，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他可不认为神明都是傻白甜。
谨慎为上。
星辰女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道，“自从亚莫尔继承你的神格，一直都不太开心，你的回归或许会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洛伊沉默，原来现任精灵神另有其所在。
那他这“前任精灵神”，岂不是很尴尬？
冰霜女神安慰道，“不必担心，你是他的上司，他不敢和你闹脾气的。”
现任精灵神是前任精灵神的下属。
洛伊点头，又是一条有用的讯息。
他对冰霜女神致谢，转身离开。
神侍忙不迭跟上，殷勤的为他引路。
冰霜女神看着黑发神明远去的修长背影，忽然道，“海神知道洛西菲尔回来的消息吗？”
星辰女神示意冰霜女神看向前方，“他忙着给眷属撑腰，暂时应该没空关心这些小事。”
两位神明的视线落地处，手执三叉戟的俊美神明召唤海啸，淹没了光明神的眷属，以及其他位置较低的神殿。
冰霜女神撇嘴，“都是些小打小闹，没意思。”
星辰女神摇头，“神王冠冕遗失，足以掀起新的浪潮，看着吧，光明神不会善罢甘休的，神界有法则看护，他们不敢闹得太凶，可是下界，也许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冰霜女神脸上重新筑起霜雪，那代表她在兴奋，“我挑选的躯壳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界。”
星辰女神微笑，“愿星辰为你指引。”
冰霜女神：“星辰这次给了什么指引？”
星辰女神：“嘘，法则在看着呢。”
冰霜女神：......
搞神秘学的神棍。
*
神侍在精灵神殿前停下，高大的殿门紧闭，他侧身伸手，谦卑开口，“到了，冕下，这里就是您的神殿。”
洛伊微微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宫殿，墙壁遍布花草藤蔓，比起一路所见的其他神殿满是金玉宝石的堆砌，这里颇为朴素，更显得生机盎然。
不愧是亲近自然草木的神明。
洛伊没有动，他在思考，这么沉重的殿门，他推得动吗？
神侍见黑发神明伫立原地，一脸高深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是在担心如何与现任精灵神相处吗？
旧神陨落，新神接替神格成为继任者，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就算神明也想不到，陨落的神明还会复生吧？
洛伊纠结推门。
神侍深表同情。
可是门还是要开。
洛伊伸出手，指尖刚一碰触刻满浮雕的殿门，空气氲出波纹，殿门无声敞开，欢迎着它旧主的归来。
一道神光落地，与洛伊一样身穿类似华丽长袍的金发神明显出面容，英俊的脸上满是急切与惶然，却又在见到黑发神明的那一刻，全数化作热泪。
“冕下，是您吗？”
黑发神明安静立于殿外，碧绿的眼眸一如从前温然平和，光线撒在他的身上，与殿内的暗色形成鲜明对比，反而让金发神明不敢靠近，生怕是一场幻境。
神明原来也会害怕。
因为碰触，幻象就要消散，所以他只敢停留在原地。
“亚莫尔？”
黑发神明轻声唤道。
那像是烂熟于胸的名字，在见到金发神明的那一刻，洛伊就知道，他是亚莫尔。
初代精灵神与现任精灵神隔着大门对视。
神侍适时开口，“洛西菲尔冕下刚刚从神诞之所苏醒，忘记了很多事，我觉得最应该带他来见您。”
亚莫尔回神，上前一步，跨过晦涩的界限，走向光下的黑发神明，他垂首屈膝，忘却主神之职，只当自己仍是黑发神明的眷属，他小心执起黑发神明的指尖，深刻真切的触感证实这一切并非梦境。
“冕下，”亚莫尔激动说道，“欢迎回来。”
洛伊有些恍惚。
他今天听了太多遍“欢迎回来”，只有在这时，他才觉得心绪泛起波澜。
明明没有任何记忆，却还是难掩翻涌。
就好像在此刻，他就是洛西菲尔。
......
殿门在神侍感怀的目光上砰然关上。
亚莫尔引领洛伊深入，边走边介绍，“您离开的太久，但一切都没有改变，冕下。”
“我终于等到您了。”
现任精灵神表达着他的思念。
洛伊顿足，看向亚莫尔，“我是洛伊，不是洛西菲尔。”
面对这样热忱明烈的情感，他觉得自己不该欺骗对方。
尤其是，对方是精灵神。
亚莫尔脸上的笑意敛去，正色道，“不，您是洛西菲尔，除您之外，无人敢称此名讳。”
洛伊抿唇，将自己的来历悉数道出。
“兰斯洛特说，精灵母树会给我答案，但只是一眨眼，我就被送到了这里。”
亚莫尔沉默听完，仍是坚持，“我不会认错。”
“精灵母树内部有一条连接神界与下界的通道，除了您，不可能有任何其他存在能够打开，您就是洛西菲尔冕下。”
洛伊：“但我没有洛西菲尔的记忆，也不是神明。”
亚莫尔回答的理所当然，“找回记忆，这只是件小事。”
“至于身体，您从前也并非神明之躯，不需要在意这些。”
洛伊一愣，洛西菲尔不是神明？
那他为什么被称作神明？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出来了。
亚莫尔叹息一声，“看来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洛伊：“抱歉。”
亚莫尔：“冕下，您无需向任何人道歉。”
“我会为您找回记忆。”
“我保证。”
“但请您这段时间不要外出，无论是谁打着旧友亦或是其他别的旗号，都不要出去。”
“尤其是海神和光明神。”
洛伊：......
洛西菲尔跟这两位神明有旧怨吗？
总觉得亚莫尔格外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 7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