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春挽》淳于祾湘

22、第22章

　　“王妃，老臣是不惜命的……愿为大汉江山社稷肝脑涂地……”
　　“王太仆，其实有件事儿，我真是需要您个大汉忠臣帮忙的呢，就是不知道王太仆愿不愿意了。”
　　“王妃有何吩咐，老臣愿效犬马之劳！”
　　“我是听闻王太仆正帮着在洛中的并州官眷北渡呢。”
　　王允差点惊掉了下巴，暗想这弘农王妃如今的处境，竟然连如此辛秘之事都知道，之前看眼前这个小姑娘说杀董卓说得如此轻巧，心中一百个不信，当听到这话，还真不由得到信了几分，“王妃……这不是老臣组织的……”
　　“王太仆，您急啥？我又不是董卓，您留不留后手，与我有啥干系？都跟王太仆您说了，我呢，杀个董贼是费点事儿，杀个文官什么的，跟杀只鸡也没啥区别，这点小事儿自然是瞒不住我的。”唐姬把自己的桃花脸凑到王允面前，邪魅地一笑，王允不禁打了个激灵。“王太仆，您别害怕，我呢，就是想托您把开船的日子定在我最后那天上陵的晚上。”
　　“王妃，您这是……”
　　“若是事成，我好脱身啊……”
　　“王妃，若是事成，董贼一除，大局已定，王妃当留在洛中主持大局，何必要脱身？”
　　“啊呀呀，王太仆，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装糊涂？欺负我这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啊？我杀了董贼一个人，就能平定天下啦？你当洛阳城里面的西凉兵都是吃干饭的啊？杀了董贼，怕是他们更无法无天了，还不找我拼命？再说，我一个皇嫂，名不正言不顺的，主持什么大局？这大汉的江山，自然该是由你们这些大汉忠臣来匡扶……我呢，就一个弱女子，除了给我夫君报仇守节，其他的事情都不是我分内的事儿。”
　　“王妃，千里奔波,路上不安全，而且去年西河白波贼作乱，太原城被围了几个月……”
　　“没关系，现在不都把白波贼击退了么？不然并州哪能那么多兵来护送这些亲眷北渡呢？想来并州世家们还是觉得太原比这洛中安全。”
　　“王妃，老臣是没觉得太原比洛中安全，我自己家的亲眷子弟，都准备留在洛中，没有要北渡的。而且，北岸的事情，老臣做不了主……”
　　“王太仆，我知道，太原的事儿，向来是阳曲郭家说了最算，”唐姬暗想道，这些日子的东汉观记真没白看，在哪儿都能忽悠上几句，“不过呢，现在并州人在洛中当值的，就属您王太仆官职最高。并州世家在洛阳的事儿，肯定少不了您在其中斡旋啊。所以，您就帮帮忙跟北岸定好时间，至于我如何上船，到了北岸做什么，就不劳王太仆您费心了 。”
　　“只是，这定的时间有点晚……”
　　“是啊，船都已经到北岸了，再等半个月，时间是有点久了……可这事儿要是不难，我也就不必劳烦王大人您了是不？王大人您可刚说过肝脑涂地愿效犬马之劳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老臣尽力斡旋……出行时的其中一个车夫左瓒，是老臣的心腹，有什么消息，以后都由他跟您联系。”
　　“行，”唐姬顿了顿，“王太仆，护驾和车夫的兵器可此前都要换成最好的……嗯，再准备把上好的匕首，我要拿着防身。还有，不知道被董贼派去袁术那里劝降的阴少府如何了？”
　　“据老臣所知，阴少府已经被袁术祭旗了，不日消息就会传到洛中。”
　　“这样子……王太仆，我在这里已经盘桓许久了，再不出去外面定是要起疑心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就通过车夫左瓒联系吧。王太仆，孟老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好扶您起来，您这么大年纪，跪久了不好，还是自个儿快起来吧。”说罢，唐姬便轻移莲步地款款出了耳房。

　　回到芳林园，唐姬摒弃左右，只留下莺桃一人在 。
　　“莺桃，王太仆说……令尊过世了……还请节哀吧。”
　　莺桃眼圈红红的，唐姬拉过莺桃的手，“我是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娘娘，您也遭逢大难，还安慰我……父亲这次出门前，已经跟我说过了，此行必是有去无回……我早就是有准备的……不然，我父亲也不会把少府的印信都留下了……”
　　“说点什么能安慰你呢？其实有件事情我应该早告诉你……我夫君被我救活了……”
　　“啊……弘农王……不……天子他还活着！所以，那天您进墓那么长时间是见天子？”
　　“是的。”
　　“让我买符也是递消息给天子？”
　　“对。”
　　“我知道，娘娘跟天子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其实……其实……我也是参加去年的掖庭采选的，当时父亲就跟我说，正妃的人选会是娘娘，只不过没想到天子只选了娘娘一个人”
　　“啊？这是为什么呢？”心里却暗道，原来阴修是一心想把他女儿送进宫里啊，怪不得他把家人都放在南阳老家，只留莺桃一个在洛阳。
　　“我父亲说，好像是因为娘娘从小就与天子见过，天子心中早就属意娘娘了……”
　　“我不是颍川人么……为什么能和他从小相识？”
　　“这个父亲也不清楚，他只是听到过这个传言……”
　　“等等，今天那个史道长跟我说我总角之龄曾随着祖父来这个邙山老子庙避黄巾之乱，那时候夫君他也应该还在史道长门下，大约应该是那时候见过……嗯，不说这个，王太仆今天找我主要是商量如何弄死董贼。”
　　“王太仆是什么主意？”
　　“他能有什么好点子？不过是使使美人计，让我去离间离间董卓和吕布，都是些老掉牙的套路。”
　　“那娘娘答应了么？”
　　“我堂堂弘农王妃，贞节之名名满天下，能学他们去做那下三滥的事儿么？”
　　“那娘娘如何打算？”
　　“我夫君他不是还活着么，当然就用不到我这个弱女子出手了，杀人越货的事儿自然让他们男人想办法了。”
　　“这会不会挺危险？”
　　“说实话，我也七上八下，哪里有什么成算，确实得做些准备。”
　　“父亲的少府印还在我这儿，娘娘需要什么，我赶紧去少府支……”
　　“需要什么呢？还是再尽量多支些金子吧……其他的我再想想。”
　　“娘娘，咱们之前已经支取不少金银，现在还多支金子做什么？”
　　“自然是跑路啊。真要是杀了董卓，咱们还能再这洛阳呆着么，那么多西凉兵，还不找我们报仇？若是这洛阳乱起来，汜水关外面那些关东兵还不杀进来？若是让我那小叔子知道我夫君还活着，哎哎，自古天家多无情，还是早跑早好……”
　　“那娘娘，咱们准备往哪里去？”
　　“去太原，我舅家在太原，舅父还担任着乌桓校尉，好歹该有些兵，总比在这洛中孤立无援的强，而且阳曲郭家正组织并州在洛阳的官眷北渡……哎，对了，莺桃，你知道阳曲郭家现在还有谁在洛中么？为啥他家这么积极？”
　　“我只听父亲说过说孝桓帝当年宠幸的宣陵贵人是阳曲郭家的，可她过世已经十多年了，现在还真不知道阳曲郭家还有谁在洛中。”
　　“这样子，不说这个了，莺桃，你明天用少府的印信，想办法少府在并州产业的凭信弄出来。有了这个，咱们去了并州也不至于饿死……嗯，还有，时间不多了，除了你之外，我们得再挑七个宫女，跟我们每次出行带的宫女数对上。主要挑有武艺傍身的，至少也要忠义有胆色，有一技之长的。虽然刺杀肯不是以我们为主，但是多一分战力便多一分胜算。你我这几日尽快挑出另外七个宫女，早早将其余宫女发还少府。省着晚了惹人疑心，还留在这芳林园，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
　　“娘娘高义！”
　　“对，我夫君今天的信里，让我帮忙在宫中找一个叫岑兰蕴的人，这事儿也得你帮忙。”

　　到了正月二十五，本来是朝会的日子，唐姬想不会有人来找她，不成想，外面却来人通禀，说张太医和淳于医官按例来把平安脉。这张太医是有名的神医张伯祖，淳于医官是他的夫人淳于燕，也是世代从医，专门给宫中女眷看诊，现在也就是给唐姬这个弘农王妃看诊。唐姬跟他们熟识的很，醒过来之后一直是他们俩照顾她的身体。
　　唐姬秀眉一皱，心中暗道，“这张太医不会真有什么神通吧，能够一下子号脉号出来我怀没怀上孕？这要是被发现一说出去我不死无葬身之地了？”想着想着，唐姬款步出了屋，“张太医，今天我感觉好得很，没有事儿，不用把平安脉了。我感觉不舒服，再来找张太医来。”
　　“王妃，还是……”张太医还没有说完，就被淳于燕打断。
　　“王妃娘娘觉得好，不用看，老头子你多嘴什么！王妃娘娘，那我和老头子先走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