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师尊救生手册》一蛋一

4、从前

　　“姓魏的那孽徒为复仇杀尽谢家、月家等六家所有族人，连那未及冠的孩童也不留一个。”

　　“那魏良萧修了邪术，一把含光剑未能刺到谢厢夫人，她又捏了个诀将谢厢夫人活活烧死，谢夫人那未及冠的孩子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娘被魏良萧这个恶徒烧死，最后自己也没能逃脱!真是心狠手辣！江家十余人未有一人逃脱！”

　　“那无人逃脱你又是如何知晓？”魏良萧掷了两碎银，说书先生以为是奖，更眉飞色舞了。

　　“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呀！”

　　他又继续说：“蓝家那正直的宗主自是看不下去，众所周知，从前魏良萧在蓝家时蓝宗主最是宠爱，如今徒弟叛出又做了这等事，蓝宗主本在闭关，她向来不会为任何事出关，这次竟出关下山来抓那孽徒，一场大战后，那魏良萧终是不敌……”说书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木头一敲，全场寂静，都等着下文。

　　“师徒大战三天三夜，最后蓝宗主含光剑一出，挑落那魏良萧的头颅，一袭白衣未见一滴血，面无表情回了云梦幽泽，开始闭关，日日去佛堂为自己的徒儿做过的孽忏悔，念经两个时辰，十年来从未断过。”

　　“你们是不知，那蓝宗主是恨透了魏良萧，回来时面无表情，无人敢提魏良萧的名字，闭关三年后才出关，自此后日日佛堂大堂寝室，不曾下山。”

　　魏良萧又掷了几两碎银，一声比一声重，转头走了。

　　满堂喝彩声都与她无关。

　　原来师尊，竟恨我这么深。

　　说书的不是太准，但也足够让人记起那一天——

　　她是杀了谢厢，她该。

　　未及冠的孩童她是没见着，只见着八尺男儿一个，满嘴胡话，丝毫无悔过之意，管他大儿子小儿子一刀下去，至于谢厢，这种背后使诈骂人的毒妇得一点点折磨着死。

　　为了画这符，特地向鸾姬求的。

　　哪是什么邪术，不过是问鸾姬讨的一簇蛇王的火罢了。

　　不过蓝宗主——蓝绮琴。

　　倒不是这样的，那天是自己跳下去的，她出了鞘，但没出那一剑。

　　没有三天三夜，只一瞬。

　　师尊来的那一刻，什么就都结束了。

　　魏良萧有些恍惚地走到住处，屋里烧足了炭火，暖洋洋的。

　　而在云梦幽泽，蓝绮琴手上的蚕丝手链正发着淡淡的白光，她正在佛堂打坐，第一次静不下心来，她无法忽视那正微弱但在闪烁的白光。

　　不到半刻，向来沉稳的蓝宗主，一日未早退，起了身出门，连包裹也未带就下了山。

　　蓝绮琴，出山了。

　　晃晃悠悠几天过去，衣坊送来制好的衣裳，他穿着很是合身，虽是男款，竖紧的腰带也有股柔劲在那里，他小心地把红带子束好了，妖绿十分不满，但是无法改变事实。

　　他准备亲自去取那香囊，妖绿觉得还是在房间睡觉舒服，她便一个人出了门。

　　路过一个馄饨摊，老伯正带着他的小儿子卖馄饨，半大的个头端着大碗跑来跑去，魏良萧要了两大碗馄饨，也不是图好吃，就觉得很久没吃了。

　　北方的馄饨大，馅足，汤更重口些，但也不错，她吃的正香，身侧传来一阵冷冷的清香，不似这人间烟火气息。

　　她愣住了，戴着面纱的高挑女人由上而下俯视着她。

　　师尊——

　　她想张口，又闭上，自己现在男儿身，且毫无形象地大口吃着馄饨，那人与她十年未见，不定认得，况且，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坠了下去。

　　“有事？”

　　“无妨，认错人了。”蓝绮琴淡淡地说，眼神却不放过魏良萧。

　　“想吃？正好多了一碗。”

　　说完她就后悔了，总是不自觉地就想和她多会相处时间，现在披着层皮更加肆无忌惮了，可她那么恨自己，被发现了……

　　蓝绮琴向来不吃街边小摊，她是知晓的，也不过问一下，谁知道那人竟真的坐了下来，纤长的手伸向那有些破的瓷碗，滚烫的汤汁入口也毫无神情，不愧是她，干什么都一股雅正之风。魏良萧低头呼噜呼噜地吃，还溅出些汤汁。

　　可蓝绮琴丝毫不介意，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怪。

　　真怪。

　　“我来这里找个人。”蓝绮琴开口，冷冷清清的声线，好像在逼问。

　　“噢。仙长找谁？”

　　“没什么，有个调皮的家属，离家出走了。”

　　想必又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姑娘要私奔了，以前在云梦幽泽的时候，师尊就带着自己去了好些地方忙家长里短，明明自己事物繁杂的要死还要管这些。

　　魏良萧冷哼一声，准备吃完走人。

　　没想到蓝绮琴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不认路的坏毛病。

　　“跟着我也找不到的，我也才来。”

　　说罢去取香囊，走到店里才想起，这香大底还是苏合香，磨了茱萸子和干姜，少了味郁金花香泥，新配了味沉香，该是闻不出来，世上沉香最为广泛。

　　那人系了个荷包，魏良萧接了又去取荷包，荷包素素的淡蓝上绣着两只仙鹤。

　　蓝绮琴整个过程无言，魏良萧也不说话，装好香包后便开口。

　　“仙长，我马上便南去了。若是你想找人，便去问当地人吧。”

　　“南去做什么？”

　　“本来是想去见个人，不过她不大乐意见我，便去玩玩。”
　　“噢。”蓝绮琴学着魏良萧说话。

　　“相公！”一名披着翠绿色披风扎两个髻的丫头朝魏良萧飞奔过来，头上插着几串亮闪闪的朱钗，跑起来丁零当啷的响，妖绿也真是。

　　“一觉起来就见不着你啦！什么时候带绿儿去江南游船呀？”好一派纯真模样。

　　魏良萧摸了摸她脑袋，答应了，牵着她准备走，蓝绮琴却发话了。

　　“爱玩。”

　　“是呀，这丫头素来爱玩。”

　　妖绿还眨了下眼睛，蹦蹦跳跳带着魏良萧走远了。

　　蓝绮琴站在原地，画了道符，回了云梦幽泽，这一路走的她有些乏了。

　　“怎么想到这一出？”

　　“你得吓死我，你那师尊脸板的跟什么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你杀了！”

　　“我师尊连面纱都没卸，你怎么知道她板不板。”

　　“我听别的世家子弟说的，她一板一眼，从不纵容谁，高冷的能结冰，刚才一见果然如此。”

　　“所有蛇都和你一样爱说话吗？”魏良萧白了他一眼。

　　师尊也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这么冷漠的，不束发的时候很温柔，油灯照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很好看，她也不凶人，再生气也不过是甩下一堆繁琐的经书让她自个抄，抄累了还会给自己煮元宵吃，生辰时还偷偷给自个带酒，喝酒时看不出神色，就是喝完了喜欢箍人，把自己抱的死死的一言不发。

　　师尊从前，是待自己很好的。

　　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