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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   “这个金崎步啊,勾结东瀛人,犯上作乱,幸亏被金家修士发现,否则没准整个兰陵城都要落到贼人手里啊......”

      “金氏的修士也损失惨重啊,好几个都重伤,还有牺牲的,这个金崎步真的是临死前都要找人垫背......”

      “据说还有和他勾结的乱臣贼子潜藏在兰陵城,希望金氏能斩草除根,要不然咱们这些老百姓怎么能安心呢......”

      延灵当时刚从城外回来。看着金崎步的尸首,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眉眼凝重。

      几天前,师兄被派到港口附近处理为祸一方的水妖,晓星尘随他一起。

      杀水妖之后,延灵在那个海边村庄买了一面珍珠装点的小镜子给薛间做礼物。都说小别胜新婚,看着师兄回来路上一脸甜蜜的样子,晓星尘觉得甜到牙根疼。

      怎想到,还没进城,便看到了这一幕。

      要说金崎步这个人,印象中那个老头直来直去,痴迷于鬼道......晓星尘对他没什么恶感。此时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晓星尘感觉有些奇怪。

      金崎步勾结东瀛人?如今留在这兰陵中的东瀛人不过几十名学生,他勾结几十个小孩犯上作乱?这怎么想怎么荒唐吧。

      若他勾结的不是城中的学生,而是外来的东瀛人,那东瀛人来中原怎么也要经过港口。晓星尘和延灵刚从港口的方向来,未见到任何从东瀛方向来的船只,怎么到了这百姓的嘴里就有了呢?

      晓星尘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逻辑,但是对那个金崎步不甚了解,也没什么理由去反驳。

      师兄沉思片刻,便加快步伐回金鳞台。进入兰陵城,却发现气氛更为紧张。

      店铺萧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走在街上的中原百姓都低着头,快步走,不愿在街市上多停留。

      扛着架子的游走摊贩在售卖的都是一些寻常人能使用的简单符咒,传音符,生烟符,辣气符......都作基本防身用。很多住户听见这人的吆喝声,把门板撑开一条缝,挥挥手,塞钱给他,换几张符。小贩定然赚了个盆满钵满。

      走过一处布告牌时,延灵停下脚步。

      晓星尘看向公告,心下也一紧。那上面写着,目前有一东瀛贼子在逃,提供线索者赏金十两,抓住活人者赏金五十两。那布告上画的肖像,正是薛间姑娘。

      延灵表情一松,又一凝。

      在通缉,说明薛间姑娘目前是自由身。

      重金悬赏,延灵却不敢想象薛间姑娘目前的处境。

      别无他法,延灵继续朝金鳞台走。迎面遇到两拨人,都是异族人士,但是看面孔并不是东瀛人,他们背着行囊,拖家带口,匆匆往城门的方向走。

      遇到第二波人的时候,延灵忍不住上前询问领头人:“这位兄台,冒昧一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人不说话,不甚友好地看着延灵,手有意伸向腰间的武器。

      “兄台别误会......我刚从城外回来,只是想知道这城中发生了什么。”

      那人皱着眉,操着生硬的汉语说:“这里,不适合,留下,前几日,不友好,我们不是中原人,要离开。”

      说完这几句,这领头人一挥手,这些外族人继续向城门进发。

      本以为就这样作别,谁知还没走几步,那群异族人士就被几个佩剑的中原修士拦住。

      “要离开可以,东西留下。”为首的人一脸傲慢,有着浓郁的地方口音。

      “光天化日,抢劫,什么样子?”为首的异族人不悦。

      “什么抢劫?你们这些都是在我中原掠下的东西,你们人走可以,东西留下,不然别怪我们......”那个中原修士已经抽出了宝剑。

      异族人群中有老幼妇孺,为首的那个男青年也不像是练家子,此时虽然一脸屈辱,眼神却迟疑,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几个中原修士持剑,步步紧逼。一个异族女子走上前,扯了扯为首男子的袖子,用延灵和晓星尘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

      异族男子一脸愤恨,却解下了肩上的行囊,正要把行囊甩给这些人前,却被人伸手拦住了。

      这人正是延灵。

      “延灵,延灵道长?”有中原修士认出了他,立刻变了脸色,本能行礼。

      “这些人在我中原做营生,非偷非抢,如今他们要离开,自然也有资格带走这些年挣到的东西,几位兄台,行个方便可好?不然这些人回到故土,怕是要影响我中原的风评。”

      延灵天生笑相。晓星尘知道,延灵心里是瞧不起这些仗势欺人的中原修士的,但是却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延灵武艺高强,背靠金氏,这些中原修士自然要给面子,点点头,给这些异族人让开了道。

      异族人士加快了脚步。其中几人回头,给延灵行个一个中原的礼。延灵颔首,不再多言。

      “延灵道长宅心仁厚,连对这些蛮人都这么好,我等佩服。”

      “但是道长还是要小心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其实我觉得那些人赚的钱也不一定干净......”

      这些修士你一言我一语。延灵等他们说完了才说:“不纵不枉,都是普通人,挣点钱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

      “延灵道长的话我等铭记于心......”

      终于,应付完这几个中原修士,延灵继续向金陵台进发。经过一处,延灵再度停下脚步。

      是那妖鬼器具店。这是延灵来兰陵之后最先拜访的地方,是他第一次看到薛间的地方,亦是他和薛间约会最多的地方。

      然而此时,这里人去楼空,门板和窗户都不见了,里面黑黢黢的,不是之前光线不足那种黑黢黢,而是墙面、地板都变成了黑色。不仅如此,这焦黑色还蔓延出来,从外墙向上攀爬,一直攀爬至墙壁和日光惨淡的天际交接之处。

      大火。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

      有售卖符纸的人路过,延灵叫住这人:“这位兄台,请问你可知这妖鬼器具店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成了这等模样?”

      “哦,这个呀,之前不是东瀛人作乱嘛,据说这店主人为虎作伥,会给那些人提供武器什么的......有些老百姓就着急了,到这里放了把火......”

      这小贩看着这店面,犹豫了一下,说了句:“说真的,一屋子宝物有点可惜,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东瀛人犯了众怒,唉。”

      入城到现在,听到指责东瀛人、外族人的话一箩筐接着一箩筐,延灵和晓星尘却至今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赶至金鳞台,延灵先去了薛间的小院,院门大敞,庭院内的植物全部枯萎。

      犹记三日前,延灵去执行任务之前,还在此与薛间品茶、夜谈。如今这里破败萧条,仿佛时过经年,三日前的郁郁葱葱仿佛是一场梦。

      延灵想要拜见金光善,却被告知金光善和金夫人都不在金鳞台,具体在哪里,同僚只说不清楚、不知道,派给延灵一个城内巡逻的任务便打发他走了。

      这人明显在搪塞,延灵也不再追问,而是问道:“不知之前在金鳞台就读的东瀛弟子如今在何处?”

      “都在地牢里呢,那些子弟中谁无辜谁不无辜,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便先都羁押了......也是为他们好,至于那个跑掉的妖女,肯定是不无辜了,不知何时才能抓到。”

      “妖女”二字让延灵眼神一沉,却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晓星尘突然有种奇怪的感受。在他眼中,师兄武艺高强,运筹帷幄,但是此刻的师兄,虽然看起来沉着冷静,却......多少有些无奈和窘迫。

      师兄来兰陵数月,虽然名声极好,受人尊敬,但是终究是没有根基。

      如今,他离开三日,回来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却是无从打听。

      接下来几日,延灵便在城中、近郊四处搜寻,借着巡逻的机会,寻找薛间姑娘的下落。

      人门口中的薛间变成了一个心思歹毒的妖女,成天修炼邪术,与金崎步关系匪浅,本欲帮他夺权,但是计划败露,仓皇逃脱。

      吃肉喝酒的男人剔着牙,说:“怎么着,兄弟,今天继续寻找那小娘们?五十金呐这是......”

      “当然啦!要是能找见她,不如咱们哥儿几个先享受一下,看看那东瀛妖女到底是什么滋味......”

      延灵正在一旁,五指紧扣宝剑。日枢感受到了师兄的情绪,光黯黯地颤了颤。晓星尘第一次在师兄脸上看到怒意。

      但是师兄并没有爆发。

      这是晓星尘意料之中的。比起一时的情绪,师兄一向有大局观,这等形势下,不动声色找到薛间姑娘才是最重要的,万万不可横生枝节。

      港口和关口都被严格把控着,薛间不太可能离开兰陵。一定要比其他人更早找到薛间,这是延灵的决心。

      听着这些人出言中伤,晓星尘似乎比师兄更受冲击。薛间姑娘是个十四五岁的冷漠少女,平日里大多数时间就是埋在书里,或是在自己的庭院里照料花草,这是晓星尘亲眼见到的。但是在这些人口中,薛间姑娘却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模样,成日吸男人精气,与东瀛人密谋怎么攻城略地——单是这一点,这些人口中的话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晓星尘愤愤不平,可惜什么也做不了。

      几日后,延灵巡街道,遇到了一伙街头斗殴的人。

      说是斗殴,其实是以多欺少。延灵到达之时,正看到十几个人围殴三个人。被打的三个人已经成了血人,其中一人的手被匕首钉在桌子上,其余人抢过他护在怀中的几样法器,当着他的面一一销毁。

      面对这样的霸凌场面,周围的老百姓竟然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几个人还在拍手叫好。

      这人看到法器被销毁,似是痛苦万分,也不管被匕首钉着的手了,当下开始挣扎,大吼:“王泼皮,你不过是因为我半年前赢了你,趁机公报私仇......”

      那个王破皮似是被触了逆鳞,凶相毕露,当下就拿起匕首要往那人嘴里送。晓星尘惊到了,忘记自己是魂体,本能想去阻止,却有人比他更快。

      依旧是延灵。他伸出手,指尖在匕首侧面弹了一下,那匕首便飞了出去。

      “延灵道长?”那个王泼皮颇懂看人下菜,表现得十分恭敬。

      “这位兄台,敢问这几个人犯了什么罪,你又是何人,可有当街执法的权力?”

      “回道长,我是临时被金氏征召的修士,负责搜查东瀛余孽......这几个人,嗯,就是那些东瀛人的同党。”

      “你放屁!我不认识什么东瀛人!”受伤的人破口大骂。

      这个王泼皮语气笃定,说:“他们都修鬼道啊!”

      晓星尘心道荒谬。

      首先,他们口中的东瀛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延灵这几日四处询问追查都没搞清楚——人人口中都只会念叨几句“犯上作乱”,“非我族类”,却没人说得清具体,更没人拿得出证据。

      而且,就算真的有东瀛人犯上作乱,那又干鬼道什么事?怎么突然之间凡是修鬼道的都成过街老鼠了?

      晓星尘知道,等自己下山时,这江湖上,鬼道便等于歪门邪道,修鬼道者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当然,也有例外,那个人......姑且不提。

      晓星尘没有想到的事,从修炼功法之一,到臭名昭著的邪魔外道,这个转变发生的竟然如此之快。本以为是十年到二十年慢慢演变,却是几日之内变了天。

      对于鬼道,也许有来自师兄的影响,晓星尘虽不修此术,却从未认为鬼道是十恶不赦的术法。

      三省追缉薛洋之前,两人不甚熟悉,晓星尘和宋子琛在兰陵街头偶遇薛洋,感受到他身上有森森鬼气,推测他正在修习鬼道。

      由于下山后听闻师兄走火入魔,晓星尘对鬼道有了成见,便在兰陵街头追上他,劝诫他。即便那个时候,晓星尘也未说鬼道本身堕恶,只是强调其中利害,希望引起少年警觉。

      当时薛洋翻了个白眼,说:“有人说过你话很多吗......”

      晓星尘只是为了提醒,并不在乎对方态度如何。

      那人进一步恶言相向:“我劝你以后少管闲事......”

      念及此,晓星尘心中感慨。管闲事,是么。

      若是当时知道后来种种,自己会那般主动去和那人搭话么?晓星尘不知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若是、如果。

      比起自己的中立,师兄对鬼道可以说是痴迷了。

      果然,此时延灵终是透露了一点真感情,直接质问那几名中原修士:“我亦是鬼道修习者,你们要连我一起打吗?”

      “怎敢!这......”

      “鬼道如剑,可护人,亦可伤人,勿要以所修之道分善恶卑贱。”

      延灵不悦,几名中原修士连忙道歉,把抢夺的法宝还给那几个鬼道修士。延灵又为几个受伤的修士简单查看了伤口,鬼道修习者连连道谢,延灵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心有所系,延灵不敢耽搁。

      谁知,走了半条街,却有一人赶上来叫住延灵。延灵回头,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司徒堂。

      两人曾经同居一层,司徒堂又多次为延灵翻译东瀛语,二人的关系相对而言熟悉一些。

      “刚才看到延灵道长帮助那几个鬼修......”司徒堂吞吞吐吐,面色露着不赞同。

      “怎么,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延灵问道,他眉眼微弯,天生笑相,让人看不透情绪。

      “不是,我怎敢指责延灵道长。”

      “放心,我并未误解。”

      “我只是有一言相劝。”

      “不妨直言。”

      这司徒堂左看看右看看,见四周没有人,才说:“道长解救陷于困顿的修士,我自无话可说,但是道长为鬼道辩解,在当下,却不是很妥当。最近因为那些东瀛修士的所作所为,鬼道风评极差,道长若是想为鬼道人士出头,不妨......站一个中立一点的位置。”

      延灵听完,说有所思。

      司徒堂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明白,补充说:“金氏担心歼灭东瀛鬼道会波及延灵道长,曾放出话,说多亏了道长熟悉轨道,他们才能放手一搏并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东瀛人.....”

      “有这等事?”延灵竟是头一次听说。

      “主要在百姓之间传播,金氏作为东家也是有心了,所以我便想多劝延灵道长一句,你救助鬼道人士,不妨说是众人平等,说是不枉不纵,却万万不要再说鬼道非邪道,更不可再鼓吹鬼道了......”

      延灵性格温和,知道司徒堂是好意,纵然心中有千万个不同意,却无法当着他的面反驳,只说一句:“有心了,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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