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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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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尘一个人百无聊赖。他记着师兄和薛间姑娘说今晚要逛夜市、看天灯，便在主干道上来来回回飘着，等着和师兄重逢。
夜幕降临才是七夕的高峰，花容云鬓姑娘们来来去去，金钿惹眼，裙摆如层层叠叠的花海。
他又想起了和薛洋过的第一个七夕。当时他们两个人的处境可没有这么惬意。
晓星尘双眼看不见，走路的速度自然不能跟之前相比，进了山，兜兜转转走了好久，久到晓星尘疲累，薛洋说的目的地竟然还没到。晓星尘发觉薛洋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走越快，问：“小友，怎么了？出什么岔子了吗？”
薛洋微顿，说：“没有。”
“你说的惊喜是什么呀？没找到吗？其实没关系的......”
“你安静！能找到的！”
晓星尘不说话了。他知道小友的脾气有时候有些古怪，事情不按他的计划进行的时候，就很容易暴躁。晓星尘不会去激他，但是这样突然被呵斥一句，晓星尘还是略感不悦，后面好久都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如今，知道自己当时的枕边人就是薛洋，晓星尘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当时没有被他直接杀掉吧？这个想法闪过，晓星尘惊觉自己竟然能拿当初的事情来自嘲了......
这样，算是，可以放下了吗？
总之，当时在黑暗中，拼命跟着那个人的脚步，终于，晓星尘听到那人停下了，转身迎向自己......
“砰”的一声，晓星尘的思绪被拉回。
烟火在天空中绽放，周围响起小片惊呼。
“开始啦开始啦！”
“今天的第一轮烟火！”
烟花璀璨，升到高空中绽开来，彩色的光点如果如同九天的仙子下凡一样，一粒一粒缓缓飘下......
明红色，艳黄色，之后是幽绿色......
晓星尘看着幽绿色的光点缓缓落下，或明或暗，最后在漆黑的夜幕上隐去，
周围的热闹渐渐抽离。晓星尘内心颇感寂寥。
这幽绿色的光点，应该和当时薛洋带自己去看的东西有些相似吧......
可是那时，他们两个人终归是没有看到那景致。
......
回忆至此，却被旁边的一阵轻笑声打断。晓星尘寻声看去，竟然看到师兄和薛间姑娘并肩走来。而那笑声却是来自于路旁的姑娘。
虽然师兄和薛间姑娘并肩而行，那几个女子却像是没看见薛间姑娘一般，用小绢花投向延灵，有几朵准准扫过他的肩。
附近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师兄吸引了去。
“是延灵公子啊......”
“是延灵道长......”
晓星尘这才惊觉，师兄在这兰陵城竟也算是很出名了。
“我听说过他人品高尚，之前在金鳞台啊......”
“而且东瀛那帮修鬼道的人不敢造次，都是因为有这位延灵道长在呢......”
晓星尘听得云里雾里。
周围的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延灵公子传说很是风流啊，我们兰陵很多大家闺秀都对他有情意呢......”
晓星尘和师兄如影随形，知道的也只有金如己姑娘一位，不知道这些人说的“很多”是哪里来的？
晓星尘无语，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看得出延灵也莫名，对薛间姑娘笑笑，颇为委屈地说：“他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知情，我除了修炼，就是和你在一起了......”
薛间姑娘表情依旧冷淡，看不出半点醋意。
就在此时，一辆花车驶来。众人的目光又被这花车吸引过去。
“是花魁呢！”
七夕花魁游街，也是一大盛事。
“花魁汪姑娘！好想一睹她真容啊。”路人感慨。
延灵和薛间让到路边，然而这花车却在延灵面前停下了。珠帘中伸出一直纤细的手臂，肤如凝脂，隐约能看到手的主人戴着面纱，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很是妩媚。
花车里传出花魁千娇百媚的声音：“奴家久闻延灵公子大名，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去小楼喝一杯......”
话音未落，这花车却突然向一旁倾倒。只见一边的轮子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生出了新的枝杈，把这马车的一端顶起来了。
花魁的手连忙扶住窗框，一瞬间筋骨显出。等车稳了，才缓缓松来，手才又放松，看起来又是柔弱无骨。
街市上的人们看到这车轮子竟然抽新芽，皆是十分惊讶。
“抱歉，之前没注意到，延灵公子身边竟带着这么一位东瀛妹妹。”花魁说。
街市上有些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东瀛人啊......”
“修鬼道的那些吧？”
“好邪乎......”
“这东瀛女人跟着延灵道长做什么呢......”
......
“抱歉，姑娘，我和这位东瀛妹妹在约会呢。”延灵说，打断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人们大都依旧讶异，此刻却无人敢声张什么。
花魁沉吟片刻，冷冷一笑：“哦？那是我唐突了。”
“哪里。”延灵看了那轮子一眼，轮子上的枝条抽回，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薛间姑娘皱了皱眉，稍有不满看了师兄一眼，想必施法让轮胎恢复原样的是师兄了。
轮子恢复了，花车缓缓前进，只听花魁说了一句：“延灵公子百闻不如一见，愿早日能有缘和你举盏畅谈......”
薛间姑娘脸上的不满更明显了。延灵拱手：“愿姑娘早遇良人，”说完，看向薛间姑娘，说，“我已经遇见我的了......”
......
恋爱中的人真的是太肉麻了。
不过，看到薛间姑娘对自家师兄有这么点儿占有欲，晓星尘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们看起来不像是约会吗？”花车远去，薛间一本正经问到。
“怎么不像？她们，兴许是七夕太过无聊了吧。”
晓星尘默默跟着师兄和未来嫂子，心道看起来还真不像。薛间姑娘本人估计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吧，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发育，看起来就是个小女孩儿。而自己的师兄呢，那是既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又有成年人的器宇轩昂......不管怎么说，此时看他们两个，有点像是哥哥带着妹妹。
晓星尘觉得默默吐槽人家不好，但是想的却也是事实。
不知最终师兄和这位薛间姑娘是否修成了正果啊，师兄又为什么走火入魔呢......晓星尘看着好急。
此时已有人开始放天灯，一盏，两盏......不多时这夜空就会被善男信女亲手放的天灯缀满。
“你，没有不开心吧？”延灵问。
“嗯？为什么不开心？”薛间依旧是冷脸。
“......没什么。呃，那你开心吗？”
这么蠢的问题，薛间姑娘竟然认真想了想才说：“开心吧......哦对，这个给你。”只见薛间姑娘掏出一个颈坠递给师兄，坠子是一块小小的红绿参半的石头，绿似苔藓，红似鲜血。虽说红配绿赛狗屁，但这块石头配的颜色倒是好看。
“这是什么？”师兄接过。
“七夕礼物。”薛间说。
师兄却显得有些尴尬。
喂，该不会......师兄没有给人家姑娘准备七夕礼物吧？
“翠血石，独属于我们东瀛薛间氏。”
“多谢，这石头。我定当不离身，但是......”延灵轻叹，“是我失策了，我今天并没有给薛间姑娘准备礼物。”
果然。
薛间倒是无所谓，淡淡说：“你安排这么一整天的活动，就是礼物了。”
这句话却一下刺到了晓星尘的心。
晓星尘又想起了和薛洋过的第一个七夕。此夜惠风和畅，当时山里却寒气渐重。
走了许久，薛洋终于停下了脚步。
还是晓星尘忍不住先开口：“小友，你真的，你等我一下，我有一点跟不上......你到底在找什么？”
薛洋突然几步迎来，把晓星尘紧紧搂在了怀里。
晓星尘本来有一点不高兴，但是小友这般，他确实是狠不下心，反手抱住他，说：“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薛洋把下巴搁在晓星尘的肩头，声音微颤，说：“道长，对不起，我没和人过过七夕，我好像搞砸了......”
“你别这么说，就是出来玩开心，哪有什么搞砸一说？”
“道长，你身上好冷，”薛洋心疼地轻吻着晓星尘的指尖，给他披上衣服，紧紧搂在怀里，“对不起......”
原来，那天薛洋带晓星尘进入深山，是听说山里有一处凹地，人迹罕至，却有很多萤火虫。但是薛洋迷了路，怎么找也找不到。若是给晓星尘讲了，晓星尘定说无所谓，找不找得到随缘就好。但是既然是自己带晓星尘出来玩，薛洋就想要完美，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萤火虫，薛洋先是为这盛景所震撼，正想说：“道长，你看......”
在那个瞬间，薛洋才突然想到，晓星尘根本看不见。他带着晓星尘长途跋涉，为的是带他看自己自认为很美的风景，却忘了他根本看不见......
“晓星尘你别怪我，我真的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让你受累了，不，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为你考虑，但是你别生气好不好......你教我，教我要怎么照顾你......”
晓星尘哪还顾得上生气，只觉得心疼。
四周是那般的安静，晓星尘只听着小友一遍遍说：“对不起，你原谅我，你教教我怎么对你好......”
当时的心疼，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般真实。那都是晓星尘真实有过的感情。
“我不怪你呀，没关系的，你给我说一说这萤火虫是什么样子的吧，给我说说话......”
晓星尘自然知道萤火虫是什么样子的。小时候在山里，夏日夜晚，师兄师姐经常带自己出去玩。山里有萤火虫，一个个绿油油的小光点像是悬浮在空中一样，时暗时明。
而那一年七夕，晓星尘虽然看不到了，但是却感受着怀中的人的体温，听着他描述周围的萤火虫：“就像是烟火，绿色的那种烟火，一个个小光点在黑暗的空中悬着......一个个脑袋不太好使的样子，你过去捏它，它肯定逃不走。”
“人家萤火虫飞得好好的，你捏人家干什么？”
“我捏他怎么啦？我抓一个给你......”
薛洋突然伸出胳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抓了萤火虫，凑到晓星尘面前。
“你别动人家，快点儿放走，你......”
“哎，你这个萤火虫，给我的道长唱个歌。”
“萤火虫又不是蟋蟀，你不要难为人家了。”
“七夕就是要强人所难嘛。”
“......为什么七夕要强人所难？”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很多时候和薛洋的对话都很无厘头，但是偏偏晓星尘当时就是经常被逗笑。
“你说那牛郎织女，为了见个面，让喜鹊给搭一座桥，这不是强鸟所难吗？喜鹊做错了什么，得被人踩着脑袋，踩秃了怎么办？”
微寒的深山里，两个人依偎着，说着这些没什么意义的话，却乐此不疲。
“道长，我觉得我要是个喜鹊，我非得在他们准备踩我的时候漏个洞，让他俩掉下来......呵呵。”
“所以你当不了喜鹊。”
两人拿出薛洋准备的甜糯米团子来吃，然后薛洋就开始不老实了，非说自己是只喜鹊，喜欢吃甜的，逮住晓星尘的嘴就啄。好几次，晓星尘刚咬一口糯米团子，薛洋就从人家嘴中夺食，说自己这只喜鹊饿了，只吃道长嘴里的东西......
这么无聊的事情，两个人竟然在山中打闹了好久！晓星尘忍俊不禁......
然后，晓星尘突然心一冷。为什么还会一次次想起他？
而且感觉这回忆也没有从前那般不能直视了。后来的苦，当时的甜，拼合成此时这种......酸涩的感觉。
一定是这七夕的夜景太过撩人。晓星尘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天上的天灯越来越多。
师兄，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拿人家姑娘一块儿石头的缘故，整个人笑得特别满足。
“我们去放天灯吧。”师兄说。
薛间姑娘点点头。
谁知话刚说完，旁边的小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矮矮的身影，直接撞到了师兄的腿上。
“哎呦！”那小身影跌倒在地，捂着自己被磕红的鼻子，眼睛泛着泪花，是一个小男孩儿不过八九岁的样子，长得白玉可爱，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很贵的样子。
虽然是小孩自己撞上来的，延灵却绝不会和小孩计较，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说：“小弟弟，鼻子没事儿吧？”
晓星尘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一点儿犯酸。和师兄在一起，晓星尘总觉得自己的思维模式会时不时和小时候重合。师兄以前也是这么哄自己的......怎么在路边儿随便捡到一个小男孩儿都是这种态度？
薛间姑娘在一旁站着，冷冷地看着，表情倒是和晓星尘有点相似。
小男孩抬眼看着延灵，一脸委屈。
“你的父母呢？是走失了吗？那可不要乱跑啊，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这小孩倒是会打蛇上棍，之间他眼珠子转了转，瞅了瞅延灵，估计觉得这人不是坏人，便说：“好哒，小哥哥~”
薛间：......
晓星尘：......
“给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好！”
延灵一向喜欢小孩。他让这小男孩骑在自己肩头，给他买了一个糖葫芦，还买了一盏小花灯。
薛间姑娘原本和延灵并肩走着，此时却故意落后，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延灵自然注意到了，问：“怎么啦？”
薛间看了一眼小男孩，说：“烦。”
“......薛间姑娘不喜欢小孩子？”
“嗯。”
一段沉默。
“而且，”薛间姑娘接着说，“这小孩是个妖精。”
“......妖精？字面意义的妖精吗？”
“嗯。”
小孩笑呵呵的，听在耳朵里，也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会惹麻烦。”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就传来一个略显阴狠的声音：“钦瑞，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回头，竟然是个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