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74、第 74 章

　　薛洋、晓星尘、宋子琛等人，在江湖上渐渐变成了久远的传说。曾经，不论正邪，都算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却在淡出人们的视野后，成了人们口中扁平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是人们愿意相信的版本，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相传，薛洋早在当年金光瑶任仙督之后就被诛杀，而阴虎符也随着他的死而不知所踪。
　　相传，宋子琛重获双眼后，四处云游，寻访故友。
　　有人说，他们久别重逢，尽释前嫌，从此不问世事，江海寄余生。
　　但是，更多的人则相信，宋子琛在找到晓星尘之后，两人虽把话说开，却终究是物是人非，从此一别两宽，相忘江湖。

　　人们更倾向于后者，其原因在于有不少人都称其见过一白衣道长出没于蜀地，却无人同行。相传，这位道长以布遮目，嘴角噙笑，身负镂空霜华纹宝剑，行侠仗义，不取分文。其身姿，其言行，无一不与传闻中的明月清风晓星尘相似。
　　这些老百姓，可能一生都没有见过什么修仙之人，却个个笃定自己见到的就是那“晓星尘”。
　　仙家众人，以及为仙门名士著述作传之人，便以此为据，断定晓星尘并未与宋子琛重修于好。起码不再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关系。

　　这种说法，在多年后，夷陵老祖回归之后，开始被史学文化界广泛质疑。
　　金家，蓝家，欧阳家等一众小辈年纪小，嘴不严实，经历了什么事都喜欢挂在嘴边，和同窗或长辈炫耀一下。他们说，在蜀地义城，与蓝、魏两位前辈同行之时，见到了薛洋。
　　这种说法可是颠覆了众人的想象。按理说，见到谁都不该见到薛洋呀，那个祸害不是早就死在仙督金光瑶手下了吗？
　　但是小辈们言辞凿凿，说自己确实见到了他，除此之外还见到了晓星尘前辈的尸体。
　　关于宋子琛前辈已成凶尸之事，小辈们倒是没有多言。毕竟前辈还在江湖走动，这样的闲话要是传出去，对他一定不好。

　　但是话及此处，未亲身经历之人还是不愿相信。
　　“晓星尘近些年还活动在蜀川一带呢，你们一定是弄错人了。”
　　“没有弄错啊！不信你们问蓝前辈，或者魏前辈！”
　　“问他干什么，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劝你少和魏无羡混在一起。”
　　“不是，你怎么......”

　　嘴上这么说着，一些好事之人还是去问了。但是魏无限语焉不详，蓝忘机......别提了，从他嘴里更不可能撬出话来。
　　这事儿本该就这么了了。但是总有些蹭热度的文人，捕风捉影，或者连个风和影都没得捉，自己煽风点火也要编出点事儿来。
　　虽说薛洋、晓星尘、宋子琛这些人，都淡出江湖许久，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拿他们做文章，总比自己原创写话本吸眼球，不是吗？

　　比如，有一本销量还不错的书，叫《仙家异闻录·外卿篇》，里面就提到了薛洋。
　　这本书虽然专门叫个“外卿篇”，但是却没有什么“内戚篇”，“家主篇”，独此一篇。市场上写家主、名流的书太多了，这本书的作者想搞个差异竞争，便写了一本专注客卿的书。谁料，还真的让他弯道超车成功了。
　　毕竟这些客卿大都有极端的个性，写成故事最能博眼球。
　　这本书的压轴是温家忠犬化丹手温逐流，大轴则是金家客卿薛洋。

　　对薛洋的描述，作者着重刻画了传说中魏无羡和蓝忘机击杀他的这一段：

　　薛洋，字成美。蜀地夔州人，父母不详，自幼流落。少时横行，闻名乡里。性不端，好鬼道。以奇技淫巧，登金氏之门，以恶名为仙家闻。
　　夷陵老祖复出，追查鬼手，与蓝氏行二公子同行。至蜀地，涉义城，城中无人，阴云昼暝，烟瘴弥漫，风声呜呜如怨如泣。魏、蓝二人觉有凶殃，果遇假作真，明月清风者薛洋是也。
　　魏氏阴思，此人欲何为？
　　薛洋自报，唯求活明月清风。
　　魏氏愕然，答曰：斯人已逝，魂留数片，残破不堪，我术浅，确不能起死回生。
　　薛洋求之不得，恼羞成怒，战始。其间，魏氏逃窜，见一院落，内有一棺，棺中一尸，以布遮眼，白衣素净如新，振袖好整，云鬓倾铺，栩栩如生，乃晓星尘真身。
　　中原素以入土为安。薛洋曝尸多年，心思歹毒，有目共睹。
　　薛与蓝氏战，众人齐力掠阵。终力衰竭，却不悟。为蓝氏斩其臂，再受重创，难持剑。不甘，伏地而泣，悲兮痛兮不可止。
　　旁人伫望，无敢近者。终为魏、蓝二人除之，至死无良。
　　薛死，城霁。

　　......
　　其实，这个文章通篇皆为作者杜撰，作者自己也注明了这一点。
　　但是读者对其人其事不大了解，最直观的印象就来自于这些市面流行的话本了。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传得越多的版本，就越被当作真相。这个话本的故事，基本就是市井阶层对薛洋其人的盖棺定论了。

　　对此，也有文人质疑过：以纪实的形式，讲真实人物，兜售的却是虚构的故事，是否有违伦理？对此，作者表示自己无辜。毕竟他是注明了考据有限，多为脑补。至于读者怎么就当真了......他这个作者难道还能管读者怎么想吗？

　　何况，作者说，他写故事也不是全无依据。文末，他用小字写了一句话。他再三保证，这句话是他紧追夷陵老祖魏无羡不放、最终从他嘴里得到的。他一字不差收录在此，也算是给后人一个参考了。

　　夷陵老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众口成铄金，沉舟由积羽。斯人已逝，多说无益。”
　　作者描述到，语毕，魏无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刹，又补了一句：
　　“爱以为恨，终不成美。存者抱憾死，死后长相思。”

　　这本书，金光瑶也读到过。不过，他看了一两句，就懒得往下看了。
　　金光瑶其人，倒不至于说因为别人写了些什么东西，就要对人家喊打喊杀。但是他想，要是成美还在，怕是直接拎上剑就去砍人了。
　　想到那幅画面，金光瑶竟然还笑了笑。

　　当初，是他亲自为薛洋收的尸，也算是兑现了当初玩笑的诺言。但是时至今日，对于薛洋已死一事，他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照理说，祸害遗千年。
　　看来，只要是有了软肋，再坏的人，也躲不过劫难。
　　念及此处，金光瑶嘴角一丝淡淡的笑便抹平了。
　　魏无羡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斯人已逝，多说无益。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按理说，比起阳间，阴间的生活应该无聊透顶才对。没有战乱灾荒，没有改朝换代，有的只是十殿阎王绝对的力量，以及十大阴帅的各司其职。
　　但是偏偏前些年，人间修道者前后数次闯入。闹得最大的一次，甚至袭击了阎王爷的师爷钦瑞。据说，连延灵出面都没能抓住那人，被那人逃走了。
　　阴间百姓早已习惯了安逸。活人三番五次闯入，极大地削弱了老百姓的安全感。

　　在那个“延灵都没能抓住的人”的闯入事件传开以后，民众沸腾了，自发聚集在了第五殿阎罗王的殿前。阎罗王是统筹十殿的存在，阴间百姓有什么事，都会最先想到去找阎罗王的茬。
　　阎罗王直属的阴帅是日游。这等麻烦事，阎王一定会甩给阴帅去做。于是，日游临危受命，负责检查了阴间与阳间的大大小小上百个通道，修修补补了一些老旧的，总算是杜绝了阳间凡人来阴间的可能。
　　当然，这么麻烦的事情，阴帅不可能亲力亲为。日游选择的监工，自然是延灵。
　　“本来那人就是在你眼皮子地下跑掉的。你要是觉得冤，要我彻查一下那人底细吗？”
　　延灵笑容完美：“不冤不冤，不就是监工嘛，包在我身上。”

　　听闻入口薄弱处在延灵的监工下修补得当，老百姓们都散了。
　　毕竟是延灵监督的，那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若是有人问一句，延灵是谁？
　　老百姓可能就一脸莫名。延灵就是延灵呀。感觉很靠谱就对了。

　　阴间也有制度。
　　秦广王呀，阎罗王呀，这些大人物，都是“阎王”。
　　日游呀，夜游呀，牛头呀，马面呀，这些都是阴帅。
　　钦瑞呀，忠寿呀，曳尾呀，这些都是直接服务阎王的文职人员，叫做师爷。
　　直接服务于阴帅的呢，那叫鬼差，有名的也有几个，在此不一一细数了。
　　其余的吧，就是更小的一些官吏。连官吏都不是的，就是阴间鬼民了。
　　而延灵呢，他偶尔会为阎王或者阴帅办事，却不是师爷，也不是鬼差。
　　但是他的存在感又特别强，阴间好多事都少不了他的出力，所以他也绝非普通官吏，更非平民之辈。
　　所以，延灵是谁？老百姓耸耸肩，延灵就是延灵，能办事就行。

　　自从没了阳间的闯入者，阴间又太平了好一阵子。
　　直到有一天，冥河河畔方圆几里都被封锁，阴间百姓才又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老百姓们三三两两逐渐聚集在了有鬼差看守的封锁线周围。
　　“怎么了？”
　　“不知道呀......”
　　老百姓们垫脚望着，却不明所以。鬼差们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百姓们的脚，不让其越雷池半步便可。

　　一个鬼差从远处匆匆跑来，直奔阎罗王的第五殿大门，与门口的侍卫简单寒暄。
　　“阴间太平。”
　　“阴间太平。”
　　随即，跑来的鬼差递上一封信函。
　　“还请尽快转交给日游大人。我们不知道要拿那东西怎么办才好。”

　　过了一会儿，殿内的日游接过信件，指尖燃气一朵蓝色的火焰，那信在火焰中化为一股白烟。看似没有发生任何事，日游却微微蹙眉。
　　“冥河畔发现一魂灵，非人，非妖，非兽......估且不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非人魂，缘何出现在阴间？”
　　阴间与阳间相对，是人死后魂归之处。按理说，能来到这里，哪怕是活人的“生魂”，也不应是非人的魂魄。
　　这可真是一件怪事。为此，日游还特意去了一趟，看了一眼那冥河畔的魂灵。
　　从外形看，和人类没有区别。只是罪孽深重，极其虚弱。
　　照理说，这样不明不白的魂魄，直接打散都不算违法违规。但是日游皱了皱眉，未做任何事，便拂袖离去。
　　临走之前，他说了一句：“把延灵叫来处理吧。”

　　***

　　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霜华没入腹的疼痛还那么鲜明，但是相比之下，断掉左臂的疼痛已经没那么清晰了。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靑灰色的天。不知为何，这天空似乎隐隐透着血红色，不似人间。
　　难道是刚才断掉左臂时，喷洒出的血雾留下的残像？
　　真的好累。这么多年寻寻觅觅，有的却只有身边那具冰冷的尸体。梦里的晓星尘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而现实中的晓星尘，一直是那副淡淡冷冷的样子。
　　这里是哪里......薛洋动了动，却觉得浑身刺痛，像是骨头粉碎一般，一点都动不了。
　　左手臂也有痛感。是幻觉吗？人在刚失去一部分肢体的时候，往往还能感觉到那部分肢体，消失的部分还会疼痛许久。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疼痛，无法可抑。
　　薛洋知道。早在他还小的时候，在他失去小指的时候，他就知道那种疼痛了。

　　“你醒了？”一声低沉却清澈带笑的声音在身边想起。薛洋皱着眉头，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人屈腿坐在自己身边，黑色的衣摆有金丝绣线，好像拿着一根烟杆在吞云吐雾的样子。

　　薛洋记忆力很好。他记得这个人。
　　许久，他才开口说：“我死了吗？”
　　“嗯。欢迎来到阴间。”

　　随即是漫长的沉默。
　　薛洋身下是坚硬的土地，耳边可以听到河水潺潺的声音。脑袋底下却不觉得硌，大约是被人垫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身旁的人，不紧不慢，吞云吐雾。仿佛可以一直这样坐在薛洋身边，看着河水，静默下去。
　　许久之后，薛洋先开口：“你是延灵吗？”
　　“嗯。”
　　“你和我什么关系？”
　　延灵沉吟片刻，开口：“你应是这世上，我唯一的血亲了。”
　　虽然周身疼痛难忍，薛洋还是发出一声嗤笑：“我是你扔在世上不要的野种。你别说得那么好听。”
　　延灵持烟杆的手指一滞，欲语，却说不出话。
　　薛洋躺在地上，一个人嗤嗤地笑。
　　“你灵魂受创，要静养......”
　　薛洋笑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不多时，他的笑带上了哭腔。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委屈。
　　活在那个世界上，真的好苦。
　　求不得，放不下。
　　他想起市井之徒的小人嘴脸，想起了那些仙门名士清高的面容。
　　他想起了蓝忘机、魏无羡那些人诛杀他之时的决绝。想起朝夕相处三年的阿箐的背叛，以及最后不惜散魂也要他死的恨意。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吗？
　　如果他是自食其果......一开始带他来这世界上的人呢？生他却不管他的......人呢？

　　“洋儿......”延灵轻声呼唤。
　　简简单单“洋儿”两个字，小时候的薛洋曾多少次心驰神往。他知道自己叫薛洋，被人贩子扣留的玉佩是他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对这个名字，他无爱无恨，却一直使用着。这是他也有父母的唯一证明。
　　那个人。晓星尘。与他耳鬓厮磨时，与他肌肤相亲时，多少次，自己希望他能呼唤“薛洋”二字。到头来，那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选择的是一剑刺入他的腹部；那人开口呼唤他，说的却是，“你太令人恶心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
　　“洋儿，你娘亲......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延灵自认为自己平时算是伶牙俐齿，游刃有余。此时，面对薛洋，自己的亲骨肉，等了这么多年，终于重逢之时，他满腹心事，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师弟......晓星尘......”
　　“嗯？”
　　延灵久居阴间，没有什么机会知晓阳间的事。
　　“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他怎么了？”
　　“我不想死啊......我想把他找回来......”

　　薛洋说的话，延灵其实听不太懂。
　　但是看着薛洋不受控制的眼泪，他好像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延灵把手轻轻覆于薛洋眼睛上，另一只手为他捋了捋散落的头发。

　　在阴间，灵魂实体化，因此，此时的薛洋是完整的，延灵尚不知他曾失去左手手臂，毕竟，从灵魂来看，薛洋的左手小指都好端端在那里呢。
　　延灵似乎永远带着笑意，此时更多了一点温柔：“你魂魄伤成这样，是不是和人打架打输了？”
　　听到这声音，薛洋泪水终于决堤，泣不成声。
　　延灵又坐得靠近了薛洋一些。
　　眼前这个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延灵就没太多机会哄他，抱他。孩提时代，更没有陪他，宠他。总角之龄，未能为他束发。志学之时，延灵从未教过他骑射乐舞剑术仙法。没能看他成年，没能为他加冠。再见到他，却是在这阴间彼世。
　　想到此处，心下酸楚。延灵却习惯性地，在难过的时候，扬起更明显的微笑。
　　然后，他忍不住地，把手指插到薛洋乱糟糟的头发中，揉了揉他的脑袋。延灵的手指修长且温暖，动作轻柔。

　　薛洋视线一直被眼泪模糊着，始终没能看清延灵的容貌，或眼神，或嘴角的笑容。他的灵魂本来就累到极致。哭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但是，薛洋的一只手一直紧紧拽着那男子的衣角，睡梦中也不肯松手。仿佛是害怕一觉醒来，连这个人也不存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在备考，暂时不更文，大家要做好等一个月左右的准备......爱你们摸摸哒！等我回来，揭秘延灵的过去，再续星星和洋洋的缘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