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33、第 33 章

　　众仙门联名下了江湖通缉令，薛洋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总领此次通缉的竟是兰陵金氏。金光善已死，金光瑶成为宗主，金氏一改以往暧昧不明的中庸态度，在江湖上端得是旗帜明确，嫉恶如仇。
　　金光瑶大义灭亲，义胆丹心，好名声不胫而走。推选仙督一事搁置已久，然而一时间，金光瑶任仙督呼声最大，无出其右。
　　薛洋失去了金家这座靠山。所以，原本的大魔头才变得人人喊打。
　　但是薛洋这个人，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做太多了。若是他不要命，被仙门围剿他也敢上街砸摊。若是他不想被人抓到，那一般人就是挖地三尺也难寻他。
　　薛洋就这么低调地晃悠在兰陵周边，了解着江湖要闻，却也没被人抓到。

　　众人不知的是，在金家子弟与众仙门派出的人手玩命寻找薛洋的时候，有一支暗卫也在寻找薛洋。
　　金光瑶和薛洋有几个接头留暗号的地方，薛洋不是没去过。金光瑶派暗卫给他留了个地点，要他去那边相见。
　　先不说小矮子机关算尽，笑里藏刀。就是真有什么安全避风头的地方，薛洋现在也是不会去的。没那个心情。
　　该杀的人杀了，该害的人害了。没有亲眼看到结果，薛洋还不想被限制自由，更不想去看金光瑶脸色。这么想着，薛洋脑海里已经有了金光瑶面红耳赤摔茶杯训斥自己的画面。
　　坏事做完了，薛洋心里还是放不下晓星尘。

　　薛洋还剩三张隐匿符。
　　这些隐匿符是东瀛一位没有归附八大家族的阴阳师赠与金光瑶的，需要那个阴阳师的血加持，旁人无法复刻。因为薛洋平时执行的任务大都特殊，金光瑶把隐匿符尽数给了他——即便任务失败也不可以露脸，这是金光瑶的最低要求。由于会制这符的阴阳师本人神出鬼没，寻他不得，遂纵愿洒千金，金光瑶还真弄不来更多的隐匿符。

　　薛洋想去见晓星尘，却不知他在何处。他此时的处境也不容他四下寻找或打听。薛洋也不想浪费隐匿符，毕竟有隐匿符的话，跟踪别人之时可以尽量近身，实在是不可多得。
　　再三思索，薛洋还真想出个办法来寻找晓星尘。这办法就是利用那个香炉。
　　巫乡笼夜说过，人在进入这香炉的一瞬间，这香炉会按照现世复制一个世界在里面。

　　进入这焚香炉渊的人可以选择魂识进入，或者灵魂进入。
　　人有三魂七魄。魄为此生所用，人在死后一炷香内七魄便会散去。
　　而灵魂，则是一个生命区别于另一个生命的根本，会追随这人生生世世。
　　魄散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魂散了，便是真正归于天地，这个几经轮回的生命便是再也不存在了。
　　灵魂三分，分为天魂，识魂，人魂。
　　人死后，天魂归地府，去存档排队，等着投胎。
　　人魂可以较久徘徊人间，有的要等到头七与亲友见一面再归地府，有的厉鬼留恋人间，也是其人魂在世间徘徊。人魂记忆不全，没有思考能力，全凭着死前的执念和残留的七情六欲而动。
　　而识魂，便是人们说的神识，意识。一般情况下，人死后，识魂会先去阴间探路，等人魂归来便可合二为一，生活在阴间等待投胎。但是对于修仙之人而言，识魂可以不受地府约束，在排号轮回期间翱翔天际，游戏人间。
　　真正的成仙，便是无需七魄，三魂同修。三魂均脱离轮回，才算修仙成功。

　　薛洋对成仙什么的没想法。但是他曾试验过，分别使三魂单独进入香炉、两两组合、以及三魂一起进入的效果。
　　长话短说，三魂单独进入的话，只有识魂可以进入。两两进入不可。三魂一起进入又可。
　　若只有识魂进入，人在里面就是个看客，可能会在香炉中遇到另一个自己，可以任意选择切换时间空间。
　　若三魂一起进入，人在里面则是参与者。在香炉里，不会再有另一个自己，人在进入后也无法改变时间空间。另外，虽然进入之时香炉会完全复制这个世界，但是事情的后续发展却会受进入者的影响，由小及大，并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当时，薛洋和巫乡一次次进入，试探这只香炉，把他们的研究成果一一记下来。
　　两人轮流实验，结果相同。

　　于是，薛洋就寻了个僻静安全的地方，拿出那只香炉，闭眼凝神，让自己的识魂进入。进入的时候，薛洋想着：当下，兰陵。
　　宋子琛现在就在兰陵金氏。想来晓星尘得到消息也会第一时间赶来见他。
　　等他再睁开眼，四下宁静。他竟然回到了自己在兰陵金氏的小院子。
　　有侍卫在门口把守。
　　院子里一切如旧，连他离开那夜置于院中石桌上的烟斗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薛洋站起身。此时的他没有身体的感觉，说是站起来、走出去，其实都是神识所想。侍卫果然也没有注意他。
　　薛洋一路在兰陵金氏横行，观察着这无比熟悉的地方。
　　经过金光瑶的宫殿的时候，他往里面瞅了一眼，看见小矮子一人独倚在水榭边，廊柱旁。
　　清风拂纱，四下无人，金光瑶就这么盯着水面发呆。没有了平时天衣无缝的笑，才见他天生眉眼含笑，眼眸深处却带着忧伤。
　　倒是有了二人初识时候的感觉。可惜他这副样子，他那个蓝二哥却见不到，也不会露给现在的薛洋看了。
　　话说，金光瑶在那个蓝二哥面前特别乖巧机灵，乖巧机灵得薛洋经常想拿降灾捅他。

　　这香炉真是个让人没有隐私的东西。薛洋想着。往后谁得罪了他，他便来这香炉中死死盯着这人三天三夜，肯定对这人知根知底，复仇时候定能对症下药。
　　今天就先放过金光瑶这家伙。
　　解下来，薛洋先去客房转了一圈，没看到宋子琛，心道宋子琛定是被安置在了杏雨阁。金氏的医师都住在那边，以金光瑶的性子一定会把宋子琛送那边好好照顾。
　　这地方虽然是叫杏雨阁，院子内却种着几颗梨花树。见那梨花树竟然□□了，薛洋才发觉这已是早春时节。
　　打打杀杀，一个冬天就这么过去了。
　　梨花发着幽幽的香气，大老远就能闻到。薛洋却是行至那院子门口，才看见那树下的人。
　　白衣洁净，比梨花更白。面容憔悴，却身姿笔挺。
　　他直勾勾地望着他正前方那间房。房门紧闭。
　　春寒料峭，今日日头却好，暖融融的日光经过那梨树枝丫的过滤，细细碎碎地打下来，打落在地上，打在那个人身上。日光比幽幽飘落的梨花更柔和，更温暖，仿佛还带了些香气。
　　但是那白衣人却像是自风雪中来，一动不动。

　　那屋子的窗是精致的雕花檀木制的，若是打开窗子，从里面看出来，定能装裱庭院里风景更好。但是不知是那屋内人有意无意，窗户虚掩，仅留一道窄窄的缝。透过缝隙不仅能看到窗内的黑暗，更能看到窗内的幽闭潮湿，拒人于外。

　　金府总管站在那白衣人身边说：“晓星尘道长，你就先歇一会儿吧，先去吃个饭，泡个澡。宋道长这边我来帮你说，不然敛芳尊怪罪下来我不好交待呀。”
　　“陈总管，多谢您，您不必劝我。我定要在这里等，等他愿意见我为止。”即便神色晦暗，晓星尘对陈总管说话还是柔声细语，不失礼数。
　　“这......”陈总管语塞，本想去找屋内的宋子琛道长再劝两句，但是似是想起来之前的事情，面露惧色，怕是在宋子琛那边吃钉子已经吃怕了。
　　最后，陈总管叹息一声，退到旁边，给下属使了个眼色，估计是向金光瑶汇报去了。

　　薛洋此刻天不怕地不怕，竟是晃悠到晓星尘面前，面朝着他，离他连一步的距离都不到。
　　晓星尘透过它，看着那间屋子。薛洋则静静地看着晓星尘。
　　只见他本来就白的脸现在全无血色。色泽浅淡的双唇有点干，怕是他到了这边后连水都不愿喝。眼眶通红，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子琛！子琛，你见见我好不好。”晓星尘略微提高了声音，唤那屋内人。
　　先前晓星尘压低嗓子和陈总管说话，薛洋还不觉得，此时他扬声呼唤，薛洋才发现他声音嘶哑，略带颤抖。心神不稳，气血不静，想不到晓星尘也有这样的状态。

　　那间屋子仍然没有动静。
　　“子琛，你现在不愿见我，我就一直等，我......”晓星尘像是狠了狠心，说出自己不愿说的话一般，“我就不吃也不喝，也不休息，在这里一直等......”
　　晓星尘觉得自己愧对宋子琛，如此出言胁迫，应是恬不知耻。但是他真的想见宋子琛一面，或者说他想让宋子琛愿意来见他一面，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就一直等，等你愿意理我......”
　　单听晓星尘的声音，一直保持着三分冷静，但是薛洋却看痴了。
　　晓星尘站在这院子里，在这梨花雨里，竟然哭了。
　　他哭得肩膀颤抖，不能自已，连精致如玉琢的鼻尖鼻翼都一缩一缩的，配上红红的眼睛，让薛洋想起了兔子。

　　哭成这样，晓星尘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薛洋觉得心脏也一抽一抽的。当真疯了，只是识魂，怎么会有心脏一抽一抽的感觉？
　　眼角瞥见晓星尘肩膀上积了几片梨花花瓣。许是仗着自己只是一缕神识，薛洋竟然痴痴地伸手，想把晓星尘肩膀上的花瓣捡下来。
　　“你......你？”
　　正出神，却只听晓星尘连道两声你。
　　声音带着哽咽，更有压抑不住的质问之感。
　　心里一动，薛洋望去，只见晓星尘直直盯着自己，眼眶红红的，眼中哀恸大于愤怒。
　　下一刻，剧痛袭来。
　　霜华一剑动天下。此时，霜华剑却只插在一人胸口。
　　连剑光都泛着霜色的霜华剑，此刻插在他薛洋的胸口。薛洋低头，见自己的血突得一下涌出一股，瞬间污了这把剑。

　　薛洋第一次被一剑穿心，这疼真不是盖的。那剑在体内一动不动，自己的心跳却像是响在脑壳里，一下一下，惊天动力，震得自己整个身子都疼。
　　不知什么时候，薛洋四肢百骸都有了感觉。
　　好真实。果然如巫乡所言，若是三魂皆入这炉渊，感受竟然如此真实。
　　薛洋看着晓星尘。虽然他刚才果断一剑捅穿自己，现在却再没有行动。
　　缘何不拔出这剑呢？那样自己马上就会把血流干。
　　他疑惑地看向晓星尘。晓星尘的脸上，没有憎恨，没有快意恩仇。他的脸上，有哀伤，有质问，还有一点点的不知所措。
　　突然出剑，取之不武。薛洋了然，面对这样的自己，晓星尘都没办法轻易取人性命吗。
　　薛洋突然笑了。
　　太真实了。一切都太真实。他能看到晓星尘濡湿的脸颊，他因为压抑而憋红的耳垂和眼眶，能看到他浅淡的唇因为太过干燥而略微显眼的纹路，看到平日里那双黑白分明、淡然却含情的眸子里泛起的血丝。
　　不知这个香炉里的晓星尘能不能感受到，他手中握着的宝剑上，传来的自己的心跳。

　　“薛洋......”晓星尘压抑着声音，不让自己失控，“为什么......”
　　薛洋笑着，眼眶却红了。他的笑没有了平日的张狂，懒散，得意，挑衅，只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单纯因为见到这个人笑了。
　　笑容里竟然有着一份苦涩，二分情谊。
　　“薛洋，为什么呀......”晓星尘带着呜咽，又问了一次。
　　薛洋知道，他的情绪失控，不是因为自己。他是替那屋内人问，替那屋内人疼，因那屋内人失控。
　　薛洋都知道。
　　但是，反正是场梦，那么较真干嘛。
　　薛洋也累了，也不想挑衅了。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薛洋好像听到自己说：“对......”
　　后面说了什么，他自己也听不清，晓星尘是什么表情，他也看不到了。

　　猛然睁眼，三魂归位。薛洋还是在那偏僻的阴影里，怀抱着那香炉。周遭微暗，日头渐晚。这香炉里的时间流逝与现世大抵是差不多的。
　　如此，薛洋明了，晓星尘此时已经在金氏了，宋子琛不见他。
　　随即，薛洋发现自己呼吸不稳，身上出了冷汗。
　　香炉不同于梦境。人醒来后，是可以清清楚楚记着香炉里发生什么的。
　　只是，缘何，突然之间，自己的三魂都进到那香炉里？
　　薛洋回忆，当时似乎是看到了梨花......算了，之后得空再试验几次。三魂被迫进入香炉，这种情况之前和巫乡两个人还没发现。
　　他又想到那穿心一剑。呵，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见面，晓星尘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是这样嘛，真有意思。
　　真当小心才是。还好他有隐匿符。
　　这么想着，薛洋却用左手抚上了自己心口。
　　麻麻的，发酸发涨，一抽一抽的疼。
　　难道，香炉中发生的事情会对现世的身体造成影响？这个不应该呀，也先记下来吧。

　　可怜薛洋，虽聪明一世，看尽世间丑恶，最懂人心。
　　他却从没有花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心。
　　可怜薛洋，机关算尽，不论对方是小人还是君子，他都能捏准软肋，不管是良缘孽缘，他都能斩断或续。
　　他却尚不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