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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太古山石多土少,有着诸多的石头景观,移步换景,别有洞天。越深入山中,石头的体积就越大,往往一块石头就是一个小山丘。
      山中有很多巨大的植物,都从石头缝中拔然而起。山涧流水,往往都是从山缝中渗出细小的水流,东拐西拐便汇成河流、聚成湖泊。
      薛洋他们正经过一处天然形成的石洞,一股水流从洞顶落下,在下方汇聚成湖。湖下不知是什么地貌,粗略试探,这湖水竟深不可测。
      晓星尘连连称奇,夸赞此地风景迤逦。薛洋把两个袖口套在一起,学着村里人的样子揣着手,心道山中温度果然比外面要冷几分。
      修道之人要登顶这样一座山不到半日即可。但是薛洋现在不能用金丹,好说歹说晓星尘也不给他解封,于是两个人就全凭脚程,慢悠悠地往山上走,约莫两天才能到山顶那座道观。

      “阿——欠。”一路上,薛洋止不住地打哈欠,竟是越来越困顿。严重的时候,走着走着就要倒在路边,还是晓星尘实在看不下去,扶了他一把。
      “怎么反应这么明显,”晓星尘探了探薛洋的额头,弯下身子道,“来吧,我背你。”
      薛洋心里嘀咕,不知道晓星尘现在怎么看两人的关系。明明自己是他手下押送的嫌犯,晓星尘却心甘情愿处处照顾。
      薛洋问心无愧,想着他要背就让他背,反正归根到底是晓星尘揽上这破事,要不然自己还在夔州逍遥,怎么会金丹被封,落魄到这深山老林中来。累死晓星尘最好,反正自己拿到降灾就溜。
      这一背就到了晚上。晓星尘在一处山洞内生了火,不放心薛洋一人,便叫醒他,告诉他自己要去取水。
      “怎么不选个水边生火?”薛洋和晓星尘一路上来,看到那种奇深的水潭不下十个,这山里更是处处有溪流。
      “山中人迹罕至,多年下来,生出什么妖兽也不稀奇。那水潭奇深,弄不明白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还是离远点好。我师兄延灵道人很早以前就说过,切勿在不知深浅的地方安营扎寨。”
      这么想一想,延灵道人其实算是个杂学家,不但道法精妙,更是涉猎面广,不论什么都能和晓星尘唠叨几句。
      “你这么崇拜那延灵道人?”薛洋边说边打哈欠。
      “自是。我算是我师兄一手带大的,他对我而言,如兄如父。”
      “那你师兄爱管闲事吗?”薛洋意有讽刺。
      晓星尘瞅了他一眼,说:“我师兄从小便教我,要多行正义之事。我去取水了,这山洞我会下禁制。你别乱跑,别的东西也伤不了你。”
      薛洋看着晓星尘腰间两柄剑,其中一把便是自己的降灾。薛洋对降灾当真喜欢得紧,当初握到手里就有好感。听金光瑶说过,延灵道人当年用的剑平时也是半露锋芒,出鞘之后截然不同以往。而晓星尘竟从未问过降灾的来头,看来这降灾多半不是延灵的佩剑,至少不是他下山之前的佩剑。
      薛洋观察过,降灾的镂空半鞘也是能翻折至另一端,可以变成一种似双头枪一般的武器。然而这剑拿回来后有个问题,便是其从未出过鞘。
      薛洋未学过使枪,自是不急着解锁这把剑。但是他对降灾和延灵那把传说中的日枢的关系还是很感兴趣的。
      晓星尘见薛洋紧紧盯着降灾,说道:“你现在金丹被封用不了剑,何况你还用这剑刺过我两次,我肯定不会把剑给你的。”
      薛洋看向晓星尘,无所畏地耸耸肩:“那道长你可要保护好我呀。”
      “自是。”晓星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给了薛洋一枚灵符,“要是真有什么状况,你便把这灵符投进火里,这灵符就像是一道传送符,一旦燃烧,我马上就会回来。

      晓星尘走后,薛洋觉得这个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看这传送符,若当真如晓星尘说得那般好用,上面的符号也太过简单了一点。如此简单的笔法,却能发挥出立竿见影的效果,定属上上品,只怕现在江湖上流传的传送符都没这个好用,而这晓星尘却随随便便就把这符交到自己手上......
      薛洋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也许比不上金光瑶,对付这符也是足够了。于是他心记下了这枚符,然后想都不想,将符扔进火里——效果总是要试试才好——
      符纸燃起的刹那,薛洋前方多了一个人影,不是晓星尘是谁?
      “发生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好用啊。”
      “薛、洋!给你符纸岂是给你儿戏用的!”晓星尘想斥责他,但偏偏天生不是个严厉之人。
      无奈之下,只能又给了薛洋一枚符咒,自己再次出发去寻水。

      晓星尘这次一走,薛洋是真的觉得累了。他本来就昏昏欲睡,刚才又折腾了一顿。面前的烛火洌洌随风动,薛洋眼前却逐渐黑去。他一向谨慎,睡梦中也不曾完全放松警惕,偏偏这一觉是睡得深沉。
      梦中,他隐约觉得有一双湿滑的手抚摸着他的颈部,然后滑到了他的里衣。他最讨厌别人靠近自己,戾气大的时候,被碰一下都要断别人手脚的。这个梦境让他极为不舒服,恨不得起来把这双手剁成肉泥,但是偏偏难动分毫。

      晓星尘回来,看到的便是薛洋紧皱眉头,欲醒未醒的样子。他心道,莫不是又有梦魇缠身?当下便蹲下身去,用手抚着薛洋的心口,低吟清心咒给他听。
      不多时,薛洋转醒,一醒来就看到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扶在自己胸口。
      薛洋猛地抓住这只手,只听见身前人轻声呼痛。
      薛洋无语,说得有气无力:“喂,你这人真是的,怎么又对我动手动脚。”
      晓星尘最讨厌薛洋提起这个话题,当下便要抽手离开,可是薛洋偏偏像是着了魔一样,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捏住晓星尘的手,放在眼下仔仔细细地观察。
      十指芊芊如葱管,指节修长有力,手心有层薄茧,当真是握剑的好手。
      手心干燥温暖,不似......
      正思考着,这手猛一下抽开了去。
      “你怎么了?”晓星尘观察了一下自己被捏红的手,面露狐疑。
      本意是拿晓星尘的手和刚才睡梦中那手做对比,薛洋却避重就轻地说:“没事。就是觉得有五根指头的手真好看。”
      薛洋说的也是实话。他一生为人冠名极多,除了现在人们盛传的夔州一霸,还有金光瑶搞出来的什么成美,也有人称他为薛九指,称他“六根不全,心根陋劣”。只不过这么叫他的人大都被他除掉了,后面也就没什么人敢说了。
      所以说,薛洋名号虽多,大都不是什么好名。好一点的,比如金光瑶那个“薛成美”,薛洋自觉讽刺大于褒赞。至于别的世家子弟出生时就有的字号,薛洋更是从没想过。

      晓星尘也是知道薛洋有九指之事,更是知道这九指被江湖人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前世是凶兽为天神斩断灵根遂此世断指,什么屠人百家仅折一根手指,什么研习妖术自损一根手指......晓星尘一直觉得,江湖传言,传得极盛的,大都不是真相。
      初见薛洋时,他左手一直戴着一只手套。后来薛洋生病,晓星尘为薛洋擦身子,那手套便被他不小心遗失了。薛洋醒后,晓星尘看得出他曾默默地四处找那个手套,只是自始至终没有向晓星尘询问。
      自那之后,薛洋和自己在一起,一直对左手遮遮掩掩。比如,指点或者取物均用右手,晓星尘背他的时候他也是将左手置于右手下方,诸如此类。
      晓星尘一向细致,这些细节又怎会注意不到?
      “你的......”
      想要开口询问,却不知妥当不妥当。
      “道长可是好奇我这九指?”
      “唉,你这手指一看便是后天外伤所致,当初必定很疼吧。”
      晓星尘只是就事论事。他自幼研习甚广,对岐黄之术也有涉猎。看薛洋左手的伤口,必定是陈年旧伤,而且绝非一刀切断,愈合之处也不是很好。十指连心,如何能不疼?
      薛洋见晓星尘看向自己左手,本能地将左手向身后一藏。听到晓星尘说到“当初必定很疼吧”,只觉得心口一缩,有一种别样的感情几乎要冲上来,直奔他的眼眶。
      但是最终,也只是瞳孔微缩,再是无声。

      良久,晓星尘才听薛洋开口道:“也罢,当年也是我的错。我看上了不属于我的东西,被人家发现了,人家便剁去我一根手指。”
      谎言。
      但是偏偏薛洋这人说谎能说得比真话还真。
      而且他仿佛天生懂得拿捏人。只要他愿意,定能让听者云里雾里,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情绪走。
      果然,晓星尘义愤填膺:“不过是偷东西而已,为何断人手指!当真是......”
      虽然真相已经像是一根陈年的刺,深深扎入薛洋心里,溶于血肉之中,但是提起当初,薛洋还是不愿意承认那飞来横祸,承认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凭什么。
      他薛洋已经习惯让自己扮演恶人。做恶人,便能肆意对生命中那些难以预料的不幸嗤笑了。
      “我小时候就在街头流浪,实在是没有吃喝,又不想饿死......”
      晓星尘更是一副又急又气的样子。
      那一晚,篝火旁,晓星尘气呼呼的,薛洋甚至还宽慰了他两句。
      后来,薛洋说自己要睡了。晓星尘连忙询问他冬衣够不够,冷不冷。薛洋摆手说不用,晓星尘却还是将乾坤袋里面那件备用的冬衣取出来给薛洋盖上。
      于是,薛洋便盖着两件冬衣,佯装睡去。等晓星尘离去之后,他才睁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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