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番外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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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科义番外
与往常无差的阴雨天，与往常无差的冰冷男孩，和与往常无差的默剧宝可梦。以及，与往常不同的，突然到访的陌生男孩。
虽然与陌生男孩一同来访的那只暴君宝可梦身上有着非常讨厌的气息，但……冰雪龙偏头看了眼一如既往被无视却还在扮鬼脸的魔尼尼，又转头看了看一步步往这边靠近的黑发男孩，最后视线落在了仿若外界一切都与其无关的、自己的训练师身上，决定也闭上眼，继续享受着与往常无差的闲暇时光。
“你好，……”
“那老头叫你来的？”
“老头？是说可可布尔爷爷？你这么喊他，他会伤心的。”
“呵。”
“从刚才起你就一脸……好吧。确实，可可布尔爷爷和我说起过你的事情，不过他只是给了个提议，最终决定来见你的是我。”
“来看稀奇？还是来看笑话？”
“唔，这俩有区别么……”
“你现在看到了。再见。”
“欸欸欸？别这样啊。我承认，我是对你和那只魔尼尼之间的关系有些好奇——毕竟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你直接一竿子打死，说我是来看笑话、看稀奇的，不大好吧？好歹听我解释清楚后再下结论嘛。”
“不可能有其他结论。”
“…………”
突然，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冰雪龙下意识站起身，挡在了冰冷男孩身前，盯着这位初次见面的男孩。嗓子里发出了罕见的、带有退敌意味的恐吓之声。
于此同时，本跟随在那来访者身后的怪颚龙往前跨了一大步，站在冰雪龙的面前。用近乎对方两倍的身高，无言地宣告着实力的差距。
这场僵持仅仅持续了数秒，便以冰雪龙回身躲到训练师身后告终。毕竟跨越了亿年的、流淌于血液中的恐惧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战胜的。
冰冷男孩没有任何表示，依然用他那冷漠的注视表达着自己对两位来者的不欢迎，而来访者则是伸手拍了拍怪颚龙的前肢，并且拿出精灵球，将其收回球内，仿佛是想要借此表示自己并无敌意。
但接下来他所说的话，却不然。
他说：“那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和当初肆意指责你哥哥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那一天，冰雪龙第一次知道自己那冰得掉渣的训练师，原来也会露出如此……充满生气的、愤怒的表情。
而正如同它不明白当初男孩为何会突然生气一般，现在的冰雪龙也不明白怪颚龙的训练师一直跟在他们身旁是想要干什么。
没错，他们。冰冷男孩、魔尼尼，是冰雪龙从漫长沉睡中苏醒后便一直陪伴在身旁的朋友。虽然男孩几乎不曾与它交流过，即便魔尼尼只是偶尔才会在它身旁一通歇息，但冰雪龙还是坚信自己已经融入了到那一人宝可梦之中了。
不然又怎么解释那颗配色奇特却能让它感到安心的精灵球呢？
冰雪龙所对应的那颗精灵球，并不是最为常见的红白球基本款，也与魔尼尼不同，不是和身体同色调的球类。它的球是绿白色的，其中绿色那面还带有着红色、黄色的水滴状纹路。
人类似乎将其命名为友友球。魔尼尼告诉它，这是用来连结朋友的球。冰雪龙喜欢这个释义。
顺带一提，魔尼尼为自己选择的是治愈球，代表着魔尼尼想要治愈冰冷男孩的决心。至于以前的球，早在魔尼尼决定跟着冰冷男孩一同去冒险的时候，就被它用念力破坏掉了——这也是魔尼尼说的。
但以往所遇到的、跟着来找冰冷男孩的人的宝可梦们，却总是用一种不争气的眼神注视着它，说它被蒙骗了。
“你会认为那个男孩对你好，完全是精灵球的原因。友友球，连结朋友的球？明明是让收服的宝可梦自愿成为朋友的球。这是种潜在的洗脑手段，与那些超能力属性宝可梦擅长的催眠术属于同一种——不，比那更过分。它这是在篡改你的意识啊！”
可是那些劝说它离开冰冷男孩的宝可梦们，几乎都会听从身为人类的训练师的指挥，去与同为宝可梦的对手相互伤害。当其中一方倒地不起后，另一方便会一脸自豪地接受来自双方训练师的、周围看客们的掌声与夸赞。
仿佛那是莫大的奖勋一般。
这让它感到害怕。
如果自己的训练师不是冰冷男孩，如果自己对应的精灵球被交付给了其他人，那么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也将要像它们那般，需要时不时地去与其他宝可梦们拼个高低？是不是也得去学习如何观察、判断周遭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裁判、评委的喜与恶？是不是也必须丢弃掉那不必要的本性，变成像同为亿年前生物的宝宝暴龙与怪颚龙那般粗暴的宝可梦？
或许只有这么做，才能被其他人、其他宝可梦认可，夸赞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吧。
……那么，一直错下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尤科义，既然你说自己不是冰雪龙的训练师，并不打算对它负责，那么其他人来领养它也可以吧？”
一天，怪颚龙的训练家如此提议道。
“我无所谓。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带来。”
远远地看着在树下休憩的冰雪龙，同时，冰冷男孩抬手将搞怪的魔尼尼从桌面上扫下去。
“不过有件事你得搞清楚。让谁当自己的训练师，只有冰雪龙能决定，而不是代为保管精灵球的我。你该问的不应该是我。”
“哇！真的是冰雪龙欸！好可爱！！”
“岩石加冰……521的种族值么，速度和输出都有点不够看啊。说起来这只的特性是哪种？降雪还是冰冻皮肤？”
“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华丽大赛？来嘛，很好玩的。你绝对会喜欢的。”
各式各样的人将冰雪龙围在中间，或激动，或冷漠，或友好地向它发出邀请。其中有的人穿着华丽，有的人则简约干练，也有人的服饰偏向于可爱，不过到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龄。他们都是些未成年人，与冰冷男孩应当处于同一个年龄段。
面对着朝它摊开的、看似柔软的手，冰雪龙却仿若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但随即发现身后的路也被来访者们所占领，便只好将自己缩成一团，以尽可能地避开那些孩童的触碰。
并不是讨厌与人接触，只是因为……冰雪龙闭上眼，猛地把头藏进自己的腹下。
它不擅长应对这种炙热的、仿佛能将自己烤焦的眼神，与眼神之中所承载的期许与抱负。与亿年前身为冰雪巨龙的父母，在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进化时，所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它曾被家人给予过厚望，也曾让家人们一而再地露出过失望的表情。随着时间流逝，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地不再在它面前谈起进化的话题，应当是为了照顾它的心理落差吧？冰雪龙猜想着，同时也自责着。
为什么只有自己不能进化？
父亲分析，说那是因为它还没有调整好心态。从被保护者转变为保护者的心态。
母亲安慰，说这样也好，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起初，它觉得母亲说得对。进化与不进化是个人的选择，无所谓对错，更不应该成为一个单选项。可当兄弟姐妹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逐一进化成高大的冰雪巨龙后，它原本的坚信动摇了。尤其是每当看到后辈们在交战后遍体鳞伤而自己却安然无恙时。
一直没有进化的它，不具备抵御外敌的实力，永远都是被保护的一方。永远是种负担。
可即便如此，即便它又升起了想要进化的欲求，却依然维持着冰雪龙的姿态。进化，抛弃了它。
认命吧。它不止一次对自己这么说道。可每当看到后辈进化时，大家那充满愉悦的炽热目光时，心里还是会一颤。
所以它选择了躲起来。远离那为了进化而欢呼的种群，随便找一个洞穴，好好地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在厚着脸回到种群之中，享受那由血脉联系的庇护。
直至死亡降临。
亿年的沉睡并没能使它遗忘掉过去的一切。而灾害到来时的场面，更是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惊呼、尖叫、哭喊，绝望笼罩着它们。冰雪巨龙们用身体抵挡住塌陷的土块，将宝贵的、尚未成熟的后代们笼罩在坚固的寒冰之中。
零下150度，是与皮肤相贴的寒冰，也是保护着它远离危险的、阻挡着它靠近同伴的“铁壁”。无法动弹，不能动弹。它就这么看着高大的冰雪巨龙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叠在一起，最后用身体将寒冰覆盖。遮住了光，也遮住了它的视野，与活下去的动力。
然而，不仅仅是进化，连死亡也抛弃了它。
从沉睡中醒来，初次看到全新的、五彩的世界时，它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死后的世界。可是随即而来感受到的温度却告诉它，它还活着。
热。
热……
热！
虽然四肢还有些不听使唤，但冰雪龙依然挣扎着摔下平台，一点点往外挪动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不曾见过的、奇怪的两足动物，欢呼着、雀跃着，让它回想起了那一场场庆祝进化的欢宴。
要躲起来。
本能如此警告着它。
但周遭的一切都是那般陌生，它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而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部打开。随后便走进来了一位眉毛夸张的老者。
老者看到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的冰雪龙，略显惊讶地一挑眉尾，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衣人员，笑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没能看到化石复活的瞬间，真是可惜啊。”
“确实是挺可惜的。”白衣人员脱下手套，取下口罩，露出了掩盖在其下的笑颜，“之前一同开采出来的几块化石都失败了，原本一位这一块也成功不了，没想到……呵呵，看来它的求生意识在这漫长的亿年间都没有消退呢。”
“这就是你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生命的美丽？”
“说不定哦。毕竟，从死到生的美，可是除了这里以外，哪儿也看不到的啊。”
明明是初次听到的陌生语言，冰雪龙却能完全理解其承载的含义。
这不正常。
停下挣扎的动作，冰雪龙警惕地、吃力地扭转头部，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最后，它的视线停留在了与自己外貌全然不同，却散发着同类气息的深色身影。其双手手背与胸前各有一根刺，且拥有着强壮的下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但与怪颚龙和宝宝暴龙不一样，它身上的危险是更内敛的那种。
这个不好惹的家伙是跟着那位老者进来的。同时，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位。
冰雪龙的视线往略微往旁边移了些许，落在从进门以来便一直没有出声的男孩身上。他似乎感受到了冰雪龙的视线，回望过去。这也是他在进门后第一次将目光放到地上倒着的宝可梦身上。
什么都没有。
冰雪龙在那双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看到，仿佛被当作了可有可无的物件。让它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寒……颤？
与曾经所感受到的、身体上的寒冷不同，这种心灵上的寒冷显得更为深刻。就像刻入了骨髓一般，让冰雪龙在刹那间忘却了自身对周遭环境温度的不适。
于是，虽然略带迟疑，但它还是一点一点地挪到了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少年脚旁，蜷成一团，并闭上了双眼。
试图借此回到那让人安心的寒冷之中。
冰冷男孩看着不远处将紧张的冰雪龙围在中间、指手画脚的人群，没忍住，朝身旁的友人冷笑道：“这些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合适的训练家？”
“我也没想到这只冰雪龙会如此胆小啊。”早已习惯了冰冷男孩这套常用的口吻、语调，怪颚龙的训练家没有把这话语间的锐刺放在心上，“它不是不怕人的吗？第一次见面时，它还跟我的怪颚龙杠上了呢。虽然最后没有打起来……之后也没见它很抵触我们靠近它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只是被要求照看它而已。”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明白冰雪龙今天是怎么了。
“算了，先不说这些。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继续挑战道馆的那个？你还没打消这个主意啊……在问我怎么想之前，你不如先去问问可可布尔。我是为什么会被那老头强行留下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可布尔爷爷的看法，之后再问也不迟。我首先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想的。”
“…………”
“继续呆在这个研究院里，帮忙照顾你根本就不感兴趣的宝可梦？”
“……难道相对而言，再次继续我非常厌恶的宝可梦对战，更好一些？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那就把那只魔尼尼带走。我真的受够它了。”
“它很喜欢你。”
“所以？我又不喜欢它。”
“那只大力鳄也很喜欢你哥哥，正如你哥哥喜欢大力鳄那般。”
“…………”
“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喜欢，能把大力鳄养得那么好？你哥哥的培养方式……或许与常规方式有些不一样？但他对手持宝可梦的热爱与羁绊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位训练家。不仅如此，他在宝可梦对战方面的天赋也是难能可贵的，如果当初能有人愿意帮他一把的话，或许就……嗐，可惜了啊。”
“如果你是觉得我也拥有和他一样的天赋，那就——”
“我去见过你的父母了，他们说你比你的哥哥更有天赋。”
“他们说？呵，他们不过是妄想着家里能出一个优秀的、值得他们炫耀——”
“行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和你吵架。”再次打断，怪颚龙的训练家看着面前难得表情生动起来的、愤怒的男孩，忍不住叹了口气，“怨恨也好，不满也罢，但当时你的那个情况，逼着你跟着布拉塔诺博士离开村子，是他们所能想出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伤害你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他们现在感到愧疚了？开始反省了？呵，晚了。当晚‘教育’我的时候，可没见他们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你是没看到那个场景，他们的眼神……他们是真的没打算让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继续活着给他们丢脸。”
“但你也得承认，正是因为他们那时候的表现，才让你下定决心，将他们抛弃。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恨谁、无法原谅谁，都是你的事，我明白。但也请你差不多一点吧。一天天摆着张冷脸给谁看？世上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来迁就你。最起码，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坦白地说出来。别总是一脸不满意地等着别人来替你安排人生。”
“明明是你们——”
“我们多管闲事？那你倒是说‘不’啊。可可布尔爷爷对你可从来没有任何强制性命令，难得的有耐心，但你呢？你有好好和他说过一句话吗？每次交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搞清楚，他可不是你的监护人，当初完全可以把你扔在街边不管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同龄人说教，冰冷男孩宣泄怒火一般，猛地一挥手，将友人推远：“那就别管啊！我又没有求着他管！”
怪颚龙的训练家稳住身形，叹了口气，看向冰冷男孩：“你该长大了，该脱离那些流言蜚语、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思考问题了。”
见对方没有回应，他只好将话题拉回最初：“尤科义，继续挑战道馆吧。站在你哥哥曾经站在的挑战席上，剥离外界所有影响，好好地、独立地思考一下，宝可梦对于你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番外3（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