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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忆往昔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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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池海用尽最后一口气力,暴体而亡,而此时整个菩罗大陆下起黑雨,带着恶臭。
所有人都奔入殿内躲避这天降黑雨。
淋了黑雨的佘勉瞬时觉得头疼欲裂,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去,墨魁紧张地一把抱住他,担心的问:“怎么。”
佘勉痛的说不出话,但还是开口解释:“是恶……”,这黑雨是恶,是冯池海心中所有的恶。也是佘勉最受不了的东西。快速将佘勉抱进殿内,才让他难受的感觉有所好转。
而殿内已经站满了各仙属之人,石南正无欲无求,颓然地坐在大殿中央,他双目无神,身上的灵气仿佛都消散了一半,毫无生气。怀中抱着的魏澜,血已经染红了衣衫,染红了他们所坐之处的地毯。难得的是,被直穿心脏的魏澜竟然还有所清醒,只看得石南瞪着空洞的双眼,嘴里无数遍的说着对不起,魏澜在一侧摇头,脸色惨白,也是用最后的毅力在撑,他想再看他的爱人最后一眼,最后对石南说:我爱你。
他说: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别无选择。
他说:没关系,我不怪你,我爱你。
一日后,石南葬了魏澜,就在烟顶山上,在二人定情的树下,这个地方,可以看到芍药属。此后石南开始着手教邵阳一些属中事物,看似已经走出来的他说他想休息一段时间。
邵阳信了。
但是在邵阳学会那日,扫墓弟子却发现石南自刎在魏澜坟前,终是有情人无法放爱人独自离去,有些事,终究无法放下。
石南身下有一封信,还有一本秘籍。
邵阳亲启:
世遗
真的很抱歉,我骗了你,就这样离开,实属不该。但我实在是无法让笑浅自己离开,他没我不行的,我无他亦是,独活实在非我性。
芍药属,就交给你了,请将我们葬在一起,还有这本秘籍交给佘勉和墨魁。
佘勉拿着秘籍跪在地上,短短时间内两个师兄都走了,他心痛不已,他心疼地哭喊着:“为什么,师兄你们回来吧,我不再嫌弃你们秀恩爱了,我不再惹你们生气了,你们回来吧。”
墨魁蹲下来将佘勉搂在了怀里,无声的安慰。佘勉在墨魁怀里不再忍耐放声大哭。
邵阳倒是没有流泪,默默的完成石南所留遗愿,将他们二人葬在里一起,墓碑上写着:志泽不负韶光,笑浅莫留遗影。韶光与遗影也一同入棺,起棺时他们才发现,石南为魏澜准备的本就是双人棺,甚至连棺钉都没有打。
魏澜的身后事宜,石南禁止他们插手只允许他们吊唁。看到棺内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步,而此时棺内的魏澜甚至还是死时的模样,身穿一身红色喜服,他旁边的位置放着另一套。
棺内两人全都面带笑容,一个当真不怨,一个了然解脱。
佘勉与墨魁按照石南所留秘籍修炼还真的功力增长迅速,修为大增。
仙属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他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慢慢的过了。
几月后,不曾想他们却听闻历练回来的弟子说道,人间已经纷乱不止,到处都是战争,百姓起义,皇室屠杀,各国征战不断,眼看着天下大乱,仙属不得不出手干扰。
就在此时,一个传言在仙属之中流传开来。传言道,人间变成这般景象,皆是因为那日冯池海化成黑雨的恶,污染了人心,将人心底的恶与暴戾彻底激发,才爆发如此祸端,只有由善心化成人的灵王才能拯救苍生。
传言散播的很快,无人知道真假,但是影响却很大,不信也随着时间的发酵全部信了。
各仙属之人再一次造访芍药属,请求邵阳交出佘勉出面解决此事,一开始芍药属还有所接待,到后来他们由请求变成了要求。因为他们发现修为浅的修真者也逐渐显现出了暴力姿态,挑战同门,不问缘由嗜杀成性,现已都被关进了牢里。
时间一长仙首们也有些抵制不住心中的恶意丛生,都来到了芍药属属门口,叫嚣着:“交出佘勉!交出灵王!交出佘勉!交出灵王!”
“给大家一个公道”
“有能力的人却不做事!”
“只敢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
“鼠胆小辈!”
“身为修仙之人却不为苍生做事!”
“芍药属就是个祸根!”
“什么奇珍妖兽都让给你们猎杀,如今出事,你们却不作为!”
“佘勉出来!”
他们巴不得佘勉早点死,表面奉承,暗地里多希望芍药属分崩离析。芍药属有灵王在手他们就能在菩罗大陆称霸,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不管有没有被恶侵蚀内心,此刻他们也都来到了这里,反正有冯池海这个恶人担着罪名,他们就无所顾忌,一方称霸实在是不太友好。
佘勉听不得这样的言论,在传言流传到他耳朵的时候他就想做些什么了,但是墨魁一只不可肯,现在想要出去,却被墨魁拦在身后,“你不准出去。”
“我不出去,你就看着他们在我们属外喧哗辱骂么为何你没事,为何世遗没事,为何我们芍药属的人都没有事,他们也都淋了黑雨。”
墨魁有些害怕,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他就是有一种感觉,此刻如果他不阻止佘勉,他就会失去他,至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他也不清楚,他正色道,“我不准你去!”
他们都知道,佘勉会面对什么。
佘勉歪头,双目纯净,他问:“若是真如传言所说,我可以拯救苍生,我可以净化他们的心灵,那牺牲我一个,也未尝不可啊,总比千万人牺牲要强啊,你说是么,墨魁。”佘勉抓住墨魁的手,认真的问。
煊阳真人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不是芍药属的祸端,是佘勉的命啊,老朽终究是修为不够没有看透。转身去闭关穴闭了关。
佘勉仔细地看着面前的人,如此熟悉,如此深爱。是自己心心念念喜欢几百年的人。是日日夜夜照顾他起居的人,是每日给自己带饭菜的人。是在有草莓的时节给他买一筐又一筐草莓,亲自带自己到有草莓的地方去除祟的人,是除祟时遇到危险,明明自己可以脱险,还拼命舍身相救而受伤无数的人,是那个自称哥哥说会照顾好自己的人。不知不觉间这个人早已深入骨髓,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离开他需要做多大的努力,找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佘勉相信,若是自己不同意没有谁能将他带走,墨魁一定会拼死保护,但是他不想这样,他并不想逃避,如果这是责任。
佘勉给了墨魁一个拥抱,几百年第一次正了八经的拥抱,佘勉说,“好,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外面的人还在叫嚣,说话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好像他们将恶这个幌子当做了挡箭牌,用来侮辱谩骂,显得他们有多么的高尚。
墨魁求助似的看着邵阳,他想得到一个支持,但是邵阳只是坐在那里,既不阻止,也不劝说,就那么坐在那里,入定了一般。
入夜,佘勉给墨魁铺了床,比往常还要认真,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在肩颈处立了一根银针,是杜冠鸣教他的。墨魁心思不宁躺下时不觉有异,却中了银针无法再动。
“子言你……”
佘勉推门进来慢慢走近他,目光有他从未见过的深情,佘勉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器,怕弄坏了,然后在他不经意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绵长且温柔。
墨魁瞪大了双眼,他清楚的听到佘勉对他说,“墨魁,我爱你,很久了。”
到底有多久他也不曾说。
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墨魁都来不及问上一句,佘勉就消失在房门口。
佘勉在门口遇到了邵阳,邵阳问,“你决定好了。”
佘勉点头,“墨魁就劳烦你照顾了,师兄,谢谢,我走了,告诉墨魁,我不会二世,这人世太肮脏,我不想再走一回,我做的事若本就该是我做,那我死得其所,挽歌就在我走后交给他吧,算留个念想。”
邵阳闭上眼,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房内。
邵阳看着床上躺着地手足无措的墨魁,坐在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无奈道:“你别怪我,他做的决定,谁都无法改变,即使他爱你,你也无法改变他,这就是佘勉,佘子言,师尊给他取字时就已经说明了,他只听他自己的。”
墨魁在挣扎却无法挣脱,“邵阳,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爱我,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只是……不,不可能……”
“你拿他当弟弟,你可知道石南留下的秘籍是什么是当年师尊给他和魏澜的双修秘籍,不是真心相爱的两人,不能练的。墨魁,他说了他不二世是想断了你的念想,作为兄长的念想。我说了,只是不想让子言的付出这一辈子都不被知晓,我们都看得出你们感情与常人不同,你却以兄长自居,子言都不在意,我们更无话可说。只是现在有些看不下去。你自己想想吧”
邵阳将手伸到墨魁颈后拔出银针,“去吧,别让自己后悔。”
墨魁迅速起身追了出去,却不知道佘勉去了哪里,通了灵通却被佘勉断了。他后悔他竟未曾与佘勉交换过无极灵通,出门看到他属之人,墨魁也没有心思思考他们为何在这儿,只是问佘勉去哪里了,他们指的方向是烟顶山,墨魁快速追了过去。
“佘勉这是做了决定”
“可能是吧,别是逃跑了,快回去报告仙首。”
佘勉站在烟顶山上魏澜与石南的碑前,服下了杜冠鸣先前给固根丸,“希望这固根丸有用。”,若是有用,他可再活一次,再找墨魁也不晚。若是没用也已经告诉过他不二世,他不会再等,也不亏。
运灵气而起集于丹腹,一瞬间幻灵化为满天星光,照亮菩罗大陆的黑夜,遍洒人间,弥留之际他看到墨魁匆匆赶来的身影。他很着急,很慌乱,很迷茫。他说:子言,我错了,你别走。再说什么他就看不见了。
冯池海下的黑雨是恶,佘勉遍撒的漫天星光是善,其中一颗混着冰青的种子深埋在芍药属的鎏澧殿后。
传言是真,人们心中的善被寻回,人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传言是假,人们心中的恶并没有被洗刷干净,各方争斗还时有发生,街道之上还有奴役父母的子女,三情六欲,人类还是那样。
青芜披着黑衣,阻止星光落在自己身上,黑暗中,他露出凶相满意的说道:佘勉,你终于死了。
在山上的墨魁就那么生无可恋地跪了七日,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这七日的。他心如刀绞,泪已流干,他想就这么随着佘勉去了,像师兄们一样,但是他好像有没有这样做的资格。他恨自己,居然自己的感情需要他人点拨才能知晓,这几百年他就在自己给自己的设的哥哥人设中去爱着佘勉,而且从不怀疑。
邵阳拿着一把琴上山寻他,墨魁沧桑的脸,已经消瘦,发丝凌乱,衣着不洁。邵阳慢慢走到他面前将挽歌交给他,“子言的琴,好像封琴了。”
墨魁接过,随手拨了两下,咚咚的两声,有些沉闷,但终究是响了,邵阳也拨了两声,却无声响,“挽歌认你。不认之人拨他无声,皓尘,好好保存它吧。”
墨魁抱着琴并没有因为挽歌认他而心存喜悦,“封琴,就证明他真的走了,我连给他封棺的机会都没有,他连让我立碑的机会都不给我,佘勉你真狠心啊!”
回属后,消沉了两日的墨魁便决定另建新属,领着部分学瑟弟子离开了芍药属。
蓝运看着离开的墨魁,不解地问邵阳,“师尊为何要放师叔走。”
邵阳看着墨魁的背影,笑了,“他若想走,走便是,这里对他来说,太过沉重,有他全部的美好回忆,以前不珍惜不在意,在今后都会成为痛点,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你呢,不是想学瑟,怎么不跟他一起走。”
蓝运看着邵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孩儿是不会抛弃父亲的。”
邵阳笑的更大的了,“蓝运,你成功地恶心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