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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番外四:覃凡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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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凡居自建立到现在已经7年了,俨然成为C城最具有特色的中餐厅。
念凡居与一栋高层相邻,与现代感和设计感十足的写字楼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念凡居高度还原唐朝建筑的风格。总有一些人对古代有着无限热情和遐想,而,念凡居就成了他们的好去处。
走进念凡居,触眼所及皆是古色古香,装潢摆件自不必说,尽管都是仿件,却让人仿佛走进唐朝物件展会,看得人眼花缭乱。看了这件,又舍不得那件,想摸这件,又怕落了那件,当真是难以抉择,左右不定。
就连工作人员都是唐朝的装束,更甚者,请了专门的老师来教导他们的一言一行。培训期间,老师异常严格,没人能在他手底下摸鱼耍小聪明的。他的点评亦能决定一个人的去留,到最后,所有员工必须通过考试才有资格正式上岗。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念凡居的老板赵年,一个37岁的男人,不仅英俊沉稳,传言更是黄金单身汉。他结交的人中,就有美琪日化的大公子江沐。
念凡居采取了一年一度的淘汰制,业绩差或者没有通过考核的员工不再与其续约。
因此每年一度的招聘会上,赵年都会亲临现场,作为最后一轮的主面试官。
每年为了他而来的小姑娘可多了。也有听过他发家史而对他崇拜而来的男生。
赵年的追求者从来没有间断过,尽管他多次表明已有伴侣了,由于大家都没见过这个神秘的伴侣,就一厢情愿的认为赵年定是推脱之意。
只有少数几个一直在念凡居工作的老人知道,他们年轻有为的老板的确有伴侣了,虽然是个男人,但看得出来,他们在一起特别幸福。时常一个不注意,就狠灌他们一肚子狗粮。
最近,有一个气质高雅的中年女人经常来念凡居吃饭。每次不重样的点菜,均为一荤一素一汤,偶尔会点一碟甜点。
女人在等上菜的时候,总是四处张望,像是寻什么人,也有工作人员上前关心,她和善的说随便看看而已,久而久之,再无工作人员前去询问,好奇心却因此增长了不少,也私底下议论纷纷。
直到赵年来念凡居例行检查时,女人径直的向他走去。
那日,女人穿了一条素色长裙,黑色的单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略显急促。
“请问是赵年吗?”女人声音温和,笑容暖人。
“我是,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赵年笑问道。
“我叫余漫。能否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想和你谈谈覃凡的事。”
从一个陌生女人的口中听到覃凡的名字,赵年微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请随我来。”
赵年将余漫请进自己的办公室,掩上门,“请坐。”待余漫坐好,赵年转身倒了杯温茶水,“请用。”
“谢谢。”
余漫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眉目含笑,“今日实在冒昧打扰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覃凡的亲生母亲。”
虽然早知道覃凡的妈妈在生下他后就离开了,并且用30万买断了他们的母子亲情。但是,此刻面对她,赵年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高兴吗,不算是。覃凡32年的人生里,没有母亲的存在,更别提享受母爱。如今,他母亲主动寻来,也算是件高兴的事。若说不高兴,那就是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想到相认?她直接找上自己,很明显她已经做了调查,知道自己和覃凡的关系。又是为什么,她不直接找覃凡?会是因为亏欠而情怯吗?
在社会上起起伏伏这么多年,赵年并不相信这些。眉尾上调时,嘴角带上了笑意。
“伯母好。”赵年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与她对视,两人皆不显露真实的情感,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对弈。“今日找我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说不上。你们的关系,我很明白。关于覃凡的身世,想必你也清楚。当年我才22岁,刚从学校毕业,就遇到了覃凡的爸爸,他人长得高大帅气,甜言蜜语的很快让我对他深爱到无法自拔。为了他,我放弃大好前途。也曾傻傻的以怀孕作为要挟,企图让我爸爸松口,接纳我们的婚事。可是,我爸爸始终不同意,甚至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当时很恨我爸爸,恨他商人的市侩,恨他不懂什么是爱,恨他强硬拆散我们。于是,我们私奔了。当年,我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向往。没想到乡下的生活太苦,本就难以忍受,没想到他竟暴露花心的本质。在我怀孕期间,不顾我的感受,张扬的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那时我才惊觉,我爸爸说的都是真的。待我生下覃凡后,就联系了爸爸,匆忙回家。我恨覃凡的爸爸,原本我打算带着覃凡一起走的。但我爸爸不同意。我只得留下他,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我也想过找他,但是,我终究过不了心中那关。所以,直到现在,年纪大了,想通了,就想认回他。”
余漫的讲述并没有打动赵年,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女人的幡然醒悟。脸上却不能显露出来,故作遗憾道:“伯母为何不直接找小凡?我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
“以你们的关系,我相信他会听你的。”
“我想伯母似乎弄错了。”赵年笑说道,站起身,俯视着余漫,对她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毫不动容,“我尊重小凡,所以不会随意替他做决定,那是对他的不负责任。也许,我一个错误的决定会带给他痛苦和难堪。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余漫可不想输在嘴上了。年轻人有傲的资格,却不知有没有傲的本钱。
“也许他是对女人失望了,才喜欢男人的。”
赵年双手插进裤兜了,小凡是天生的直男,并不是因为对女人失望才喜欢男人,而是他经历了太多苦难,在爱与被爱的浮尘中才会喜欢男人。“伯母,有些事不能妄下断言。”
余漫望着赵年,这个男人她看不透,初见时,西装笔挺不似精英般的严肃和盛气凌人,气质随和又稳重。谈及覃凡,他给人的感觉又变了,平淡的话语中轻易能发现他对覃凡的维护和尊重。
她调查过覃凡,从小到大的事情,极尽详细宛如一部小说。所幸在他爷爷奶奶的淳朴教导下,他的生活态度一直都是乐观向上的。
大学里,他也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其中就有美琪日化大公子的爱人程溢。这点倒是让她很意外。毕竟覃凡太普通了,能和这么有名的富二代有交集,的确难以想象。然而,在他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又被亲戚踢皮球,谁也不愿接纳他。艰难之际,是唐旭陪着他度过伤心时期。至于他们在一起的事,余漫始终认为覃凡只是在孤寂的时候急需找个人陪伴。而唐旭恰好出现在他身边,加上他从小被自己抛弃,才会喜欢上男的。
对于赵年,她始终是不认可的。无论他多优秀,也不会同意覃凡走上一条受舆论排挤的不归路。她舍不得他再受苦,也不能让余家的产业断送在她手上。
毕竟社会上跌摸打滚这么多年的人,尽管他才三十几岁,也够老成了。余漫也懒得与赵年虚与委蛇的说场面话,笑了笑,拿起手包站起身走向赵年,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很有节奏的嗒嗒的响着。
锃亮的地板上,映着两人的身影,赵年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见她的动作,接下来似乎要说一个不容商量的结果。真是习惯了被人捧着供着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傲气又强硬的态度,让人有些反感,对比江沐的谦和,她作为长辈,风度真是要不得。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和覃凡分手。你有大好前程,而他也会有全新的生活。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希望?何不干脆用必须?更能准确表达她的意思。不过是商人惯用的虚伪伎俩。赵年笑意更浓了,优雅的转过身,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香浓的带着余温的咖啡。下意识的抿了嘴唇,咖啡的味道他不太爱好,还是因为覃凡偏爱,才在办公室备着。偶尔也会喝上一杯,这种为了他而喝的感觉很奇妙。也许是爱情的力量吧,又开始想念他了,不知道他今天工作得怎样。
赵年脸上有明显的温柔爱意流淌,余漫惊讶之余,仍是不改变初衷。对于他的故意漠视,倒不显着急。话已至此,他答应与否都无所谓,覃凡能为了他和亲生母亲翻脸吗?况且,余氏家族那么大,怎么能没有继承人。怎么也好过他在别人手底下工作,领着微薄的工资强太多了。
对于这个她自我总结出来的理由,余漫有胜券在握的傲态。
“伯母”,赵年笑了一声,尤为突出,接着展现出精英般凛冽的气场,配上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换做普通人,只怕此刻打心里会生出退缩之意。余漫可是个老江湖,连愣都没愣一下,仰着头,笑容恰到好处又具有形式化,静待他的回答。
“尊你一声伯母是念在你是小凡的生母份上。32年前你选择抛弃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笑意不减,一字一句都戳到余漫的痛楚。面上仍要维持风度,“凭我是他亲生母亲。”
“除了这个身份外,倒是没什么值得作为筹码的。”
“无论你答应与否,我认定这个亲生儿子了。”
“总之,我尊重小凡的一切选择。除非他亲口说离开我,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同性恋有什么可骄傲的。世俗不容,舆论所耻。”说到同性恋三个字,余漫眉头紧皱,仿佛只是念着这三个字,就会因为恶心而反胃。在她的认知里,覃凡是被这两个男人蒙骗了,才会变成同性恋,离开了他们,加以心理医生的引导,假以时日定会回归正轨。因此,对赵年连虚伪的客套也懒得做了。
赵年并没有被余漫的话激怒,笑道:“得此爱人,我当然骄傲。小凡的好,是你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只要是爱情,都值得骄傲。那是没有爱情的人难以企及的幸福。”
余漫被呛了,隐约有些怒意,放下狠话,“为了认回覃凡,我会不惜一切手段。”
“伯母,慢走不送。”
不欢而散后,余漫依旧主动找过赵年,不过每次都是约在外面,赵年并不好奇余漫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和行踪,毕竟有钱又有手段的人,什么旁门左道都会用上。
若她不是覃凡的亲生母亲,哪怕有一丝伤害到他的可能,赵年都不允许存在。他是自己最重要的爱人。仅仅为了他眼中对自己深沉又毫不掩饰的爱恋,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只愿他能平安喜乐。
而余漫,只得耐着性子应付着。
公司最近拉了个大客户,是余氏集团的董事长余漫。作为老板的陈跃然屡次亲自接待,礼数周到,就连态度都是少有的严肃认真。原本让老板这么在乎的大客户,覃凡是万万没可能随便见到,遑论坐在一起开会了。
公司有五个造价小组,开了一次大会后,余漫指定由覃凡带领的这组算价。所有人对这个决定并无异议。覃凡倒是受宠若惊般的接下工作,并暗暗给自己鼓励打气。
此后,无论大小会议,自己都必须陪同。
渐渐的,覃凡对这个女强人有股油然而生的崇拜感。据悉,她结过婚,丈夫丧生在一场惨烈的车祸中,她唯一的儿子抢救无效,死在医院,年仅6岁。此时,她父亲病逝,由于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另嫁他人,几十年对她不闻不问。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余漫凭铁血手腕,将她丈夫和父亲的公司合为一体,并担任董事长。
十几年了,公司在她的领导下,茁壮发展。
通常这类人在覃凡心里就是可望不可即,且严肃得不近人情。然而余漫面对覃凡时,显得很亲和,眼神里有他都觉得奇怪的温柔。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覃凡立马全力否决了。她怎么可能对自己一个小职员温和。一定是作为上位者的社交手段,一定是。
覃凡自然将这件事分享给赵年了,从他的一言一行都能感觉到他在这次工作中有多开心。赵年也就没提起余漫找他的事。能看到他这么开心和满足,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不知不觉,赵年沉溺在覃凡的笑容里,还有完全没多余心思去记的语句里,只是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就很有诱惑力。心动不如行动,赵年吻上了覃凡的嘴角,覃凡只是笑着让他别闹。两人之间的情趣而已,赵年伸手将他抱住,一寸一寸的沿着他的嘴角吻着,在覃凡的不满中,才与他唇舌交缠。
一夜好梦,第二天便是覃凡与赵年相恋7周年的纪念日。覃凡早早的准备了礼物,还特意去甜品店订了一个蛋糕,面上淋了一层巧克力,还有粉色的桃心和花朵作为点缀,附上一句:我的爱。
店员洋溢着大大的笑脸与覃凡攀谈,还说很多男生都送这款蛋糕给女朋友,期间也说了很多祝福的话。覃凡鲜少回答,只顾一个劲的傻笑,这可不是送给女朋友,而是男朋友的。
想到赵年,覃凡整个人都想浸在蜜糖罐里了。
对于相恋纪念日这种大事,赵年也精心准备了礼物,由于两人都不喜欢去外面用餐,更是觉得去高档餐厅消费,也只是为了图个气氛。况且,覃凡并不喜欢西餐。于是,赵年一大早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肉类,还有蔬菜瓜果。准备一顿丰富的晚餐,而且,每一道菜都是赵年最新研究的新菜式,他已经试过很多次,味道很美味。
其实,只要是味道好的中餐,覃凡都不会挑剔,但是,赵年亲手做的,那必定化身为十足十的捧场粉丝。
把买好的菜用保鲜盒分装好,再放进冰箱里,码得整整齐齐,还有覃凡特别爱吃的千禧果,青芒和提子。红色,青色和紫色相撞,在赵年脑海中立刻呈现出覃凡吃东西超满足的模样。
哪怕他只是啃一个玉米馒头,光是看着他的表情,以及咀嚼的动作,就非常有食欲。甚至有冲动抢下他手中的食物,尝尝味道,是不是真的很美味。若是手上拿着同样的玉米馒头,也会怀疑这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否者,为什么覃凡的馒头就是要香很多呢。
7年了,赵年依然很享受欣赏覃凡吃东西的样子,很下饭,不知不觉总要吃多些。摸着腰上长出的肉,再者也已经37岁了,赵年下定决心,要保持好身材。于是每天早上坚持6点起床跑步,慢跑一个小时,再回来做好早饭,把覃凡叫起来洗漱吃饭。
和赵年的情况相反,覃凡完全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这可让他的女性同事羡慕不已,也嫉妒到不行。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偏偏都32岁了,没有发福,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多,越发的成熟稳重。只可惜,他是个纯gay,还是绝对的0。况且,他家那位可是英俊多金的赵年。对覃凡心存幻想的女生们只得自动退到安全线之外。
送了覃凡去公司,赵年才回到念凡居。很意外的是余漫竟然又找上门了。毫不掩饰的摆出了一副上位者高傲的姿态,盛气凌人的模样倒挺让人不由得对她敬仰几分,毕竟她那些经历,单凭她的能力把公司的规模扩大至这个程度,没点威严怎么可能。
然而,这是赵年的地盘,自然用不着受余漫的影响。余漫可以找人调查他,他也可以照做。
赵年仔细看过那些调查资料,他想,若不是真相太过明显,他一定会很尊重余漫,也愿意当说客让覃凡与她相认,弥补覃凡缺失的母爱。然而,真相往往因为太过真实,反而让人痛得实在。
两人谈了很久,余漫咄咄逼人,甚至拿赵年的前途作为要挟。赵年语气不温不火,不受她气势或语气的压迫,与她不着痕迹的打着太极,但是要和覃凡在一起的信念异常坚定。
余漫见几次游说不行,再也没有耐心与之周旋,当即拉下脸色,十分不耐的说道:“你没有覃凡,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凭你的财力和相貌,我想并不难。”
覃凡请了下午的假,特意去念凡君找赵年,想和他去看场电影,顺便买几件换季的衣服,就当两人7周年纪念日的约会。光是想想就很激动。
来到店里,被告知赵年有客人。经理是念凡居的老人,从建立初始就一直在这里任职。哪怕她已经是已婚已育人士,仍旧被他们两人的感情所感动。
经理只是简单提了几句,有个中年女人几次三番的找赵年。看样子非富即贵,只是两人之间气氛不算好。覃凡听罢,对这个女人很好奇,莫非赵年的魅力太大,连中年女人都没躲过?脑子里突然浮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场面,覃凡被自己逗乐了,经理很疑惑的望着他,覃凡叫她别理会,就独自往赵年的办公室走去。
原本大步流星的,想着接下来做的可是偷听的事,弯了嘴角,挑了挑眉,覃凡放轻脚步慢慢移动。
殊不知,这副模样在经理眼里活脱脱一个家贼。不过,看他孩子气的一面,倒很羡慕他。若不是有赵年全心全意的宠爱他,怎么能养成他这样天真的性子。32岁的年纪,在社会上经历过酸甜苦辣,仍能如此,实属难得。
联想到念凡居这个名字,经理使劲摇摇头。初来之时,自己不过25岁的年纪,对赵年有过最美好的憧憬,在看到他和覃凡之间的爱时,就彻底放弃了。有些人真的美好得不能肖想,那是对爱情的亵渎。
覃凡正好听到余漫的这段话,很熟悉的声音,是在哪里听过呢,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这女人话里的情绪,让人很反感。
覃凡向前挪动一小步,手轻轻的搭在门把手上,耳朵尽可能的凑近。
“你说错了。我的选择只有小凡。”
这么直白的话让覃凡的心猛然起跳,又带着自由落体的刺激感下坠,心久久回不到原处,只得抑制住立马冲过去抱着他的激动,轻声道:“我的选择也只有你。”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不用顾忌覃凡了。你会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的。”余漫狠道。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渐近,覃凡条件发射性的往旁边躲,刚躲到转角处,顿觉得自己很像贼,干脆大方的站出来,会会是谁这么豪横的威胁赵年。
一看来人,覃凡反而惊讶了,“余董事长?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巧了。”余漫的表情瞬间柔和,语气也缓和不少。
赵年随即跟了出来,“小凡,请假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日不见,如隔两秋。覃凡很自然的窜到赵年的身边,两人目光相接,满满的爱意流淌,余漫怎么会看错。她不能接受覃凡是gay的事实,坚信他只是被蒙蔽了,看样子还蒙蔽得很深沉。随之而来的又是对覃凡的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作为一个男人,有体面的工作,有好的朋友却非要和男的搅在一起。
余漫眼中的厌恶一闪即逝,赵年沉下脸色,拉过覃凡的手,与之十指相扣,覃凡慌乱的看了余漫一眼,手上却没有松开,而是主动回握着,他只是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秀恩爱而已,却不愿放开赵年温暖的手。
“不如,我们去办公室谈谈?”赵年提议道。
余漫本来想走,随即想到覃凡也在,不如趁今天把话说开,若错过这次机会,指不定赵年私下会给覃凡灌输什么乌七杂八的观念。
“好呀。”余漫笑容可掬的说道。
覃凡疑惑的来回打量他们,也没开口,只管跟着赵年走,因为,他十足的相信赵年,基本有他在,他就只管站一边休息。
回了办公室,赵年将门锁好,让覃凡坐到皮椅上,给他倒了杯咖啡,加三小勺糖是覃凡喝咖啡的标配。
“好好喝,还是你最懂我。”覃凡笑眯了双眼,捧着咖啡,在赵年的叮嘱中,抿了一口。
赵年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无奈道:“烫到舌头,你可不能吃辣的了。”
“不要,我要吃辣子鸡丁,很辣很辣的那种,还要放一大把青花椒。”提及吃的,覃凡就兴奋。
两人的互动刺得余漫的眼睛疼,她很想眼不见为净,又逼着自己去看。希望能从覃凡的眼中看到被迫的不甘,不成想,竟会情不自禁的沉浸在他们的幸福中。
余漫强自剥离,冷然道:“既然要谈事,就开始吧。”
闻声,覃凡一囧,瑟缩了头,脸颊泛红,朝余漫尴尬的笑了一下。余漫一怔,这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32岁的男人身上?他在公司的表现明明很沉稳可靠,笑容是礼貌而柔和的。却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有一种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摁回去了,不可能是因为爱情,爱情只会让人成熟理智,而不是能拥有如此纯真的孩子气。除非,除非,余漫再不愿承认,再死死摁住那个念头也没用,她的脑子非常清晰的告诉她,因为赵年的宠溺,他才会露出如此纯真的笑容,有这样直白的反应。
“小凡,接下来要谈的事,是有关你的。”赵年并不担忧覃凡的情绪会因为余漫而有很大的波动,也许在小时候他憧憬过母爱,渴望过母爱,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那个想法。
“是什么?”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赵年陈述道。
原本期待覃凡会有惊喜的表情,然而让余漫非常失望的是覃凡不为所动的哦了一声,接着就喝了口咖啡,依旧笑眯眯的称赞赵年的手艺好。还将咖啡递到赵年嘴边,赵年不太喜欢咖啡浓稠的香味,蹙着眉头,仍是准备喝一口,覃凡迅速转动杯子,赵年的唇正好覆在覃凡喝过的位置,赵年一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覃凡偷乐着把杯子接过去,又喝了几口,还剩半杯,他才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两人全然不顾余漫在场,旁若无赌的亲昵劲,让余漫感到被忽视的气愤,况且,覃凡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了,越发的觉得他在赵年的诱导之下,已经堕落了。
恨铁不成钢的薄怒道:“覃凡,妈妈当年抛下你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因为我爸爸他太花心了,在你怀我的时候,还到处拈花惹草的。”覃凡毫不在意道。
赵年一手搭在皮椅上,一手插进裤兜里。两人相貌皆好,一人成熟稳重,一人温和中带着天真,当真相配。
“那你怪我吗?”尽管对覃凡有些不满,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虽然不曾教养过,终究抵不过那点血缘牵绊。不知不觉中,余漫的语气柔和了不少。
覃凡依旧不为所动,小时候,无父无母,却从未缺过爱,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也不会因为父母的原因,觉得自卑。反而,在爷爷奶奶浓厚的爱中长大,比很多小孩都幸福,懂得感恩。
没有爸妈又怎样?小学三年级,在母亲节即将到来之际,语文老师要求每个同学都写一篇作文,感恩母亲。但是,覃凡却以他父亲的口吻诉说着自己的不孝,以及对爷爷奶奶的感激。又从自身角度出发,整整写了800字,从叙述的平凡小事中体会到的爷爷奶奶的爱。
犹记得,那是覃凡唯一一次得奖的作文。周一升国旗,他还在旗杆旁下大声朗读过这篇作文。
覃凡对于生母的概念也是从那时彻底消失。因此,余漫的出现,对他来说并不叫惊喜,甚至可以说是排斥的。并不是因为她的抛弃,但是,一想到爷爷奶奶的离世,他对余漫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况且,他刚刚还威胁自己的爱人,更是心存不满。
“不怪你。”
“那就好。”这句话仿佛心灵的救赎般,余漫的眼中有薄雾升起。紧接着覃凡的一番话就将她彻底打到地底下。
“我为什么要怪你?你要不生下我,我怎么会得到爷爷奶奶的爱?怎么会遇到赵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小凡。”
“余董事长,我们并没有那么熟,请叫我名字。”覃凡收起笑容,强硬的说道。
“我是你妈妈呀。”
“我没有妈妈,这是我从记事起就认清的事实。”
“你怎么能怎么说?”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叫你一声妈妈?还是认你?若这些是你想要的,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就没有妈妈。32年了都如此,也不需要了。”
“一定是你教坏了覃凡。”余漫指责赵年道。目光凶横带着强烈的不甘心。
赵年笑笑,没有说话。
覃凡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赵年拉到自己身后,怒道:“不允许你这么说赵年。”
“你竟然为了他顶撞我?”余漫不可置信道。
“对于我而言,他就是我的全部,而你,什么都不是。”
“他是同性恋,还把你教成同性恋。”
“错,我就是同性恋。听清楚了,我爱他,永远不变。”
赵年轻笑,慢慢握住覃凡的手,一根一根的摩挲过,再与之纠缠,最后十指紧扣。“余伯母,你要认回小凡,无非是想让他继承你的公司。说直白点,小凡只是个替代品。因为你的那个儿子死了,你不愿意辛苦打下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在时隔32年之久,才想起那个被你抛弃,不闻不问的儿子来,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几次三番的找我,就为这事,为了逼迫我离开小凡,当真是连面子都不要了。”
覃凡听到前半截毫无内心波动,但是听到她逼赵年离开自己时,当真是生气了,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走吧。我今后不想再看到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妈妈。只有爷爷奶奶。我和赵年是不可能分开的。也希望这个事,不会影响到你和我老板的生意。”
第一次被下逐客令,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余漫脸色挂不住,又的确对他心存愧疚,忍住心酸,往门口走去。
“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也别在小人之举威胁赵年了。”
余漫背对着他们站着,挺直了腰背,微微点点头,迅速离开。
待余漫走后,覃凡又滑进皮椅里,赵年附身亲吻了他的额头,柔声道:“去约会吧。今天可是特别的日子。”
“对哟,不能因为这些事破坏了好心情。”
两人又兴致勃勃的跑去看电影,逛街,各自买了几套新衣服,又吃了小吃,乐得覃凡都快找不着南北了。
关于余漫,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再提起。其实,覃凡对余漫真的没有想法,也不可能认她,甚至不愿与她有交集。赵年一直都是以覃凡的想法为主,自己负责宠爱他就可以了。
七年之痒,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词汇。
当天晚上,他们吃了一顿丰富又浪漫的晚餐,又在床上厮磨了好久才相拥睡去。
清晨的阳光被厚厚的深灰色窗帘挡住了大半,床上的人睡得香甜安稳,正如他们此后的很多个7年,依旧过得幸福美满,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