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沐溢》百里浅语

3、第 3 章

　　从那天起，楚哲语每天都会发短信给程溢，但两人并没有通过电话。楚哲语的借口就是如果不经常和他聊天，他会忘记还欠自己一瓶水。
　　程溢就当他是一个可以随便聊聊天的人，因为没有面对面聊天的尴尬，倒是可以吐槽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而程溢对待楚哲语的态度就是不见面的朋友，几乎不主动找他聊天，如果楚哲语主动发短信给自己，他也会随心情应对。就当认识个网友吧。
　　不到一个星期，两人也算混熟了，只要程溢觉得和这人聊得来，混熟的速度也快。
　　程溢觉得有些事说清楚比较好，时间越久，对一个女生而言，并非好事。下了晚课，程溢回宿舍简单的整理一番，约了杜雨菲见面。
　　两人沿着足球场慢慢走着，稀稀拉拉的有人在结伴跑步，也有人坐在中间聊天说笑。
　　昏暗的灯光下，有几对情侣坐在角落靠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偶尔有女生甜腻的笑声四散。
　　程溢看了看那些陌生但温馨的身影，一语不发的和杜雨菲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走着。
　　杜雨菲心里很清楚，程溢对自己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了，今天一下课就主动约自己出来，必然会说出一些让自己难受的话。趁程溢偏头的空档，杜雨菲偷偷的望了他几眼，又迅速的收回视线，纵然再舍不得，有些事还是没办法有任何转机。
　　这个人呐，长得清秀斯文，是非常干净阳光的男生。第一次见他，就被他的外表吸引。他的样子很容易激起女生的保护欲。便侧面的向杜卓稍微的打听了一下，哪知杜卓竟借此机会将自己介绍给程溢，美其名曰多个朋友多条路，其实也算是给单身的程溢介绍对象。而自己也就顺势假意推辞一下便接受了杜卓的提议。
　　最开始程溢答应和自己了解了解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慢慢的发现，他从一开始的客气变成了冷淡的应付。而自己却独自陷进去了。
　　即便会难受，判决还是决定由自己说出口比较好。
　　殊不知，这样正合了程溢的心思，毕竟对方是一个温柔的女生，说出拒绝的话太过伤人。
　　杜雨菲停下脚步，在心里不停的鼓励和安慰自己，抬头面露难色道：“程溢。”
　　“嗯？”程溢很平静的停住了脚步，望着杜雨菲。
　　“我们。”杜雨菲心跳加速，嘴巴张了几次，终于闭着双眼艰难的大吐了口气，再次睁开眼，语气坚定而苦涩道。“我们不合适，所以没有必要继续了解下去。希望你早日。”
　　杜雨菲顿了顿，眼泪唰的流了下来，程溢见状，顿时手脚无措，这番模样倒是让杜雨菲噗呲笑了出来。
　　程溢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了杜雨菲。他最见不得女生哭了。
　　杜雨菲接过纸巾，但是没有擦眼泪，就让泪水模糊了程溢的脸吧，或许不能清晰的记住他的脸，就能很快的忘记他。
　　“对不起。”程溢内疚道。
　　“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不是吗？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没什么对不起。很晚了，我回宿舍了。”不待程溢反应，杜雨菲就跑掉了。
　　跑出不到10米，杜雨菲又跑回来，狠狠抹了把眼泪，接着刚刚未完的话：“我喜欢你，所以我做不到笑着对你说祝你早日找到你喜欢的人，祝你幸福。”
　　“嗯，我知道。”程溢依旧淡淡的。那一刻的心境放空，仿佛雨后的晴空，空旷得让人有点不适应。
　　两人静默许久，杜雨菲心中越发难受，“程溢，再见，再也不见。我们从此陌路。”
　　程溢没有说话，望着杜雨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其实她真的是一个挺不错的女生，可是自己却对她生不起任何情爱之感。
　　夜风袭来，穿过树叶沙沙作响，程溢微扬起头感受着夜风的凉爽，心中一片清明，无悲无喜。双手插进裤兜，哼着调子慢悠悠的回了宿舍，经过超市时，买了一瓶饮料和一袋吐司。
　　“哟，小四，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杜卓拼命的在游戏里厮杀，还不忘调侃程溢。
　　“才九点二十五，比往日提前了一个小时，依我推测，你们不是吵架就是说破了。”唐旭以手夹着书，认真的看了眼手表。
　　“我猜他们肯定是摊牌了”覃凡伸出脑袋笑说道，“小四和男生都没有吵过架，更何况女生。”
　　“这都被你猜中了。”程溢满不在乎的走到桌前，拧开饮料瓶盖喝了几口水，打开电脑准备看电影。
　　“不会是真的吧。”覃凡惊呼道。
　　程溢没说话，以沉默代替回答，让室友们自由发挥想象。
　　“那么好的女孩子，你都舍得拱手相让？”覃凡不死心的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看小四压根就没喜欢过她。当初是杜雨菲倒追，小四基于人道主义精神才同意和她接触接触，如今摊开了对两人不也挺好的嘛。”杜卓连游戏都不玩了，准备和室友进行深层次的讨论。
　　“老大，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介绍杜雨菲和小四认识的，算起来，你是元凶。”唐旭淡淡的道出事因。
　　“就是。”覃凡附和道。“搞不好小四的名声都被你毁了，本来只是接触了解一下，万一被别人传成小四玩弄杜雨菲的感情，新鲜劲已过就抛弃了她，怎么办。”
　　说到此处，覃凡仿佛看到了小四被女生围攻怒骂的场景了，不由得将同情的眼光投向程溢，然而程溢轻飘飘的望了覃凡一眼，不语。
　　果然，杜卓顿时泄了气，故意咳嗽两声，“这个嘛，当初我也是看小四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好心牵一次红线，哦，不对，是介绍认识。”
　　“不知道是谁一个劲夸自己适合当红娘的。”唐旭冷冷道。
　　“是谁，是谁。”杜卓虚张声势从椅子上跳下来。
　　“装，你接着装。”覃凡也懒得理他，扯过被子，继续睡觉。
　　“老子才没装。”
　　回答他的是一室寂静，自觉无趣，杜卓又在游戏里献出无数鲜血。
　　程溢对室友的讨论一点兴趣也没有。
　　手机震动了一下，程溢以为是楚哲语发来的信息，打开一看竟是杜雨菲，“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喜欢。”
　　“什么样的喜欢？”
　　程溢想了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徐佳琪的身影，虽然老班喜欢拿自己当苦力使，但为人不错，自己对她也是朋友般的喜欢，正如对杜雨菲的喜欢。
　　“朋友间的喜欢。”
　　沉默些许，杜雨菲回了一句，“谢谢你。”
　　得到回复后，杜雨菲毫不犹豫的将程溢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程溢不明白这句谢谢从何说起，便听到杜卓嗤笑道：“女人就是麻烦，净喜欢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你聪明？”程溢反问道。
　　杜卓悻悻的冲程溢傻笑一通，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小四，这么好的女生你都不喜欢，难不成你不喜欢女人？”
　　程溢下意识的在脑海中把杜雨菲和室友对比一番，如果单论相处，自己更愿意和室友在一起。“或许吧。”
　　“不会吧！”杜卓吃惊的大叫道，“你要是喜欢男人，我岂不是要名节不保了？”杜卓夸张的双手抱胸故作羞涩。
　　“放心，就算我喜欢男人，也看不上你。你的菊花会有人稀罕的。”
　　只听得覃凡和唐旭闷闷的嘲笑声。
　　“我靠，你太他妈没眼光了，老子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追求者不乏漂亮的大美女，你竟然说看不上老子。”卓怒吼道。
　　“老大，你这么说，好像巴不得把菊花送给小四。”覃凡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我可不稀罕，再好的男人白送我也不要。不对，什么叫我的菊花有人稀罕，老子不能去稀罕别人的菊花呀！不对，呸呸呸，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再说了谁他妈说了要把菊花送给小四了，那是比喻，你懂不懂，小学没毕业呀！”
　　“老大你脾气急躁导致肝火旺，恐怕菊花的颜色有点深呀。”唐旭一本正经的说道。推眼镜的那个动作在杜卓眼中猥琐至极。
　　“小三说得有理。”覃凡拍手道，“要不你把裤子脱了，让我给你检查检查。”
　　“给老子滚一边去，你还有没有节操。”
　　“没有，节操这东西又不能吃，拿来有什么用。”
　　“你就知道吃。”
　　刚过十点，手机的震动声如期而至，程溢将室友热火朝天的斗嘴抛却脑后，现在只想安静的聊会天。
　　“晚上去散步没？”
　　“去了。”
　　“又是和那个女生一起的？”
　　“嗯。”程溢回复了一个字，想了想又写道，“我和她说开了，我并不喜欢她，所以互相了解到此结束。”
　　不能否认，楚哲语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很愉悦，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别难过。”楚哲语不想给他过多的安慰，反而扯开话题，“明天又是满课，真烦。”
　　“你呢，怎么不陪女朋友，这么有空和我一个大男人聊天。”程溢也是心头一动突然想知道楚哲语和他女朋友的事。或许是受杜雨菲的影响，一时感触而为。
　　“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每次我找他，他都不回我。”楚哲语虽然对程溢很感兴趣，但目前他还是更爱自己的男朋友。
　　“他？”程溢是个用词非常讲究的人，这样一个细节他也没有放过，更何况想起了刚才杜卓与自己开的玩笑，在这个点儿，相当介意这个“他”字。
　　“不好意思，我习惯把她打成他字。”楚哲语只得蹩脚的撒了慌，总不能说自己是gay，正在和一个男人交往，指不定一告诉程溢实情，就把他吓没影了。
　　“这样呀。”
　　“你们怎么突然就摊牌了？”
　　“她提出的。”
　　“她提出，你就答应了？”楚哲语有些吃惊。
　　“嗯，我对她就像朋友之间的喜欢。既然如此，摊开了说对谁都好，也不耽误谁。”程溢故意隐瞒了杜雨菲倒追自己的事。虽然不能成为情侣，如果是朋友关系，程溢倒是可以接受。
　　楚哲语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回答，心中不免有些窃喜，幻象着或许他并不喜欢女人，随机想起了初见之时程溢的冷淡，以及混熟之后的无话不谈。
　　两人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探讨过多，随意闲聊了会，从上课的点滴到生活中的吐槽，多数时间是程溢在讲，楚哲语听着，偶尔他会大方的分享出自己的一些事。
　　程溢不喜欢去问对方过多隐私的问题。但讲到自己从小在乡下长大，下河摸鱼，爬树掏鸟窝的时候，程溢能清晰的感受到楚哲语说那话时的无奈。
　　他说：“我很羡慕你的自由，虽然我父母给了我金钱上的享受，却给不了我最想要的自由。”
　　那一刻，程溢不知如何安慰他，原来看似潇洒自由的楚哲语并不若表面上的快意。幸好楚哲语很快转移了话题，还说等以后有机会要去程溢生活过的地方好好看看。
　　自从互相加了□□和微信后，两人保持着每天都线上聊天的频率，多数时间是楚哲语主动找程溢聊天，而说话最多的却是程溢。
　　程溢在陌生人面前的确比较冷淡，但若和他混熟了，就会发现他是单细胞的话痨。
　　程溢在感情上是个胆小鬼，他害怕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后，又被对方冷冻抛弃的感觉，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接近，从不轻易对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如果在意一个朋友到让自己频繁的主动找他聊天谈心，程溢就会感觉到危险，也会开始对这段感情患得患失。而他庆幸至今为止与自己友情深厚的人只有一人离开了。
　　随着聊天的次数增多，分享的快乐越多，楚哲语对程溢有了更多的好感，明为喜欢。
　　他喜欢这个看似对感情冷漠，实则内心非常单纯善良的男孩，他的存在，就如一抹纯净的阳光，让他期待着每一天的到来。也只有和程溢聊天之时，他才能忘记那人给他凌迟般的伤害。
　　曾经火爆一时的《恋空》，被无数女孩追捧过的爱情故事，却让程溢嗤之以鼻。
　　原因在于电影里主角的爱情起源于手机短信和通话。而现在，程溢竟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情况与《恋空》做了比较。将楚哲语想成是自己喜欢的人，整日抱着手机只为和他聊天，这样想来，程溢竟然不排斥。
　　偶然的情况下，他看了《蓝宇》，为主人公的感情唏嘘不已，却不排斥同性的感情，反而觉得难能可贵。
　　那刻起，程溢开始思考自己的性向是否真的与常人有异。也许是源于杜卓那句无心的话，也许源于《蓝宇》的启发，总之，程溢开始收集了很多在网上好评度高的同性题材的爱情电影，每一部电影都用心去看，去体会。
　　唐旭最先发现他的异样，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小四，你看这个干嘛？该不会是为了确认你的性向吧。”
　　此时宿舍就他们两个人，杜卓和外班的朋友聚会了，而覃凡则去小吃街吃拉面了，两人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程溢暂停了正在看的《同级生》。短暂的沉默了会，让唐凡坐到自己身边，絮絮的说道：“从小我仿佛对情爱一事没特别多的感觉，读书的时候，在初中和高中都有追我的女生，写情书的，直接告白的，但是每次面对这种事，我都波澜不惊，酝酿好千篇一律的措辞小心翼翼的拒绝她们。然而，我也没有对男生有特别的情感。”
　　“你有感情认知障碍？”
　　“我想不是的。至少我知道父母的爱和朋友的爱。”程溢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也很珍惜每一个朋友。”
　　关于这一点，唐旭很是认同，小四看着风轻云淡的，似乎不交心于任何人，但越是这种人，越看重感情。不去在乎一个人，才不会被失去的痛苦折磨。
　　“那天老大说我会不会喜欢男的，我就反思了一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最近老看这些，就是为了确定性向？”唐旭惊讶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发现，如果自己的伴侣是男的，似乎我更能接受。你说我是不是gay？”程溢含笑道。眼睛牢牢的盯住唐旭，心里有些退缩，怕在他眼里看到厌恶与疏离。
　　然而，看了许久，唐旭眼里清明如常，程溢才放下心来。
　　“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在你没遇到爱的人之前，你也不知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我倒觉得挺有道理的。你也不必纠结这些，人生在世，随心就好，不是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是这么用的。谢谢你，小三。”
　　“大家都是朋友，也是好兄弟，说这些干嘛。”唐旭站起来，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话告诉第三个人，而且，就算你是gay，老大和小二也不会介意的，相信我。”
　　程溢含笑点了点头，继续看《同级生》。
　　恰好，覃凡提着一袋好吃的回来了，见程溢在看电影，拉了椅子就坐在旁边，招呼着程溢一起吃小吃，看电影。
　　程溢有些尴尬的说：“小二，你不是不看动漫的吗？”
　　“无所谓啦，偶尔看看也无妨嘛。”
　　“可是，这个题材我想你不会感兴趣的。况且我已经看了一半了。”
　　唐旭拿着书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实则一直注意他们的对话。
　　“哎呀，啰嗦。赶紧看。”
　　程溢无奈，只得和覃凡重头看起。
　　本来覃凡吃小吃的速度挺快的，随着剧情的发展，越来越慢，看完后，才后知后觉道：“原来他们是一对呀。”
　　“额，是的。”
　　“画风和剧情都挺好的。”说完就爬到床上去了。
　　程溢和唐旭正期待着他还有什么伟大的发言时，久久得不到下文，两人相视一眼，继续各玩各的了。
　　程溢并不是一个拘泥于世俗眼光的人，他认为，人活一世，需得开心自在。真正爱自己的人，哪怕自己是gay，他们也会支持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