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重华》紫上薰

7、美人初世

　　“析宫主早安！啊，华小侯爷早安！”华景煊正随着析如风下楼，清远客栈的掌柜便谄笑着迎了上来。一大清早的，被他这大嗓门一喊，一屋子的人都转头注视着这主仆四人组。这不，连客栈的门口都挤满了人，大多是姑娘家，藏了半个身子，露了半个脑袋，就是各个都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华景煊不以为然，仍旧下楼捡了靠窗的位子，掌柜的依旧迎在一边，待四人落座后，析如风才挑了挑眉毛，低首垂目淡言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掌柜的神情一滞，随即马上恢复正常，哈着腰堆着笑，还半揖不稳地俯在析如风耳边说道：“啊……昨日里听得华小侯爷喊您‘析大哥’，琢磨着这么俊朗不凡如嫡仙般的人儿，这天下间就当属玉流宫的析宫主了……小的也是胡乱猜想，若说错了还请析公子见谅……”
　　“您清远大掌柜可真是眼神好，就是这张嘴生得不好，我看还是让离剑给您老治治吧！”华景煊可不耐这掌柜的总把自己身份说漏了，心里甚是挂恨。且一说完，离剑便真地立时起身，朝掌柜的走去。
　　“华……华公子，小人……这，您……您大人有大量……”掌柜的看这阵势吓得脸上的谄笑“哗”地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连连后退，这六月的天气也分不清是是冷湿热，水渍蒙上了他的额头。华景煊却只是玩味地看着，嘴角有一丝捉弄的快意。只在离剑将要拔剑之时，手中忽地一重，将出之剑便被阻了回去。离剑回头一看却是那白衣刀大哥面部表情地按住了自己的手，再一回头看到华景煊扁扁嘴角，便松了身子坐了回去。
　　“你……很聪明。”析如风此时依然抬起头，偏着脑袋看着狼狈不堪的掌柜，眼中藏不住有一抹赞许之色。他明明没有笑，却让人感觉到一丝淡笑，惹得华景煊都忘了时值燥热的初夏，如沐春风般舒服……嗯，温暖的感觉。
　　掌柜却无暇去分辨春夏秋冬，也来不及擦去额头的涔涔汗渍，便弓着身子向析如风做着大礼，只是这一回他脸上再也堆不出那满谄笑了：“析宫主,不，析公子缪赞小的了……小的愧不敢当啊……”
　　析如风原本也没打算为难他，嘴角微微上扬，道：“无妨。上朝食吧。”眼中却没有漏过华景煊别嘴的扫兴神情。
　　只是，这屋里屋外的气氛太诡异了，一样的沉静，一样的暗潮涌动，一样的目光焦点。如果你看到身周所有的人——不只是女人，甚至还有男人——都一脸无处压抑的贪婪占有欲的样子盯着你，只差流下口水哈喇了，你还能安然进食么？
　　反正析如风能！还不等白羽起身，析如风一个眼神瞥去，白羽便撤了拿刀赶人的念头。四人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吃着早点，白羽的脸跟他的名字唱着反调，一抹黑；离剑倒是置若罔闻的样子，管自己塞着包子，很清楚地断定了自己不在这目光聚焦点之内；至于析如风，还是那么不徐不慢的样子，优雅地喝着白周，美得不似凡人般……这倒让华景煊起了狭促的念头，嘿嘿笑出了声来。
　　“煊弟，什么事那么好笑？”华景煊停下了汤匙。
　　华景煊捂着嘴，然后向析如风拢了拢身子，一边还神秘兮兮地钩钩手指，析如风便也俯过身子去。
　　“析大哥，你看你美得让这些男的女的都痴了，这中间怕不少原本是恩爱夫妻的，怕从此就为析宫主你反目成仇了咯！啧啧，看来红颜祸水这句话可真说对了……”华景煊顾自己笑得开心，也不忘拿眼神注意析如风的神情。只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析如风只是认真的看着他，并没有恼怒，脸色一瞬都没变。
　　“呃……那个，呵呵，”华景煊尴尬地挠起了头，“好像……比喻得不太恰当……”也不知道白羽是不是听见了，嗯，他武功好像挺不错的，应该是听见了吧，难怪面上又黑了一层。
　　只是析如风，却笑了出来，甚至，轻轻地笑出了声来，虽然看不清眉目，但润红的嘴唇咧成了好看的弧度……看着，却那样地撩人心弦。虽然华景煊此刻的眼睛也是死死地锁在析如风的身上，但他知道，他敢肯定，周围那一圈痴男怨女怕是都看得掉了下巴了……唉~析美人，你还真是美死人不偿命。
　　只是分神了一刹那嘛，析如风的手却抚上了华景煊的脑袋，还用力地揉了揉：“吃饱了便上路吧，呆在这里作什么？”
　　于是，华景煊便呆呆地起身跟着析如风，走。明明是让析如风跟自己一起前行，搭自己的车，用自己的人手，吃自己的干粮，但现在却像析如风领着自己走一般……只是矮了人家一头罢了，却怎么，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小孩似的……唉……
　　华景煊摇摇头，挺起胸膛，快步走到已备好的马车前，终是摆出了主人家的样子，请了析如风上去。只是，讨厌白大刀，所以华景煊便将白羽支到了车外，陪着离剑骑马前行。这一行车队蜿蜒前行，留下了一街泪眼。

　　路上的日子是无聊的，天天颠簸着。析如风也是极少说话，甚至极少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动，但是每当华景煊以为他睡着了，想去捉弄一下的时候，他便会睁开眼睛，仿佛都看得到华景煊的心思般。偶尔会在中途停留，如果看到有江河的话，华景煊便会冲过去洗澡。析如风偶尔也洗，不过他本来便总清清淡淡，也不见得出汗喊热，便是去河水里洗身子，也不褪衫袍，就在人眼前下水，梳洗长发，起身，发功烘干。每到这个时候华景煊便开始羡慕会武功的人，洗澡就是方便，这么一运功，从头到脚边都干了，既不用湿漉漉的晾着头发难受，也不用洗衣服晾衣服。瞧自己家的离剑，敌来他挡，米来他煮，衣来他洗……虽然武功不怎么样，手艺也不怎么样，就是衣服洗得挺干净……好像扯远了，反正华景煊第一次觉得有武功挺好。啊！有武功！华景煊突然想起来关于析如风的两大谜团。第一个谜团已经揭开了——他非常美；那么第二个谜团——至少，他会武功，可就是不知道有多厉害。
　　“煊弟，你又发呆了。”析如风已经理顺了头发，依旧披散着，似乎都不觉得热。
　　“我这不是在晒太阳吗，要是我有你那么好的武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华景煊倒真的是坐在石头上晒着太阳，只不过可不好受，日头毒辣得早已分不清汗水还是河水了，就那么湿漉漉地粘着发际，实在难受。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便教你。”析如风偏着脑袋打量了一番华景煊，“只不过煊弟过了习武的最佳年岁，怕就是很辛苦也不能大成。”
　　“谁稀罕你教？也不见得你就比得过离剑！”华景煊一听这话，不由地来了气。自己是不喜欢习武的，但被人这么说，便好似再说自己没用般。
　　析如风愣了愣，继而微微扬起嘴角：“明日便能到宁江了，这次让我尽地主之谊，请煊弟去我玉流宫小酌如何？”
　　啊！玉流宫！这对于华景煊来说自然想到的是烟花之地。想起青尘绝色舞姿，华景煊便咧嘴笑了起来，脑中更是翩翩浮现了各色迷离的场景，早就不自觉地猛点起头来。析如风扬起一脸的浅笑，行至华景煊的身边轻揉他的脑袋。华景煊的长发散落在风中，迎着晚霞飞红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