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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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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寻禅醒来后，天色已经暗沉。
她揉揉眼，观望四周，书房内空无一人，她身上还有件不知谁给盖上的男式披风。
她收好披风，放到一旁的软塌上，而后，推开了书房大门。
血红色的余晖倾泻而入，乍见天光，双眼被刺得生痛，她抬起手，遮在额前，好一会儿，等眼睛习惯这个亮光，方才缓缓放下。
傍晚的小院，来来往往许多人。
甘寻禅回到熟悉的正厅，看见上首的侯爷正在安静品茶，低调雅致的厅堂内，侯爷一身绛紫长衫，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她低着头，脸蛋红红地蹭过去：“那个，侯爷，我来了。”
谢毓呈脸庞转向她，神情平静：“你醒了。”
甘寻禅脸蛋更加通红，白里透红，跟个清脆爽嫩的小苹果一样。
她垂着头，声如蚊蝇：“其，其实，我刚刚，只是趴着眯了眯眼，没，没怎么睡着。”
“哦，”谢毓呈声音淡定，“只是趴在史记上，眯了一个多时辰的眼而已。”
甘寻禅羞愤讷讷，抬起头，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我不是不喜欢读史书，我读得可认真了！只是，只是昨晚没睡好，对，昨晚没睡好，所以今日就小憩了一会儿，对对，就是这样！”
绞尽脑汁想到借口，她长吁一口气。
谢毓呈扫她一眼，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摆到桌上。
——看清楚这个东西，甘寻禅脸上的笑容渐渐维持不住。
侯爷掏出的东西，不是她枯燥乏味时随手折出的千纸鹤又是什么。
谢毓呈挑眉：“是读得挺认真的。”
甘寻禅垮下脸，半晌，她哼哼唧唧道：“好嘛，侯爷，我错了，我不该在您的书房里睡觉。”
说着，她想到侯爷特意为了她才开了书房，还专门进去陪她，但她不仅没有珍惜侯爷这个心意，反倒趴在一本史记上呼呼大睡了一下午。
越想越觉得愧疚，她干脆站起身，再次郑重道歉：“对不起啊，侯爷，我浪费了您对我的一番心意。”
再次对上发髻上的桃花簪，谢毓呈愣住，他没想到，甘寻禅会选择干脆利落地道歉。
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但他想起来，上次在东小院那里也是，甘寻禅没有找任何借口，直接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道歉了。
他声音平淡：“没事，不必放在心上，一件小事罢了。”
见谢侯爷没有生气，甘寻禅喜意盈盈地重新坐下来，想了想，她直接道：“侯爷，实话告诉您吧，我这个人就是个大俗人，看不来风花雪月的雅集，也看不来地志律典那一套，我就喜欢看点什么，小故事小话本之类。”她挠挠耳垂，“您不要笑话我。”
谢毓呈盯着她，眼神复杂难辨，他接触过的女孩子不多，但不论当初参军前还是后来回京参加妹妹大婚，都有女孩子故意接近他，跟他攀谈，那些人总是有着相似的音容笑貌和扭捏举止，跟他提起的典籍类型也大同小异，无非《四书五经》，《幼学琼林》等等。
还从没有一个人在他跟前正儿八经地说“我这个人就是个大俗人”。
他深深凝望甘寻禅一眼，收回眼神，轻声道：“这样很好。”
甘寻禅愣了一下，扭头看他，她是不是听错了，侯爷说什么很好？
朗迟大踏步走进来，拱手而立：“侯爷，膳房那边问，您今晚有想点的菜没？”
甘寻禅猛然睁大双眼，羡慕至极地望向侯爷，这也太幸福了吧，膳房专门来问，原来还可以点菜。
谢毓呈淡淡道：“随意。”
眼角瞥到甘寻禅渴望的目光，他顿住，沉默好一会儿，转首问她：“你想吃什么？”
甘寻禅愣住，指着自己：“问我吗？”
“要不要留下用膳？”
“啊当然！”甘寻禅反应过来，欢喜雀跃，“既然侯爷相邀，那我就舔着脸留下啦。”
能自己点菜哎，在侯爷这里一定可以尝到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大厨手艺。
想到这，她愈发眉开眼笑，脸上的神情，活似个抱到胡萝卜的小兔子，欢喜的情绪蹦蹦跶跶从身上涌出来。
谢毓呈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轻松明快，容易满足的人了。
他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这顿晚膳甘寻禅吃得十分尽兴，虽然大部分是素斋，但味道爽滑，香甜酥辣，令人回味无穷，果然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手艺，如果放到现代，最起码是五星级酒店的级别。
如果跟她对比，甘寻禅觉得，还是她更胜一筹，不是她自我吹嘘，就连她师傅也一直叫嚣说，她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美食家。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这边的调料作物虽引进得差不多了，但受环境所限，厨子们视野和思路受到限制，根本没想到还有其他做法，甚至有个别香料居然被用到了熏香上头，从信息大爆炸的现代过来的她，到底见识过更广的天地，更多的吃法，更新颖的菜种。
只有一点，晚膳谢侯爷用得不多，她诧异地瞧了他好几眼，他只淡淡地解释一句：“没有胃口。”
当天晚上，她是被小芷搀扶着回去的。
回去路上，经过小花园，她还特意绕着小花园溜了两圈，消了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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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来大半月，喝完最后一贴中药，甘寻禅终于解放了。
自从穿越到这里，她每天过着睡到自然醒，吃喝有人养的日子，甚至每月还能领到一份月银，如果不是没有任何娱乐设施，这简直是现代所有人的梦中天堂。
彻底熟悉这里后，她寻思着，改天抽空一定要出去逛逛。
这日又睡到自然醒，甘寻禅一边罪恶地打哈欠，一边惬意地让小芷给自己梳妆打扮。
嗯，被人伺候的感觉更不赖。
唉，果然是入奢容易入简难啊！
当然，也有一个原因是古代头发太长，不好打理。
离离将早膳提了过来，掀开盖子，将里头饭碟端出来，粗略一数，至少五六个。
甘寻禅惊讶：“今日怎么这么丰盛？”
早膳一般比较比较简单，两三样菜，剩下的，蒸饺烧包甜点炸糕粥就差不多了，谁想到，今日除了各式糕点和粥外，居然有好几道菜。
离离小声解释：“回夫人，今日是侯爷上朝的日子，因此膳房就多准备了些膳食，带给侯爷路上吃。”
甘寻禅更加惊讶：“上朝？”
侯爷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可怜，居然还需要上朝？
等等，侯爷貌似领着监察卫兼神武大将军兼太子太傅的职衔，这么尊贵显达的身份，去上朝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侯爷平日里不需要去上朝，只每月初一十五去一趟就行。”离离解释。
这样子，甘寻禅沉吟。
她仰起头，问离离：“离离，你知道侯爷为什么胃口不好吗？”
她那天跟谢侯爷一起用膳，明显察觉到，谢侯爷胃口不是一般的不好，那么一大桌子菜，他居然只动了两三口，且瞧周围人的样子，侯爷平素就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
说到这个，离离眨巴眨巴眼，神情迷惘：“这个奴婢也不知情，只隐约听说，貌似跟侯爷上过战场有关，战场上生死莫测，可能前一刻还跟你称兄道弟的好兄弟，下一刻就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侯爷大抵是见多了刀光血雨，人肉血块，因此才胃口不好吧。”
甘寻禅怔住，陷入沉默。
她突然想到那一大桌子菜，几乎全是素菜，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起码有两道荤菜，加上素菜的味道也不错，她就忽略了。
此时再去想，那分明是……
她不忍把那个词说出来，她的心甚至有些堵。
她忽然站起来，对小芷和离离宣布：“小芷，离离，我想好了，我要给侯爷做一桌子菜，等他下朝回来就能吃，”
……
甘寻禅放下这句豪言壮举之后，就气势汹汹地领着小芷和离离往膳房走去。
简单的日常菜和粥在她小院的小厨房就可以做，但既然打算给侯爷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需要的材料和调料必然不少，小院就无法满足她了。
来到膳房后，她命令大厨们将一块地方让给她，并且来两个给她打下手。
宣平侯府的大厨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命令，登时都愣住了。
他们认得甘寻禅，知道她是侯爷的夫人，如果是以往，他们早就把一看就是闲得蛋疼没事干的某人给轰出去了，但最近，又是侯爷跑去东小院，又是夫人留在正院用膳，他们就有些捉摸不准，不敢擅自出面得罪人。
但免不了有些义愤填膺和不服气。
“夫人，这是膳房，不是小姐夫人们的闺房，做饭也不像刺绣一样，简单挥两下针线就能做成。”
“就是，您一时心血来潮，浪费食物事小，伤到您手指事大啊，夫人请不要为难小的们。”
“说句不中听的，女人就是不如男人中用，更遑论您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要是谁都会做饭，还要小的们做什么，夫人您要是能做出来，小的就卷铺盖回家！”
……
甘寻禅被气笑了。
果然，哪个年代都不缺乏井底之蛙并自以为是者。
她先是扭头对头一个开口的人说：“首先，刺绣绝不是你嘴中描述的那样简简单单针线一划拉就完事，若真这么简单，为何还有宫廷绣娘一说，还是你觉得，宫廷绣娘还比不上你一个没拿过针线的厨子？”
随后，她转向最后一个放大话，头颅高高昂起的粗壮男子，冷笑一声：“行，这是你说的，要是本夫人做出来了，本夫人也不让你卷铺盖回家，你就老老实实在脖子前挂个牌子，上头写上：我这辈子都不如女人，几个大字。”
一通呵斥敲打成功让所有反对者闭嘴，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哪怕内心再如何轻视，他们仍旧得听这位夫人的话，把膳房整理出来，找两个刀工熟练的厨子给她打下手。
甘寻禅来之前已经换上一身便利行装，此刻把袖子一撸，直接就可以上手。
然后，她一手干脆利索的刀工成功晃瞎了众人的眼。
只见锃亮的菜刀在她手中一转，她随手捞过来两根竹笋，而后，“吨吨吨”的声音响起，竹笋快速而整齐地被切成了几段，最关键是，大厨们都有着极好的眼力和观察力，一眼就可以确定，这几段绝对是长短均匀，薄厚均匀。
他们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夫人不是从来没下过厨吗？
不对，夫人来到侯府后是没有下过厨，但不代表她在娘家时没有下过厨啊。
命帮工切好葱姜蒜备用，甘寻禅接过清晰干净的蘑菇，去蒂，刀身倾斜，在蘑菇正面剖出花刀，笋尖塞入其中，加上淀粉，调汁备用；叫人找出豆腐皮，清水泡软再捋平，叠成四四方方小块，用麻绳捆起来备用；茄子去皮去蒂，刀快切下，分成均匀四份，再持平刀切棱，切成条状，用鸡蛋、粉芡、面粉和酱油少许，混合成糊状，茄子放入其中……
随着她一步步刀光菜影，从容不迫，众人望向她的目光越发震惊和迷茫，这真的是一个闺阁贵妇的日常修养吗？他们不会真的要卷铺盖走人吧？
不过，最后成品还没出来，他们不慌，对，他们不慌，说不定只是看着唬人罢了。
在大厨们自我欺骗的麻痹之中，甘寻禅收刀，起锅下油。
油至五成热，蘑菇散开下锅，随后立即起锅，用勺子沥去部分油，再加入冬笋，菜心翻炒，上下颠动几许，待冬笋可见熟色，立即倒入料酒，酱油，白糖，盐等制成的芡汁，只听，“嘭”一声，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即弥漫四周。
还没完，她长勺一颤，芝麻油顺着勺子流淌而下，其油光滑润，色泽金黄，香稠的气息连绵不绝。
众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面上一派沉醉之色。
起锅装盘，第一道菜完成，甘寻禅装出给侯爷准备的量，剩下的弄到一个小碟子里，摆到大桌上。
“谁来试试？”她眉梢微微上挑，脸上神情泰然自若。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踟蹰着不敢动。
“我来！”那个嚷着说要卷铺盖走人的粗壮大汉率先站出来，铜铃般的眼眸瞪向甘寻禅，“夫人，小的可不会故意给您留面子。”
甘寻禅轻哼一声：“谁用你留面子。”
不过是花拳绣腿，败絮其中罢了，大汉这么想着，鼻孔中喘出一口气，不屑地夹了块蘑菇，随意放入嘴中，咀嚼两下——
陡然僵住，大汉维持着这个咀嚼的动作，一双大眼瞪得比刚刚还要大。
旁人着急坏了：“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吃，你怎么不动了？”
“还用说，肯定很难吃，不然……”
话音还没落下，大汉咀嚼的动作猛然加快，并且飞速再抄了一块放入口中，观他的神情，一半痛苦一半享受，痛苦的是他李三从此以后就得挂着个牌子当瘪三一样示众了，享受的是，呜呜这看起来简简单单的玩意可真他/妈好吃啊！
众人一看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然后纷纷拿起筷子，过了会，一大片的僵硬神情，紧接着，他们像大汉一样，加快咀嚼，并且再次下筷。
但甘寻禅留出来的本来就不多，勉强够一人一口，这时还有什么呢。
他们纷纷将灼热的目光投到一旁的甘寻禅身上，要不是顾忌她的身份，恐怕他们会立马让她再做一份或者能不能教教他们做菜的细节，刚刚她动作太快了，他们大部分都没有看清楚。
甘寻禅才懒得搭理他们，她要开始准备下一道菜了。
午时，谢毓呈终于从皇宫出来，回到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出现的所有菜单全部来自百度百科，作者不会做菜，只能凭空想象，想找个会做菜的小可爱求包养qaq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