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来》赛赛文

45、司青远，宁静致远的远

　　“请参加女子一百米的同学到A检录处进行检录——请参加男子一百米的同学到B检录处进行检录——”
　　宽阔的大操场上充斥着音响传来的叫喊，开幕式平平无奇地过场，校领导也紧赶慢赶地讲完话。高一高二两个年级的学生们躁动着，平白让人在寒风里热出一身汗水。
　　开幕式的结束拉开了荣成一中秋季运动会的帷幕，学生们分区域坐好从书包里掏零食掏手机摄像机。平日里教师对娱乐设备严防死打，可在这种大型集会上就会宽容许多。
　　高二十四班集中在操场看台的南边，何天正给自家同学们拍照。
　　镜头捕捉到猫着腰搞小动作的顾易，何天把相机放下好笑着喊他：“玩就光明正大地玩，偷偷摸摸干什么？”
　　顾易咧嘴朝他笑了：“天哥！给我和阿远拍一张！”
　　何天很好脾气地按了快门，定格下一张少年意气风发的照片。
　　浑身懒洋洋地少年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双腿委屈地拱着，眼睛半睁，虚虚看着镜头，一副谢邀样子。他身旁的少年笑得开怀，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一只手规规矩矩地比耶。
　　何天满意点头，又去别处拍照了。
　　之前司青远坑顾易不成自己还要补空缺，此时心情说不上美妙。
　　偏偏顾易这个小斑鸠地还在掰着手指头数他需要几点去检录哪个哪个，司青远咬咬牙，觉得他对顾易太仁慈了。
　　“十点半是跳高，一点半是跳远，四点是扔铅球，”顾易顿了顿一拍脑袋“明天上午还有五千吧？”
　　“……”
　　“那什么，为什么还有五千？”顾易缩缩脖子，完全不敢看他的眼，暗自拿出手机继续戳。
　　司青远白他一眼，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操场。
　　一百米冲刺已经开始了。
　　橡胶跑道一分为二，南侧是女子一百米，北侧分给男生。红绸带由两名志愿者牵着等在终点，枪声一响，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不出几分钟初赛就分出胜负。
　　顾易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瞥一眼司青远，他心思应该也不在这里。
　　他们十四班既然在南侧的话，戴子宁所在的艺术班应该就在北边了。
　　相隔甚远，顾易叹息。
　　此时又课间了，三三两两的高三学生鱼贯而入。有了学姐学长加持，现场氛围似乎又热烈不少。顾易朝那团欢呼声望去，砸吧着嘴：“高三转来一个学长，最近挺出名的。”
　　司青远看他一眼。
　　“……长的好，成绩好，性格好，”顾易缩缩脖子，顶着压力继续说“好像和小姐姐认识。”
　　本来只是听八卦的某人又瘫着脸看过来，嘴角要笑不笑地吊着，胳膊肘摆出一个闲适的姿态。
　　顾易边解释说明听来的小道消息，边朝北侧望去企图转移火力，这一瞧还真给他看见了。
　　“哥哥哥哥！就是他！挖你墙角呢！！！”哆哆嗦嗦的声音里还带了气愤，顾易揪着他的袖口让他看。
　　司青远抿着唇，托好视力的福，看向远处清晰的画面。
　　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像一幅画，男生个子很高，正低着头对她说话，女孩子抬着头笑着回应。轻薄的日光下他甚至能看清她唇边的笑意。
　　司青远摩挲着手指，自虐般没有移开视线，他眼睁睁看着那姑娘乖顺地低头被少年揉脑袋，眼睁睁看着她带有嗔怪的小模样瞪对方，眼睁睁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提起一袋零食塞给小姑娘，眼睁睁……
　　算了，司青远郁气难消，余光瞄到一边鼓鼓的购物袋，忍不住踹一脚，被顾易眼疾手快地提溜起来。
　　“干嘛拿零食撒气！”顾易嗷嗷叫，恨铁不成钢地叨叨他“你不早早送过去，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吧！还踢袋子撒气，幼稚。”
　　司青远沉着脸，现在不愿搭理他。
　　心里酸酸涩涩地不是个滋味，脑海中又是两人亲密无间的互动。
　　他伸出手，正反面仔细看，这手也不差吧？手机黑着屏幕放在腿上，借着倒影看看脸，脸是被她夸过的，想到这里司青远松了口气，再次感谢父母。
　　顾易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偷偷揶揄，阿远这温水煮青蛙的套路，不给加把火水什么时候开哦？
　　他左右看了看，见何天已经停止拍照，专心看比赛，眼珠子一转就跑过去伸手讨要相机。理由是，去拍那边男子一百米决赛。
　　何天无所谓地摆手，将相机给他：“悠着点，我这镜头贵着呢。”
　　顾易敷衍点头，拿在手里摸了摸感觉还不赖，拉着司青远去北边拍照。
　　司青远面上蔫蔫的，身体很诚实地跟上，听到顾易嘀咕这镜头能有多贵还分出神回了他一句。得到答案的顾易瞠目结舌，好半响找回自己的声音：“高中老师工资那么高吗？”
　　离那边近了，司大佬又不想说话了。
　　顾易还在自言自语：“深藏不露啊天哥。”
　　两人很快穿过大半操场来到艺术班这边，上一秒还在与何淮聊天的戴子宁猛然转过头，和司青远对视。
　　戴子宁形容不出来司青远的眼神透露着什么情绪，总归不是开心的，好像有点莫名的委屈。
　　她咧嘴笑了下，伸着爪子朝两人卖力挥，何淮诧异她的变化也朝他们看去。
　　哦，两个男孩子，何淮吊起眉梢。
　　雄性之间天然的好斗因子在两人视线相撞的一刻碰出刺目的火花。
　　司青远舌尖顶顶腮帮子，不动声色地直起背。
　　何淮仿佛看穿他的意图，不甚明了地轻笑一声，他偏头轻轻问：“这就是你新交的朋友们？”眼神扫过对面的男生，瞧瞧，一个怒火中烧面皮都起了薄红，另一个，何淮唇角弯着风轻云淡地移开视线，这另一个大概就是那个特殊存在了。
　　戴子宁介绍了双方名字，何淮不动如山的点头致意，顾易正要开口怼人，却见司青远也面不改色地道了声你好，念头中的记忆恍然而过，他没在意。
　　大概是终于察觉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戴子宁有点不高兴地瞅何淮使眼色，对我朋友客气点好吗！
　　何淮都要气笑了，到底是谁不客气呢。看她有炸毛的预兆，只能败下阵来妥协，重新对两人伸手：“你们好，我是何淮。”
　　顾易觉得输人不输面，故作大气的先跟他握了手很快又松开。
　　何淮唇畔又逸出一声轻笑，像有什么好玩的，他又将手递给司青远，目光沉沉地，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你好，何淮。”他就那么看着他，眼中深色褪去，只留一汪温润的眸。
　　“司青远，”少年人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宁静致远的远。”
　　“……”
　　他伸手握住，控制不住地加大了力度，两人在不动声色地较劲，手背上青筋都绷了起来。
　　看的戴子宁一头雾水，怎、怎么着？有必要握这么久吗？
　　顾易则警惕地看何淮，这力气堪比阿远啊，他又紧张地瞥一眼司青远，给他打眼色：使劲儿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正在较劲的两人也在暗自惊讶，都明白自己身手如何，只没想到对方竟然与自己旗鼓相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一瞬，两个少年不约而同的收了力气，步调一致地把手背到一边。戴子宁莫名松口气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顾易这才举着相机说明来意，瞥何淮一眼又补充道：“当然了，那是借口，最主要的是阿远昨天买了很多零食，怕你腹中寂寞投喂你。”说完还亮着眼求夸奖。
　　然而司青远并不想接话。
　　“那什么，”顾易白一眼不中用的大佬，“拍谁不是拍，来咱们合个影！”说完也没给几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胡乱来了个怼脸拍。
　　见他拍完了，戴子宁抬起手，她还拎着何淮给的袋子：“正想喊你们来拿零食呢！”
　　司青远想到什么，嘴皮子动了动还没说话就被上课铃打断了。
　　何淮只好告别，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我走了，和你朋友们玩吧，注意安全。”
　　司青远冷眼旁观两人的温情，见人走了戴子宁直接低头在袋子里翻找，抓了一把果冻条塞给他：“这个果冻好吃！”说完又给顾易塞了一把。
　　司大佬捧着一把果冻条，看她埋头继续翻的努力样心里发笑，把人拉着站直，寻了空座坐好将果冻条悉数塞给她。
　　那双漂亮的狗狗眼果真又亮晶晶起来。
　　司青远撑着下巴看她吃的嘴巴一鼓一鼓，也抽过一根叼着，问：“之前的零食都是何淮送的？”
　　那姑娘咽下嘴里的果冻，纠正道：“那不叫送，是给予，补偿，奖励。”
　　听闻这话，不等司青远开口顾易就问出来了。
　　什么补偿奖励，小姐姐，他得罪你了？”
　　“唔，”戴子宁眯眼，满足的叹谓“我没说吗？”
　　“什么？”
　　“何淮——”
　　“是我哥哥啊。”
　　‘啪嗒——’是果冻条掉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