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 初遇与再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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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明说的这个有缘实在具有前瞻性，不出一个月梁穆清就被派往巴黎参加一个皮肤医生代表大会，同行三人，她纯属是去听讲学习的。巴黎天气要凉许多，她穿了风衣捧一杯热咖啡走在满是梧桐的老街上，树叶已成金黄，打着圈飘落在地上。会场离酒店有点远，赶到时大会刚要开始，用英文做笔记稍显困难，她只能匆匆记录要点。
夜里她将笔记整理好，推开电脑躺在床上舒服地伸展四肢，巴黎的夜景比不得上海，街上也不热闹，她摸摸肚子，有点想念小区门口的小龙虾和酸辣粉。
“姐姐，你有没有按时收看超级偶像运动会？”阮柏涵在微信上问。
她这才想起前两天他还跟她嘚瑟游泳拿了冠军，“我在巴黎，看不了。”
“我也在巴黎！你在哪个酒店？”他很快发过一条信息。
给他发了酒店名称，间隔一两分钟他说，“姐姐，我们酒店就隔着两条街，我现在过去找你。”
蓦地坐起身，梁穆清赶紧回复，“不用过来。”
“我已经出酒店啦。”
“我马上就到。”
他一连发了几条，“姐姐，我在酒店大门口。”
意识到他没有在说笑，梁穆清纵身一跃匆匆套上外衣赶去酒店大堂，大堂里灯光明亮，没有阮柏涵的身影。她抬眼望去，酒店橱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倚靠着巨大的落地玻璃。
外面飘着小雨，润湿门前的石板路，阮柏涵夹克拉链抵住鼻尖，嘴巴藏在立起的衣领里，发间落了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像荔枝味的糖末。
他眼睛是清亮的，玻璃珠一般剔透，见到她来甜甜一笑，“姐姐，我们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气息尚且不稳，梁穆清拄着腰喘气，“你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你不是明星吗？”
“这里是巴黎，有几个人能认识我。”他拉下拉链，走入细雨霏霏中，“姐姐，快来。”
雨是轻柔如丝的，落在皮肤上柔若绒羽，细细濛濛被灯光染上了颜色。
“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咖啡馆，看着还不错。”他带领她穿过一条街道，在拐角处推开一扇木门，铃铛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
咖啡馆是由一栋老房子改装成的，保留了原来的风格，沙发颜色古旧穿插着金色丝线。服务员是五十多岁举止优雅的大叔，烫金纹样马甲裹着他窄窄的腰身。阮柏涵点了两杯咖啡，馥郁香气随着薄纱般的水汽缠绵在咖啡表面。
他加了些糖，仔细地用勺子搅拌，“裴哥不让我喝咖啡。”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狡黠地笑，“秘密，我们不告诉他。”
梁穆清不由一笑，“难怪他说年轻人不好带。”
他手肘支在沙发两侧的扶手上，指尖交叠，“做明星条条框框太多，不自由。”
咖啡入口醇厚浓香，梁穆清将杯子轻轻放在精致的杯垫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愉快地喝着咖啡，嘴角的咖啡沫像杰克船长的小胡子，“明星多光鲜啊，赚钱也多。”
“你还在乎钱的多少？”她好奇。
“为什么不在乎？”他反问。
“你家那么有钱。”
他侧过头，“那是我爸的钱。”又想了想，“也是因为他我才能尽情做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她看着他，他的身上还有少年的影子。
“我想做歌手，周杰伦那样的歌手，然后建一座中国音乐主题乐园，分成民歌区、摇滚区、流行区等等，修一条中国乐坛的星光大道，每天都开音乐会。”他摇头晃脑展开双臂比划着，眼前好像有一张设计图。
“真好。”梁穆清点头评价。
他俯身，双手放在桌上下巴垫在上面，哈巴狗儿似的眼巴巴望着她，“是吧，很棒吧？”
她肯定地再次点点头，“超棒的。”
他很是开心，笑得跟杂志海报上一样开心，只是此时的他沾染了巴黎微凉的夜雨，潮湿的水汽混着咖啡的馨香在唱片机播放的乐曲音符中欢快跳跃。
裴景明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你不在酒店房间，去哪了？”
阮柏涵有点紧张，“我在外面散步。”
“和谁在一起？”他的声音沉沉。
阮柏涵看了眼梁穆清，目光撇向别处，“我自己。”
“是吗？”他问道。
心虚地提高音调，“是啊。”
挂了电话，阮柏涵嘘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一旁的椅子被拖开，裴景明坐了下来，阮柏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恹了下去，如一颗遭遇冬霜的小白菜。
“裴哥，喝咖啡吗？”他牵起嘴角，虚弱地问。
裴景明一摆手，“在酒店喝了龙井。”
阮柏涵老实地垂着头，裴景明望向梁穆清，“梁小姐也在巴黎出差？”
梁穆清点头，“来学习。”
他微微侧过头，“我们正巧来巴黎取景。”他抬起手腕看表，“快十点了，这里晚上不像国内安全，梁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就相隔一个街区。”梁穆清不想麻烦他人。
“梁小姐，这里不比国内，再说是阮柏涵约你出来的自然要将你送回去。”他说话总是很周全，不慌不忙，字正腔圆，像早已备好了草稿。
“是啊，姐姐，我们送你回去。”阮柏涵站起身膝盖绷直，身后的四角沙发划过木质地板发出一阵拖曳声。
雨已停，地上湿漉漉的，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反射灯光，斑驳陆离，仿佛这才是莫奈笔下《日出》里的海面。
脚步带着水的踢踏声，裴景明稍稍走在前头，耳钉在恰当的角度闪过一线银辉。梁穆清穿了平底单鞋，恰好高到他耳朵的位置，右手边的阮柏涵要高出更多些。
裴景明回身把阮柏涵的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处，“藏着点。”
阮柏涵鼻子下巴都缩到领子里，眼睛在外头滴溜溜地转，“我像不像电视剧里的逃犯？”
裴景明没看他，“那我给你接一个逃犯的角色？”
他想了想，“不行不行，我这么英俊的脸当然要是大火青春IP剧里的男一号，是吧，姐姐？”
梁穆清忍住笑，点点头。
他们将她送到酒店电梯口，阮柏涵眼睛也都快缩到衣领里，“姐姐，我们回国再见。”
时差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梁穆清是理科生不太能算得清，明明是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到上海是第二天的上午七点。明明只飞了十二个小时，本应是凌晨的生物钟被硬生生拨快了七个钟头。
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鞋也来不及换，艾可和梁炜彤在厨房吃牛肉拉面，香味飘来，清香的牛肉汤裹夹着香菜特有的芬芳勾引味蕾。
“姐，吃点再睡，我们也给你叫了一份。”梁炜彤挑起一筷子拉面，滋溜溜吸进嘴里。
梁穆清撑起身子，眯瞪着眼换衣服，她在餐桌旁坐下打开外卖盒子，也开始吸溜吸溜吃面条。
“炜彤，你说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艾可一脚踩在椅子角上，端着手机琢磨。
“不好说，不是有传闻说阮柏涵在国外的时候女朋友经常换吗？”梁炜彤擦擦溅到脸上的汤汁。
艾可不高兴，“这事儿不是早辟谣了吗，都是他朋友，在国外交友都比较开放。”
梁炜彤事不关己的模样，“谁知道呢，万一呢。”
艾可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了梁穆清当年用扫帚抽梁炜彤时的样子，她往手机屏幕暼了一眼，只一眼差点咬掉舌头。
那熟悉的咖啡厅，那熟悉的古旧色调的沙发不正是昨天，不，准确来说是前天他们一起去的咖啡厅吗？那隔了玻璃模糊成像素点的人脸怎么看都是她梁穆清啊！
感觉到她的异常，艾可看过来，“你怎么了？咬到舌头啦？”
这瞬间把脸藏到汤桶里的想法都有了，她努力别过脸，拨弄下几缕头发遮住面部，“汤太烫了。”
艾可咦了一声，她心头一跳，快进嘴的拉面堪堪停在下唇边上。
“我的耳机掉这了啊，害我找了一晚上。”艾可从沙发底下扒拉出耳机线。
拉面终于进嘴，刚嚼了两下只听艾可又哎了一声，“炜彤，你有没有觉得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跟你姐有点像？”
心脏疯狂跳了起来，梁炜彤慌忙摆手打翻了酱油瓶，咽下面解释，“不，不是我。”
艾可扶起瓶子，“你慌什么？”
“可能是个模特。”梁炜彤又看了看手机，“长我姐这种脸的一般都是模特。”
“是啊，会不会是他们这次拍广告合作的模特？”艾可凑过去若有所思。
这话题就算跳过去了？她们又讨论起别的，好像刚才提起她只是信手拈来的一个比喻，她挑起面吃得挺香。
今天刚好周六，梁穆清一觉睡到太阳西斜。可还在巴黎的裴景明伤透了脑筋，他一手插在头发里给工作室宣传布布打电话。
“群、贴吧、论坛、微博能传的都传遍了，阮柏涵已经第二次被拍到夜会门，他的那群小粉丝可炸了锅了，偶像的形象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折扣，有几个粉丝群的群主都脱粉了。八卦媒体那边的标题是’阮柏涵再次夜会美眉，阳光乖仔形象彻底崩塌’，你说他怎么那么能找事儿？”布布声音干哑。
“不是有我们三人一起的照片吗？说是我的女性朋友。”裴景明也没辙。
布布呛了口空气，“你信吗？到时候八卦媒体的标题就是‘经纪人陪同阮柏涵夜会美眉，疑似认同阳光乖仔恋情’。”
裴景明望着天花板，“制片人？一起讨论工作？”
布布无奈，“哪部戏的制片人？晚上讨论工作？这是最无力的解释，而且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喝了口水，“你不是金牌经纪人吗？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面对同事的质疑，他很难得地服了回软，“绯闻这种事处理得好就风雨彩虹，处理不好就狂风骤雨，拿捏不好。”
布布翻看着照片，有几张是阮柏涵和梁穆清面对面坐着的，有一张是三人坐在一起的，有一张是裴景明给梁穆清开门的。她咬着大拇指指甲，鼠标停在最后一张照片上，脑中浮现出一个点子，“裴哥，我这里有一个提议，能完全撇清阮柏涵的干系。”
“说。”
“就说那个梁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你们本来约好出去聚聚，结果你有事脱不开身就让阮柏涵将梁小姐先接到咖啡厅，你随后就赶到。”布布一拍手，“完美！”
他静静听完，也是做了思考的，“还是有点不靠谱。”
“哪里不靠谱？三人同行必须将其中两人绑定关系剩下的那人才能开脱。”布布兴奋中声音也清亮起来，“我看了照片，阮柏涵和梁小姐都是保持着客气疏远的距离，唯有你给她开门的那张要显得亲密些，而且照片模糊，灯光也暗，你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看着就像搂在她腰上，哎，你搂没搂啊？”
裴景明深呼吸，“布布，你不愧是做过娱乐记者的人。”
布布在那头羞涩，“哪里哪里，你等着我去跟老板汇报。”
“哎，你等等。”他喊起来。
“你等着，这门亲我们帮你订下了！”布布挂了电话。
他一摇头想回拨过去，但手指始终没有摁下，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行得通？如果能让阮柏涵彻底摆脱绯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梁小姐那边会同意吗？
处于舆论中心的梁穆清正愉快地度周末，追剧逛街涮火锅夜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周天早晨，她还趴在被窝里就被电话铃声吵醒，迷糊中摸索过手机。
“你好梁小姐，我是裴景明。”电话里裴景明的声音满是疲倦。
梁穆清灵台一阵清明，该来的还是来了，家里的这两个好糊弄，广大的粉丝群众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你、你好裴先生。”
“是这样的，我们在巴黎被拍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他缓缓道来，“因为照片的事阮柏涵现在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公司在想办法找一个合适的说辞帮他撇清影响。”
梁穆清也跟着着急，“你们找到办法了吗？”
他稍稍停顿，“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需要梁小姐的帮忙，阮柏涵对你很信任，希望你能帮帮他。”
她不自觉地坐直身子，“怎么帮？你们只管说。”
“需要你和我假装情侣，在微博发几次合影照片。”他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抓着被角的手指慢慢收紧，心脏跳跃的律动传递到指尖，她好像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好。”她听到她的声音，风势渐强，激烈的沙沙声弹在心口，有微微的痛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 初遇与再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