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四章 开头与结尾（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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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气温一波三折，直到五月份才稳定，炎炎的热浪每日舔舐着大地，写字楼里的空调开到最大风速，地铁车厢里的味道日益复杂，冰箱里冰棍占据了一间抽屉格子，风扇呼呼旋转，吹得梁炜彤作业本乱翻。
梁穆清洗完澡穿了件薄睡裙从冰箱里拿根雪糕，汗沿着后脖颈滑下，擦了，没多会儿又滑下一串汗迹。
“姐，姐，你看这个！”梁炜彤推开门慌乱地跑过来。
“干嘛？”懒懒回应她，伸展开四肢。
“裴，裴姐夫，不，不是，裴景明遇到恐怖袭击！”梁炜彤一时不知从哪说起。
梁穆清愣了愣，“你说什么呢？”
梁炜彤干脆蹲坐在她身侧，指着手机，“裴景明所在的登山队在那个南伽帕特什么峰大本营遭遇恐，怖袭击！”
“南迦帕尔巴特峰！”梁穆清也奇怪为什么她还记得这个拗口的地名。
“对对，就是这个名。”
只觉一阵恶寒席卷全身，梁穆清喉咙发紧，“你在哪看到的？”
“热搜啊。”梁炜彤退到今日热搜榜界面，“前两天的事了，今天的航班回国。”
#中国登山队员遇袭#的标题赫然排在热搜榜前列，下面还有#经纪人裴景明遭遇袭击#的话题，黑暗的光线、腥热的血液、锐器刺破□□的声音揉成尖锐的碎片硬生生闯进脑海，一路鲜血淋淋。梁穆清握紧颤抖的手，脊背也绷紧，怕被梁炜彤看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
“姐，姐，你怎么样？”梁炜彤扔了手机握住梁穆清的手，“没事的，他没事的，他回来了，今天的飞机。”
听到声响，艾可冲到客厅一把抱住梁穆清，“他好好的呢，他没事。”想起段霖那件事之后，梁穆清也是这样子，噩梦醒来全身战栗，脊背绷得紧紧，一声不吭。艾可下巴抵在她额头，轻声说着宽慰的话，手掌轻拍后背，慢慢的，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梁穆清闭眼靠在艾可怀中，轻轻吐出口气。
梁穆清没有直接给裴景明打电话，她问了布布，布布忙得焦头烂额，“裴哥现在在医院，只是皮外伤，没大碍的，但精神方面受到很大的创伤，他需要时间，梁小姐，请你等等他，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去找你的。”
不知道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起初度日如年，后来时间把心里的焦虑碾压平整，日子也就没那么煎熬了，再后来也就不去在意日期的变更，直到他出现那天遥遥一算，原来两个月了。
他还是曾经的他，剪了短发，多了份爽利，他拉开车门，“要不要去我家喝杯咖啡？”
她站在原地不动，“你还好吧？”
他苦笑，“不好，所以想跟你说说话。”
她无声点头，矮身上了车。
“布布说你找过我。”裴景明把一杯咖啡放在茶几上。
“是的。”
“如你所见我很好，很幸运。”他目光飘向远处，“我是最幸运的，一同登山的两个队友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他们是我面前被击毙的，嘣的一声，血溅在脸上还是热的，我拼命逃了回来，而他们永远留在了那里。”他平静地说着不平凡的经历，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
“回来就好。”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望着她，“我从枪口下逃出来躲在山坳里，山上的夜晚很冷，冷到人绝望，那时候在想如果我也留在了这里至少还有人陪伴，但转念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话没说，我不能留在那里，于是我潜回营地偷出毯子和卫星电话，你知道吗？我最庆幸的是什么？”
梁穆清也望着他，没作答。
“我庆幸你拒绝了我的邀请，从认识到现在因为我的原因多次让你身处险境，这次还好没牵扯到你，我对于你大概是一种危险的存在。”他苍白一笑。
“不，并不是，人生总有很多意外是不可控的，并不怪罪于谁。”
他仰头，“你真这样想的？”
梁穆清微微颔首，“很多时候我拒绝不了你。”
他动容，“很多时候我想看看接下来会怎样，但性子太慢总是落在后头。”
缩回放在茶杯柄上的手，她缓慢开口，“其实我和阮柏涵……”
话未说完，他出声打断，“阮柏涵跟我说了，我想过时间能淡化一切，可是你贸然地又闯入了视线，要说不在意那是我在说谎。”
她怔住了，一时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
“我这个人总是被说清冷，清冷地觉得没什么是放不下的，后来在南迦帕尔巴特峰的山坳里我才明白，其实我还没有放下。我的队友是个热情开朗的人，这次出来家里人都反对，他写下生死状毅然背上装备，那样爽朗洒脱的人在这世间也有放不下的吧，还在世间牵牵绊绊的我为什么要求自己放下，我不过是个爱逃避的胆小鬼。”他身子前倾，“我想坦诚地面对自己，我想向你要一个真正的开始。”
梁穆清噙着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脑中再三确认才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垂眼，嘴角一扬，“大概是在你揪着胡糖糖领子的时候。”
她破涕为笑，“那样子很糗。”
他认真地摇头，“很帅气，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他变了，但是又没变，梁穆清看着他微卷蓬松的头发，伸手揉一揉的话手感应该不错。
“你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她回想起很多细节，“大概是在你说‘你好，梁小姐’的时候。”
他浅浅笑，“那我现在再说一遍还作数吗？你好，梁小姐。”
“你好，裴先生。”
她含泪倾身拥住他。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四章 开头与结尾（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