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章 他与她（三） ...
-
事出突然，梁穆清扎煞着两只手不知所措，踟蹰着将手伸到他后背轻轻拍了拍。他冰凉的颈项贴着她的脸，有股车里皮质内饰的气味和陌生的细微的尘土气息，像是小时候春游归来衣服上沾染的气味。
他将她搂得很紧，两人都不说话，顶上的灯光被车顶遮去了一半，落在阮柏涵扶着方向盘的左手手背上，落在梁穆清倾斜的膝盖上。
“你，没事吧？”梁穆清终于开口，试探地问道。
哪知阮柏涵扶着她肩膀推开来，攒眉说道，“应该是你有事吧！”
梁穆清气势弱了三分，“你都知道了？”
“你怎么那么虎？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他手上的力度加重几分，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焦躁。
“我也后怕呢，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梁穆清抢先一步服软。
阮柏涵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始终没有说出口，一手抚上梁穆清的脸拇指指腹柔柔拂过唇角。
“疼，你轻点。”梁穆清朝后缩去。
阮柏涵茫然望着自己的手抱歉道，“对不起。”
“你不会是因为我才赶回国的吧？”梁穆清问，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也玩笑似地问了出来。
“是啊。”他毫不犹豫回答，眼眸中透着真诚。
梁穆清也感到意外，在她的认知里他是个单纯热情的男孩，但两人之间还达不到相互记挂的程度，他这样千里迢迢从大洋彼岸赶回来只为看她一眼是否安好，这种牵挂超越了朋友的定义。
阮柏涵双手握紧方向盘像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他闭上眼呼吸复又睁开，定定望着梁穆清，“你不用在心里琢磨了，是的，我喜欢你。”
梁穆清怀疑是在做梦，偷偷咬了咬下唇，会感觉疼，再咬了咬，是真的疼。脑海里一阵空白，又一阵清明，如果阮柏涵喜欢她的话艾可知道了会不会把她手刃了？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阮柏涵注视着她的神情，在她一阵时而拧眉苦恼时而茫然失措的神情后摁下启动键发动车子，“你没拒绝那就是答应了。”说着踩下油门，驶出停车场。
“我没答应啊。”梁穆清忙说道，“你这是要去哪？”
“刚才已经给你时间拒绝了，既然没拒绝就是答应了，过时不候，我这里没有第三种选项。”他望着前方说道。
“你到底要去哪儿？”相比答没答应拒没拒绝这个问题，目前最要紧的是他要将车开到哪儿去？夜晚十点的城市尚未睡去，崇尚夜生活的年轻人正赶赴下一场酒局，倒影在车窗上的灯光飞速后退，车子像一只皮毛光亮的猎豹在城市的转角间潜行。
路遇红灯，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梁穆清这才逮着机会一把抓住阮柏涵的胳膊，“我还穿着睡衣呢，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他也终于转过脸来回答她的问题，“正好，带你去睡觉。”
梁穆清觉得今天打太阳落山以后大家都不太正常了，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车子在熟悉的砖红房前停下来，这是阮柏涵出国前来过的那栋小楼，他熄了火下车帮梁穆清拉开门，梁穆清窝在座椅里怯怯地问，“待会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回去？”他反问，“你今晚在这睡，明晚在这睡，只要喜欢你可以在这睡一辈子。”
梁穆清心里一万个后悔，她就不该来见他，这孩子多半是疯魔了。
“我抱你？”阮柏涵弯腰作势要来抱她。
梁穆清麻溜钻出车来，靸着拖鞋踏上台阶，跟在阮柏涵身后进了门上了楼梯，只见他摁亮一间卧室的灯，把车钥匙随手扔在床头柜上，一头摔在床铺上不再动弹，梁穆清在一旁站了会儿，转身要出去。
“别走。”阮柏涵支起身来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她也被摔在了床上，恰巧摔在了他的怀里，他环抱着她的腰，鼻翼喷在她的头顶。
梁穆清挣了挣要起身，阮柏涵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用力将她箍在怀抱里，声音懒懒的，“你别动，安静待一会，我两天没合眼了，陪我睡会。”他鼻尖擦过发丝，嘟囔一句，“你几天没洗头？好像有点味儿了。”
梁穆清这才想起好像两天没洗头了，头顶的鼻息渐渐平缓，她把头动了动，只一下阮柏涵的手臂又将她箍得更紧了，脸紧紧贴着他胸膛，手臂蜷缩着逐渐麻胀，她伸展胳膊略略活动，手一时不知该往哪放，犹豫着放在了自己身侧，上半个手掌搭在阮柏涵腰间，只一瞬好像感觉到他的身体微乎其微地颤了一下。
窗外是不知名的虫鸣，在这样的情境下越发显得清晰嘹亮起来，吵得梦境里也是热闹一片，等到声音趋于宁静时已是天光大亮。
梁穆清往被子里缩了缩，混沌的头脑还来不及思考身处哪里，手下好像碰到了一个人的腿，她伸手摸了摸，正要继续往上摸索时被人捉住了手。
“姐姐，再往上可就要出事了。”阮柏涵的声音响起，昨夜的事情跑马灯似的在眼前过了一遍，梁穆清掀开被子见阮柏涵正靠着床头用手机打游戏。他明显洗漱过了，头发微卷蓬松，还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先别说什么，把这个解决下。”他将震动的手机交给梁穆清，是裴景明的电话，在接通时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异常严肃地向着梁穆清摇摇头。
“你去哪了？”裴景明的声音很是焦急，在接通的一刹那隐约听到他松了口气。
“在，在朋友这里，昨晚有个老朋友来出差，我临时被叫出来，看你睡下了就没跟你说，抱歉。”梁穆清怀着歉意说道，抽空瞟了眼阮柏涵，见他竖直了耳朵在听。
“没事就好，你好好玩，结束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裴景明说道。
“好的，谢谢。”梁穆清心里十二万分的歉意。
“别老那么客气，好好玩，我挂了。”说完他挂断电话。
阮柏涵下床伸展四肢，挠了把凌乱的头发，“起床吃早饭吧。”他看了眼梁穆清身上的衣服，转身从衣柜拿出一套衣服扔到梁穆清跟前的被子上，“把这换上。”
梁穆清看看衣服又看看他，“我身上的还能穿。”
阮柏涵双臂抱在胸前，“你在男朋友面前穿着其他男人的衣服，这不妥吧？”
听他这么一说梁穆清想起还有这件事得说清楚了，她整整睡乱的头发，心平气和说道，“你看，感情这事不是儿戏，得慎重。”
“我很慎重。”阮柏涵不满。
“我是说，双方都要慎重，既要对自己负责，也要为对方负责。”梁穆清示缓缓说道。
阮柏涵偏过头想了想，“我会对你负责的。”
梁穆清深吸口气，“我是说我可能无法对你负责。”
他突然释怀地笑，“你不用对我负责。”
“这不平等。”梁穆清望着他。
阮柏涵弯下腰，直直对着她的眼睛，“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梁穆清问。
他眼睛琉璃一般闪了闪，“我喜欢你啊。”
梁穆清看着眼前的大男孩，这个直爽热情的大男孩带着少年人无所畏惧的劲头一股风似的向她冲撞过来，竟一时招架不住。
在她犹豫的档口，阮柏涵身子前倾吻上了她的唇，那温热柔韧的触感掀起一道热流迎头朝她泼了上去，灌入心田灼烫着每一寸肌理。耳朵也滚烫起来，隆隆翻着热浪，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阮柏涵稍作停留便离开了，唇角牵起笑意，那唇瓣是柔嫩多汁的海棠。
要命！梁穆清翻身下床躲进洗手间，一把将门关上了，背靠门板她微微喘息着，捏起拳头砸在额角，真是见色忘义！色令智昏！色字头上一把刀！
门外面阮柏涵敲了敲，“记得把衣服换上。”说完就听脚步声渐渐远了。
梁穆清听了一会儿没动静了才挪动脚步，她双手支着洗漱台，镜子里的她头发散乱，腮颊红润，就连嘴唇也是像涂了裸色唇釉般丰润，一想到这脑海里就闪过方才阮柏涵那个吻的触感，她抿紧了唇弯腰鞠一捧水泼在脸上，想要泼醒自己。
阮柏涵的衣服有些长，不得不挽上袖子，裤腿也长，束腿的，堆在一起像灯笼裤。走下楼的时候，阮柏涵只一眼就噗嗤笑出来，“你怎么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
厨房里亮着灯，锅里的热气晕晕绕着灯光，上次见到的吴姨系着围裙，拿勺在锅里安静地搅动着。阮柏涵坐在灯下吃馅饼，他擦擦手将身旁的椅子拉开，眼睛望向吴姨，“吴姨，盛碗粥。”
梁穆清在阮柏涵灼灼的目光中坐下来，捏起白瓷勺舀了几口粥，无奈道，“你能不能看别处去？”
正支着手肘一直侧身看她的阮柏涵笑起来，“姐姐，你可反悔不了咯。”
看着眼前这个强词夺理、死皮赖脸海盗般的大男孩，梁穆清问，“我是第几个？”
阮柏涵一懵，“什么第几个？”
梁穆清咬了口馅饼，“你这么死皮赖脸骗来的第几个女生？”
他不高兴了，“什么是骗？我是请。”
“第几个？”梁穆清睃了他一眼。
阮柏涵笑了笑，拿起个馅饼，“我晚上的飞机。”
“这么急？”
他点点头，“学校那边还有好多事，再忙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梁穆清没说话，他什么时候回来可不关她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三章 他与她（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