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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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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在书本里都会看到的,说到历经艰难才修成正果的爱情时,大抵都是“王子公主从此步入婚姻殿堂,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的光辉句子,只是轮到了她,却是乱七八糟的一团浆糊,幸福美满的生活,她想都不敢想。
没有蜜月佳期,也没有新婚甜蜜,陈俊伟陪着陈泉去了香港出差,只撇下她独自一个人,开始了在陈家大宅的艰难生活。
有钱人家的儿媳妇想不到这么难做,更何况她这个在出嫁之前就不太“遵守妇道”的来自蓬门小户的女孩,婆婆的脸色难看,那位从事翻译工作的姑姑,更是爱搭不理的。没有人愿意理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她仿佛是放置在那豪门深院里一件多余的摆设,倘若能够扔掉,也许早就给扔出门去了。
她努力克制着,尽量不使自己显现出受到委屈的表情,并不多说话,与陈家的两个女人保持着适当而礼貌的距离,即使心力交瘁,外表上却依然是不亢不卑的。
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竟是那位高傲的翻译作家陈琳。偶然有一次吃晚饭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在,竟然出人意料地问了过来:“刘玉兰,该说你是脸皮厚,还是说你涵养好呢?你过这样毫无生气的生活,忍受着这家人的白眼,究竟是为了什么?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固定的零花钱,还不如做外面的女人来地逍遥自在。我也听说了你和端木杨的一些事,虽然可能没有名份,可至少能够得到荣华富贵与自由,也不会落到如今不尴不尬的局面…你难道就是为了陈家少奶奶的一个虚名吗?你可别跟再象此前那样敷衍我,是为了爱情…”
她执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瑟缩,半晌才淡淡地回答:“我要说是为了爱情,您肯定不信…世上的事,人们总喜欢设想地极其复杂。然而,说穿了却不过是最最简单的理由。”
陈琳望了她一会儿,却不由得笑了起来。此后对她的态度,竟渐渐地和缓了许多。她也断断续续地知道了陈琳的一些事,违背了父母兄长的意愿,执意追求什么伟大的爱情,不想拆散了别人的婚姻又换来的婚姻只维持了三年,男人又变了心,另娶了年轻貌美的女模特。她大抵能够体会其中的无奈与愤懑,所以对陈琳一些“出格”的举动,也就不以为意了。
陈太太私下却不免向陈琳抱怨:“真没想到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当初要不是因为她怀了孩子,我决不会同意她和俊伟的婚事。可是好好的,孩子又没了,真是叫人伤心…如今,端木杨和洪虹也结婚了,这亲戚们总得有见面的时候,可是你看她和端木杨在婚礼上还藕断丝连的样子,想想我就生气…连累我和表妹两个,以后见面也是尴尬…我想想都觉得后怕,这简直是成何体统嘛!”
陈琳却一反常态,“大嫂,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婚礼上的事,也不能只看表面,也许是端木杨因为他喜欢的人却选择了咱们俊伟,心里不平衡来找茬的。端木杨那小子本来就有些目空一切,您又不是不知道?况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每个人也不会只谈一场恋爱。谁还会象我一样傻,追求什么所谓的爱情…况且,这婚都已经结了,难不成您巴望着他们马上离婚吗?我看您在意的,还是她是刘心悦养女的这一层身份…大嫂,大哥跟刘心悦那点破事都是几辈子的皇历了,您还耿耿于怀…您累不累呀…”
她无意中经过,恰好听到了姑嫂两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倒不是为了婆婆对自己的偏见而心存芥蒂,她只是对于公公陈泉和大妈的陈年旧事有点上心。也许陈泉能痛快地接纳她进入陈家,不过是为了念及当大妈当年的一点情份,而正因为这种不应当再有的“体恤”,才使婆婆迁怒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她始终保持着温婉沉静的性子,并不带一丝张狂与埋怨。渐渐地,陈家的那两个女人,也就不那么疾言厉色了。
一个月之后,陈俊伟回来了,好象又从香港直接去了一趟法国,所以出差的行程才延长了。大约事情进行地很是顺利,对她也算和颜悦色。这趟出差,他还细心地给家里的每个女人都捎带了巴黎最时髦的礼物,当然她也不例外,香水衣服鞋子披肩什么的,她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收拾妥当。
等她回到卧室,陈俊伟已经洗过了澡换了睡衣,拿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见他仿佛看地聚精会神的样子,只得进了浴室,磨磨蹭蹭地洗完了澡,再回到卧室里,他却已经睡下了。床头灯依然亮着,只照见他宽阔的背影,横亘在床的一侧。那刻意空出来的半壁江山,难道是留给她的吗?
新婚之夜的时候,他们宿在酒店给安排的蜜月套房里。然而他却喝醉了,而她只在外面的长沙发上窝了一宿。天亮了,他就去香港出差了。这半个月来,她并没有接到他打来的一个电话,他大约还在生气?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总会想起端木杨在婚礼上说过的话。时间越久,那恶毒的言语,却一点点地清晰起来,一点点地加深着她的刺激。他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可以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她怔怔地又发了一会儿愣,方轻步地踱到落地窗前,稍稍拉开了一点窗帘,夜里月色倒也明亮,只若一只浑圆的玉盘铺砌在靛蓝的天鹅绒上,却是滑不溜丢地移动着,将那一方有些摺皱的天鹅绒,慢慢地滚匀烫平。
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她细细地回味着这一句老生常谈,回眸向床上望去,他笼在橘色灯光里的脸孔,短短的发线,浓浓的眉毛,英挺的鼻子,坚毅的下颌,却是百看不厌。曾经的梦寐以求,如今近在咫尺,与他呼吸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亦不过是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他,就已经足矣了。
生命老早就预先设好了埋伏,张开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等她意识时,已经太迟了,她已经上了瘾,根本就不想逃离了。
她不过也在等着那样的一刻,天长地久的一刻…也许只是奢望…
这里是位于城郊的海边,城市的一切喧哗之声仿佛已经被摒弃在世界的另一端。然而,她却好象能听见露珠沿着松尖轻轻滑落的声音,飞虫振翅猫儿走步的轻渺之声,万籁寂寂,大地却仿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僵立许久的她不由得也随之震了一震。渐渐地,她觉得有些困倦,索性坐在宽大的窗台上,靠在了一边,绻起了身体,将头枕在胳膊上,看着有一点青幽的光沿着雪青的真丝睡衣游走着,呼吸却好象有些困难似的。半晌,才有一滴泪滴落在那雪亮的丝绸上,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旋既就消失不见了。她保持着那样艰难的姿势,慢慢地品味着无限的凄清与悠远,渐渐地睡去。
恍惚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家广渺的田野上升起的袅袅炊烟,她实在忍受不了大妈的暴戾,偷偷地跑了出去,迷了路就坐在的田间的地头上,看着夕阳一点点地逼近,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才不过六岁多的孩子,竟然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生的残酷与绝望,母亲永远地离开了,她只剩下了自己。后来,大妈辗转地找了来,她本来以为自己肯定又会挨一顿暴打,可是大妈却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长叹了一口气,才把她背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挪回家去。她趴在那陌生的肩头,虽然很不甘愿,却也只得认输服软。在很久以后,她也渐渐地学会了不再反抗,因为就是那样的依靠,于孤寂的人生里,也是难能可贵的。
她不由得向那温暖里靠了靠,紧紧地揽住了大妈的颈子,喃喃地呓语着:“大妈,你不要离开我…”却有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心里惊恐到了极点,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紧紧地抓住了那触手可及的温暖。
仓惶间,有轻柔的吻落在了脸上与发间,她被人紧紧地怀抱着,犹如躺在了柔软的沙滩上。阳光明媚,照耀着在金沙细粉的宁静里,终于使她慢慢地放松了自己,忘却了一切痛楚与艰难。她的心伤,暂时得到了愈合。
早上还是起地有些晚了,她揉了揉眼睛,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不由得大惊失色。不料他微微晃动了一下身子,吓地她急忙闭上了眼睛。不肖片刻,他却轻轻地推着她:“刘玉兰,快八点了,你还不起床。”
她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了,只得慢慢地睁开眼睛,好象才刚刚醒来,正遇上他若有所思的双眸,近在咫尺,“刘玉兰,你半夜三更不睡觉,一个人躲在窗台上吓什么人呢!”
心中突突乱跳,她怔怔地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倒是微微一笑,“小姐,你压地我的右胳膊整整一夜,如今血脉都不通了。”
她急忙坐起身来,有些内疚地替他轻轻地揉挠着,不想却将一腔温柔情意,下意识地传递了过去。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衣衫,有一种暧昧的情愫悄无声息地顺着那碰触,渐渐地走向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半晌,她才敢向他望了过去,只见他眼中满是温柔的怜惜之意,渐渐地又搀杂了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她在那纷繁的旋涡里找寻着自己的身影,然而终究因为那旋涡反复无常地层层叠叠着,好象绮光流丽的万花筒一般,她渐渐地迷失了自己,头晕目旋。
他轻轻地推开了她,淡淡地道:“没事了,不用揉了,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
她见他又恢复了从容淡漠的态度,心中一凛,他倒底还是有些嫌弃于她,就算是她碰触到他的身体,也是不行,他早已经觉得她是不洁的了…
不想,他刚刚走到洗手间的门口,微微侧了侧脸,并没有回头,笑道:“刘玉兰,今天晚上你睡左边我睡右边,至少得让我的两只胳膊轮换着有点休息的空才成。”
她愣了一会儿,方才轻轻笑出声来。
就是这样一波又三折,她方才开始了自己的婚姻生活,虽然没有蜜月佳期,没有甜言蜜语,就好象站在露台上眺望着雾蔼沉沉的海滩,没有阳光,却还是禁不住微眯起了双眼,空气里浮动的点点尘埃与飞絮,仿佛一点点地扑来,又一点点地远去,几多宽慰,几多惆怅,几多迷惘,几多欢喜。
他待她始终温和有礼,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就好象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却始终隔着一道楚河汉界,他的胳膊再也没有麻过。她和他,彼此只占据着那张大床的一边,小心翼翼的,谁都怕逾越了雷池半步。
生活无聊到了极点,家里面雇着做事的人,所有的家事她一概都插不上手,也用不着她插手。本来她是不太知道规矩的,后来渐渐地感受到家里的女人诧异的表情,她才渐渐地放了手。
况且,他也不喜欢,曾经还有意无意地告诫她:“那些事情不用你做的。你没事最好看看书,多学习学习,你还这么年轻…”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却没有明说,是让她去进修礼仪还是增长学识,那种似有若无的暗示,反而让她更加难堪。她心里也清楚,以她的学识和气度,压根就配不上他,也配不上他那高贵的家庭。所以她索性去报了驾驶学校,也仿佛有些赌气的意思。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了,只是嘴角牵动了一下,依旧看着文件,对于她的一切,他就是这样的浑不在意。
她就象是天冷的时候哈出的一缕热气,曾经短暂地存在过,但是不肖片刻,就烟消云散了,没有人需要她。
后来,他竟问起她学车的情况,还平淡地说:“等你学出来,我替你买一辆MINI couper,敞蓬的那一款还不错。”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MINI couper,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其实她压根就不喜欢开车,后来学车的事也不了了之了,他在一旁看着,也就没有再问起。
时光轻浅,转眼她嫁入陈家已经快一个月了,新的一年也来临了。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云,遥远的地方仿佛纠结着一层层青紫的摺皱。干燥的树叶,斜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处处罚预示着行将凋零的凄凉与无奈。窗户开着一点小小的缝隙,刺骨的寒风扑在脸上,竟然有一种木肤肤的麻痹。
元旦休假的日子,他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仿佛是默默地抗拒与她单独相处的意思。她却不愿意去揣摩那其后的真实含义,只耐心细致地在案板上烫着衬衫,雨过天晴的底色上,却挂着柳绿的直条,密密匝匝的连成一片,好象春天里最新鲜的颜色。真搞不懂他,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只穿一件衬衫,怎么就不怕冷呢?时间过地真快,一年就要结束了。
现在,她顶多就是给他熨熨衬衫,也是难得为之的。富贵人家的生活,是不是都是这样隔着楚河汉界的礼貌与疏远,还是惟独他们这一对?
吃晚饭的时候,他回来了,陈屏夫妇也回来了,倒是难道一见的,大约医生的工作真的很忙。坐在陈屏身旁斯文含蓄的男人,正是曾经给大妈做手术的医生陆振华。原来陆振华要去澳州做为期两年的访问学者,陈屏也想趁这个时候去攻读博士学位,可是唯一的小女儿恬恬却不能马上带去,席间便恳求陈太太帮忙给照顾一段时间。
她曾经在婚礼上见过那小女孩几眼,大约五六岁的样子,长地有些古灵精怪,而且还傲气地很,对谁都是冷冷的一副面孔。
陈太太仿佛有些为难的样子,“不是妈不给你看,只是这学期我又带着研究生了,医院的事情又那么多,恐怕真的顾不上。你姑姑又接了新的出版任务,也忙地不可开交。恬恬那个小东西又太挑剔,就是雇个人她也未必会跟,更别提好好听话了…我只怕照顾地不周到,你又该发脾气了…”
这家里除了陈屏夫妇是医生,陈太太也是心外科的资深专家,同时还在医学院里带着博士研究生,当年陆振华读博士时就是因为学业出众,才屏中雀选,被陈太太选做了女婿。
陈屏的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陆振华却是好好先生,极力地安慰着妻子:“不如送到我父母那边,让恬恬跟爷爷奶奶也是一样的嘛…”陈屏没好气地道:“恬恬正在学的国画钢琴刚刚才有一点进步…再说,按她的坏脾气,好不容易肯去上课了,哪能随便再换老师?回头她更有理由撂挑子了。耽误了孩子的学习,你负得起责任吗?”大约陆振华一向是驯服惯了的,也就不再言语了。这位陈家大小姐的脾气,的确有些厉害。
席间的气氛有些僵滞,陈泉咳嗽了两声,“屏屏,你妈在医学院的教学任务很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你和振华是去工作学习,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恬恬那个小家伙,的确有些难带…这该如何是好呢?”
她感念着陈泉的“知遇之恩”,想了想,便道:“如果姐姐信地过我的话,我来带她吧。反正我在家里也闲着没事可做…”
其实她一直都躲在角落上不声不响的,此刻说了这样一句惊动四方的话,引地桌上所有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
天气慢慢地转凉了,她却只穿着一件粉蓝的开司米对襟小衫,头发向后扎了起来,脂粉未施,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细腻滑润。这样静静地望去,惟见晶莹的双眸犹如星光流转,娴雅贞静的神态,让人好不怜惜。
还是陈太太先开了口:“你不要逞能了!回头你要是带不了,屏屏两口子又去了国外,恬恬再闹别扭,我看你可怎么收拾。”
陈泉急忙打着圆场,“玉兰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老是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不过,玉兰,恬恬那个小丫头的脾气还是很倔强的,之前请了许多老师来带她,都被她给气跑了。如今还是好不容易地说服了她,才肯去上什么国画课和钢琴课…如今,万一要是再闹起性子来,只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了。”
她本来不过是一番好意,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太冲动了,人家的家事,要她这个局外人插什么嘴?
不想,陈屏却微微一笑,“好,既然玉兰肯帮忙,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周末我就把恬恬送过来。”
似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吃过晚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陈屏夫妇就告辞了。她一直送出门去,却被陈屏紧紧地拉住了手,“玉兰,真的是很感谢你。只是,你真的不怕麻烦吗?”
晚间的时候起了一点风,吹动着她米黄色的裙摆摇曳如凡。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一酸,微微笑着:“小孩子嘛,我想只要有爱心和耐心,大概就可以应付的。况且,大家都那么忙,我却是闲人一个,有个小孩子做伴,我正求之不得呢!”
幽幽的路灯底下,陈屏的目光一暗,仿佛想起了什么,淡淡地道:“事情过去就算了,你也甭太在意了,你和俊伟还年轻,将来的日子长着呢,还愁没个孩子?”如此说着,又看着她好象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忙笑道:“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恬恬的确有些麻烦,反正你以后相处长了就知道了。其实也就几个月的光景,恬恬的课程就会告一段落了,我们在澳州那边相对也安定了,暑假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接她,安排她在那边上小学。”
陆振华对妻子如此草率地将“麻烦”处理掉仍有些不安,本来还要再说些什么的,忍了又忍,还是忍回去了,最后只很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
她回到卧室里,他正在换着衣服,仿佛是要出去的样子,看她进来,便解释道:“朋友找我有点事情。”她点了点头,并不在意。他的作息一向正常,即使晚间有应酬,也会提前给她打个电话,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她当然应当很满足的,不能再要求其他的,虽然他从来不肯带她一同出去,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就是从前见过的那些诸如李光徐军甚至胡斌之类的,都渺无踪迹了。她有时侯想想,大约他还是觉得她有些耻于见人吧?
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却突然回转身来,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她微微有些诧异,他却很自然地道:“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这卡里的钱…你看着随便买点什么吧…顺便也可以给家里的其他人,简简单单地都准备一点,其实我们家里人对于春节并不是多么重视的,爸妈的工作都很忙,小姑姑还在忙着她的作品,姐姐姐夫马上就要出国去了,你也不用太紧张…”
她本来也是有些踌躇的,毕竟是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也不知道陈家是不是有些特殊的规矩,倒底应当怎样准备,要不要送他一份礼物,她一直被这些琐碎的问题困扰着,不得开怀。不想,他的“礼物”却先来了,来地简单直接,干脆利索,似乎也是有些善解人意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幽幽的灯光底下,愈发显得一张秀脸,犹如玉瓷般轻盈明快,仿佛斜枝横描着的一簇海棠,临渊微眺,竟有无限风致。
他的目光一滞,喉头微微有些发紧,半晌才嗫嚅道:“那个,刘玉兰,带恬恬的事,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她却轻轻推着他的后背,“这个当然。你快出门去吧,别让朋友们等着了…真是个唠叨鬼…”
不想,他却回身轻轻地抱了她一抱,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推门出去了。只留下她怔怔地呆在原地,望着床头上的那一对隐隐约约的烛火闪闪,心中百转千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