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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浓浓的一抹绿意笼罩在窗前,突然一道强光闪过,由那翠绿中泛出金黄的光,仿佛一方上好的翡翠跌落于水中,反而迸发出那幽然夺目的光彩,只让人禁不起屏住呼吸,叹为观止。起风了,吹动着梧桐树叶哗哗地乱响,牵动着心里的那一根哀弦,又怦然惊动。
      有一片叶子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穿过了风,行过了云,飞行在繁杂喧嚣的世界的边缘,就那么渐行渐远了。
      她本来在收拾着东西,却总是心不在焉的,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却是无能为力。
      料理完大妈的后事,再回到这里来,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一切悲与喜,一切乐与忧,一切爱与恨,都随着死亡,而消失在这寂寂的房子里了。人死如灯灭,就存在那么小小的地方,她到现在还在诧异着,当初站在墓地前,也仿佛有些傻了似的,只想着这个答案了,竟然自始至终再没有掉下半滴泪来。
      窗户微开着一道缝,一缕微风牵动着窗帘飘来荡去,白色的抽纱窗帘,枝缠花绕,飞翔在吉祥云纹之上。房内一切物什,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影,影动的世界里,亦是一样的锦绣繁华。然而却有一种荒凉的寒冷,晃动在朦朦的空气里,浮动若梦,恍如隔世。
      有人在轻轻地敲着大门,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去开了门,原来是陈俊伟,不禁强笑了一笑,“你来了…噢,本来我也打算去找你的…”走进屋里,拿起早就放在桌上的信封递给他,又道:“这些天…谢谢你的帮忙…这是住院费还有料理大妈后事的费用,其实都应当由我来付的…我也不知道你花费了多少,这些钱对你来说,也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可是我想我们还是算清楚的好。”
      他捏着那小小的信封,却环望着四周已经光秃秃的家具,最后目光落在墙边的行李箱上,渐渐地蹙起了眉峰,“刘玉兰,你这是做什么?”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借故去厨房了倒水,然而水壶里空荡荡的,倒不出一滴水来。她自己一个人每天里稀里糊涂的,亏地他一天三顿不是亲自送来就是替她叫好外卖,凡事都打点地细致周到,她才得以空出大块大块的时间,用来神游万里。
      他在厨房门站着,看见她又在发愣,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她才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连杯水都没法请你喝。你渴不渴,要不我出去买吧?”说完就那么神情恍惚着往外走去,经过他的身边,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脚下踉跄了一步,耳边响着他急如雷声的话语:“刘玉兰,你清醒一点吧。”
      她稍微停顿了片刻,“我现在清醒地很…”
      那样美丽沉静的脸孔,永远都是一副冷淡疏散的神气,仿佛惟恐引起别人注意似的,此刻正微微牵动着嘴角,雪白的脸颊上隐有梨涡浅见,不禁令人疑惑,在那冷漠疏远的神情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那样单薄瘦削的身躯,又能承担多少千钧负荷?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仿佛在努力着克制着,半晌才道:“你收拾好了,想去哪里?”
      一向都是温雅又斯文的他,最近却不知怎的,脾气越来越大,大约都是给她折磨的。如果不是那一场不该发生的意外,他也不会给搅到她的混乱中来,如今抽身不是,继续与她混下去也不是,真真是进退两难。
      这个两难的选择还是应当由她决定。
      她缓缓地挣脱了他的手,向一旁的墙壁缓缓地靠了上去,“从前我就跟你说过的,我要回老家去。本来是打算和大妈一起回去的,现在大妈不在了,我只好一个人回去…”
      他终于被激怒了,猛地上前抓住她的双肩,大声道:“刘玉兰,你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前不久才跟你提起结婚请求的人!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糟,但是请你不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不好?你要回老家去平静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至少应当跟我说一声…你为什么总要令我觉得自己象个傻瓜一样呢?”
      她恍惚间又回到了旧日的时光,童年里因为母亲突然离世所带来恐惧,因为害怕再度被大妈遗弃而变得小心翼翼,在度日如年的生活里对幸福的一点渴望,在初次体会爱情时的黯然神伤,在遭遇亲情无情拒绝时的肝肠寸断…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如今匆匆而过,亦如刚刚发生过一般清晰明了。
      终究得承认,她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草,安稳平静的大地,才是她真正的归属,白云蓝天并不是她的家,那是她根本就够不到的地方。凡事,都不能强求。
      半晌,她才艰难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人,但是我却不需要你这样的好意。这样吧,你可以给我一笔钱,够我…还有…孩子…一生都衣食无忧的钱…或者,我住在让你知道的地方,等孩子稍微大一点,你又结婚了的话,如果你的妻子能够接受,那么可以让孩子每年在一段时间里跟着你生活,你说这样行不行?”
      他的呼吸突然间变地有些急促起来,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渐渐夺去了她的魂魄,她在心慌意乱间只得缓缓地低下头去,然而不消一会儿便却被他执拗地抬起了下颌。双目相对,只见他的眼中似有惊涛骇浪在翻滚,“刘玉兰,和我结婚,就那么让你无法忍受吗?就算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吗?刘玉兰,我才知道,自己的确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
      她只觉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端木晴拒绝了她,如今她也拒绝了她,却并不代表他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真正了解,她,或者还有端木晴,有多么喜欢他。
      半晌,她才绊绊磕磕地道:“怎么会?是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牺牲…”
      他立刻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姿态,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发,温柔地凝视着她,只微微地笑着,半晌才道:“可是我想要和你这样的一个人,结婚。”言毕,只见她凝睇冥想的可爱模样,又长叹了一声,缓缓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衣衫,她置身在那火热的怀抱中,很清晰地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声,是如此地真切如此地实在。近在咫尺的一切,是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唯一可以牢牢抓住的一点切实可靠的东西。要不,就自私一点?明明知道她和他,隔着深深的不可逾越的艰险,明明知道他爱的另有旁人,就那么蒙上两眼,让命运的轮盘重新开转,由自己来创造一个再生天地?思来想去,她只觉心底愁肠百转,却还是举棋难定。
      不想,他却在她耳边轻声道:“刘玉兰,从来没有人说爱我…说因为爱我愿意为我生下孩子…我不管你是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就为了你曾经说过的足以让我铭记一生的话,我都要和你结婚…因为,在这世界上,除了你…”
      象他那样一个人,当然会为了责任与道义而对她负责到底,如今只不过又增添了一点感激而已,她却不知道应当是喜还是忧。长久以来积压在身心上的双重痛苦,偏偏在这个时刻发作了起来,巨浪滔天的恶心,重重地向她袭来。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如同脱了节似的,嗓子眼堵着一口闷气,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只得用力敲打着胸口,最后逼不得以用力推开了他,跑进卫生间里去。
      其实,她这几天基本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呕了半天,仿佛把胃里的一切都掏空了,满身上下热哄哄的,如同发烧了一般难受。他举手无措般地站在门口,半晌才忧心忡忡地道:“这可怎么办?瞧我惹的祸!”
      她本来一肚子的委屈与伤感,此刻看着他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般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雪白的脸颊上,梨涡一点。那一瞬间,只若微风拂过,梨花漫天飘过,荡漾在心底,掀起了波澜无限。
      他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傻子,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哪里呢?我们结婚吧…刘玉兰,我们结婚,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以名正言顺地依靠…属于自己的家…她和他在一起,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她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了…这是多么强大的诱惑呀,足以动摇所有的固执与坚持。
      她枕在那宽阔的肩头,整个身心不由自主地舒缓了下来,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道,有点陌生却又十分安心的,他这样守在她的身边,竟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恍惚。半晌,她才一字一顿地道:“只是,我这样一个人,如何配地上你?而你的父母又怎么会同意?”
      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用陡然轻松下来的语气,在耳边低声道:“你看我父亲那样喜欢你,就该知道他不会反对。而只要他答应,我家里的其他人就不会再说半个‘不’字。况且,一切有我,你根本不用担心的。咦,刘玉兰,你这算是答应了吗?”
      他仿佛有些兴奋地放开了她,只见她的双颊如同点了胭脂一般红艳,只若海棠带醉,轻拂在微风之下,摇曳生姿。他微微一怔,便轻轻地向她唇上吻去,她似乎想要躲避,然而他的手臂紧了一紧,终叫她放弃了抵抗,慢慢地沉溺在那铺天盖地的温柔之中。
      既然决定了,就该速战速决。他急匆匆地把要她带回家去见家长,她虽然有些犹豫,却也没有反对,因为她的肚子不能再等了。他娶了她这样一个人,本来已经有些勉强了,倘若给他家里人知道又是先上船后补票的,那她的处境岂不更是“不堪设想”了。
      陈家的别墅离雅筑园不远,也是位于这个城市的南边。海湾深处泊着一脉黛青的山,沉浸在湛蓝的天空里,倒有些清峻雅致的干净利落。阶梯下泥金色的沙滩,晒在温暖的阳光里,仿佛有一种无限安详的宁静与悠远。远处的海浪翻滚着,伸着懒腰,一层层涌到沙滩上来,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的海腥,夹杂在风里,温柔地穿行在皮肤上,倒有些异样的隔膜。
      停下了车,他走在前面,推开了雪白的雕花铁门,又一阵海风吹来,吹地甬道两旁的草丛里飒飒作响,休憩一新的花圃里种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几只蝴蝶四下飞舞着。远远地伫立着一棵丁香树,细小的花蕊连绵成海,仿佛在半天云海里升起了紫色的雾,飘飘摇摇的,只叫那雾茫茫之后的朱红色的西式洋房,格外醒目。
      她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他已经上了台阶,又重新走回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晌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她勉强笑了笑,只恨自己的胆怯,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却丝毫不管用。
      在这深深的庭院里,等待她的,又会怎样的一个世界呢?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客厅里却站着一个蓬着头发睡眼惺忪的三十几岁女人,正高声叫喊着:“大嫂,有没有什么可吃的,饿死我了。”一转眼发现了牵着手走进来的他和她,似乎有些吃惊的样子,眉峰一扬,“陈俊伟,你这是闹什么西洋景?才几天呀,就又换人了…你倒底有没有个准谱呀!”
      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手,不想却又被他紧紧地握住了。他却毫不在乎的一笑,“刘玉兰,这是我的小姑姑,陈琳。姑姑,这是我的未婚妻,刘玉兰…”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面容和善仪态文雅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碟蛋糕也走了过来,听得这话,似乎也很意外,“陈俊伟,你说什么?什么未婚妻?!”
      还是从书房里出来的陈泉替她解了围,遥遥地看着这一幕“意外”的相逢,微微有些失神,她立在温暖的眼光里,惊怯怯的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只张着盈若秋水的双眸,不禁令人有一种不知今日是何年的惶惑。
      半晌,陈泉招了招手,就好象第一次与她打招呼那样,慈祥之中略带着一点酸楚,“孩子,你来,快过来坐。”说完又向那中年妇人道:“秀美,这是心悦的养女玉兰,就在俊伟以前工作的厂子里做事,想不到和我们离得这么近,我却是几天前才知道的…可惜,心悦她…”
      她大约也知道了,陈泉与大妈年轻的时候可能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具体的细节却不甚了。此刻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地接受着那中年妇人的审视,脑海里却在不断地盘旋着一个念头,陈泉这样无所顾忌地抒发着对故去之人的慨叹,只怕对活着的人来说,是一种很强烈的刺激。
      果然,陈太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刘心悦的女儿,这小家子气的作派,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在一旁大块朵颐着蛋糕的陈琳,突然“嘻嘻”一笑,低声道:“陈俊伟,你可真够执着,抓着端木家的小姐不放。从端木娇到端木晴,正牌地弄不来,倒舍近求远,去找了一个八竿子倒也能打着点边的人来…是自我安慰,还是向端木家示威?”
      也许不过是句玩笑话,可是她却微微一凛。满堂上好的实木家具,乌沉沉的木纹里泛着油油的光,是阳光在上面滑翔,还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却不得而知。只觉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丝丝缕缕侵入她的心底,慢慢地涌起的却是说也说不清的悲哀。不由得她紧紧地握住双手,再紧一点,却握不住她想要的一点真情。事实理当如此,可是被揭穿了,她竟然还是无法抵挡,宁愿希望那自欺欺人的一刻,可以再长久一些。
      陈俊伟的脸色一沉,“姑姑,你不要胡闹。”
      陈琳一看情势不对,咧了咧嘴,“有了新娘子,就开不得笑了。”
      陈俊伟无奈地摇了摇头,稍顿了一顿,才一本正经地道:“爸,妈,今天我带玉兰回来,就是希望你们能答应我们的婚事。我,打算和玉兰结婚。”
      陈泉怔了一怔,沉吟着微笑不语。
      陈太太一看自己丈夫的模样,禁不住“哼”了一声,“原来你们父子已经合计好了,早有打算,我不过是被蒙在鼓里又当了一回冤大头而已。”
      陈琳察言观色了一番,忍不住插嘴道:“陈俊伟,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婚姻可不是儿戏,你不至于受了一点打击和挫折,就盲目决定吧?现在事情已经处于相对和缓的时期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你这个人可真没有毅力!亏我还封你为我的偶像,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是有一定的思想准备的,可想不到姑姑比婆婆还难缠,而且还是这么个当面让人下不来台的厉害角色。
      陈太太上上下下地又打量着她,“刘小姐,你在俊伟的厂子做什么?你和我们俊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为什么会突然要结婚的?你难道不知道他前些时候轰轰烈烈地要跟端木晴闹恋爱的事吗?”
      那话语中的轻视,是不言而喻的,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富贵之家里的宝贝儿子,一直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可是到头来却选择了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资历的平凡小女子,任哪一个母亲也是无法接受的。
      陈俊伟却仿佛有些急赤白脸地道:“妈,玉兰是在厂子里的财务部做事,你干嘛这么炮根问底?又扯从前的那些事情作什么…”
      陈太太冷冷道:“陈俊伟,当初同意和端木娇订婚的人是你,后来突然发神经要追求什么真爱情的人也是你,如今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你突然领一个陌生女孩子回家来说要谈婚论嫁?我们心脏的承受力已经越来越差了,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多少了解一下自己儿子要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泉轻轻咳嗽了一声,“玉兰,俊伟母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俊伟?我的意思是,我这个儿子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可还是个很不成熟的孩子,没有什么…定性的…你确信自己要和他结婚吗?”
      雨过天晴的壁纸上有大朵大朵的玫瑰在暗暗浮动,好象飘浮在遥远的海岸线上,隐隐约约只有那么一点朦胧的艳,混杂在烟霞滚滚的夕阳里,倒让她的心有些七上八下起来。通向二楼的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桢巨幅的西洋油画,浓墨重彩的红黄对比,热烈的色彩之后却仿佛隐藏着一双忧郁的眼睛,如泣如诉地,好象在说着什么。她拼命地想着,被深深地吸引着,后来在意识到,那或许就是自己的倒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缓缓地道:“我是在离这城市很远的一个小镇上长大的,也没念过什么书,中学毕业就进了镇上的一间皮革加工厂做事。要不是因为大妈需要到大城市来治病,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个小镇…大约一年多以前,我来了这城市,曾经去过许多公司应聘,不知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这间纺织公司…也许是天意,也许只是巧合…有些人注定要相遇…可是有的人即使遇见了,也未必会怎样…对于我来说,陈俊伟就是属于这种未必会怎样的人,我不敢奢望和自己一直仰望着的人,会有怎样的结果…我不敢奢望,也不该奢望的…可是,人难免会有贪婪之心,当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奢望有可能变成现实的时候,难免会希望着,可不可以把它变成现实呢?我也曾经犹豫过退缩过,可是这诱惑对于我来说,太强大了,强大到我拼尽全力最终也无法放弃。他那样一个人,褪去了背景的光环,只是一个善良平和又充满责任感的人,是在这个人社会里难得一见的人,偏偏给我遇见了…我也知道前面会有许多艰难险阻,可是我想要试一试…因为,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爱着这个人…”
      屋里陡然寂静下来,其他的人似乎都有些震动。正襟端坐的她,正展露着轻柔恍惚的微笑,犹如新月般清雅隽秀的脸上朦胧着几分阴影,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好象覆在花上的蝶,让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忍打扰了那一份宁静。然而,盈若秋水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深邃悠远的光,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感,倒让那一种的恬静与娴雅发挥到淋漓尽致,美不胜收地吸引了每一个人。
      是呀,不过是因为,爱着这个人。事情或许很复杂,其实也可以很简单。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也静静地望了过来,目深似海,惊诧,慌乱、兴奋、紧张,或许还夹杂着几丝爱恋,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突然缓缓地笑了起来。而她却微微地垂下眼眸,不消片刻,也静静地笑了起来。
      不管是真是假,这样两情缱绻的情形,旁人就是再说什么,只怕也是多余的了。
      半晌,他才微笑着道:“爸爸妈妈,还有姑姑,我想要和刘玉兰结婚,而且要越快越好。”
      再也没有人出言反对了,客厅里还是一片寂然,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遥遥地传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大家都是一脸的严肃…咦,你不是刘玉兰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猛然抬起头来,不禁大惊失色,客厅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竟然是她在医院里的主治医生,陈屏。
      陈太太叹道:“哎,是你的宝贝弟弟要结婚了。”
      陈屏揣摩着客厅里的情势,目不转睛地望着局促不安的她,半晌才淡淡一笑,“想不到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她傻傻地“嗯”了一声,更加不知所措了,只得再度垂下眼帘,星光璀灿的双眸渐渐地偃旗息鼓,然而那雪白双颊上的淡淡胭脂红慢慢转浓,唇角也似笑非笑地微微翘起,可怜的神情里几多恳求,让人禁不住地怦然心动。
      陈屏沉吟着,便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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