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之蓝清未扬》俗夫子

5、少年心事不可说

　　一路走进屋子里，除了一个看门的老大爷和一个帮忙拎行李的大妈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朱继承和晓光陪在蓝清身边，跟他介绍着院子里的果树和花池，蓝清时而抬眸顺着他们的手指看看，时而沉默的点点头，却没有一点欢喜也没有一点拘谨，似乎不论在哪里，他都不在意似的。朱其扬在一旁偷偷看着蓝清那张木然的脸，心下有些不安：他还没有搞清楚前一天还拒绝领养的蓝清为何突然提出要跟他一起回来？他更担心昨天晚上一整夜都没有回卧房的蓝清究竟经历了什么？满满的疑问撑的他头痛欲裂却又要拼命抑制，他明白，现在的蓝清，一定不想再回忆起昨天经历的事情。毕竟在朱其扬认识他的这一个多月里，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流露出那么真实的感情，虽然是痛苦的感情……
　　以后有机会再问吧！这么想着，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晓光拉着他们竟然都逛到后花园去了。看看老妈，正一脸骄傲的指着一大片风信子吹牛呢：“我跟你说呀蓝清，这一大片！看见没！满墙呢！可都是我种的！种的时候老麻烦了我告诉你……”跟在后面的朱继承和朱其扬默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想起当初晓光兴致勃勃的要种风信子，结果撒了个种就说自己太累了，然后就丢在那里任其肆意生长了。如果不是看门的大爷宋爷看不下去了经常帮忙浇水照顾，这花还指不定长成什么样儿呢。两人偷笑了一下，都有些汗颜。朱其扬一直在注意着蓝清的反应，他以为这次他可能也是淡淡的点点头而已，但……他伸出了手，轻轻的托住了一只将开未开的紫色风信子，终于笑了一下，稍纵即逝的，烟火般的。“真漂亮啊。”这是他从进门来说的第一句话，“啊，是，是啊”晓光都快激动疯了，转过头一脸兴奋挤眉弄眼的暗示朱继承：啊啊啊！老公快听，蓝清理我了！理我了啊！朱其扬默默扶额，老妈，你的稳重啊！看着越来越激动的晓光，朱其扬觉得是自己出手维护好老妈优雅矜持的时候了：“妈，别转院子了。你和爸还有蓝清都累了一天了，我们先进去吧。刚我听龚姨说饭已经做好了，明天我再来带蓝清逛。”“是啊是啊，晓光，你看天都那么晚了，蓝清还小，可不能熬夜啊。”朱继承马上附议。老婆大人，你的本性就要露出来了，要坚持住啊！朱继承这样想着，有些欲哭无泪。“嗯……”晓光想了想，又看了看恢复了往常淡漠形象的蓝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好吧。那我们去吃饭吧！我跟你说啊蓝清，你知道龚姨什么菜最好吃吗！糖醋排骨啊！我可告诉你哦这可不是普通的糖醋排骨，这可是拥有龚姨家的秘料的……”
　　跟在后面的朱家父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媳妇儿/老妈这自来熟和话唠的小毛病可是改不掉了。
　　洗了手，大家都坐上了饭桌，饭桌很干净，没有那种劣质塑料桌子被划的乱七八糟的样子，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碗专门盛米饭，菜不用盖在米饭里，还有漂亮的椅子，也不用坐在角落里吃。蓝清这样观察着，却又没有一点儿感到开心的情绪，可能是因为这些东西，本不该被我享受到吧。他这样想着，宽慰了些许。中途晓光一直询问他这个菜好不好吃，那个菜合不合口味。朱继承和朱其扬则一直默默的为蓝清和晓光夹菜。蓝清也会不冷不热的回应几声，餐桌上的气氛也还算热闹。吃了一碗米饭后，龚姨上来为他们添饭。询问到蓝清时，蓝清却拒绝了。“蓝清，你是男孩子哦，不可以吃那么少饭的。”晓光试图劝他，朱继承也示意龚姨为蓝清添饭。但是蓝清却抱着一种执拗的掘强似的，只是固执的摇头。大家拗不过他，只好放弃了添饭。朱其扬想了想之前在山里的时候，好像蓝清每次也都是只吃一碗饭。他以为蓝清只是食量小，倒也没想那么多。
　　吃完了饭，晓光让朱其扬带蓝清去洗澡睡觉。因为蓝清的房间还没布置好，就让蓝清今晚先住朱其扬的房间，跟他一起睡，也想着能增进一下兄弟俩的感情。朱继承和晓光的卧室在二楼，朱其扬的卧室在三楼，有两个浴室。朱其扬洗头洗澡都特别快，十分钟就后就套了个小怪兽的连体睡衣带着满身雾气出来了。等到他吹干了头发马上要躺到床上的时候，一个白乎乎的身影钻进了房间。蓝清穿着一身奶牛睡衣，衬着他因营养不良而略微苍白的皮肤，更显得令人疼惜。这个一脸淡漠的男孩正用毛巾胡乱的擦着头发，看起来不太会用毛巾。“毛巾不是这样用的哦，你这样很难擦干净的。”朱其扬抢过他手里的毛巾，仔细的帮他揉搓擦拭着。手下的男孩似乎觉得有些没面子，动了动脑袋：“我不是不会。我们不用这个。”朱其扬用毛巾将他头发里的大半的水都吸了出来，然后带着他去吹头发，中途好笑的逗了他一句：“那你们都怎么搞？”说着打开了吹风机的开关，一只手细细的在他半湿的头发里摩挲。温热的暖风刚一接触到蓝清后脑勺的皮肤，他就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自己晾干。”晾干？朱其扬皱了皱眉。他住在孤儿院的时候，孤儿院是每三天一洗头洗澡。每次都是安排在晚上。院长不肯让他去公共澡堂洗澡，都是在院长房子里洗的，他那里有毛巾也有吹风机。可他没想到，大澡堂竟然连擦头发的毛巾都没有！也怪不得每次洗完澡洗完头后他都得在被窝里等蓝清回来等大半天，每次他钻进被窝时也为什么总带着一股寒气了，大冬天的，山里晚上风又大，没有毛巾，也没有吹风机，就只能坐在门外，借助寒风把湿漉漉的头发吹干。一边想着，朱其扬只觉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这些。仔细的把蓝清的头发吹干后，朱其扬摸了摸蓝清柔软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蓝清，以后我们一定要用毛巾和吹风机，好吗？”蓝清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没头没脑的叮嘱他那么一句乱七八糟的话，但撞上朱其扬那么认真的眼神时，他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真像一只温和的小豹子啊。朱其扬脑海中响过那么一句话，惹的他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两个人收拾妥当后都爬上了床，关灯钻进了温暖的被窝。直到将近凌晨一点时，朱其扬被一泡尿给憋醒了，他睁眼正要动身开灯，突然听到了旁边蓝清肚子发出的饥饿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很是响亮。朱其扬转头正要去看他，却被黑夜中蓝清的一双睁的老大的一对眼睛吓了一跳。“蓝，蓝清？”朱其扬正要起身去看他，蓝清似乎没想到朱其扬醒了过来，又想想自己的肚子刚刚发出的声音，顿时觉得丢脸丢到外婆家去了。他迅速的转了个身背对着朱其扬，把看埋在了被子里，确定安全后，才闷闷的发声“嗯。”算是回应。朱其扬看着蓝清行云流水的一顿反应，偷偷一笑，知道蓝清脸皮薄，便也没有明说。他偷笑着打开灯出去了，留下独自懊恼的蓝清。
　　不一会儿，朱其扬又进来了。他走到蓝清的床边，揉了揉他的脑袋：“蓝清，陪我一起吃点宵夜吧？”蓝清探出了一个眼睛，看向朱其扬放在桌边的托盘，上面摆着两块夹了火腿肉的面包，还有两大杯热腾腾的牛奶。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却又好像有些犹豫。朱其扬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一下掀开了他蒙在脸上的被子，支着他的胳膊把他从被子里抱了出来。“诶？！朱，朱其扬！”这下蓝清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白白的面皮上都泛起了一阵浅粉。朱其扬将他放在床边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怎么？我可是专门去弄的夜宵，蓝清不吃的话我会很难过的呦。”说着已经拿起了托盘里的一大块面包塞到了蓝清手里，而后自己拿起了另一块满足般的咬了一大口。蓝清看了看朱其扬，又看了看手中诱人的面包，似乎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终于咬下了一口，意外的好吃！这是蓝清第一次吃面包，松软可口，还有一股淡淡的麦香。里面的火腿肉紧致而厚实，还加入了特制的熏料，闻着就令人胃口大开了。他直直的看着朱其扬，很认真的说：“很好吃。谢谢。”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坦然而镇重的向他道谢，朱其扬愣了一下，绽开了笑脸。
　　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后已经将近两点了，两个人重新钻进了被窝。朱其扬犹豫着想要问蓝清宁愿饿肚子也不肯添饭的原因，但又怕对方不太想聊这个。可是再想想，事情放的久了反而就更不好说了。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朱其扬还是开了口：
　　“蓝清，你……为什么不肯添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