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之蓝清未扬》俗夫子

3、初融寒冰却遇风

　　蓝清就那么坐在那里，明明不是角落，甚至很空旷。但也是这空旷，让他显得那么……孤独。他眯着眼瞧着火盆，火星子溅起来想去吻他的脸，他也不怕，只是垂着眼睑。一闪一闪的金色碎光也在他脸上跳跃着，好看极了。
　　“蓝清！”
　　那个人回头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一回头就直直的看过来了，眼神微微一挑，似乎在发出疑问。朱其扬不知为何，傻傻的笑了一声。只是被一个小孩子看了一眼，就乐成这样！唉，真是疯了……朱其扬在心底自嘲，但还是搬着一个小板凳大踏着步子走向那个人。蓝清愣了一下，没想到朱其扬直接走了过来。那边的人群多，火盆也多，自己这儿只有可怜巴巴的一个，他为什么走过来呢？于是，难得的，蓝清先开了口。
　　“有什么事吗？”
　　“干嘛那么冷淡丫，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蓝清成功的被朱其扬噎住了，脸色变了变，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后，开始低头默默的烤火。朱其扬看见了小豹子吃焉儿，忍不住扬起嘴角坏笑：“我说，蓝清小朋友，你考虑好了吗？可以跟我一起回家了吗？”刚刚还别别扭扭的小豹子突然冷了下来，他没说话，只是飞速的垂下眼，盯着火盆看。“诶我说，”朱其扬挑了挑眉，飞快的伸出手捏住了蓝清的下巴强制他抬起了头：“你为什么老是躲避别人的问题呢？为什么不能看着我回答？”蓝清似乎吓了一跳，第一次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强制对视，他都顾不得自己的脸被捏着，只躲避着视线企图退回自己的世界。朱其扬疑惑的看着这个方寸大乱的小男孩，只觉手中的脸蛋十分清瘦，甚至有些硌手。仔细瞧瞧，肤色也有些许不正常的苍白，似乎是营养不良的样子。眸子很大也很黑，却总是不愿意与别人对视。唇红齿白，嗯，长的倒是秀气。
　　“看够了没？”手中的小娃娃突然不耐烦的开始抗议。朱其扬这才笑嘻嘻的送开钳制着他的手。然后讨好的笑：“看是看够了，但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着又不要脸的向蓝清那儿凑了凑。“我。。。！”蓝清瞪了他一眼，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怎么也没法发脾气。
　　等了一会儿，厨房开始催着孩子们吃饭了，院子里的人也差不多都走了。正当朱其扬打算拉蓝清一起去吃的时候，蓝清才开了口：“我……不愿意走。”正要起身的朱其扬停止了动作，正要继续听他往后说时，蓝清又闭上了嘴，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去吃饭了，独留朱其扬一脸懵逼的坐在原地：不愿意走？为什么？这小家伙怎么说话只说结果呢？原因去哪儿了？嗯？？？
　　又待了好几天，这期间，蓝清每天早起拾干柴，吃早饭，然后继续读那本被撕的七零八落的书，中午去厨房帮忙烧火做饭，然后整个下午都在后山上度过，朱其扬也跟着他坐在树上发呆，跟着他躺在草地上睡觉。最后等到太阳落山，周围被黑暗笼罩的时候，蓝清才慢悠悠的起身，裹紧沾满了寒气的旧袄往孤儿院走。朱其扬虽说不理解蓝清有点孤僻的行为，但是当他躺在草地上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几声鸟叫，以及，身边少年熟睡时轻柔的呼吸声。似乎，还不错呢？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期间朱其扬的父母朱继承和晓光夫妇来了一两次，为孤儿院捐赠了好些东西。还特地送了蓝清一件深蓝色的羽绒袄，蓝清看着那么善意的微笑着的晓光，拒绝的话也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笨拙的接过，别扭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谢谢。”他似乎很想柔和的笑一下，但是因为好久都不曾有过其他的表情了，嘴角扯的有些生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努力微笑的机器人一样。晓光看着眼前的孩子，突然被逗笑了，但又仔细一想：一个人是要有多么的孤独，才能把微笑都忘记了呢？那么生硬的笑容，却是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看到的。她心底一酸，忍不住把蓝清拢到了怀里。蓝清的脸被埋在了晓光的怀抱里。好久，都没有人这么抱过自己了。他正不知所措时，一个声音帮他解了围：“妈妈，偏心了呀。那么老远来不先看看自己家的儿子，怎么先跑来看蓝清了呀？”原来是刚刚跟父亲一起给其他孩子发放捐赠物品的朱其扬。他伸手一把将蓝清揽到了肩下，笑嘻嘻的冲晓光眨了眨眼。晓光眼底的泪光还没散尽，被朱其扬一逗，泪花子都笑出来了。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她宠溺的揉了揉朱其扬的头发笑道：“也就是你！真会说话！等到蓝清跟我们一起回家了，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是吧？蓝清？”蓝清愣了一下，木然的抬起了头，眼前的温柔的女子虽说像是他梦中的母亲模样，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能看上这样无趣，阴暗又孤僻的自己。起初他以为朱其扬只是在跟他玩，并没太当真，可是现在，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手，愿意为他投去目光，还对着他笑着询问：我们一起回家吧。他突然，有些----恐慌。一个孤独到习惯了的人，一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足够烫到他害怕了。“我，我想去睡觉了。”蓝清挣开了朱其扬的胳膊，逃跑一样的冲回后院了。他只顾往前跑，他不敢回头。就这么，独自一人，一直跑下去吧……
　　“诶？扬扬，你还没跟他说好吗？”
　　“嗯……他，总是把自己藏的很深。我每次跟他讲话甚至对视时，都感觉的到我们之前，一直都有一道屏障。是他固有的，掩饰内心的一道屏障。”朱其扬看着已经跑远的一个身影。眯了眯眼：“这道屏障，就像是一个保鲜膜，看不见，却又将我们隔的死死的。可是，我就是想带他回家。”
　　“可是扬扬。你就要开学了，我们这次也是来接你的。爸爸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夜，你再劝劝他。实在不行，我们以后就多来看看他也好。好吗？”
　　“嗯，谢谢妈妈。”
　　……
　　等朱继承忙完了分配物资的工作，已经到了晚上。院长为朱继承和晓光安排了一个房间，蓝清依旧跟朱其扬一个房间。但是奇怪的是，朱其扬在房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蓝清过来。难道是今天母亲说的话让他为难了吗？还是觉得尴尬不好意思跟他说话了？朱其扬猜测着，想着等到蓝清回来了一定要再劝劝他。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五点多的时候，朱其扬就醒了过来。这可多亏了一个多月来蓝清精准的生物钟，以及毫不留情的叠被子的习惯。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他伸手摸了摸旁边，却是一阵凉意！蓝清？！朱其扬吓得一下坐了起来，混沌的脑子也瞬间清明。被子好好的盖在身上，蓝清却不在。蓝清，一晚上都没回来？！他迅速穿了衣服，下床冲出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所有的人都在睡觉，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似乎都没有影响到这个院子。他先是去了孤儿院的大通铺，吵醒了所有的人，发了疯似的寻找，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蓝清的踪迹。没有人知道蓝清去哪儿了，也没有人在意蓝清去哪儿了，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劝他回去睡觉“可能只是跑出去玩了吧，那个怪……那个人，总是那么奇奇怪怪的。”“你们都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人，蓝清不见了，你们难道不着急吗？！”朱其扬看着眼前几岁的孩子，丝毫不在意的说出那么冷漠的话，不由得怒火中烧，甚至想痛痛快快的揍他们一顿。但从小到大良好的礼教使他生生压抑住了这股冲动。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要惊动父母，毕竟他们知道了也发挥不了多大用处，可能还会让他们担心。好的。冷静下来，朱其扬。他走出门，用力的吸了两口冬天冰冷的空气。想一想，蓝清，可能去哪里呢？
　　朱其扬很快镇定了下来，想着平常蓝清起床后一天的生活轨迹，开始一点一点的重新把路走过一遍。院子里可能的地方和蓝清常去的角落都走了个遍，却还是没有看见那个穿着短短的破旧棉衣的身影。难道？朱其扬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烈了！他疯了一样的开始往院子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