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清火小白粥

38、第三十八章

　　外公是个倔强的小老头儿，每日下午一点整都雷打不动地要守在电视机前观看他已经看了八百遍的抗日剧。
　　谁也不能阻拦他，查房的医生也不成，更别说千里迢迢专门来看望他的亲亲外孙和外孙女。
　　林秋和林夏坐在病房的陪床上，双眼空洞地听着外公无底线的剧透。
　　“爸！您歇歇吧，”林妈妈削好苹果切好小块，放热水里泡了泡，对林秋说，“小秋，带你妹妹吃点东西去，不吃午饭可不行。”
　　外公嫌弃地看着泡在碗里的苹果：“泡软了还怎么吃！多此一举！”
　　“凉！你吃了胃疼。”林妈妈反驳道。
　　外公不干了，理直气壮：“我是腿骨折了又不是胃骨折。”
　　“哟，您还知道您骨折了啊？”林妈妈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您还当您是三十岁吗，受个伤没两天就好了？还见义勇为，不拖累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开年就七十五岁的外公膝盖仿佛中了一箭，噎了一下：“……那，那我不也天天打太极吗？身子骨好着呢！我今年连感冒都没得过！”
　　一出门就扒在门上偷听的林秋勾了勾唇角，有这个嘴硬又充满活力的外公在，生活里充斥着有趣的气息。
　　林夏扒在另一边连连点头，为自己搬过来的决定竖起大拇指，和这样的外公生活在一起，绝对每天都开心。
　　填饱肚子回来的林家兄妹并没有空手而归，林秋一手一个塑料袋，装满了这种各样的零食。
　　一进门，外公就被那两袋子吸引住了，在外孙和外孙女分享薯片的时候连电视剧也不看了，坐直了身子问他们要两片尝尝。
　　林妈妈倒完热水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儿子，女儿一左一右坐在老父亲身侧的床沿上，他们面前的床上桌板堆满了开过封的膨化食品袋子，老顽童父亲正捏着一片薯片往嘴里塞。
　　“……”林妈妈手一抖差点儿没拿稳热水瓶，“爸！又乱吃什么东西！”
　　“还有你们俩，就知道吃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外公竖起眉毛：“干嘛凶你儿子女儿！吃点零食怎的了？外孙女，不要怕，吃完了外公再给你买！嗯，这个好吃，烧烤味！”
　　是夜，林秋与李思服视频聊天的时候还不忘把这事儿说与她一起乐。
　　“你们外公好可爱呀。”李思服瞄着镜头里的林秋，他汗涔涔地裸着上半身，显然是刚做完每日腹肌训练。
　　“什么你们，是咱们。”林秋把手机搁在一旁，说，“还有两组，等我一会儿。”
　　“我看你做。”李思服凑近了些，盯着那一块块巧克力似的腹肌吞了吞唾沫说，“来多少组都行。”
　　林秋闻言差点儿岔了气。
　　训练完林秋拿回手机发现李思服从躺着变成坐在桌边，面前摆了一只碗。
　　“你不在家？”林秋眯了眯眼，背后装潢怎么变了？
　　“嗯嗯，”李思服吞下一只馄饨，说，“我回溪梁市啦。”
　　李思服是溪梁市人，这个林秋知道。
　　“怎么突然想起回去了？”林秋也知道李思服只有寒暑假才会回真正的自己家。
　　“看看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李思服把镜头一转，“我爷爷奶奶就坐那儿看电视呢，我爸还没回来……我妈不知道我今天回家，估计也等不着了吧。”
　　李思服转回镜头，身后走过一人对她说：“思思，吃东西不要玩手机了，要凉了。”
　　“我打电话呢，”李思服转头，“胡阿姨，还有吗？我还想吃两个。”
　　林秋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我去，不会被看见了吧，你怎么不和我说你没自个儿待着。”
　　不然他能这么浪吗？连长裤都脱了。
　　不过幸好插着耳机，他们的私房对话没让人听去。
　　“本来是在房间里的……”李思服咬着馄饨肉含糊不清说，“这不是，饿了吗？”
　　“哦……”林秋托腮，“你确定是肚子饿吗？不是想我了？”
　　李思服脸一红，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聊着聊着，林秋手机插入一个新的语音通话，是林妈妈提醒住外公房子里的林秋和林夏明日帮外公带两身替换衣服，还有外公念叨了几天的收音机。
　　睡前，林秋再次与李思服通上电话，各自面对面侧躺着模拟同床共枕。
　　“我好像也认床了。”林秋抱着枕头半点儿睡意也没有，猛男撒娇，“宝贝儿，我睡不捉。”
　　李思服隔空抛了个吻说：“你那是认人。”
　　离了她就睡不着。
　　翌日，李思服是被母亲梅心蕊女士叫醒的。
　　李思服揉着睡眼：“妈……”
　　梅心蕊：“抱歉啊宝宝，妈妈昨天工作太晚了，没让你等着，今天我跟你胡阿姨学了几个菜给你道歉，你多吃点哈。”
　　胡阿姨是他们家多年的保姆，那烹饪水平一绝，再挑剔挑食李思服都被征服了。
　　离开饭还早，但梅心蕊着急她煲的汤先行下楼了，李思服洗漱穿戴整齐下楼时便眼见着父亲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与母亲照面相视一笑。
　　李思服踏进厨房里，只有母亲在里面，她便借着洗手站在母亲身旁小声道：“妈，你和我爸这么恩爱，怎么还会离婚呢？”
　　“！”梅心蕊被女儿的直球惊吓到，汤勺也脱了手。
　　李思服垂眸一笑：“妈，你们又不是影帝影后，我都二十岁了还看不出来才不正常好吗。”
　　母亲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正巧进门的父亲见状急了，“思服，好端端你怎么惹你妈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李思服打开水龙头掩盖了厨房里的声响：“爸，妈，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爱你们。”
　　语毕，她离开厨房留下父母两人消化她的态度。
　　爷爷坐在桌边倒他的养生酒对奶奶说：“唉，还是孩子说出来才有用，他们只听女儿的。”
　　放下了包袱，人才最是轻松。这顿午饭上至老人下至孙女都吃的格外畅快。
　　不用再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演戏，父母像至交好友一样的相处，恢复了平常的模式。
　　饭后梅心蕊为女儿切水果，李思服在一旁帮忙，只听母亲缓缓地说：“思思，有的时候你没法用眼睛看到真实的东西，尤其是感情。”
　　李思服：“你和爸爸，没有感情了？”
　　“也不能这么说，”梅心蕊望向窗外，她的前夫在院子里给花苗浇水，“维持婚姻关系不止需要两个人的感情，我和你爸没办法再以夫妻的身份生活到一起了。”
　　“但你们还是很有爱啊。”李思服始终记得父亲下意识对母亲流露的关怀。
　　梅心蕊笑了笑收回目光：“你爸爸确实是个很好的人。现在当个好友，当个生意伙伴不也很好？反倒是比离婚前更自在了，那时候天天吵架，还得顾及不被你发现，哎哟。”
　　李思服叹气：“早告诉我不就成了吗？”
　　“等你有了孩子，你也会明白我们的畏缩和犹豫的，”梅心蕊看向女儿，“我们第一次当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才是最好，你多担待吧。未来，你也要记住我们的教训。”
　　李思服抱抱她的母亲，说：“这个教训我才不用呢…我的爱情是天长地久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分开。”
　　“小丫头片子，羡慕你的天真，”梅心蕊道，“说什么爱情，首先你得有个对象。”
　　李思服勾唇轻笑：“谁说我没有的！”
　　梅心蕊眼前一亮：“你胡阿姨说你昨天打了一晚上电话，果真是有情况！”
　　“呐，这就是我要好一辈子的人！”李思服点开相册，一张一张给母亲看。
　　快乐总是那么短暂，愉快的周末这就接近尾声了。
　　林秋到家的时候时钟指针将近零点，本来不打算再叨扰李思服了，但是……
　　林秋用前不久李思服赏赐的钥匙打开她家门，发觉如他所料，李思服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
　　上飞机前他们互道过晚安，但是下飞机后林秋发现李思服中途给他发了消息：想你，等你回来。
　　“……唔，你回来啦。”李思服被他抱起来放回床上，“不好意思说好等你的，我居然睡着了。”
　　林秋洗了史上最快的一次澡，躺进被窝里的时候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宝贝儿，已经过十二点了。”
　　“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熬夜的……”李思服闭着眼睛接话。
　　“啾，”林秋亲了她一口，“已经过十二点了，今天是平安夜。”
　　李思服立刻睁开眼睛，只见林秋背对着她拉开床头柜抽屉，塞给她两张电影票。
　　“你的小男神新电影平安夜首映。”林秋撑着头笑着说，“得亏口译课已经结课，不然只能看午夜场了。”
　　李思服又惊又喜：“我爱死你了！我的大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