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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番外十 云间雁 ...

  •   去行宫的路上很平静,没有出什么意外——除了婉嫔身体虚弱,导致整个队伍放慢了行程。
      到汴州的行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殷素鸢还是亲自熬了药,为沈即寒送去。

      她刚到沈即寒寝宫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婉嫔清丽的笑声。
      她打断了准备通报的总管太监,莱茵将熬好的药递到了太监手里。
      “皇后娘娘不进去吗?”

      殷素鸢听着动静,就知道沈即寒又在和婉嫔玩什么情趣小游戏,她不想看到些辣眼睛的画面,摆了摆手:“公公替本宫送也一样。”
      “恭送皇后娘娘。”

      等到殿内的动静平息下来,总管太监才将药汤重新热好给沈即寒送去。
      夜里的时候,沈即寒宿在了殷素鸢这。他喜欢殷素鸢身上的味道,能让他睡得安稳。

      莱茵在半夜的时候,去殷素鸢的寝宫中,把香炉中的香续上。殷素鸢特别吩咐过,只要沈即寒在她这里就寝,后半夜就把香点上,这种习惯已经持续五年了。

      每当沈即寒熟睡后,殷素鸢都会披着斗篷,到偏殿去睡,清晨的时候才回来,因为她确信沈即寒绝对不会在中途醒来。

      沈即寒醒来的时候,殷素鸢已经起床许久,坐在桌前绣着一个锦囊。

      沈即寒从她身后抱着她,殷素鸢的手一顿,将针线放了下来,“怎么不多睡会?”

      “你是不是生气了?”
      殷素鸢觉得好笑:“怎么了?”

      沈即寒将她白嫩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朕昨日没有陪你,你定是不高兴了。”

      倒也不必这样自作多情。殷素鸢强忍着恶心,勾唇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怀抱,传来宫女为他更衣。
      “婉嫔体弱,又刚入宫,你多陪陪她,挺好的。”
      沈即寒亲了亲她的脸颊,“朕真是三生有幸,能娶你为后。”

      殷素鸢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今日沈即寒要去汴州府衙巡视,殷素鸢好不容易送走了他,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虽说殷素鸢免了在行宫这几日的请安,婉嫔还是按时过来向她问安,还向她道歉,莫要怪罪她昨日霸占了皇帝一整日。

      殷素鸢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最提不起劲来,也不想和她演什么表面姐妹,直言道:“皇上爱在谁那待着,都是他的自由,你跑来和本宫道歉,是想炫耀些什么?”

      婉嫔话语一顿,大概是没想到殷素鸢会这么直接,一时之间反倒是自己有些尴尬,“娘娘误会了,婉儿没有这个意思……”

      殷素鸢扫了眼她锁骨除故意露出来的吻痕,神色自若,“你是聪明人,本宫可以直言告诉你,讨好皇上就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但得罪本宫……”殷素鸢看着她的眼睛,“只会让你一无所有。”

      “青衣,送客。”

      婉嫔从殷素鸢的宫中出来,冰凉的手已经出了些许薄汗,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被殷素鸢的眼神压得仿佛透不过气来。

      方才别说嫉妒,她甚至没能在殷素鸢眼里看到一丝恼怒,她的手段在她面前全都无关痛痒。

      ……怪不得连淑妃后来都选择臣服于她。在后宫这个地方,最终的赢家只会是两种人,一种是深得皇帝喜爱之人,一种是能时刻保持清醒之人,而她殷素鸢两者兼顾。

      她想过自己的对手会是何模样,她年轻貌美,冰雪聪明,自认不会屈居于任何人......可倘若殷素鸢的心里,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的枕边人……

      婉嫔回味了一下殷素鸢刚刚说的话,回首再次望向殷素鸢所在的方向,勾唇一笑,原以为她是个可怜人,没想到……真有意思。

      她的贴身侍女道:“娘娘?”
      婉嫔摆了摆手:“走吧。”

      那天傍晚,沈即寒回行宫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他是昏迷着被送回来的。
      行宫中一阵人仰马翻,太医们全在殿内候着,殷素鸢坐在床边,着急道:“太医,皇上如何了?”

      老太医叹了口气,道:“未伤及要害,只是……”

      “只是什么?”
      老太医道:“只是伤及腰椎,皇上恐怕是要...半身不遂了。”
      殿内沉默了半晌,殷素鸢才道:“可有机会治愈?”
      太医低头道:“娘娘节哀。”

      殷素鸢抬手掩面,眼中有泪光流转,“后日启程回宫,你们再想想办法,此事先不要告诉皇上。”

      回宫的路上殷素鸢留了心眼,分了两条队伍走,让淑妃留在沈即寒身边照顾,留下精锐部队保护,自己和太医伪装的“沈即寒”走小路,带着大部分士兵,果不其然遇到了一波杀手。
      殷素鸢很多年没有用剑了,可从前学过的一招一式都刻在她的骨子中,成为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从她拔出长剑的那刻,她感觉到她的血液在沸腾,那才该是她原本的模样。

      派来的杀手没见到沈即寒,便生了退意,殷素鸢也不恋战,邢太医和一众侍卫护着她逃离。殷溯岚接到妹妹的来信,连夜带着人赶来与殷素鸢汇合,总算有惊无险的将她接回靖城。

      沈即寒最终还是知道了自己不能再站起来,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是谁下的杀手,整个朝廷都人心惶惶,除了殷家林家。

      谁都知道为了保护皇上,殷素鸢受了伤,差点丢了性命,此时还在栖梧宫养伤,而中书令的女儿林婉儿同样也在遇险时挡在了沈即寒身前,因护驾有功,升了妃位,与淑妃平起平坐。

      沈即寒花了一个月才接受自己要坐轮椅的事实,他一个月都未去上朝,不想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将朝廷政务全权交给了太子和丞相处理,他只负责最后的审阅。

      那一个月宫中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夹紧尾巴做人。沈即寒如此要强的一个人,刺杀之事一日没有结果,沈即寒就难消心头之恨,他不仅革了汴州知府的职,还以保护不周为由砍了他的头,诛了他九族。
      他死的冤不冤无人知晓,但是皇帝的怒火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个人的眼中,火药已经埋下,而这条导火索在谁手中却不得而知。

      那天晚上,沈即寒又砸了许多东西,宫里一片狼藉,淑妃不知道说了什么触怒到了他,他忽然像是失了理智,说要赏她三十大板,淑妃哪里受得了,十板子下去人就晕了,她身边的宫女赶紧跑来向殷素鸢求救。

      殷素鸢来的时候,沈即寒气还未消,一众宫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生怕多喘一口气,小命就不保。

      见到殷素鸢前来,沈即寒更是怒火中烧,“谁准你们把皇后找来的,啊?反了你们!?”
      殷素鸢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先是让宫人将昏迷的淑妃抬进屋,又让太医前去为她治疗。沈即寒气得浑身发抖,“朕倒要看谁敢救她!”

      然而出乎沈即寒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殷素鸢给总管太监使了个眼色:“皇上累了,李公公,送他回去休息。”

      “嗻。”
      沈即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屋子人,手颤抖地指着站在殿中的殷素鸢,“皇后...你!”
      殷素鸢朝他温柔一笑,“皇上,别闹了,好吗?”
      明明是极为美艳的一张脸,此时此刻沈即寒却心生寒意。
      太监们将无谓挣扎的沈即寒送回了龙床上,殷素鸢屏退了一众宫人,端着刚熬好的药,坐到了他床边。

      “喝药吧,皇上。”
      沈即寒反手打翻了她手中的汤药,滚烫的汁水撒在了殷素鸢手背上,白皙的皮肤红了一片。

      “殷素鸢,你反了你!?”

      殷素鸢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汁水,“皇上为什么这么意外?现在这副局面,难道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吗?”
      “喜怒无常是你,滥杀无辜是你,如今你指望谁来救你呢?那些被你打骂的宫女太监?还是被你玩弄得下不来床的婉妃?”

      沈即寒幡然醒悟,咬牙切齿得指着她,“……好你个毒妇!原来是你在背后害朕!”

      殷素鸢走到香炉旁,将里面的香点上。“说吧,多说点,等会你就没机会说了。”

      沈即寒一愣:“你什么意思?”
      殷素鸢负手立在窗前,勾唇冷笑。

      沈即寒忽然觉得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圈,头疼欲裂,抱着脑袋倒在床上哀嚎不止
      “贱人……你对朕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你每日用的安神香里,有毒罢了。”
      沈即寒扯着头发,面目狰狞,“解药……给朕解药……”

      殷素鸢朝地上摔得粉碎的碗努了嘴,“喏,本宫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啊——!”沈即寒疯了似地从床上滚下来,爬到殷素鸢脚边,捡起了瓷碗的碎片如饥似渴地舔着。

      等他舔地差不多了,殷素鸢才开口,“啊,忘了告诉你,这药啊,得喝一碗才有效。”

      沈即寒眼睛通红,抬起手中的碎片狠狠朝她掷去,锋利的碎片擦着殷素鸢脸颊而去,划破了一道口子。“你敢耍朕?”

      殷素鸢毫不在意,抬手抹去脸上渗出的血丝,俯下身来,看着狼狈不堪的沈即寒,温柔地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皇上啊,本宫原也可以在这深宫中,陪你演举案齐眉的恩爱戏码。”
      她的手从他脸侧滑落,扣到了他的脖子上,她用力一抓,将沈即寒半个身子都提了起来,脸上的温柔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罂粟般的笑容,美丽的容颜下包藏致命的毒。

      “可你为什么,偏要动本宫的人?”

      沈即寒被她掐地穿不上气,整张脸都红了,嘶哑的声音却还在说着难听的话,“你们……你们都是……贱人……”

      殷素鸢抬手给他就是一巴掌,打得沈即寒耳鸣脑涨,殷素鸢嫌弃地擦了擦手,“千人骑万人舔的种马,也配在本宫面前说‘贱’?”

      沈即寒呆愣在地,原来在殷素鸢眼里,他竟然是这般……恶心?
      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殷素鸢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可她居然觉得自己肮脏!!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你和苏虞!你们……简直荒唐!”

      殷素鸢笑了起来,“哈哈哈,荒唐?你连君泽身边的书童都不放过,你当本宫不知道吗!?”
      沈即寒此时此刻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和恐惧,“你怎么...!”

      “本宫怎么会知道?他被你凌虐地遍体鳞伤,谁也不敢告诉,在御花园中投湖自尽,你以为是谁替他收的尸?”殷素鸢质问他,“十岁的小男孩,都和君泽差不多大了,你竟也下得去手?……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像不像他在你身下求饶时的样子,啊?”

      沈即寒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啊!!!”

      没有足够的解药,沈即寒的脑子已经乱做一团浆糊,殷素鸢的话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将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往地上砸。
      “啊——!”

      殷素鸢留了他一条命,每月轮流让宫人来伺候他。沈即寒最恨成为一个废人,她便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不能言语,疯疯癫癫只能躺在床上等人伺候的模样。

      沈君泽奉昭继位,成为天枢历史上最年轻的的帝王。

      沈即寒死在凛冽的寒冬中,临终前,身边只有殷素鸢一个人。
      只不过半年,沈即寒便像苍老了二十岁,两鬓斑白,年轻时英俊风流的姿态全无,像一坨烂肉一般躺在床上任人摆布。而殷素鸢依旧还是那般貌美,一颦一蹙都带着独有的风情,举手投足间都是母仪天下的端庄和贵气。

      殷素鸢面带笑容,将手里的毒针缓缓刺入他的胸口,亲手终结了他。
      “你赐她鸩酒,我为你送终。”这是沈即寒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沈即寒死后,殷素鸢去到当初关押苏虞的地牢中,一个人在那里坐了一夜。
      她的手划过阴冷潮湿的墙壁,看到苏虞临终前刻下的话,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变得浅淡——此间身似浮萍,怎敢拦星入梦。

      殷素鸢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墙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留存于世。
      “你才是那人间星辰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番外十 云间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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