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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夜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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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渐渐下了雨,看来又是一场夜雨。
阎初在夜雨中穿梭,脸上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她的绣花鞋踩在石子路上,溅起了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寒战,于是抱着自己的臂膀,想暖和一些。
当她发现头顶没有雨滴下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看,是伞。她转身仰头,对上了御风的视线。
阎初已经全身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发髻散乱,狼狈极了。
她再没有忍住,大声哭了出来。
御风伸出另一只手拥住她,温柔地哄着:“阿初怎么了?不哭。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知道御风回来了,可他活不久了,多么可笑的命运安排,想着想着就已泣不成声。
“阿初……”只是听她哭泣声,御风心里就疼,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牵动着,他帮她擦了擦眼泪,十分耐心:“不哭了。”
“御君……你是不是活不久了?”阎初哽咽的问。
御风愣住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他顿了顿,说:“以前的阿初可不爱哭……”为什么现在爱哭了呢?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御君,我错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御风束手无策,毕竟她从未在他面前这般脆弱无助。
他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周围的雨滴滴答答地下,雨水顺着油纸伞滑下,落到地面的时候,雨点在积水面上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音符,这些音符是雨点在积水面上击出的圈。
雨还在下,十分的冷,周围的小草低下了头,树枝弯弯曲曲,鞠一然独步路过别院,便在别院屋檐站住了脚,她抬头一瞥,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片雨丝千万条,不由自主的感伤。
屋子里走出了主人,鞠一然听见开门声,转身看了一眼,见到是司徒步倒是吓了一跳,“这是你的别院?司徒掌门的住所是不是简陋了点?”
司徒步淡然一笑,说:“现在怎能跟以前相比。话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鞠一然坦然回答:“睡不着,便走走,不料到了这里。”
“睡不着?因为御风的事吧。”
鞠一然点点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司徒掌门何必要挖苦我?世事本来就不如人所愿的。再说了,我哪能预知未来。”鞠一然黯然答道。
司徒步的眸子变得深沉了,不由得感慨:“是啊。”之后开口问道:“你后悔吗?”
鞠一然抬头,盯着漆黑的夜雨,轻飘飘地问道:“我后悔什么?”
司徒步想了想,也是,鞠一然之前的所作所为本就不是出自本意,她有什么后悔的呢?忽而见鞠一然探出手去,像是要用手感受这雨。她一边说道:“我要是听娘亲的话,那该多好!至少娘亲还在,我依旧生活在那无忧无虑的鞠府。不与你们任何人有瓜葛。”
听得出来,她也是有怨、有悔的,奈何命运爱开玩笑。
司徒步跨步越到她面前,与她面对面,半个身子站到了雨中,后背湿了。鞠一然不解地看着他,把手收了回来。
“若不是我,也不至于连累你。”司徒步说。
鞠一然茫然,“嗯?”
片刻,司徒步解释:“灵山出事的时候,我也推波助澜了。”
鞠一然愣住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问:“你说什么?”
他没有立刻解释,反而认真了起来,重复了那句话:“灵山出事的时候,我也推波助澜了。”
这次,鞠一然听的真真切切,有被吓到,但也很快冷静下来,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灵山跟云山不是世交吗?”
司徒步冷笑道:“呵!我姑姑,我父亲,死在灵山。我七师姐在灵山受伤。他们是凭什么为了灵山牺牲的?烈夫子也不过道貌岸然罢了。我看着灵山毁灭,总以为会开心,却不曾想一点也不开心。更是没有想到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我以为我可以控制这个局面,但是我还是低估了赵子辰。”
“你……”鞠一然恍然大悟,“莫不是烈夫子的死,你也参与了?”
司徒步抬起坚定而冷漠的眸子,回答道:“只是旁观,虽没有参与,但我刺激了他。跟他的争吵,让赵子辰有可乘之机,我一点也不后悔。”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雷声,惊着了不远处的人。司徒步和鞠一然这才看见不远处站着严言,他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刚刚的话恰巧被他听进去了。
“严言!”鞠一然立刻担心起来。
“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严言问,撑伞的手紧紧握住伞柄,似乎要把它捏碎了。
司徒步坦诚道:“真的。”
严言扔掉伞,冲上来,紧紧拽住司徒步的衣领,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司徒步还手,两人很快就扭打到了一起。鞠一然见状,赶紧上前劝说,可无论她说什么,这两个人都不愿意松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姑姑是怎么死的吗?你父亲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凭什么要把这一切归罪于灵山?”严言一拳拳下去,一边质问着。
司徒步也不让步,很快就打了回去,“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烈夫子囚禁我姑姑,我父亲至于上灵山吗?若不是找个修行的借口,怕是我姑姑的坟墓都见不到!”
“司徒步!你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你倒是说啊!”
这两人越打越起劲。
“够了!快松开!这雨淋的很舒服是不是?”鞠一然喊着。
“你们打够了没?要打找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打!让别人一个女孩子陪你们淋雨,合适吗?”于七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人狼狈地看看,是于七和大长老,他们怎么来了?司徒步和严言这才松开了彼此。
严言心里有气,一刻也不想见到云山的人,转身就跑。
“严言!”鞠一然担心的追上去,留下了司徒步和于七、大长老。
大长老撑着伞跟于七站一起,齐齐看着司徒步,他已经湿透了。
“师弟,过去我总觉得你只是看开了,却不曾想你藏得这么深。”大长老说,脸上都是心疼。
“我看开了?那可是我姑姑,我父亲,我师姐。我最爱的人啊!”司徒步回应道,“你让我如何看开?”
到了今天大长老才知道,司徒步也是个执着的人,他从来就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的师弟。
“可是师弟,你做错了。”于七轻声说着。
“我哪错了?”司徒步反问,脸上都是雨水,苍白无力的看向于七。
“你姑姑她……并不是被烈夫子囚禁。”于七的表情温和起来,他慢慢凑近司徒步,眼睛像一个个漩涡,能让司徒步陷进去。
“想当初,我还是个少年,对于此事比你多知一二。你姑姑她身为灵山长老,被魔山尊主掳去,被世人诋毁清白不在。烈夫子将她救出时,她因受到非人的对待,已是半疯的状态,为了治疗她,夫子倒是找了许多方法。可是她忍受不了这种煎熬,最后跳崖自尽了。从那以后,灵山便与魔山势不两立。
无论真相是如何的?当事人才知道。他们已不在,往事随风,为何不可?执着只会害了你。现在灵山没了,你真的就开心了?”
司徒步苦笑答道:“本以为会开心的……没想到却成了如今这般,还害了七师姐。”
于七看着失魂落魄的司徒步,于心不忍,刚想劝些什么,只见司徒步腾空而起,消失在雨中,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想着他刚刚被雨淋湿的后背,跟鞠一然倾诉,甚至试图赎罪。就也觉得他还挺可怜的。
严言在雨中疾步而行,鞠一然好不容易才追上去,到了严言跟前。
“严言,你听我说,这事……”
“闭嘴!”严言截口打断鞠一然,鞠一然瞬间闭了闭嘴,一会儿后,严言自己又慌张补充道:“不是,一然,我不是吼你。我只是……我只是……”
说着说着,竟不知说些什么,委屈极了。
鞠一然单手拂着严言的脸,说道:“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灵山没了,你师尊师傅也没了,也回不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目光放在长远的未来?”
严言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也不知脸上的是泪还是雨。
“是啊!未来可期。”人影未见,声先形。鞠一然警惕起来,这不是赵子辰的声音吗?他怎么能进入云山结界?还是传声术?
“赵子辰?”鞠一然先开的口,严言立即将鞠一然牢牢护在身后。
“怎么?来了,也不敢露面,看来堂堂魔山尊主也是个胆小鬼!”严言将计就计的说。
随着几声闷雷,雨停了,赵子辰从暗处缓缓走出来,干干净净的样子,就像没有沾到一滴雨水。
“别这样嘛,我们难得见一面。”赵子辰含笑说道。
“赵子辰,你怎么进入云山结界的?”严言问。
“你看清楚,这里哪里有什么结界?”赵子辰指了指周边道。
严言和鞠一然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跑着跑着竟跑出了云山结界,这里是云山之下,不受结界保护,换句话说他们所站的位置没有了结界的保护,真与赵子辰交手,恐怕十个他们也打不过一个赵子辰。
严言的眼神闪现了一秒的惊慌,之后转头对鞠一然说了一句悄悄话:“我拦着他,你快去找御风师兄他们。”
鞠一然显然不愿意,一边紧紧抓住严言的手臂不愿放开,一边摇头。
眼见赵子辰有所动作,严言立即推开鞠一然,拦赵子辰去了,还不忘往后喊着:“走!快点!”
鞠一然犹豫转身,走了两步又站住了,再犹豫不决的时候跺了跺脚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