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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罚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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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后······
 
 李唯西伏在桌子上,手上握住沾满墨的毛笔。
 
 “学···而···时···习···之···不···”李唯西嘟着嘴边念叨边在纸上挪动着手。
 
 “烦死了烦死了!这个破先生干嘛天天揪着我不放啊!”
 
 李唯西突然猛地站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唯西大声叫喊着,把手上的笔一把扔在地板上。
 
 笔尖上的黑墨肆意挥洒,在毛毯上最终溢成了一朵墨花。
 
 顾长安推开房门,他乌黑的的长发用簪子束起,一身紫黑衫,正好勾勒出挺拔的肩膀,腰上一柄以白玉为剑鞘的宝剑,剑旁一枚圆玉与剑柄碰撞着,发出如铜铃般的声响。
 
 李唯西一屁股坐回座位,用手托住脸蛋,看着他走进。
 
 她憋着口怨气正不知往哪里放,刚好,有人送上门了。
 
 “何乐而不为。”李唯西暗暗想到。
 
 顾长安走到那只被扔下的毛笔前,左手扶住腰间上的白玉剑柄,弯下腰,俯身将笔捡了起来。
 
 他仍是面无表情。
 
 他走向李唯西,把那只笔挂回了笔案上。
 
 当年的小长安已经长大,一对剑眉微微上扬,一双寒眼伶俐逼人,长长的睫毛扑朔着,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以及棱角分明的侧脸,哪一点都像极了他的父亲。
 
 “怎么,是新来的先生又不合心意?”
 
 他把白玉剑解下,放在李唯西的桌上,一边整理着李唯西的书桌一边说道。
 
 李唯西一听到“先生”二字就气得慌,她坐直了身子,把手抱在了胸前。
 
 “怎么能合我意嘛!听他整天板着脸孔子曰孔子曰,无趣极了!全书院二十几个学生,他怎么就非得揪着我不放啊!”李唯西咬牙切齿地说道,两个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那也不知道是谁吵了李伯父三月有余,放着高价钱的私塾老师不要,非得上书院和先生学;看来过几天,李伯父是又要遭罪,被李大小姐你烦死咯!”顾长安半边屁股靠着书桌,拿过李唯西桌面上的一本帖子,边说边翻阅着。语气依旧平平淡淡,就是李唯西听起来有些刺耳。
 
 李唯西挠了挠耳背。
 
 “之前想着进书院读书,先生一个人教二十几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自然不会天天烦着我······”
 “谁知道···”李唯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焉下去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那可不嘛,先生学生众多,无暇管顾,就是有些学生不知假借什么名义不好好上学,跑去田野摸鱼捉虾捕蝴蝶的,有二十多个学生呢,一个座位空在那里也不会太突兀对吧?”
 
 说罢,顾长安把举到脸前的书帖往下挪了一分,剑眉一挑,瞟了一眼李唯西。
 
 李唯西的腮帮子逐渐由粉红涨成通红。
 
 她站起来来探过身,一把抢过顾长安手上的书帖。
 
 “得得得,我爹还真的是什么都和你爹说。”
 
 “走走走走走。”李唯西绕过书桌,拎起桌上的剑往顾长安怀里塞,就推着顾长安把他往房外送。
 
 顾长安抱着剑被推搡着走着,李唯西在他身后卯足了劲。
 
 “全府都知道了,还用我爹和我说。”顾长安拖长了语气说道。
 
 “得得得,赶紧走,麻溜麻溜的走吧走吧,看得我烦。”
 
 李唯西一边用力一边说道。
 
 刚把顾长安运到门口,顾长安突然定下来。任李唯西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李唯西叉着腰喘着大气,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摩擦着手打算再次发力。
 
 “十遍论语你抄的完吗?怕是得待在府中好几个星期不能出去吧。”
 
 李唯西差一点碰到顾长安后背的手停住了。
 
 顾长安转了个身,越过李唯西,一屁股坐在了李唯西的书桌上。
 
 李唯西整理好表情,在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缩回了手,跳着蹦向了顾长安。
 
 “长安哥哥~”
 
 她边蹦边喊着,语气甜得齁得出蜜来,好像刚刚赶顾长安出去的人不是他似的。
 
 “长安哥哥~”
 
 李唯西蹦跶到顾长安身后,用小拳头给顾长安锤着肩。
 
 顾长安假意看着刚刚被李唯西夺回去的书帖,一边享受着这少有的待遇。
 
 “长安哥哥,最近练军辛苦啦!”
 
 “够不够力道呀?”
 
 “这样会不会舒服些呀?”
 
 李唯西继续给顾长安捏着肩膀。
 
 片刻后······
 
 “长安哥哥,你看,我这手,也酸了,这十遍《论语》,你看看······”
 
 李唯西试探性地问道。
 
 “左边一点,这只手有点酸痛。”顾长安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缓缓地说道。
 
 “你帮还是不帮?”
 
 李唯西狠狠地捏了捏顾长安的肩膀。
 
 “不着急,你先说说你怎么就跑去河里摸鱼了?”顾长安问。
 
 “这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就是想下河摸鱼嘛。”李唯西郁闷地甩着从衣襟垂下的两根丝带。
 
 “给多你一次机会,再不说真话我就走了。”顾长安说道。
 
 “哎呀,行啦,说不就说咯,但是你可不能和我爹讲啊!”李唯西皱了皱眉眉头。
 
 “那得看看是什么情况。”顾长安嘟囔。
 
 “就是书院里面有一个搞内务的小童,家境比较贫寒吧,他爹又早就去世了,是他娘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的,他娘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煮饭婆;近日听闻他娘眼疾犯了,连煮饭婆这份工作也丢了,眼疾犯了这新的差事也难找,医师说鱼肉滋养人目,可是你看,就他那样的家境,他娘怎么买得起舍得给自己买一尾鱼呀。”李唯西转过身,顿了顿。
 
 顾长安静静地听着。
 
 “所以我就想着吧,下河摸一条鱼给他呗!你看,我这初衷是好的吧。”
 
 李唯西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长安,像是讨公道似的。
 
 顾长安把背往后靠了靠,问道:“你这才月初,不是从李伯父那领了月银吗?你买一条给他不就行了?”
 
 “啧啧啧,你看看你,”李唯西摇摇头。
 
 “肤浅!”她吐出两个字。
 
 顾长安翻了个特大号白眼。
 
 “这哪里一样啦!买的和自己下河捞的,区别大大的呢,这能比呢你说说!再者说呐!那小童好歹在书院待了好些年,能不懂“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这样的道理嘛”!”李唯西越说越带劲。
 
 “那鱼呢?捞着了吗?”顾长安笑着回答。
 
 李唯西本来神采奕奕的脸蛋瞬间暗淡下去。
 
 “这个,呃,我也没想到捞鱼这么难啊。。。”李唯西越说越小声。
 
 “所以你就跑别人田里面去捉蝴蝶了?还因此踩坏别人一片新苗?”顾长安放下书帖,挑了个眉,问道。
 
 “呃,这个嘛。。。”李唯西的脸蛋不知不觉已经唰上了一层红。
 
 顾长安看着李唯西,一双眼虽然看似冷冷清清平平静静,但见到李唯西这幅模样,眼里的笑意还是有些难映。
 
 他拿过剑,站起了身。
 
 李唯西忙跑去,“哎哎哎,别走啊,我都坦白了···”李唯西抓住顾长安的手腕。
 
 “哎哎哎——”李唯西向大步走出门外的顾长安喊道。
 
 顾长安身材实在有些高大,轻轻甩出的手差点将李唯西甩了出去。
 
 顾长安赶忙停下,将半跌在地上的李唯西扶了起来。
 
 “谁告诉你这么做的!”顾长安生气地说道。
 
 也不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李唯西的气。
 
 李唯西顺着顾长安的手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屁股。
 
 “那,帮不?”李唯西一脸嬉笑地看着顾长安,圆圆的杏眼里闪着灵动的光。
 
 顾长安抬眸,对上了李唯西的眼。
 
 李唯西的手仍然在他的手臂上。
 
 李唯西眨了眨眼睛。
 
 顾长安有些无奈。
 
 “先放手。”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你先说帮不帮,嘻嘻嘻”李唯西握得更紧了。
 
 “帮帮帮帮帮,”
 
 顾长安说道。
 
 李唯西的笑容展得更开了,
 
 “真哒?”李唯西又问。
 
 “放不放手?”顾长安抬了抬手臂。
 
 “放放放”李唯西松开了手。
 
 李唯西眨了眨眼,蹦跶回书桌前,抽过两本空白书帖,又蹦回顾长安身边,双手将两本空帖呈上。
 
 “啊哈!《论语》十遍,十天见货,客观,有请吧!”李唯西鞠了个躬。
 
 顾长安左手抱剑,右手拿过帖子,低头看了看李唯西。
 
 李唯西抬头,又把身子立直了,满脸笑的通红。
 
 顾长安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截的小不点。
 
 好像十几年前,某个不算太小的小不点也是这样看着眼前比自己小的小不点的吧。
 
 “请——”
 
 李唯西让出了房门的道路。
 
 顾长安大步走出。
 
 忽然一阵风起,把顾长安身上的玉佩吹得高高的,玉佩与玉剑相碰,又发出叮叮的声音。
 
 悬挂在李唯西寝房外的风铃,也叮叮地作响着。
 
 顾长安是有些累了,他晃了晃脑袋,把脸上的惹人发痒的几根发丝向后撩拨去。
 
 忽地,他听到从李唯西房中传来的歌声。
 
 “实在难听。”顾长安嘟囔。
 
 走多几步,那歌音又传入顾长安的耳朵。
 
 顾长安挠了挠耳朵。
 
 缓缓地,一点上扬在他的嘴角微微展开。
 
 他又把那把玉剑报紧了些,向将军府西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