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看得几清明（明穿）》一年春

42、第四十一章 冷宫

　　“姑娘你小心点。”刘山扶着郑金莲，迈进了乾西三所。进门前，她抬头看了眼匾额，那上面的字迹早已斑驳不堪。

　　这是一座位于紫禁城西北角的荒凉的偏宫，郑金莲站在院内四处张望，黄琉璃盖瓦缝间篷生着茸茸的竹节草，沿墙根半人高的杂草也无人清理，杂乱不堪。推门走进正殿，颜色剥落得东一块西一块红漆大门吱吱作响，殿内浮尘四处飞扬，简单的家具上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王女儿捏着鼻子说道：“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实在是灰尘太大。”郑金莲点点头，刚要迈出大门，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阿”了一声，幸好旁边王女儿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她扭头一看，不知什么灰忽忽的东西一下子窜到了墙角，“老天爷”，她俩高叫一声。刘山连忙跑进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灰色的老鼠，在正殿窜来窜去。“您二位别慌，就是只老鼠而已。”他安慰道。

　　“吓了我一跳。”王女儿惊魂未定的又看了墙角。郑金莲咬了咬嘴唇，心里无限凄楚，之前在咸福宫虽然冷清，但好歹衣食不缺，如今这里破落得如同破庙，连个干净之地都找不到。又想到同样是怀了皇嗣的皇后，皇帝大肆分封外戚，又把皇后搬去乾清宫同住，椒房着实风光了一把，若是皇后也生下皇子，那自己……

　　王女儿看了眼闷闷不乐的郑金莲，质问刘山道：“刘公公，这就是王公公帮我们找的清静之地？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那刘山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答道：“这里虽偏僻些，但好在平人没人往这边走动，比起当年纪太后住的安乐堂好太多了。”

　　王女儿还想说什么，却被郑金莲阻止住，“别难为刘公公了，我看这里就挺好，清静，也省了不少麻烦事。”

　　刘山满面笑容的说道：“那咱家就多谢姑娘体恤了，您平日要是缺什么，就让小李子来找我。”他对这破旧的宫殿亦无好感，转身就想告辞离开。

　　“您先等等。”郑金莲拦住他，“我还有一事想问问您。”

　　“您说，我听着呢。”

　　“您知道王公公向陛下禀告我生病之事时，陛下他说了什么没有？”郑金莲面带希翼的望着他。

　　我当时又不在身边，我怎么知道。刘山心理嘀咕。但看着郑金莲那渴望的眼神，他只能笑着编道：“按理说，女官生病都要去安乐堂，现在开恩让姑娘你来乾西三所，可见陛下还是体恤您的。”

　　郑金莲目光霍地一闪，随即又暗了下去。刘山见她无话，连忙告辞离开。

　　“姐姐……”

　　“什么都别说！”郑金莲紧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忍吧，总有一天会忍出头的。”她目光坚毅的看着头顶的蔚蓝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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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夏，草树花卉茂密葱笼的宫后苑内，朱祐樘小心翼翼的扶着舒云散步。此时的舒云肚子已经变大凸出，走起路来较不平稳，腰部变得更沉重，动作也较为吃力、迟缓。

　　两个人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御苑中的景致，走了一会儿，舒云便喊累，朱祐樘只好扶她到旁边凉亭休息。

　　旁边的宫女早就在亭内铺好坐垫，看着她们端上来的温水，舒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刚刚走的满头大汗，现在心里最希望的就是有一杯冰水。她转过头眼馋的看着给朱祐樘准备的冰湃水果，一脸渴望。

　　朱祐樘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吩咐道：“把这个撤了吧。”转头笑说：“太医说了吧，你现在不可吃凉性的食物，虽说现在天热了点，但心静自然凉，我也一起陪你喝温水就是了。

　　但显然孕妇并不领情，吃不到居然还不让过眼瘾，只能幽怨的目送冰镇水果远去，“可我想喝酸梅汤。”舒云讨价还价。

　　“太医说了，这酸性的也不能多吃。”又看了眼舒云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朱祐樘叹了口气，“好吧，若是温的倒是可以，凉的不行。”

　　舒云立刻吩咐旁边的宫女去取，转过头面对朱祐樘抱怨：“你现在比太医管的还严。”

　　朱祐樘一笑，“多小心总没有错，等明年你想吃什么，我都依你。”

　　“对了，听说你又追封汤姨娘为安人？这事你可没和我说。”舒云追问道。

　　“上次张夫人进宫来看你，正巧你睡了，她就和我提了两句，又不是什么大事，下不为例便是了。”朱祐樘不以为然。

　　舒云揉了揉眉角，“上次加封父亲为伯爵，朝中大臣就纷纷反对，现在你连姨娘都追封，这也太显眼了。”

　　“这些历朝都有惯例，也不算逾礼，趁现在一起都办了也省心。”其实朱祐樘心里想的是，万一舒云生的是公主，这些事情就不好办了，趁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一起加封便是。

　　他握了握舒云的手，叮嘱道：“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好好休息，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晚膳过后，朱祐樘见舒云一个人坐在床上摸着肚子傻笑，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笑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感到宝宝在动呢。”舒云搂着他的脖子说到。

　　“真的！”准爸爸也很兴奋，把脑袋趴到舒云肚子上，但却什么都没听到。

　　“你来晚了，现在宝宝累了，下次请赶早。”舒云骄傲的瞥他一眼。

　　朱祐樘有些失望的起身，把手放在舒云肚子上，正巧此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下，朱祐樘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准妈妈却在愁别的事情，现在能感觉到宝宝在动了，是不是就要开始胎教？在舒云的印象中，所谓胎教就是要听那些世界名曲，可是这里又没有那些磁带音响什么的，转头看见还在傻笑的准爸爸，灵光一闪，戳戳他，“你那琴还在吗？”

　　“你是说‘九霄环佩’？”朱祐樘确认道。

　　“对对，就是你说的那个‘雷公琴’。”

　　“在是在，不过大晚上的你要听我弹琴？”朱祐樘突然想起，自从即位以来，他就很少碰‘九霄环佩’了，不知道自己手生到什么程度。

　　“我听人说，宝宝在母亲肚子里，也能听到外面人说话呢，这个时候父母就可以给宝宝进行交流，叫做胎教。听乐曲据说是最好的选择。”舒云一脸期待的看着朱祐樘。

　　虽然朱祐樘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胎教，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他立刻吩咐内侍去取‘九霄环佩’。

　　趁这功夫，他询问道：“那要听什么曲子？”

　　“要优美悦耳恬静的，不要大起大落的。”舒云要求道。

　　朱祐樘点点头：“那就“阳春白雪”好了。《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只是我许久不弹，怕是手生了。”

　　“没关系，反正就我们一家人听，宝宝不在乎的。你弹琴，我念书，一起来。”说着舒云拿起了床头的全唐诗，打算找几个描写春色的。

　　朱祐樘几声试弦声后，修长的双手在琴上游走，清新流畅的《阳春白雪》便从他手下弹奏而出。旁边的舒云缓缓念着：“……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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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兴王朱祐杬请求晋见皇后。

　　舒云看着下面身着赤色龙袍的朱祐杬笑道：“今儿是吹了什么风，竟把我们兴王吹来了。”

　　朱祐杬笑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臣弟这次是有事来求娘娘呢。”说完，看了看两旁的内侍宫女。

　　舒云挥挥手，除了李广和乔扇之外的人都退了出去。“我听陛下说，你最近天天往太医院跑，也不去皇极门右厢读书，那些讲官状都告到御前了。”

　　朱祐杬不以为意，“古人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我这辈子良相是不指望了，能成个良医便心满意足。”

　　舒云叹了口气，明代皇子除了皇太子外，都被分封在外藩，活动范围很有限，其实和软禁没什么两样，也难怪朱祐杬自觉读书无用，宁可和太医厮混在一起。

　　“不过臣弟今天来，却是为了别的事情。”朱祐杬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皇嫂可知道最近皇兄要给我选妃的事情？”

　　“知道阿。”舒云点点头，“陛下昨天还和我说，要给你这野马栓个牢头，省得每天跑得不见人影。”

　　“那嫂子可知道给我选定的是哪家千金？”

　　“这你可问倒我了，如今后宫这些事都是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做主，我这里就安心养胎呢。”舒云见朱祐杬称呼越来越谄媚，小心答道。

　　“其实，臣弟母妃给臣弟看好了一个。”朱祐杬有些扭捏的说道。

　　“好事啊，这事让贵太妃和皇太后说不就好了吗？至于让你还往我这里跑一趟。”舒云笑看他。

　　朱祐杬皱了皱眉头：“可那家姑娘臣弟不喜欢，小心眼得很。”

　　“你怎么知道的？”舒云忍俊不禁的问道。

　　“那些待选的姑娘都住西苑，前几天，我和岐王一起去看。正巧看见那姓蒋的姑娘为了一点小事训斥一个宫女。”大概是也知道自己偷窥待选的王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润。

　　舒云眉头微皱，“那你的意思是想换人？贵太妃怎么说？”

　　“母妃根本就不听我的，我这也是没了办法才来求皇嫂，要不然我怎么敢这个节骨眼上打扰皇嫂你。”

　　舒云才不信他这套，“那陛下呢？陛下怎么说？”

　　朱祐杬叹了口气，“皇兄说，既然太后和母妃都满意，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说什么，再者，我马上就要就藩，劝我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和母妃闹得不愉快，毕竟以后恐怕再没有回京的机会了。”

　　“但是臣弟想着，王妃毕竟是要陪伴臣弟一生的，弄这么个小心眼的女人在身边，谁受得了。皇嫂，你是后宫之主，要是你出来说话，皇太后和皇兄都得给你个面子，母妃那边我去说，亲母子哪能有隔夜仇，最多是我这几年多多孝敬她老人便是了。”说完，他睁着明亮的双眼望着舒云。

　　舒云沉吟了一会，抬头询问道：“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朱祐杬摇摇头。舒云看着他，突然想起那个元宵灯会上一脸倔强非要自己龙猫的那个小鬼，她笑了，看来人长大了，性子还是没变，“好吧，这事我答应了。”

　　朱祐杬一脸惊喜，刚要起来行礼，舒云又说道：“可这事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只能尽力去办。”

　　“只要皇嫂有这个心，就算是事情不成，臣弟也一定领这个情。”朱祐杬诚恳的说道。

　　“行，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听信吧，最近几天别再胡闹了。”舒云叮咛道。

　　朱祐杬连声答是，心满意足的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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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朱同志老毛病又犯了= =
PS：担心嘉靖同志出场的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