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写成乌》香声辰

8、决定

　　九珝一只手紧贴南桾紧紧按住腰带的手，另一只手已将衣襟拉开不少，刚好可以看到南桾因呼吸而起伏的身体。
　　南桾本能地想用受伤的手拨开，却因为疼痛顿了一下。
　　“……对不起。”
　　九珝神色黯淡下来，他不是不知道人的脆弱，也不是不知道落入妖手中的人下场会怎样，所以当他拼命找到南桾那一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
　　甚至有一瞬间庆幸南桾只受了一点伤。
　　但他马上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如果最坏的结局发生，那自己该怎么做？
　　让红衣少年血债血偿？
　　之后呢？
　　殉情？
　　还是让时间冲淡一切？
　　南桾在自己心中是可以让时间冲淡的存在？？
　　不。
　　自见到南桾第一面起，他就已经占满了自己的内心。即使南桾不接受自己，为了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眼看南桾手上因为自己失误产生的伤口，九珝相当自责：“下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不是你的错。”南桾低头解释道：“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就这么牵挂我，谢谢。”
　　“小朋友，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见南桾不解的样子，九珝将想要说的话藏于心底：“没什么，我们先洗澡吧。”
　　南桾脸再次红了。
　　“九珝！你你、你拉着我这只手，然后转过身去。”
　　“？”
　　九珝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听到了入水的声音。
　　“麻、麻烦你就这样站一下，这样就不会用到受伤那只手了。”
　　九珝抚着南桾的手笑笑，耳边传来阵阵水花拍打到皮肤上的声音，心想这样也不错。
　　站多久我都愿意。

　　“阿桾，你好了吗？”
　　南泊亥敲敲门，听到门内南桾应了一声好了才推门而入。
　　“兄长，你怎么亲自送衣服过来？”
　　南桾已将里衣穿好，九珝又变回发带系在他的头发上。
　　“自当上掌教，你我见面就越来越少了。来，为兄帮你穿上。”
　　“不用的兄长，我自己来。”
　　“小时候我只顾修行没帮你穿衣服你还哭了，现在长大了反倒不乐意让我帮你穿了？”
　　“不是的，兄长……那就，有劳兄长了。”
　　南桾明显感到发带往后拽了一下。
　　九珝只能看着南泊亥将中衣抖开温柔地往南桾身上一套，南桾也极为配合的张开双臂。
　　南泊亥扶住南桾削瘦的肩膀，话语中带着歉意：“是我无能，这些年来真是难为你了。”
　　“兄长勿要这么说。若不是兄长把我带回来，哪有现在的我？南桾一直很感激兄长，若兄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南桾定全力以赴。”
　　“阿桾真是长大了。”
　　南泊亥为南桾穿上一件绣有花纹的白色长袍，再把一条淡蓝色宽边腰带系上，仔细将衣襟和下摆拉平整后拿起足袋。南桾一看连忙摇头，却被南泊亥按住坐下，直至将鞋穿好才松手。
　　南泊亥面前，南桾长身玉立、俊美脱俗，未绾的长发散在肩后，黑发白衣，叫人移不开眼。
　　正是琐兮尾兮,流离之子。
　　“好了，我们出发吧。”
　　二人随即下山，山下已有十来人牵马等候。
　　南泊亥硬拉着南桾上了为首的马车，南桾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坐下。
　　一路上并无过多停留，不出几日便到了洞冥宴的举办地——钴井山，兰钴一族所在之地。
　　兰钴氏公道正派、气节高尚，在仙族门派中名望极高，洞冥宴历来由兰钴氏的家主主持，也是许多年的传统了。
　　钴井山下，大大小小的仙族门派来了不少，兰钴氏弟子在入口处有条不絮地负责接待。
　　“南泊亥掌教，远道而来辛苦了。请。”
　　南泊亥与兰钴氏弟子寒暄了几句，南桾趁机悄悄到一边问道：
　　“九珝，兰钴氏的术法很强的，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南桾的意思九珝再明白不过，自己的身份南桾已知晓，即使如此，南桾还是在担心自己。
　　九珝心头一暖，摇动了一下发带说道：“谢谢你小朋友，我随你一同进去，无妨。”
　　虽然九珝本人那么说，南桾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告诫九珝不要大意。
　　洞冥宴位于山顶，钴井山层崖峭壁，全程只能徒步，一些险峻之处只容一人通过，山风刮过，更让人摇摇欲坠。
　　一行人总算在日落之前到达山顶，已是饥肠辘辘，兰钴氏的清淡饮食更是让大多数人叫苦不迭。
　　饭后，南桾来到客房，房间内设置古朴，香炉中已点燃淡雅熏香，还放有书画供人研习，尽显地主之仪。
　　“这茶还不错，小朋友尝尝？”
　　发带一散，九珝拿着一个茶杯朝南桾笑笑。南桾叹了一口气，坐到九珝身边问道：“你这样出来没问题？”
　　“没问题。”
　　依旧是自信十足的回答。
　　“虽然变成发带也是在你身边，但我更喜欢真真切切的触碰你啊，小朋友。”
　　绝不能再发生被掳走那样的事了。
　　九珝轻轻捏了一下南桾的脸庞，嫣然一笑。
　　九珝本就姿容既好，这一笑更是让南桾沉沦其中。
　　“咳咳，不要总叫我小朋友。”南桾干咳几声，将九珝的手拨开。
　　“你真是小朋友嘛。”九珝话中带着一丝委屈。
　　“九珝你……大我多少？”
　　“没多少，大概就是这么多吧。”
　　九珝把食指离拇指一段距离，比出一截高度。他的手本就修长，指甲也修的很干净，如此近距离的看更加漂亮。
　　“这么多是几岁？”
　　“……几百岁。”
　　南桾吃惊的看向九珝，剑眉薄唇，鼻子高挺，相貌堂堂。这样俊美绝伦之人居然已经好几百岁了，难免让人惊叹。
　　“我是妖，这种程度还是做得到的。”九珝在南桾面前坦白自己真身显得有些紧张：
　　“你……不害怕，不会讨厌我？”
　　“我知道你是妖。”南桾一直坐在九珝身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安：“你不坏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并不讨厌你。”
　　“至于害怕……是有的。”
　　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话，九珝也见过太多口是心非之人，对于那些人九珝自然是厌恶的，如果南桾向自己撒谎的话，九珝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而此刻南桾襟怀坦白，九珝愈发对南桾喜爱了。
　　“小朋友，你不讨厌我我很高兴，但是，对于妖切莫大意，对于我你尽管利用就好，利用完舍弃我也无怨无悔。”
　　“不会的！我不会那么做的！”南桾猛地起身解释道：“你是妖自然会害怕，但我更害怕的是与我亲近之人都离我远去，那日我与你分开，唯恐那个红衣少年对你下杀手，我真的很害怕，怕你……”
　　说来也奇，一只小飞虫恰巧扑进南桾的眼睛，让他不得不低头揉眼。
　　九珝被南桾的举动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安慰道：“你这小……傻孩子，你别哭，我错了，你别哭啊。”
　　南桾的眼睛被小飞虫弄得生疼，眼泪都出来了，听到九珝这么说连忙摆手道：“不是的，有只虫子飞进眼睛了，还没有弄出来。”
　　“哪只眼睛？”
　　九珝抬起南桾的脸庞，将小飞虫取出后一碾，即成粉末。
　　感觉不疼之后，南桾睁开眼睛，九珝的脸庞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二人目光恰好交集，九珝看到的，是南桾红着眼、泪眼朦胧的模样。
　　九珝感到身体某处有了变化，转身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南桾有些不解九珝的行为，但也没有多问，加上确实很累，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半个时辰之后，九珝回到客房躺在南桾身边，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