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 18 章 ...
-
18
司未愣了,他说:“你见过?”
林明说:“对,就是七月十五那天,我一开始以为遇鬼这事太邪性了,一直没敢和别人说,没想到……”
没想到遇鬼算是他现在最不邪性的事了。
“她穿着白色裙子,有一头黑色长发……”
司未打断他的话:“你看到她的脸了吗?”
林明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只知道不是华秧,那件裙子,现在想想,和我们在华秧她妈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裙子有点像。”
他说:“而且,可能学姐你刚转学来我们学校不太知道,之前在我们学校流传的非典女鬼,就是穿着白色裙子。”
而华秧穿的一直都是她当年跳楼时穿的校服。
林明说:“天,这么想想,我们学校一直以来都有两只鬼吗?”
司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林明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之前他去七楼三年十四班看到的那一双双没有眼白的眼睛。
应该是不止两只。
再想想司未请假都是直接找的校长……
他上了一年多的学校……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司未把林明送回了家,他家床现在毁了,今天还没找到功夫去买一张新床,他明显今晚不想和林明再挤一张沙发。
林明让他停在离家的两个街区外,要是被他爸妈看到他被一个姑娘(表面)送到家里,他妈肯定胡思乱想。司未临走的时候,林明随口一问:“学姐,你爸妈是出差去了吗?”
不过从司未的话来看,他爸他妈必然也是通灵的天师,天师出差是到别的城市抓鬼?
司未骑上摩托刚要走,听到这话皱了一下眉,说:“我不是说了我一个人住了吗?”
“我家里人不和我住一起,我命太硬,太硬就是煞气,只能能护得住自己,家族里供奉的先生为我排过紫微斗数,说我即便历尽千劫也能大难不死,但这么硬的命,容易让身边人遭殃。”
“总之,就是容易克死亲友。”
“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林明看着他,不说话了。
司未看他这副模样,莫名其妙觉得心里有点不对劲。
他其实一个人惯了,从前也不是没有想接近他的人,但他同那些人说完,他们就会自行或疏远或远离,同是通灵人,谁都知道这段话意味着什么。
这对他而言都是寻常事,好在他自己也是个薄情寡性的脾性,他不在意他人,当然连他人的冷漠疏离也一并不在意。
他从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不招惹别人,别人也少来招惹他,别人需要两个人三个人乃至更多人才能做好的事,他一个人就能完成,更是不觉得哪里比别人差。
他一个人。
但他不孤单,不孤独,他很快乐,而且自在的很。
只是。
他盯着林明眉间那殷红的一点,少年模样干净而清隽,多了那么一点朱砂,却显得艳丽绮色起来。
他想起那抹朱砂出现的那天晚上,这个人蹲下来,对那个泪流满面的女鬼,认真而坚定地说,我发誓。
原来你也没什么不同。
内心出现的句子,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我为什么要说,“原来”?
他压下心底这点烦躁,故作若无其事地说:“怎么?怕了?你放心,我命再硬,也不至于和我相处几天就被克死,还是说你觉得昨天和我挤一张沙发,今天就不知道睡床还是睡棺材了?”
这话其实怎么都有点过了,但林明没生气,也没回话,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就像没听见一样。
司未心里烦得要死,甩下一句“无聊死了”,就一跨摩托车要走,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未顿了一下,说:“九岁之后吧,九岁之后,他们说这股煞气就压不住了,必须把我送走。”
末了他恶狠狠地来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他的句尾说的如此生硬又焦急,像是要掩盖什么在心底生长出来的东西一样。
“九岁之后……这么长的时间吗?”
林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么长时间……你都是一个人?”
他看到那个背影一怔,而后拧动油门,一开始就是最大挡,摩托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风把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旗帜,只落下一句像是气急败坏说出的话:
“走了!老子一个人怎么了?自在的很!”
司未燥得要命,他觉得自己这算落荒而逃,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逃什么,他路过一个指挥台,交警冲他大吼:“你超速了知不知道!赶紧给我下车!”
他正愁火没处撒,摩托车从交警身边疾驰而过,他不回头地大吼:“干你屁事!老子执行公务!”
他一怒,煞气更重,所到之处一路孤魂野鬼鬼哭狼嚎,险些魂飞魄散。
第二天,林明面色惨白,眼窝深陷,他一大早上就来到了南高,整个校园里现在就他一个人,更显得凄凉悲苦。
林明这副模样把鬼都看傻了,一直等在校门口的女孩问他:“你怎么了啊?”
林明可怜巴巴地看着女孩,说:“华秧,要是鬼都像你一样该多好啊……”
开阴阳眼实在是个恐怖的体验,他就离开司未一晚上,这一晚上的精彩就写个几百万字都说不完,有的鬼顶着被剖开的肚子还一无所知地往前走,肠子流了一地,有的鬼一开始还看着正常,一辆车经过头突然就风吹掉了……林明还不敢和它们有眼神接触,有的鬼疑心林明能看到它们,专门贴着林明走,舌头里冒出的蛆都要钻进林明眼睛里,林明都不敢躲,生怕被识破之后发生什么。
女孩惊奇地说:“华秧?哦对,这是我的名字!”
女孩笑颜如花:“我想起来我的名字啦,小明,你真好!”
华秧生得好模样,一双眼瞳宛若秋水,她像是雨后的一株百合花,站在秋风里,虽然稍显苍白,却格外清丽可人。
林明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哪怕明知华秧是鬼,也忍不住低下头来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他好个屁,废物一个。”
只听一声冷哼,是司未,他把头发梳成马尾,显得干练利落,他瞧见林明在华秧面前这个没出息的模样,看得他心里窝火,他把手里的刀往林明头上一敲,林明刚才还顾着害羞,没看着朝他袭来的刀鞘,他吃痛,刚才挠自己后脑勺的手现在得去揉自己头顶被打出来的包。
林明看到司未拿出了刀,连忙看看周围:“学姐,你把刀拿出来,有点太引人注目了吧?”
司未说:“这玩意常人看不到,除非开眼的人才能看到。”
这时林明瞧见司未朝自己抛来一个东西,他连忙去接,拿到手里,发现是一个眼镜盒,他打开,里面还真的装的是一副眼睛,金丝的边,圆圆的框,拿在手里轻得像没有重量。
林明有点奇怪,他说:“学姐,我不是近视。”
司未说:“爱带不带,反正这玩意能压你的阴阳眼,不想吓死就把它往阴沟一扔。”
他这话说的粗声粗气,林明却开心得不得了,忙谢谢司未。
他把眼镜戴上,他本来就是少年,这眼镜带上去显得学生气更足,倒是很稚气可爱。
他兴冲冲地转身:“华秧,你看我戴上好不好看?”
林明转身一看啥也没见着,他左顾右盼:“华秧?你在哪呢?”
司未要被他气出高血压了,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一下子把眼镜从林明脸上摘下来了:“你傻逼啊,你戴上这眼镜还能看到她?”
林明不理他,还冲着华秧说:“刚才我戴这个好看吗?”
司未:……你小子纯心气我是不是。
得到华秧肯定的答复,林明看司未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连忙说:“学姐给我选的这个眼镜真适合我,好看!”
司未这才算是消了气,林明发现这人在情感方面确实是很单纯,一看就能看透。司未和林明把他们现在得到的信息和华秧一说(自然隐去了她妈妈现在的状况),问华秧能不能想起来更多,华秧摇了摇头。
虽然一开始就没抱希望,但是两人还是有点泄气。
司未说:“你还能坚持多久?”
华秧低下头,咬紧了下唇,说:“应该能到明天。”
她声音颤抖,带上了点哭腔:“小明,我在这等,一直都没后悔过,但是你,我真的对不起。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也许我早该放下了,现在的事也好,从前的事也好,都是因为我放不下,太倔。”
“我记不得我妈了,但是我记得我妈之前总骂我,说我倔,犟,早晚栽跟头,我自己栽也就栽了,可是你……”
少年人声音朗朗:“我怎么了?”
林明笑着看着她,说:“有人逼我发誓吗?”
“我发了誓,那我去完成它,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有没有这个天地法则,我都该去完成,就算没有这个天地法则,如果我答应了你,我不完成,那不就是说明我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吗?如果我是这样的人,那我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再说,”林明看着她,眼眸澄澈:“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不少线索,你怎么知道我没法找到那个人?这不是不信任我吗?”
司未凉凉地飘过一句话:“你刚才说你应该能到明天,是吧。”
“把这句话给我改了,改成必须能到明天。”
“因为明天我们就能把那个把你丢在这里十六年不闻不问的杂碎,压到你面前,给你道歉。”
“你十六年前就读的那个三年六班,今天会在南高操场拍纪念毕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