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境》求何

6、第 6 章

　　第二日，徐丘醒时已经日上三竿，这一觉睡得久却睡得不甚安稳，醒来时也腰酸背痛。她正揉着自己腰时，便瞧见了坐在床前椅子上撑着头昏睡的丘默。这床正对着窗子，外面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他身上，便是极有意境的一幅画。
　　画虽好，徐丘也记得昨晚自己离魂是被他瞧见的，当下也不敢一直瞧着，只想躲一时是一时，能免一时的训斥便免一时，便悄悄地下了床，光着脚轻轻地往外走。
　　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责问，“去哪儿？”
　　徐丘把衣裳往下扯了扯，遮住了光着的脚，拍了拍脸，显出个乖巧的笑容，便又倒退了回去，“我看您老睡着，我就想出去透透气。”
　　丘默睁开眼，指了指床，徐丘便乖巧地坐在了床边。
　　丘默：“脚放入被子里。”
　　徐丘如他所言，把脚塞入了被子里。
　　丘默：“你有许多事瞒着我。”
　　徐丘摆手，“哪有的事。”
　　丘默瞧着她眼睛，竟然翻起旧账，“王二你是从何处认得的？”
　　徐丘低头看床沿，“这么多年了，我忘了。”
　　丘默：“我不记得你有机会接触到鬼差。”
　　徐丘重复，“我忘了。”
　　丘默：“别低着头，看着我，”他拿出扇子抬高徐丘的下巴，“昨日你又为何魂魄离体？”
　　徐丘被迫与丘默对视，眼神飘忽，“昨日的事我是真的不晓得为何。”
　　丘默套她话，“那你便是晓得从何处认得王二的了。”
　　徐丘拿手打扇子，打不下去，干脆破罐子破摔，“我饿了。”
　　“饿了也没用，若不是我昨晚离魂查事，我还不晓得了。既然魂魄离体，为何不来找我？昨夜我明明就待在院中，你能瞧见我。”
　　丘默显然是动了真气，而这话也偏偏问住了徐丘。
　　“怎的不说话了？”丘默道。
　　“我先瞧见的王小二。”徐丘小声道。
　　丘默：“谎话。”
　　丘默还欲言，王二却端着食盘用手肘顶开门，侧身走了进来，瞧见床边的两人，便道，“既然都在，便过来吃饭，大中午的，先吃饭。”
　　丘默把床边的鞋摆放整齐，就自己走了过去，徐丘穿着鞋也跟了过去。
　　三人坐下，王二摆放碗筷。丘默因为守了徐丘一夜，便问王二，“宁亲王醒了没？”
　　王二点头，“魂魄都入体了，自然是醒了，演戏还演得挺好，特深情地望着那黄衣姑娘，黄衣姑娘都不知道她男人原来在贪图她的阳寿。”
　　徐丘便知昨夜那贵气男子是宁亲王，而那老人......
　　王二递给徐丘筷子，“想什么呢，你就吃饭吧，你那智商，想也是白想。”
　　徐丘被噎了一回，只好一边听着一边夹菜吃饭。
　　王二又对着丘默道，“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该是你们地府如何处理么？”丘默反问。
　　王二一笑，给丘默倒了一杯酒，“高抬贵手，且饶了南翊罢，看在他已故的嫂子份上。”
　　徐丘呢喃，“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丘默拿起酒杯的手一顿，酒水便洒了些出来。
　　王二闻言用筷子头杵了杵徐丘的额头，“少说话，多吃饭。”
　　徐丘摸着额头，小声埋怨道，“王小二，你长德行了。”她抬头一瞧丘默神情，便嘘声了下来。
　　王二又道，“事情你还接着查不查？”
　　两人都知道这背后肯定有着许多隐情，王二自是希望丘默不要查的，查的越多，南翊就越难脱身。
　　丘默：“不查，待把知道的告诉白砾，我就带着徐丘回去。”
　　王二便安了心，笑道，“你这趟差事倒来得便宜，心思花费的少，好处却得的多。”
　　徐丘一听到此处，想到那有些熟悉的老人，心里便像是爬满了蔓藤，痒且难受，她道，“不成，得查。”
　　她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抛开你们说的南翊，还是得查，我这次离魂是被迫的，有人引着我出来。”
　　“要是不查，难保我们还在白府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离魂第二次第三次，你们也不是能时时看着我的。”
　　这番话这般前后矛盾，自然是用来诓丘默和王二的，关心则乱，是一位不知名古人留下的至理名言。
　　丘默闻言，一把扇子就敲到她头上，毫不吝啬力道，“你不是说，你不晓得为何离魂吗？”
　　徐丘摸着被敲的地方，心道流年不利，小声道，“我诓你的。”
　　王二憋笑，憋不住便笑出了声。

　　饭后，丘默去找白砾，王二等在徐丘房中，徐丘稍稍洗漱后，便站在王二跟前，“王小二，你把她给放了。”
　　王二装傻，逗她，“谁？”
　　徐丘扯了扯王二衣袖，“王二哥哥，你便把.....”
　　王二虽是鬼差，当下也受不了了，“打住打住，你不要说下去了，何时学的这种伎俩，低俗。”
　　徐丘坐了下来，“放了她吧，王小二。”
　　王二这才严肃下来，“丫头，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宋姜本就不该存在了，即使存在，也不能和你来夺这身体，她该去投胎。”
　　徐丘疑惑，“你知道她的名字？你是怎样发现她的？”
　　王二：“这便不能告诉你了，但你离魂还是她告诉我的。”
　　徐丘：“那你还恩将仇报把她给拘了。”
　　王二叹了一声，“人本就没永生，一世便是一世，所谓的前世或者来生都是自欺欺人，轮回不过是一个更简单的人类繁衍生息的法子，宋姜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不是她，我拘的魂魄或者可以说是她，但她的存在不合这世间的规矩，她不该和你抢夺这身体还有寿命。”
　　徐丘摘取重点，“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让她抢我寿命是吧？”
　　王二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徐丘心里稍稍挣扎一番，才道，“这样下去，我最多也就几年便要走，走后这身体便没了用，她要是想用的话也无何不可，丘默不是也执着了这么多年了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干脆就这样做了，先让她在我身体里待个几年吧。”
　　王二叹了一声，“丫头你何必执着于那十几年，你能保证你回得了家吗？”
　　徐丘轻轻点头，“能，而且是一定能。”
　　不然，她活不下去。
　　王二叹了一声，“我说不过你，待晚上我找个清净的地儿，便把她放回你身体里。”
　　徐丘这时候才一笑，“王二哥哥，你这么好......”
　　王二又被恶心了一遭，连忙摆手，“你就打住吧。”
　　徐丘哈哈大笑，这招屡试不爽。
　　事情谈妥了，气氛就轻松了下来，徐丘趴在桌子上，手指一点一点伸过去扯了扯王二衣袖，“王小二，你给我讲讲为什么宋姜还在吧。”
　　王二扯回衣袖，“你知道鬼差为何年年增补吗？”
　　徐丘摇头。
　　王二：“鬼差中大部分都舍弃了自己的魂魄换取了想要的东西，还有一小部分是自愿将魂魄抵押以求带着记忆多存在几日。可即使是没了魂魄，只有一个地底之火烧成的壳子，鬼差还是会学会七情六欲，大多数因为生前的执念，日久天长，便会一点一点生出个新的魂魄来，可鬼差的壳子是容不下人的魂魄的，魂魄长成的那一日，便是那鬼差真正消失在天地间的那一日。”
　　徐丘用手抵了抵鼻子，觉得拗口，“你是想说那是宋姜的执念生出来的魂魄，说得这般深奥作甚？”
　　王二伸手弹了弹她额头，轻语，“傻子。”
　　徐丘打他手，有点恼了，“最近你德行长了啊，别弹了，要变傻的。”
　　“对了，王小二，我忘了问你，你怎的来了这里？你不管这地带啊。”
　　“和南翊搭档的鬼差死了，这边鬼差太少，我暂时来替补。”
　　死是个什么概念，王二刚才说了，徐丘静默。
　　静默过后，徐丘瞧着王二，带着点小心翼翼，“王小二，那你会死吗？”
　　王二没回答，他站起来，将视线投向屋外，“今日的天气这样好，我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