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境》求何

1、第 1 章

　　卫宋两国边界交界处有一小镇，名曰当归，至于小镇为何叫这名暂且不说，只来说说来到这里的一女子。女子名为贺秋，自称中原人士，瞧着十七八岁，人很瘦小，过多的她也没告诉过这当归城里的人。起初她在小镇里游荡了几夜，也没找到个落脚处，不是小镇里的人不好客，而是她太羞涩，把沉默当美德，不愿厚着脸皮去求人家收留自己，即使有人好心愿意让她在家住上一晚，她也像个游魂一般毫无回应。
　　夜里，天上寒星如洗，贺秋走累了，正好走到一茶楼，便于其台阶处坐下。冬夜静谧，于无声处，她伸手触摸星辰，门吱呀一声，有人提着灯笼从茶楼出来。
　　灯火微光，她收回手随意道，“无意叨扰，只是腿脚酸麻，借此处歇一歇便走。”
　　“你走了好几天了，外面严寒，进来吧。”男子低声道。
　　贺秋听到这话，有些沮丧地把头往下埋，“不要，我得走出这里。”
　　男子借着灯火打量着这小姑娘，却瞧不到她面貌，只好道，“抬起头来。”
　　她无反应，
　　“你若抬起头来，我便帮你走出去，你这样的游魂我瞧得多了。”
　　贺秋缓缓地抬起了头，手蒙在脸上，又一点一点地打开，火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的模样。
　　“你的声音......”她出声疑惑。
　　手握紧灯笼的提竿，他道，“奇怪，我怎么瞧不清楚你的脸。”
　　两句话同时响起，又各自在夜色中消散。
　　从此，小镇里多了个说书先生，不是唯二，而是唯一。
　　男子名为丘默，瞧着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青衣，面相瞧着稍显阴柔却不女气。他二十年前买下这茶楼，却不在这儿安歇，最近才算是在此处安定了下来。今夜丘默见到这游魂，便连夜做了个纸傀儡，让游魂附了上去，又使了个法术让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不过行动上看着总还有些别扭。
　　清早的光从窗户里透过来，贺秋站在穿衣镜前，瞧着现下自己的面貌，愣了。
　　丘默站在她后面也在细细打量，见她发愣，便道，“这副容貌不喜欢？”
　　贺秋摇头。
　　丘默却是蹲下，伸手拉平她青色衣裳的下摆褶皱，“不喜欢也没别的了，这是我妻子的面貌 ，其他的我也雕不到这么精细。”
　　贺秋手拽紧了衣袖，又松了下来，面上想勾出一个笑，却因为和这躯壳还不契合，硬生生变得哭笑不得。
　　丘默起身，像是要安她心，“你也不必多想，你我只是生意关系，做完你这一单，我妻子约摸着就要回来了。”
　　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
　　“生意？”贺秋自动忽略了后半句。
　　“对，生意，我帮你走出这地方，你把你的祝愿给我。”
　　“你不早该……”贺秋话没道完，突地话语一转，“那便劳烦你了。”
　　丘默在后面望着自己的杰作，手往她的身影微微伸出，又收回，手指蜷缩着，“你懂得祝愿是什么？”他问着，似乎别有深意。
　　贺秋脸不红心不跳，“不懂，既然我有，走出去后你自管取了便是。”
　　“这茶楼自有人打理，我不常来，你若嫌无趣便找管事的给你安排个活，你的事我会想办法。”
　　阳光随着时辰一点一点偏移，离贺秋只有咫尺之距，丘默上前几步挡了，影子看起来像是在拥抱她，话语却平平无甚温度，“这壳子忌水，忌火，你忌阳光。”
　　“酒水是不能喝的，出门记得带伞。”
　　如丘默的言语一般，叮嘱完后他便走了，贺秋找到管事的想给自己安排个活，一合计下来，普通的端盘子的活计难免会沾到茶水，其他的也不合适，唯一合适的便是说书先生，这茶楼刚好缺了这么一个标配。
　　贺秋以前看过不少话本子，闲暇时也爱听听说书，便答应下了。
　　第一天登场，管事邀了全镇空闲的人来免费观看，人多却不嘈杂，人们不愿意吓着这小姑娘。贺秋毕竟是第一次说书，站在台上心绪难平，久久也不出声。
　　人们在台下喝着茶水吃着瓜子也不吵闹，等不了的都静静走了，显得格外宽容。
　　台下还是乌压压一片人，有一男子站了起来，笑着高声道，“好妹子，你别怕，讲完这几出戏，个把月哥哥就带你回家。”
　　话完，台下笑声不断，贺秋却酸了鼻子。站起来的人是她的老相识，名为王二，是个鬼差。
　　见到他，贺秋才算是从这境地里缓过神来，两人隔着那么远，视线相接，于他，是短短二十年的光阴，于她，也不过几天而已。
　　“王小二，你得说话算话，我要回家。”贺秋高声回应，不由自主抬起手来揉着眼角，却忘了自己一滴泪也流不出。
　　台下的人听到这名字又是哄笑，管事的却是站在角落里，瞧着台上的贺秋，眼神幽深。
　　如何走得出小镇？如何回得了家？
　　故事便就此开场。

　　开篇也是一茶楼，徐丘在这镇子歇脚，嫌客栈无趣便跑到这茶楼当听客，台上讲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徐丘跟着客人起哄鼓掌。
　　王二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坐下，徐丘嗑着瓜子不理他。王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倒进嘴里，“还是没味。”
　　徐丘笑出了声，“你一个鬼要喝出什么味？”
　　王二不理她的揶揄，腆着脸道，“我最近在人间置了一处宅子，还没打扫，你今晚得空帮我打扫打扫。”
　　徐丘白了他一眼，摇头，“不成不成，王小二那你干嘛去？”
　　王二：“我去勾魂，今晚有一小儿得入地府。”
　　徐丘：“那也不成，我得回去，不然丘默得来找的，明天我就得和他出远门了。”
　　王二：“你就不能吃点亏？”
　　徐丘嗑着瓜子，“不能，我不白干活。”
　　徐丘看着他，问道，“你又什么时候能把我弄回去？”
　　王二一顿，尴尬一笑，“别指望我，指望不到我的，要是能，我也愿把你弄回去，省得你三天两头烦我。”
　　太阳偏西，阳光渐暗，王二也得走了，虽烦这丫头，却也总惦记着她，终归王二是欠着她的。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这是一老鬼送我的香囊，听说这里面的花粉末能助人安睡，你拿回去试试。”
　　徐丘拿过香囊，闻了一闻，清香入鼻，她闭上眼睛，“那老鬼从哪儿得到的？”
　　王二：“我听他说是他儿子弄的。”
　　徐丘睁眼，面上显出点难受，把香囊丢给他，“这东西仿的，香味很杂，多少年没闻过了，带着这我更不能安睡了。”
　　“那老鬼儿子......，”徐丘道，“算了算了，你且去吧。”
　　王二收回香囊，“那我走了啊。”
　　徐丘手撑着腰：“我又没说留你，是你自己巴巴来找我的。”
　　王二：“……”
　　真是说不过这丫头。
　　王二一走，不多时，徐丘便倒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