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幽记》刘佳僡

1、初遇（1）

　　这是南虞国几十年来罕见的恶劣天气。鲳鱼身负沉重的包裹跟在两手空空的寒山子的大徒弟刘美谷身后，艰难前行。走过长桥下了小山麓，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风雪交加，使得天气更加寒冷。幸得路边有一家客栈，两人便进去避避风雪，稍作休息。
　　狂风肆虐，搅动着拇指大的雪片漫天飞舞，老天爷似受了什么冤屈一般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你们看，那是什么人”有人忽的指着前边不远处的斜坡上问。
　　大家抬眼望去，上山的斜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疙瘩，上面已经覆满白雪。
　　隐隐的，鲳鱼感觉一丝不安向她袭来。
　　有人问店小二：“那斜坡上的疙瘩是什么？”
　　有一个避风雪小男孩告诉他们是一张竹席，里面裹着一具尸体。
　　鲳鱼心里一怔，前天她经过时明明听到竹席里传出声声有力的叹息，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尸体了呢？
　　她走到孩子跟前，蹲下身来问道：“小弟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天下午我跟爹爹上山打柴，路过那儿看到的。”
　　“看到尸体？你不会是在撒谎吧？那天我也曾经过那里，什么都没有。”她故意诓他。
　　“骗你就是小狗！”小男孩有些激动，将所知尽数道出，“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躺在里面，前身都是伤，还有血，身体被一床漂亮的被子包着，爹爹说他身上的衣服和那床被子质地非常好，是来自灵州国的丝绸，很值钱也很保暖，于是就换掉了。”
　　众人听后皱了皱眉头，鲳鱼心突然揪得厉害，有种甩小男孩耳光的冲动，这是什么世道？见死不救还掠夺病弱之人的衣物，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节岂不是要置人于死地吗？她连忙起身朝那毫无生气的疙瘩跑去。
　　心中的愤怒使她有点丧失理性，中途滑倒数次，最后才跑到小疙瘩前。
　　一张厚厚的竹席下面裹着厚厚的稻草，从稻草中露出几缕黑色的头发，里面的人无声无息，死一般沉寂。她扒开覆盖在竹席上的积雪，掀开厚厚的稻草，她看到了令她一生动容心痛的景象。
　　一个只穿着一件勉强能够附体的黑色粗布长袍的少年，看上去比她大不了三四岁。他侧身蜷曲真身体，乌黑的长发散落于脸上与身上，与污血凝成一块。他的脸已经完全溃烂，血肉模糊，已经无法分辨容颜；浑身除了血迹和刀伤还有一些遭受殴打的瘀伤。她仔细才看了一下那些伤口，在前胸和背部还有一些拇指大的小孔，有些伤口严重到血液无法凝固，他脸色苍白如雪，浑身冰凉，轻薄的嘴唇已经一片黑紫，枯瘦的脚踝和手腕上还留着铐锁与链。鲳鱼蹲下身去，伸出食指在少年的鼻孔前探了探，还有一息尚存！鲳鱼的心莫名地为之一震。
　　他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但是已经离成为一具尸体不远了。对于看到这样重创的人，竟然竟然只想到掠夺他身上的衣物，进而将之弃之不顾。
　　鲳鱼愣愣地看着，为自己前日的冷漠离开自责得几乎掉下泪来。
　　前天，前天若她没有因一时的犹豫而离去，哪怕只给他一口水喝，他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呢？
　　她连忙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少年的身上，跑回去找刘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