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琳琅》华酥

36、第三十六章

　　七月夏末，谢怀月一行人赶到京城后，楚昭先去王府去了三瓶缠梦给了康茂以交换火灵芝，拿到三瓶缠梦的康岛主十分爽快的将火灵芝交了出去。得到火灵之后，谢怀月立刻入宫把它给了已在药房等着的许瑜。

　　三日后，许瑜将谢怀瑾体内的毒彻底拔了干净。

　　“皇兄，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可查出来了吗？”谢怀月饮了口茶，问道。

　　“你先前猜的不错，是郭立轩。”谢怀瑾眸色沉沉，他无论如何没想过会是郭立轩。

　　“他竟真的如此大胆！”谢怀月将茶杯用力放下，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既然查到了是他，皇兄怎么不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谢怀月又问，想到幼年时郭立轩的教导，一时说不清是愤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他抵死不认，将事情全都推到了你带回府的陆修永的身上，此事又的确没有切实证据能够证明是他在背后指使。”谢怀瑾握紧拳，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青筋鼓起，饶是和楚昭争斗的那些时候都不曾这般生气过。

　　谢怀月低下头，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比谢怀瑾同郭立轩相处多年，她对郭立轩的印象仅有幼时的教导关爱和长大回京后少得可怜的交流。

　　“陛下，该喝药了。”谢怀瑾体内的毒虽然已经清除干净，但是身体却仍有些虚亏。为了给谢怀瑾调理身体，同时也为了防止谢怀瑾再次中毒而太医院束手无策，许瑜留在了宫里亲自照看谢怀瑾的身体。

　　“我先回去了。”谢怀月见状，和谢怀瑾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楚昭在宫外等着谢怀月。

　　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站在马车旁边，谢怀月脚步不可察觉地顿了顿，自回京后她就没怎么同楚昭再说过话了。谢怀有偏头对跟着自己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句“你先下去吧”，不愿意谢怀瑾再为了自己和楚昭的事情烦神。

　　小太监抖了抖身体：“公主殿下，陛下命奴才送殿下出宫。”

　　敏锐如谢怀瑾，自然发现了谢怀月和楚昭之间的不对劲，再联想到自己同楚昭多年争斗下来对此人的印象，难免不会担心谢怀月受欺负。

　　谢怀月也能够理解。

　　说话间谢怀月已走到了宫外，楚昭看见谢怀月过来，快步上前两步，却又犹犹豫豫地停下脚步，他有意想示好，但想到横在两人中间的白雾宫，却又一时不敢动作了。

　　谢怀月轻飘飘地瞥了小太监一眼：“行了，你回去吧。”言罢，也不看楚昭，直接上了马车。

　　楚昭打量了一下那一路送着谢怀月出来的小太监，心下隐约明白这大抵是谢怀瑾的意思，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转身也进了马车。

　　谢怀月看着楚昭进来，想到郭立轩的事，心知此事多半要楚昭帮忙，开口道：“今天皇兄和我说，他中毒的事是郭立轩下的手，只是没有证据，动不了他。”

　　“陛下是天子，怎么动不了一个小太师？”楚昭嗤笑，下意识想到谢怀瑾曾对自己使出的一些手段。

　　谢怀月掀了掀眼皮，定定地看着楚昭：“郭立轩是父皇亲自指定的人，皇兄若要办他是一定要有证据的。”

　　楚昭收起不屑的神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谢怀瑾现在是谢怀有的嫡亲兄长，而自己和谢怀月是夫妻。楚昭干干的笑了两声：“殿下是想要我帮陛下找到证据？”

　　“为皇兄分忧，难道不是每个忠心臣子的分内之事吗？”谢怀月刻意咬重忠心二字，抬手拨了拨刘海，“王爷如果真能找到证据，我便不追究白雾宫绑架一事。”

　　楚昭一噎，白雾宫绑架的事确实是架在他心里的一桶隐形炸药，朝廷如果真的要对付江湖势力的话那他是保不住白雾宫的。

　　“多谢殿下。”楚昭叹了口气，僵着笑。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还不待车内人出声询问，外面的车夫就解释了起来：“王爷，殿下，方才地上有块儿石头，是故颠了一下。”

　　“无事。”楚昭扬声，看着谢怀月忽然斜靠到一旁，伸手撩开帘子望着外面。

　　“这儿是朱雀大道？”谢怀月看到街边酒肆旗子上颜色鲜明的鸟，复又放下帘子，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内。

　　“是。”楚昭不知谢怀月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回京之后，去拜访郭太师，路经朱雀大道，就遇刺了。”谢怀月慢慢说着，眼睛闭着，看不到情绪。

　　“等回府之后，我会即刻安排人去查郭立轩的。”楚昭这才明了谢怀月是想到了那次刺杀，心中又酸又涩，忽然后悔起自己将人带进京城的行为。

　　“你是否怪我，不问过你的意愿，就将你带到了京城？”这般想着，楚昭也不自觉地问出了口。待话出了口，他才回神，被自己唬了一跳，紧张地看着谢怀月。

　　谢怀月睁开眼睛看向楚昭，有些诧异。

　　楚昭不自觉地攥紧衣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却更加紧张了，不知如何补救。

　　谢怀月数日来第一次真心对楚昭笑了，声音又轻又柔，楚昭不得不微微凑近一些才能听清她的话：“此事，我从未怪过你。相反，是王爷将我从那堆皮厚馅薄的馄饨中解救了出来，我心中十分感激王爷。”

　　楚昭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谢怀月，喉咙动了动，最终吐出三个字：“那便好。”

　　谢怀月笑了起来，多日来心中的怀疑、伤心、愤怒在此刻倏然纾解开来。

　　纵然楚昭现在瞒着她，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来日方长。

　　楚昭退回身子，重新靠到马车内，低着头不敢看谢怀月，耳尖泛着红。

　　一路无话。

　　到了王府后，楚昭急匆匆地下了马车，就冲着书房走去。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快些安排人去查一查郭立轩还是想逃离谢怀月身边。

　　出来迎接的王府管家和青安都奇怪地看着楚昭飞快离开的背影，青安上前将谢怀月扶下马车：“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怀月好脾气地笑，任青安扶着自己慢慢走，经过王府管家时，她侧过头冲王府管家点点头：“今日晚膳直接送到我房中吧，王爷许会在书房待上大半天。”

　　王府管家应了声是，恭敬目送谢怀月携青安进了府后，才开始安排府外的马车入府。

　　楚昭一进书房，意料之中的看到奚朔已经等在了书房之中，一路激荡的心情此刻冷静了下来：“我有件事儿，要你去办。”

　　“但凭少宫主吩咐。”奚朔态度依旧十分恭谨，就好像白雾宫中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一样。

　　“当朝太师郭立轩给谢怀瑾下了毒，就是之前谢怀瑾中的那个。但是小皇帝没有证据，我要你去把证据找出来。”

　　奚朔抬头看向楚昭，问道：“少宫主找证据是要交给小皇帝？”

　　白雾宫的执事能在宫主失踪的情况下还稳定管理白雾宫多年靠得不仅是武力，脑子也转得很快。

　　“自然。”楚昭居高临下的看了奚朔一眼，又移开目光，“这样敢给主上下毒的人，留着何用？”

　　“少宫主，现在小皇帝和他的臣子相争，我们正好可以趁乱再收拢一些势力，为何少宫主反而要帮小皇帝找证据对付他的属下？”奚朔问的十分直接，他一开始找上楚昭就是为了楚昭当时的皇亲身份，之后更是一步步教着引着楚昭摄政夺权。

　　“我想，我做事不需要向奚执事汇报吧？”楚昭冷声道，他自然知道奚朔的不甘愿，但他也不的确不愿再受奚朔摆布。

　　从谢怀月口中得知是郭立轩给谢怀瑾下毒时，楚昭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有自危。

　　郭立轩是先帝亲自指定的太子之师，又是两朝太师，身份之尊贵甚至不再他这摄政王之下，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这样，郭立轩却仍旧不满足，明面上是中立的，摆足了姿态，但是私下里却又是帮助逆犯又是给谢怀瑾下毒。

　　谢怀瑾身边出了这样的人，难道他身边就一定不会出吗？

　　想到幼年时忽然出现在身边的奚朔，楚昭不怀疑奚朔对自己的忠诚，但是奚朔的用心经过绑架一事后楚昭却不敢再信了。

　　“是，少宫主。”见楚昭似是又要生气，奚朔无奈应道，他不愿在这种时候再次惹怒楚昭。

　　想了片刻，奚朔再次确认问道：“少宫主，找到证据后，我们是将它直接漏给小皇帝，还是交由少宫主您定夺？”

　　楚昭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奚朔：“给我。”

　　“这件事你安排人去办，要快，我希望五日之内就看到有用的证据。”想了想，楚昭又补充道，“你回趟白雾宫，换花言过来。”

　　“少宫主！”奚朔愣住，这些年来始终是他在楚昭身边的，现在楚昭却忽然要把他调回白雾宫？

　　“你去查查康茂为什么要缠梦，以及亲自盯着他，这事儿只有你亲自办我才放心。京城不会有什么大事，换花言来就可以。”楚昭随口扯了个理由安抚道，现在谢怀月因白雾宫一事还不愿理他，想到绑架一事的罪魁祸首，楚昭近日实在不愿意再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