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拂玫瑰》李青澜

3、第三章

　　吃完早饭，张淑慧坚持陪琬臻兄妹去学校报到。在路上，张淑慧貌似不经意却不断跟琬臻说着冯堃的事。琬臻知道她的心思，也认真地听着。

　　琬臻了解到冯家一直对冯堃的私生活比较宽容，就是冲着一点：冯堃不蠢。

　　冯堃不但不蠢，很多时候表现还是颇优秀的。学生时代，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中在全球基础教育水准前列的德国念，后来打算学金融，便考去美国名校念大学和研究生。毕业后在华尔街实习了一年，然后悄然回国。回国后，仿佛把念书时错过的好日子恶补回来一般，开始各种声色犬马的生活。

　　冯堃的绯闻满天飞时，张淑慧都替他顶住了压力。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儿子。她告诉琬臻，冯堃大二以来，他再向家里要过一分钱。一个能独立地维持高质量生活水准的人，说明他不蠢不傻，有什么好担心呢？她儿子的主意大着呢。

　　但她有时也心疼小儿子。做父母最忌一碗水端不平。张淑慧不想偏心哪一个，但她和丈夫都心知肚明，冯昭沉稳但精明不足，冯堃的资质远在冯昭之上。但家业只能传给大儿子，张淑慧有时会替小儿子感到委屈。但冯堃从来就没想过挑战冯昭的资格，甚至为了平衡关系而主动作出的退让。有时，张淑慧也忍不住猜想，冯堃离经叛道的独立恰恰让冯昭稳稳地继承家业。这些兄恭弟友背后的真相不能明说，诛心。因此，家里对冯堃的宽容，是一种了然于心的清醒。

　　透过张淑慧的视觉，琬臻对冯堃有不一样的认知。她回想昨晚那个闯进她房间的人。那人身上有种生机勃勃的活力和野蛮生长中带有的独特蛮劲，那些生命向上的魅力，很迷人。因此琬臻暗地里原谅了他夜闯闺房的冒昧。

　　车子开了40分钟，终于到了琬臻的学校。秦世轩带琬臻办手续的时候，当琬臻办完所有转校手续的时候，她被告知她从原来一室6人的本科生宿舍挪到一室2人的研究生宿舍。她正疑惑，便收到张淑慧的电话，让她到校长办公室一趟。她找到办公室，便看到张淑慧和董校长、陈书记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聊。张淑慧看到琬臻出现在门口，便笑着说：“哟，我闺女过来接我了。琬臻过来跟董叔叔和陈叔叔我问好。”

　　董校长和校党委的陈书记在教育届泰斗，琬臻祖父跟董校长相识，只是她家训严谨，不可沽名钓誉，因此在入学前没有专门拜访。既然已经遇上，琬臻还是乖巧地上前问好。随后而到的秦世轩年幼时跟随爷爷与董校长有过交往，他自然带着妹妹正式对董校长和陈书记进行介绍。

　　当天下午，琬臻送走了秦世轩，下午便住进宿舍，正式开始了在北临市的求学生活。

　　晚上，张淑慧回到家里，跟冯继雄说起今天的事情：“想不到啊，我本来打算把琬臻介绍给老董和老陈，结果，秦家跟老董和老陈交情匪浅。而且，世轩跟老董他们聊起学术界的事情，妙语连珠，神采飞扬的模样跟平时寡言淡语时宛如两人。老冯，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这么优秀呢？”

　　此时，冯堃刚进门便听到最后一句，便问：“爸、妈，谁家孩子这么优秀？”

　　冯继雄看了他一眼，说：“你待会过来书房。”

　　冯堃说：“好的，我也正好有事跟爸商量。”冯继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了。

　　张淑慧还在生气，说：“反正不是自家孩子。你回来干嘛？”

　　冯堃问：“回来孝顺您啊。下午我专门开车去给你们买了春和居的点心。对了，妈，琬臻呢？”

　　张淑慧看到他把东西放下后，就往二楼的方向看，便说：“琬臻在学校啊。她在S大的时候申请了C大的交换生，从这学期开始，她在C大上大学。”

　　无论怀南市的N大还是北临市的C大，都国内声名卓著的高校。冯堃问：“C大离这挺远的，她一个人怎么去学校？怎么不叫上我呢？对了，您把她电话给我。”

　　张淑慧把手机扔给冯堃，冷笑道：“哟，你还顾得过来吗？今儿有人恭喜我，说我准备多了个孙子。我就奇怪了，怎么乐怡怀上了不告诉我呢。”

　　冯堃坐在张淑慧身边，说：“嗯，聪明绝顶的张女士向来都明察秋毫。孙子会有的，等我先把孩子妈追到手。”

　　张淑慧心里窃喜，面上不露，用手戳了戳冯堃，说：“哦？请问冯公子，孩子妈是谁呢？”
　　冯堃笑着说：“就是您目光如炬、精挑细选、万里挑一给我找的琬臻啊。”

　　张淑慧绷不住了，笑着说：“你认真的？开窍了？”

　　冯堃说：“嗯，我认真的。虽然张女士包办婚姻的思想封建落后，但人可挑对了。我昨天见过琬臻，她聪明剔透，我喜欢她。”

　　听到这里，张淑慧笑开花，但她有点不放心，说：“我就知道琬臻好，不枉我费尽心思促成这段姻缘。要是你是认真的，外面那些野花野草你就给我断得干干净净。妈是真心喜欢琬臻，不许委屈了她。而且，秦家也不允许咱们轻慢了琬臻的。”

　　冯堃深深地看了一眼母亲，说：“妈，三十而立。过了年，我就31岁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说完，他站了起来，抬脚往二楼走去。

　　张淑慧追问：“你这就走了？”

　　冯堃说：“不然呢？张女士，我是男人，我有一大堆正经事做的。情感解剖的事点到即止。您没事就早点休息，少看点没营养的电视剧，别有事没事自己脑补一堆有的没的来烦我。”

　　张淑慧觉得养儿子真没劲儿，聊个天都像工作汇报似的。又不是比试武功，还点到即止？不过，她想到琬臻会成为小儿媳妇，打从心里感到高兴。她看了下时间，不算太晚，赶紧回房间给去给琬臻打电话联络一下婆媳感情。

　　“咚、咚、咚”冯堃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吧。”他听到冯继雄的回答，立刻推开了门。

　　冯继雄坐在书桌后，也给冯堃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

　　冯堃坐在他对面，拿起茶，喝了一口，说：“爸，有点事情想您商量一下。”

　　冯继雄看了他一眼，说：“说吧，想借多少？”

　　冯堃笑了起来，说：“哎哟，爸爸就没想过‘给’吗”

　　冯继雄也笑了一笑,说:“你需要我给吗？你不是主意大着吗？你都融资融了两轮了，现在才找我，不就是不想我插手你的事情吗？我不插手可以，但钱我只能借。”

　　冯堃哈哈大笑，说：“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爸爸。我现在还有2个亿的缺口，我想拿公司的股份担保做抵押，因此需要爸爸您的同意和授权。”

　　冯继雄说：“这些天，不少老朋友向我打听你的事，有些叔伯想参股，你考虑吗？”

　　冯堃说：“不考虑。我不需要。我清楚自己要做的事。他们太老了，跟不上我的。”

　　冯继雄笑了，说：“行。爸爸也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明天你拿合同过来吧。另外，你妈也支持你，她准备把2%的股份转给你，早点结束融资，早点开始实质性的工作吧。”

　　冯堃替冯继雄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谢谢爸。”

　　冯继雄喝了一口，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冯堃，说：“这里有一个名单，你仔细收着。必要时，你可以找这些人帮帮忙。爸爸也老了，爸爸也跟不上你了。这些年，你的事情爸爸一直看在眼里，哪些动静闹得夸张，哪些事情办得高明，我和你妈心里有数。要做就放手做，爸妈都支持你。”

　　冯堃打小就知道家里的生意都是大哥的，他不是没想过跟大哥竞争。渐渐长大，他才明白父母的苦心。大哥性子沉稳，更适合守业。父母没有给他祖业，但给了他自由。无论事业还是生活，父母从不干涉，但当他需要时，父母坚定给予一切力所能及的支持。

　　他心里感动，但脸上不显。他站起来，跟爸爸说：“爸，谢谢您。三十而立，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冯继雄看到小儿子坚定的眼光，欣慰地笑了。他向他扬了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冯堃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了。他下楼走到门口，张淑慧叫住了他。她递给冯堃一个盒子，说：“这个点心是琬臻爱吃的，你找个时间拿给她吧。”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冯堃叫住她说：“妈。”

　　张淑慧转身。冯堃深深地看着她，说：“谢谢。”

　　张淑慧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湿了眼角。她知道她的孩子长大了，他们的一切苦心，原来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