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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白发妖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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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做好一切,模样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
乌黑的发丝变成雪白,美丽绝伦的容貌,变成布满黑点的相貌,就连美好的身段,也因缺少一只手臂,而变成残疾。
李清君从沉睡中醒来,一张开眼睛,便瞧见了容貌可怖的女子低头凝视着自己,吓得弹跳起来。
将沉沉惊喜他的复生,破涕而笑,让原本可怕的容貌更上一层楼。
幸好,李清君本不是肤浅的人,刚才只是没有心理准备才吓到,如今定下心来,也没有再露出惊恐的神色。
只是,觉得女子凝视他的目光很奇怪。
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彷若似曾认识。
将沉沉察觉他陌生的目光,露出失望的神色,「你……你不认得我?」
李清君心生一跳,这把嗓子……
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喊声,「杀妖怪!杀妖怪!杀妖怪!」
黑压压的村民如同蚂蚁,由远至近,还拿满刀斧铁锅,口里全是喊打喊杀。
将沉沉吓得脸色全无,浑身发抖,如今她差不多功力全失,根本不是那些无知村民的对手,她不知所措,下意识躲藏在李清君的背后。
李清君被她的举动弄胡涂了,但却本能站得更加笔直,用高大的背挡住她娇小的身子。
将沉沉心里一暖。
只听见村民跑过来,大喊:「李大夫,你醒来太好了。我们真怕你被妖怪吃掉!」
李清君听得一头雾水,只是隐约猜出他们口中那位长的极美的女妖怪,很可能是背后的女子。
一名村姑眼尖,瞧见一双白嫩的脚站在李清君背后,叫出声,「李大夫,你背后那人是谁?」
将沉沉吓得心惊胆战,一下子恢复成绿牡丹。
李清君错愕,有点结结巴巴回答:「没、没人。」
村姑三步作两步,绕到李清君背后。
只瞧见一株残败的绿牡丹,没有半点人影。
村里四下扫查,找不到踪迹,只好改道另寻。
但李清君并没有松一口气,他弯下腰,心疼捧起绿牡丹。
眼前的花朵不同往昔,不但花枝残败,连花朵的大小也缩水了一般,变成一株小小的花朵。
他精心呵护的花,怎成了这样?
他将绿牡丹带回屋子里。
将喝茶的杯子腾出来,挖出一点泥土,将绿牡丹种植下去。
弄好后,才出声道:「沉儿,是你吗?」
将沉沉身体很疲倦,脑袋昏昏沉沉,忽然听见叫唤,心生惊喜,摆动枝叶,笑道:「清君,你认得我啦。」
李清君并不是愚笨之人,冷静下来,想起临昏死之前发生的事,加上绿牡丹一副残败的模样,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
伸手摸上左边太阳穴,果然一点伤口也没有。
他胸口滚烫,喉咙吞咽了几下,才低沉地回答:「嗯。」
将沉沉无比喜悦,都忘记了自己的伤势,只是一个劲儿地问:「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快坐下,别站得太久。」
「没事,我很好。」李清君目光温柔,「你有什么需要?要水吗?」
绿牡丹一下子沉默了,半点声音也没有。
李清君生怕她出事了,吓得心脏几乎停顿,连忙呼唤了好几声,也听不到响应。
正想如何是好,才听见将沉沉带有困意的嗓音,「抱歉,我刚才睡着了……我有些困……先让我睡一下……」
「好,好,你先睡。」
随后,李清君俯身倾听,便听见绿牡丹有微微的鼻鼾声。
李清君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他起身,将绿牡丹捧到窗口旁边,让明媚充足的阳光能照耀在她身上。
随后的半个月里,绿牡丹一直在沉睡的状态,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让李清君越来越担忧。
李清君担心不已,连睡也睡不好。
出诊时,频频出错,心不在焉。
李清君只好闭门不开诊,徒留家中。
这晚,他好不容易坐在窗边睡着了。
而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绿牡丹却散发墨绿光芒,随后幻化成一名相貌丑陋可怖的女子。
此时,门外正好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将沉沉生怕吵醒了李清君,便不假思索前去开门。
门一开,迎面而来是一名青春貌美的姑娘。
她低着头,脸颊绯红,「李大夫,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没事吧?我家里母鸡生了好几颗鸡蛋,吃不完,还有一块猪肉,都给你补补……」
话说到一半,姑娘便顿住了,一双白嫩的脚丫子站在眼前。
猛地抬头,映入眼帘是一张丑陋恶心的容貌,吓得姑娘倒吸一口吸,连连后退好几步,而手中的篮子也掉落在地上,倾倒下来的鸡蛋都烂了。
「啊——啊——!!!啊——!」
尖叫声,一下子惊醒了李清君。
将沉沉尴尬站在原地,别过脸,有意无意用过长的刘海遮挡住脸容。
李清君瞧见熟悉的背影,万分惊喜。
他连忙走上前,情不自禁握住将沉沉的手,「沉儿,你终于醒来了!」
春花看到李清君对丑八怪亲昵的态度,心底涌起敌意和不甘,「原来……是李大夫的病人啊。」
她打量着将沉沉,从头看到尾,一寸也不放过。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将沉沉很不舒服。
李清君完全没有留意到现场还有另一个人,眼里全是将沉沉。
他牵起将沉沉的手,拉她到木桌前坐下,塔上她的手腕,检查脉搏。
可惜,花妖的脉搏和常人完全不同,探不出任何迹象。
看着李清君少有的皱眉,将沉沉忍不住伸手去抹平,「别介意……你知道……我不是……」
李清君捉住她的青葱白指,眼神关切担忧。
春花眼睛都看直了。
村里思想保守,男女授受不亲,平日除了大夫之外,女子根本不能和异性有肌肤相亲,要是被发现行为不端,是要浸猪笼的。
将沉沉主动的行为,被理解成,□□□□,不知廉耻。
春花气得冲上前,腰一扭,臀部撞向将沉沉,弄得她差点跌了地上。
而李清君捉住她的手,也松开了。
「李大夫,我最近胸口发闷,吃不下,睡不着,不知得了什么病?你帮我看看吧。」
春花一下子挤掉将沉沉,霸占了椅子。
将沉沉只好站在一旁。
李清君有点愣住了,但还有伸手去探视春花的脉搏,以及详细询问她的饮食生活习惯。
将沉沉好笑,她是一朵花,尽管没有喜欢上其他妖怪,但以前整天瞧见蝴蝶蜜蜂追着花朵,雄性豹子追求雌性豹子,砍柴汉子和美貌村姑对唱山歌……多多少少,也猜测到眼前的姑娘心仪李清君。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点酸意,有点不甘,有点愤怒,有点哀怨。
也许,她真的病了。
竟然有这么多奇怪的感受?
李清君正拿起笔,开药单。
猛地,他手一顿。
毛笔从手中滑落,墨水飞溅在桌面。
他脸色发青,唇色发紫,心脏发疼,四肢僵硬,浑身冰寒,就像在大冬天躺在冰池中,冻得他发抖不已。
将沉沉心里一惊,想起了什么,连忙冲上前,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清君冻得四肢僵硬,连双足也出现了坚硬的冰块,冰块像蔓延的火,逐渐爬上他的大腿。
将沉沉顾不得了,将自己的唇覆盖在那张轻唇之上,微微张口,渡过灵气,滋润对方。
春花看得心惊胆战,跌跌碰碰,连爬带滚,逃到门外。
她一边往村里逃跑,一边拼命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妖怪……妖怪要吃人啊!李大夫要被吃啦……」
李清君悠悠转醒,身体开始恢复温暖。
他靠在将沉沉的肩上,凝视这她,「沉儿,我……我到底怎么了?我是要死了吗?」
将沉沉眼眶发红,摇摇头,「不,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我能救你,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这……只是后遗症,你……你之前在水中浸了不少时间,加上你救我的时候……反正是我的错,我学艺不精,才导致救不了你,也不能给你完全健康的身体……」
李清君苦笑,伸手抹掉她的眼泪,「逆天改命,死而复生,沉儿的本事大着呢。」
将沉沉惊得停住了眼泪,「你……都知道?」
李清君并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有点虚弱地扶住桌边。
「我还有多长日子?」
将沉沉垂下眼帘,抿嘴不语。
「告诉我,我想要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李清君坐在椅子上,「我想要好好规划一下剩下的时间。」
「你、不、会、死。」
将沉沉坚定地看着他,「真的,有我在,你不会死。」
李清君温和地注视着她,不发一语,但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将沉沉只好告诉他,「你的身体有我的心头血以及七成的灵气,虽依旧是凡胎肉眼,但……但……」
说到这里,将沉沉脸颊绯红,吞吞吐吐,「只要我每天给你渡灵气,你就能活下去……」
李清君一愣,低喃,「渡灵气?」
他的视线不经意瞥过将沉沉粉色的唇瓣,心生一悸,忍不住想起了刚才那柔软温热的触觉。
将沉沉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对方厌恶。
如今,她相貌如此丑陋,恐怕都让李清君吃不下饭了。
但下一秒,脸颊却被粗燥的指腹抚上,轻轻柔柔的,犹如羽毛一般。
将沉沉抬眼,只见李清君露出心疼的表情,「你每一次渡灵气,脸上的黑斑就会增加?对不对?」
虽是询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将沉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外貌只是一层皮肤,我们妖族啊,可不介意。」
李清君可不相信她的话,无论是什么种族,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任何人会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容貌的。
忽然,屋子里的温度上升了,灼热无比,还有白烟弥漫。
将沉沉扭头,从窗口看去。
外面站满了举起火把的村民。
他们都在大喊:「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屋子外面已经燃烧起来了,熊熊烈火,火舌到处蔓延,急如疾风,一发不可收拾。
李清君拉住将沉沉,想要从门口逃出去,却被高高的火墙挡住了前路。
将沉沉转身,对着水壶施法,里面的水像有生命一般,自动浮现出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泡,包住他们两人。
然后,再施展隐形术。
将沉沉带着李清君从后门的窗口跳出去。
一切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惊动外面虎视眈眈的村民。
两人藏身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深夜漆黑,看不到半片衣角。
将沉沉蹲在草丛里,冷汗布满背脊。
她刚才已将为数不多的灵气差用光了,身体十分虚弱,头昏目眩,天旋地转。
她不由自主往后倒去,投入了温暖宽厚的怀抱。
李清君扶住她的肩膀,伸手用衣袖,拭擦她额上的汗水。
将沉沉轻声道:「清君,如果我……要你一起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会陪我去吗?」
李清君手下没有停顿一下,苦笑,「我的房子已经烧毁了,从今以后,天地为家,你想要去哪里,我陪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