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美人魔姬是我妻》曾公子

5、第五章：风火雷劫

　　李清君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雕像一样。
　　完全看不出心底在想什么，只是瞳孔快速紧缩了一下，泄露了一点情绪。
　　将沉沉顾不得这么多，一股劲儿将想要说出的话，说了出来，说完，就不知道怎办才好。
　　绿牡丹垂下来，像弯腰，倒影在河水面。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彼此沉默不语。
　　四周只有鸟语花香，青山绿水，奇磷怪石。

　　李清君盯看绿牡丹，脸容平静，心里没有错愕，只有惊喜。
　　他从五年前第一眼瞧见这朵牡丹，就觉得她充满了灵气，像活人一样，所以才不知不觉聊起天来。
　　他连她几片花瓣，几片叶子，几条枝干，也数得清清楚楚，即使是形态大小也记住了，所以才一眼就认出她是悬崖上的绿牡丹。
　　这两天，上山，瞧不见她，还以为被人摘走了。
　　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就移植会家里，好好照顾她，生怕她被卖掉了，对方不懂照顾……
　　现在，她说话，他一点也不奇怪，也不恐惧，只是……
　　想起之前，他跟对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包括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吐过一些苦水，就有点难为情。
　　尤其，这朵花是女子。

　　许久，李清君一身不响，转身离开，脚步很快，背影似乎是落荒而逃。
　　只有他自己知道，耳朵有些发红。

　　将沉沉眼见对方越逃越远，心底狠狠一沉。
　　其花瓣和绿叶顿时失去了光泽。
　　果然，凡人一见花会说话，一定会惊恐尖叫，甚至喊打喊杀。虽然他没有露出如此失态的表现，但内心一定也十分恐惧吧！也许，他是去叫村民来杀她了吧。
　　将沉沉越想越丧气，反正命不长，死在谁手里，也没有关系了。
　　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她以为自己是一朵不平凡的花，原来和世界的每一朵花也一样，逃不过被摧残的命运。
　　她好不甘心，好难过，好愤怒，好埋怨……
　　为什么不能轰轰烈烈地活上一回？体验人世界的喜怒哀乐？她只能待在这个山中，看着一角狭小的景色，就是自己全部的世界？
　　她羡慕蓝天白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羡慕飞鹰，在高空中飞翔心之所向，她羡慕满山坡的小花黄，最少有一群同伴陪伴着……
　　甚至，连种植在富贵人家的花朵，也能得到主人悉心的照顾。
　　只有她，什么也没有。

　　当天晚上，将沉沉看见了李清君风风火火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河边，撸起袖子，用竹子和木材搭起屋子来，傻眼了。
　　他十分熟练，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屋子塔好了，随后将为数不多的生活用品放入屋子里。
　　忙碌了大半夜，李清君流了不少汗水和用了不少体力，饿极了。
　　他捉了一只山鸡，架起火堆，烤起来。
　　不出一阵子，便传来引入食指大动的香味。

　　李清君撕开鸡腿，想要咬下去，却停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绿牡丹，迈出长腿，踏水走过去，将鸡腿递给绿牡丹，「吃吗？」
　　「……」将沉沉无语，天啊，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有植物会吃肉？
　　此时，李清君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将沉沉瞧了一眼李清君的大红脸，心底发笑，「……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李清君感觉自己一辈子最尴尬的情况都被绿牡丹瞧见了，头皮发麻，干巴巴一笑，拿起鸡腿，沉默啃着。
　　他虽然吃得很快，但举止斯文优雅，让人赏心悦目，完全不像是乡野乡民。
　　猛地，他吞下一口鸡肉，好像想起了什么，捞起水，洗了洗手。
　　从怀里掏出一包肥料，递给绿牡丹，「这个呢？」
　　「……」将沉沉佩服了，这也被他想到？
　　李清君见绿牡丹一动不动，他垂下眼帘，像一头缺了主人表扬的小狗一样，连尾巴也下垂了。
　　将沉沉顿时觉得自己罪恶深重，连忙说：「吃啊，吃啊，你在我的本体加点土，随后撒上一些。」
　　其实，她只喝天上降下的甘露和吸收日月精华，不需要人间的肥料，但见李清君一片赤诚的关切，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李清君眼里染上笑意，连剩下的鸡肉也不吃，马上忙碌起来。
　　将沉沉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脚步，心底一片温热，像热流传递四肢百骸，这种情感很陌生，让她想要哭鼻子，又酸又甜，第一次有人将她放在心里，好新奇，好开心，好幸福。

　　等弄好了一切，李清君虽然身体很累，但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抬头看皎洁的月色，觉得特别美丽，比以往的都要美丽。

　　脚底下，忽然传来绿牡丹小小的声音，「……你为何不怕我？我是妖花，不怕我吃你？」
　　李清君露齿一笑，「你连鸡肉也不吃，还吃人肉？」
　　「……」
　　将沉沉语塞，正想说什么。
　　远处传来一名大汉的嗓音，「李大夫！李大夫，我家的大妞高烧不退啊！你快来我家看看！」
　　粗壮的大汉奔跑过来，神情着急，李清君连忙飞奔过去。
　　他进去草屋里，拿起药箱，便跟随了大汉疾步离开。

　　直至天亮，红日高挂。
　　李清君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

　　将沉沉见他眼里布满红丝，神情疲惫，连忙叫他去休息。
　　李清君点点头，但依旧捞起被河水冲走的石头，放回绿牡丹身边，将水量再次减少。
　　将沉沉即担心又心疼，「我暂时没事，你去睡吧。」
　　李清君温柔一笑，伸手想要摸摸绿牡丹，但一想起她是女子，而花瓣和叶子可能是她身体某一个部位，他手指便僵住了。
　　他清清嗓子，「我……你，要不要，我将你移植在其他地方？这里的水量和土质不适合你生长，再这样下去……」
　　没有说下去，但将沉沉深知他的意思。

　　将沉沉沉默不语。
　　李清君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道歉。
　　将沉沉舒张花瓣和枝叶，笑声从风中散去，「你误会了，我没有责怪你，只是不能离开这里。」
　　将沉沉连修炼一千年的事情告诉了对方，也告诉了对方修仙的一切法则，包括最后的水灾试炼，如果撑过去了，便可以幻化成人，要不就灰飞烟灭。
　　李清君听后，久久不语。

　　将沉沉以为他在担忧和难过，便开口道：「生老病死本是无法选择，何须难过？我难得来人间走一回，还……还遇上你……我很高兴。」
　　李清君深深凝视着她，一眼也不眨。
　　将沉沉在他眼里看见了怜惜与爱护，还有不舍与难受。
　　李清君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又离去了，将沉沉以为他终于要去休息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怎料，不到一个时辰，李清君找来了村里的几名小伙子，堆沙包。
　　将一包又一包的沙包放在上流上，隔绝水源的流动。
　　将沉沉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想要告诉他，不要做傻事，但有人在，她不敢开口。

　　等旁晚后，众人离开，李清君单薄的身子依旧在忙个不停。
　　将沉沉扬起嗓音，想要劝告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口，便哑声了。
　　最后只能低声一叹，幽怨无奈。

　　绿牡丹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不怕我？为什么……要帮我？这不值得。」
　　她以为李清君听不见，怎料随风飘送，绕过了他的耳畔，撞入了他的心里
　　李清君停下手，也低声地回答：「世界千奇百怪，包罗万有，你是其中的一种，我为什么要怕？」
　　即使要怕，也是你怕人吧。
　　只要我们轻轻一用力，便可以将你摘下来，不费摧灰之力。

　　这段日子，绿牡丹垂头丧气，但怕辜负他的心意，也不敢说出心底话。
　　李清君太过忙碌，没有察觉他的异常。
　　他几乎用了自己存了一辈子的银两，聘请村里的人，隔断上流的水。
　　村里的人都疑惑不解，甚至还好几次看见李清君和绿牡丹聊天，以为他神经失常了。
　　李青君毫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最后只剩一天时间，将沉沉一改之前的态度，对他很热情。
　　村里的牛哥，正好娶媳妇，给每一个村民都派了喜糖。
　　李清君也接到一些，他站在河边，描述今晚参加喜宴的情况。只因他瞧得出，绿牡丹很喜欢外面的世界，他尽量将自己所见所闻说出来。
　　剥开糖纸，李清君正想吃一颗糖果，便听见，「你将糖拿过来。」
　　李清君以为她想要吃，虽然不知她一棵植物，怎样开口吃，但也照做，将糖果放在她的旁边。
　　只见，绿牡丹弯下枝干，将叶子上一颗晶莹的露珠，滴落在糖果。
　　糖果瞬间像被星光布满，一下子变成晶莹剔透，散发璀璨光芒。

　　李清君看呆了，捧着糖果不动。
　　脚下的清澈见底的水缓慢地流动，细长悠久，缓缓地，徐徐地，流淌过碎石和水边植物。
　　「你吃吃吧，这是清晨的露珠，加上我叶子上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清甜可口。」
　　将沉沉含笑的声音，传递在李清君耳边。
　　李清君弯起眉眼，将糖果吃下。
　　果然，一入口即融，像吃棉花糖似的，清甜可口，又带有隐隐约约神秘的香气。

　　夜幕的星光之下，草丛里虫子低声鸣叫。
　　他感觉自己有些头昏目眩，摇摇头，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但却发现景象重迭，朦胧一片，像化开的水彩颜料，还有浓厚的睡意袭击而来。
　　「我怎么、怎么……很想睡觉？」
　　李清君像喝醉了一样，脚步轻浮，有些站不稳。
　　将沉沉蛊惑的声音，空灵地低低响起，「那你去睡吧，一觉起来，便又是新的一天。」
　　……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睡，但拒绝不了那厚重的眼皮。
　　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屋子里，不记得自己如何躺下，只觉得好想睡觉……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睡……
　　他记得……记得……今晚是最后一天，明天是将沉沉历劫的重要日子，他一定要陪伴在她身边，一定……一定要……

　　猛地，他打开眼睛，瞧见熟悉简陋的屋顶。
　　李清君瞬间猜到了将沉沉想要干什么，连忙惊慌下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便冲入草屋的门口。
　　外面雷电交加，轰隆巨响，风云色变，乌云密布。
　　河水汹涌，上升至一种不可思议的高度，连绿牡丹的身影也起瞧不见。
　　但只局限在河边一带，其他附近的景色依旧风和日丽，就像被荧屏隔断了，两个世界，连路过的村民也一副什么都看不到似的，还和他打招呼！
　　李清君充耳不闻，连忙冲上前，却被看不见的玻璃荧屏拦住了。
　　他像演出哑剧一样，不停拍打看不见的透明墙壁。
　　这一道墙壁异常坚固，即使他拿起石头砸，也丝毫看不见裂痕。
　　经过的村民瞧见了李大夫的疯狂举动，以为他得了癫狂症，尖叫大喊叫人帮忙，扔下手中的锄头菜篮，冲上前，想要稳住他的举动。
　　两名大汉上前，想要抱住他的身体，却被他瞬间爆发的巨大力量推开。
　　一旁的姑娘瞧见了，也不敢上前。

　　李清君盯着眼前巨大的水柱，他透过重重水壁，竟然瞧见了绿牡丹在里面受苦的身影。
　　柔弱的枝干不定摆动，连花朵上的花瓣也掉了了不少，耳边穿来她虚弱的呻吟。
　　李清君的墨眸瞬间染上了紫红，额上浮现莲花印记，整个人气息浑然一改，神圣不可侵犯，高高在上。
　　透明墙壁瞬间破裂出一条条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蔓延每一个角落。
　　一剎那，全部碎掉了，散开在地上。

　　他慢慢一步步往前走去，姿态优雅出尘。
　　但在村民眼里，只看见一个疯子，不顾一切想要跳河自杀。
　　他们还想上前阻拦他，怎料他长袖一挥，一股清风扑面而来，瞬间他们都昏倒了。
　　李清君缓慢走到河边，猛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有些懵住了。
　　但瞧见自己已经站在河边，便无心计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毫不犹豫闭息跳下河。

　　浑浊的河水，混杂了急流沙石，他异常困难游动。
　　好几次差点被海草和其他杂物绊住，好不容易游到绿牡丹身边，但却发现不能这样采花，一定要连根，要不等于折断她的生命。
　　李清君感到呼吸开始有些困难，但不敢游上去，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绿牡丹便香消玉殒。
　　他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开始挖土，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更难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将绿牡丹挖出来了，他连忙往岸边游去。
　　全身很疲倦，很沉重，手脚也差不多举不动，他硬是用坚毅的意志力控制住，用尽全力游过去，在即将到到岸时，他先将绿牡丹扔过去，才用剩下的力气游动……
　　可惜，忽然急流而下一根大木棍，狠狠撞击在李清君的左脑。
　　一剎那，他便昏迷了，身子沉落水底。

　　岸边的绿牡丹发出翠绿的光芒。
　　天上风雨翻卷，雷鸣交加。
　　地下树木花草疯狂摇摆，河水汹涌……
　　绿色光芒散去后，绿牡丹化成一名拥有绝世容颜的少女。
　　她蓦然打开双目，艳丽的容颜染上惊恐，连忙跳下河里，化成一条美丽炫目的美人鱼，畅游而去。
　　她瞧见了心里挂念的男子沉落下去的位置，马上摆动尾巴，游动而去，双手抱住他精瘦的腰间，加速游上水面。
　　等到她游到岸边，四周的风景早已恢复如初，平静美好。

　　将沉沉眼眶发红，抱着李清君跌坐在地上。
　　看着他没有半点动静的身体，心里恐惧万分，颤抖着手指伸到他的鼻息之间，竟然一点呼吸也没有。
　　将沉沉觉得一下子世界全灭掉了，全变成了黑白色，心死如灰。
　　她的手指甲猛地变长，狠辣又恐怖，想要抓碎一切的生物。
　　一挥手，飞沙走石，河边立刻发生大爆炸，水源汹涌而来，泼醒了躺在岸边昏睡的村民。
　　村民醒来，瞧见了李大夫被一名绝色的女子抱住，都目瞪口呆。
　　猛地，才发现女子没有腿，只有一条大大又长的尾巴，手指甲又长又尖锐无比，削铁如泥。
　　女子蓦然回头，冰寒的目光横扫他们。
　　目光中没有半点生气，只有死亡悲愤的沉寂，想要把他们都撕碎成肉块。

　　村民吓到大叫妖怪，四处逃离。
　　将沉沉一脸平静，但眼眶却忍不住落下一滴墨绿泪珠，滴落在李清君的唇边。
　　苍白如纸的唇，立刻变成红润。
　　心头一惊，将沉沉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一眼怀里的男子，狠下心来，将男子放平在地上。
　　她将右手化成更加尖锐的利爪，举起左手，一刀砍下去痛彻心扉，让她连樱唇也咬出血。
　　将血淋淋的手臂化为一片小小花瓣，躺在手心。
　　将沉沉沉吟了半刻，生怕功效不显，只好再咬破舌尖和挖出心头血，将精华碰洒在花瓣上，随后喂食李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