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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太子 ...


  •   言渡离开了,莳雨斋又要开门“迎宾”了,虽说是隔天营业,但是秦十不知怎的,整天愁眉苦脸的……

      “那个…秦大夫啊……您看我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啊,这疹子都起了好几天了!”坐在木榻边的是个年且六十、头发灰白满脸褶皱的老头儿。

      “我是叫秦十但我不是大夫,你若是非要叫还是叫我‘公子’吧”叫“公子”也没什么稀奇,毕竟很多人都这么叫。秦十耷拉着张脸满目愁容,根本没什么心情给人看病。伸手探了探脉象又检查了几处别的地方,回头跟站在身后打下手的三秋说:“拿笔记着,牛蒡子、荆芥、防风、桂枝……还有薄荷,让八异带人去抓药,他会知道应该抓多少的。”

      那是个看似长得很是一般的小姑娘:眉毛比一般女子都要浓重,眼角有颗米粒大小的泪痣,嘴唇还略微有些厚……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也根本算不上好看,与其说是长相普通倒不如说是第一眼看着有些讨人厌——因为她的眉尾向下歪,眉头也总是微微皱着,看着像是一种总是在担忧、或者不满的表情。

      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的长相,乍一看并不讨喜,但她为人做事都勤恳认真,从不惹麻烦,反而显得这幅容颜别有一番韵味,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反倒越看越顺眼了……

      可能是莳雨斋的名号太响亮了吧,最近来的都是些常见小毛病,而且也都是些连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人。估计是没见过几种病,所以才一股脑的都想着来找秦十吧。

      三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全都记了下来,又反复看了几遍,“主子,你确定就是这几种药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秦十一脸疑惑,难道自己开的药还能出了错不成?

      “这……何止是有什么问题,牛蒡子和薄荷祛热性的;而剩下三种却都是医寒性的,正相反啊!明明只是普通的风疹块,若真用了这些药,可不知会怎么样呢!”

      三秋一脸对主子乱开药方的埋怨,医病医痛,岂能儿戏!一向严谨对待病患一丝不苟的主子最近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诶?我,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不会吧……”秦十赶紧抢过三秋手中的药方,一睹真假,“诶呦,我这!……我这乱开的什么药啊!”他边说边往自己脑袋顶上砸了几拳,怎么想着想着事情就随口说了这些话,要是真的就叫人这么吃了那还得了!

      “主子近来好像有心事,一直不太开心的样子。”三秋微微侧了侧身,背后的一只手轻轻摆了摆,让门口的两个丫头搀着那老人出去了。

      “唔……算是吧。”一直困惑他的可不只是“翡翠蛊”的事儿。最近几日夜里总是能梦见一个性子温柔、说话很亲切的女人。但就是每次都看不到她的脸,好像感觉自己认识她,只不过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梦见的也都不是什么大场面,无非是些看看日出看看日落之类的温馨场景。

      这种关系不太像是恋人但更不像是亲人。不,应该说不可能是亲人,至少秦十记得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并没有亲人,可是他怎么还叫她“姐姐”啊?这种称呼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子…主子!”看着秦十的眼神一点点呆滞,三秋实在是担心。

      “……呃,啊?怎,怎么了。”秦十终于回过神来了,眼睛里有明显至极的红血丝。

      “主子看上去很憔悴,要先去休息休息吗?”

      “呃,不必了……”

      看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三秋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便打算把七图找过来,那丫头鬼点子多还贪玩的,说不定能有什么让主子暂时心情能不那么惆怅的法子。

      于是……

      “诶,看见七图了吗?”三秋随便拉过一个小丫鬟问道。

      “唔——七图姐姐的话,这个时间应该在后院的墙头上逗南大街上那几个小乞丐玩呢吧!”那小丫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七图久了,语速也快的惊人。“三秋姐姐找的话,我去叫她来?”

      “嗯,去吧,就说是跟主子有关的事。”

      没过一会儿,就瞅见从后院来的路上,一个个子不高身子单薄的小丫头使劲扯着一个青绿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一边安抚着她,还一边弱弱的解释着什么:“姐姐你快些走,三秋姐姐看着就很急的样子啊!”

      反观另一人,头发乱糟糟的,走起路来发簪都一颠一翘的,脸颊上额头边还沾着些灰,淡淡的青绿色下裙几乎全蹭上了墙灰,明显是刚爬过墙的样子。

      那女子看着衣着很是邋遢,可实际上长相却是很体面,脸上成熟不多、稚气不少,举手投足间总有种市井之气,看着很难辨别她是十来岁还是二十有余,即使是莳雨斋所有丫头一齐穿上同样的衣装,她似乎也很容易一眼从人群中被发现。

      她就是莳雨斋除了元芊元祈两个主子的属下以外,二十多个丫头当中唯一一个和黑市打过交道的七图了。

      “唔喂——!三秋!”她脑袋一歪看见了站在一旁正无奈的三秋,挥着手大声喊着。
      “唉。”实在是受不了她这性子,三秋暗暗地叹了口气。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着找我!”七图破开身边小丫头的牵制,朝着三秋就跑了过来。

      “你先好好收拾收拾,我总觉得主子最近有点不对劲。”她语重心长像个老婆婆一样说了起来,“主子平时明明很是严谨的,近几日不知怎的,总是开错药方,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出问题啊!”三秋一边说着,一边上手帮七图拍干净身上厚厚的灰尘。

      “你说,主子他最近心有郁结?”

      “嗯……所以,我才想到了你。”

      “我?!”她像是听说了什么惊天的大笑话,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略带轻浮儿化音的京城口音说道,“你和八异他们几个不是总说我从不干活儿,就知道整天惹祸吗!”

      “这……你平时也确实不怎么干活啊…”三秋小声的抱怨着,但是转而又在七图面目开始“狰狞”之前掩盖了这句话,“可是现在不正是你能好好为主子效忠的时候了吗,我们可都没办法啊。”

      说着,三秋又编了几句好话好不容易把七图半哄半骗地拉进了秦十所在的屋子里。

      “那个,主子啊……”七图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见到主子就蔫了。三秋在身侧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就直接关门出去了,搞得七图这么个一见主子就怂的小可怜。

      “嗯?是七图啊……有事吗?”秦十坐在自己的写字桌前,正没什么心思似的敲着桌子。

      “呃,唔……这个,嘶——”七图像是个害怕的要死的小仓鼠一样,“主子!我想带你出去玩!”她像是正在面对死神一般,紧紧闭着眼睛。

      “诶?出去玩……好啊!”秦十仔细想了想,自从把言大叔带回莳雨斋开始,一直到现在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自己似乎一直是郁郁寡欢,活像是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荒唐,赶紧拼命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想法晃出去。

      “那……主子要不先准备一下换个衣服?我也好去让人备一下马车”虽说对主子恭恭敬敬的是好事,但是七图习惯了从不自称“下奴”之类的词汇,总觉得这语气怪怪的。

      “嗨!费那劲儿干嘛!又不是出远门的,随便走走而已,而且我也没觉得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得体的啊!”秦十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袖,的确没什么不得体的,就是一身素白衣服,头发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挽了起来,清淡的让人以为这身装扮的主人要修禅一样。

      “那……也好,只是……”就这么走出去的话,我看起就更像是主子反而主子你看起来像是服侍的下人了啊!这话七图当然是没有说出口来的了。

      “嗯?”

      “没,没什么……那,主子就这么跟我出去?”

      “嗯,好!”秦十看起来很高兴,他不太习惯别人对他太尊敬,在这么个莳雨斋里,也就七图能放肆一点了。

      另外一个能这么放肆的也就是澈了,只不过他平时根本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饭也不吃。虽说修为达到结丹期之后几乎就可以辟谷了,不过澈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应该还没那么高的修为吧……

      嘶——难不成,他……秦十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他该不会已经元婴期之后了吧!所以看起来才那么年轻?嘶——也不对啊,之前在死斗场上他明明被打的那么惨,应该不可能吧……

      ……

      明明是上午却并不繁华大街上,出现了意料之中,然而其他人缺丝毫没有想到的一幕:一个衣服极其简单随意、脸上还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面貌的十几岁少女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相比之下穿着体面得多的女子反而在无比恭敬地侍奉着。

      “主子,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七图看着秦十兴致高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唔……并没有,不过既然是你要带我出来的,还是应该你带路吧。”秦十一边拿起街上摊贩摆的各种小玩意儿,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应着七图的话。

      “那——我带主子去个地方吧!”七图满脸兴奋,不管秦十到底有没有回应,直接拉起她的手,朝着旁边的一个小巷子就这么跑了进去。

      两个人穿梭于城中十分多见的无人小巷,这种地方大多是大户人家院墙之间的空隙,是乞丐和老鼠的栖息之地,四处堆弃着各种废物,阴暗又潮湿。很少会有正常人闲的没事跑这种脏地方来,然而七图哪是什么正常人,从小在市井之中长大的孩子会担心哪里脏吗!

      他们,啊不,应该说是七图,跑了很久,秦十则是一直被动着被拖在后面。小巷子十分错综复杂,若非像是七图这种早已熟悉的人,应该是很难辨别方向,毕竟每条小巷都长得差不多。理所当然,秦十也是没过多久就难以分清东南西北了。

      “喂喂!七图!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秦十有些不耐烦了,带着一小点埋怨就那么嚷嚷了起来。

      “主子再稍微等一下啦!这个地方真的不会让你失望的!”七图丝毫没有感受到秦十语气中的情感,自顾自地牵着他的手持续着速度奔跑着。

      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半刻钟不到的功夫,他们周围的环境就开始改变了,就像是《桃花源记》当中那样视野逐渐变得开阔。

      “我们……到了?”秦十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有所怀疑,明明现在还只是在一条略显宽敞的小巷子里,只不过两边的墙壁比起之前要更加华贵堂皇了,墙上的红漆也是市面上最昂贵的一种。

      “嗯,是的。”

      “可是……闽凡城内应该没有这么有钱的人家吧。”秦十有些疑惑,他们已经在闽凡城中居住了有几个月,大抵上并没有什么有钱人家;要说有的话,也就只有尽云烟府了,那倒确实比这儿要富丽得多,只是除了那儿也就没有这么富得流油的地方了。

      “是啊,闽凡城内确实没有这样的地方,这里是锦苏城。”七图仿佛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并没有对两个人不知不觉进了京城感到任何的不对。

      “哈?可是……”

      “是是是,我们确实没有闯过城门,这是我前些日子发现的小路,国主都那么偷懒,城墙当然有漏洞了!”

      “哦——”秦十变着调哦了一声,好像是认为这种应为十分符合七图的性格,也对这种事感到十分满意,“那——翻墙进去?”

      “嗯,好啊!但是要怎翻得进去啊?”七图除了瞎玩的本事其他的也不会什么了。

      “唉!这种事儿你没想好就带我来?”秦十忍不住戏谑道。话音刚落,就在其他一脸疑惑加之不好意思的表情中扯起她的衣服领子,直接借助着距离很近的两面墙,来来回回几下就跳了上去。

      “嚯啊——”七图被吊在空中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惊呼,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很厉害,不是一般人,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主子……你也太强大了吧……”

      秦十反而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事,因为即使是在现世他也能做到这样的事。她轻轻地将七图放在墙边,自己也拍了拍墙上的灰,坐在了金砖似的瓦片上。

      “呼——这户人家倒真是有钱啊,估计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商界首富之类的角色吧”她坐在墙上看着墙下灼热的水汽,还晃了晃空中悬着的两条腿。

      “嗯嗯嗯!是的,我之前来这的时候,就有小乞丐们说这里面有私人的温泉之类的。”

      “那么——就话不多说,好好玩玩吧!”秦十看上去十分开心,边说着就那么扯下衣服直接丢在了水池边上,纵身跳进了池水之中。

      “主子!男女授受不亲啊!”七图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向秦十的方向。

      “放心放心,我没脱光!”

      池子不大,但也算不上小了,差不多有两间屋子那么大。秦十单单只穿着一件浸了水就会变得半透明的里衣,他把头埋在水里吐泡泡。七图见状也不顾一切的跳了下来,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哈哈哈哈哈!”看着七图几乎快被淹死的样子,秦十放声大笑了起来。

      之后两个人你泼我水我泼你水的玩了好一会儿,不过虽说是好一会儿,其实也就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谁在那儿!”一个中年男子高声呵斥着,紧接着就是一道犀利的剑光闪烁而来,直直的刺向了七图。

      七图吓得不知所措,根本来不及闪躲,突如其来的惊吓只能让她护住脸。

      “嗡——”

      是一声摄人心魂的剑鸣,池中的水都被之激起。

      七图很是胆战心惊,却发现她印象中或冰冷或锋利的剑刃并没有伤到她。捂着脸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眼前所见不过一人,那个为她挡住一切的人。

      秦十一只手正稳稳地攥着流露寒光的长剑!剑气划伤了他的手不说,身上也是多了几处伤口。满目血痕面纱之下的精致脸庞没有丝毫为伤痛而感到的不适,只是因为气恼而皱起了眉头。

      他狠狠地瞪着持剑之人,那人似乎是被他的举动惊到了。他手腕轻轻一转,前一秒还伤人于无形之间的利器就像是薄冰一样随随便便就被掰断了。

      “发生何事?”远远地有个人冰冷而带有威严的问道,水汽散了些,那人就出现在了秦十面前。

      瞪着的眼睛微微的因为惊讶而睁大了些,因为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见过几次的太子阴!

      “殿下,属下在凌启池中发现了两个私闯之人。”那位剑被折断的中年人有些尴尬地将断剑收起,再向泉阴转述当前的情况。

      泉阴听后则是顺着中年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只是一瞬,那对漠不关心的眼瞳就瞬间变得有神起来。是的,他见过这个人。像是当初大街上遇见的白衣公子;亦像是花树之下瞧见的“窈窕少女”。此人有前者凌厉的气势,又带着后者委婉的姿态,倒像是两个人结合在了一起,抑或是两个人都不像……

      秦十对于泉阴热烈的目光感到超越十分而是百分的不满。扔掉了手中可怜的剑尖儿,又擦了擦手上的血,道:“草民无意冒犯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实属我一人之过,”她很是乐意先道歉再让别人下不来台,“不过在下一届市井之人,不知殿下又为何要纠缠不放…”

      “你此言何意!”没等到泉阴开口,他旁边之人倒是先质问了起来,还暗自想要上前。泉阴则是一手拦住了他。

      “那要问问太子殿下拿着一支小姑娘的簪子不惜花钱让黑市找人,又是何意。”在秦十面前还真的是没有几个人能说得过他的,他的“工作”,最需要的无非就是“动作”和“言语”。

      “这……”中年人显然并不清楚这件事。

      泉阴略略一惊,又淡淡一笑,道“如此,确实是本宫冒昧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这话说得秦十有些恼了,“不想还簪子就直说,那种东西我多的是。我没名字,有也不告诉你,我不过是主子的一个小丫头罢了。”

      听了这话,泉阴倒也不气不恼,“巳时将过,姑娘可否留下试过太子府的午膳?”不得不说,泉阴温文尔雅,就这么轻声地邀请女人的样子当真让人不忍心拒绝。

      “多谢殿下好意,早上吃的晚。”秦十毫不留情面地狠心拒绝,“殿下明明就有美人相伴,应该还轮不上我这种人。还请殿下自重,莫要伤了美人心。”言外之意——我对你没意思,你好自为之别做渣男。

      闻言,泉阴皱了皱眉,“姑娘如此不近人情未免太扫我这个太子的面子…姑娘家住何方,本宫无事定愿意与姑娘畅谈。”唉!这种级别,真心是和姑娘家的聊天的典范啊。

      “畅谈就免了,我们这儿只见有、病、之、人,殿下可别没事找事。”秦十说罢就转身拉过愣在原地的七图、搂过池边的衣衫,直接跳上了墙。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翡翠蛊”的躁动。

      原地,只留下了目送秦十离开,还在思索回忆她的话的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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