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2、互换

　　夜晚来临。

　　漩涡鸣人悲哀地发现一件事情。

　　他对日向雏田提不起兴趣。

　　本来是带着某种恶意躺到了床上，甚至怀揣着把这一切搞得天翻地覆，让眼前人一边哭一边向自地求饶的发泄心情……但他不仅毫无反应，甚至还得到了日向雏田没有恶意的侮辱。

　　“是……果然是，太累了吗，鸣人君……没，没关系的！只要鸣人君在……”

　　尽管知道这个世界的日向雏田不会对身为丈夫的漩涡鸣人有什么嘲讽的恶意，但是这还是让鸣人感到了无比的愤怒和侮辱。

　　这一夜过于平静地度过。坐在饭桌前的鸣人无精打采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围着饭桌追逐打闹，眼神放空。热腾腾的饭菜端在自己的面前，雏田似乎已经完全忘却了昨夜的事情，正招呼着两个孩子安静下来，笑意温和。

　　“好啦，博人，向日葵，快坐下来吃饭吧……博人今天也有任务要做吧？”

　　“什么任务，无非是抓个猫养个鸟的，无聊死了……”博人一边抱怨着，一边乖乖坐好，还规规矩矩地双手合十，看来被教育得很好。

　　鸣人看着眼前过于和平的一切，突然没由来地想起被自己关在地下室的佐助。他在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吧？有着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一直都照顾着自己的哥哥。

　　——然后，被他夺去了一切，关在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每天只许呼唤他的名字，只许吞吐他的一切。

　　“佐助他……现在在做什么任务呢。”鸣人拿起碗筷，佯装不经意地提起。

　　“哎？这……”雏田似乎愣了一下，她一边给博人夹菜，一边解释着：“这大概只有鸣人君清楚吧……毕竟佐助君的任务都是木叶的最高机密呢。”

　　“佐助师傅不是一直在村子外面游历吗？昨天好像回来了……樱阿姨和佐良娜也很想他呢！不是你叫他多回来几天的嘛？”

　　——樱阿姨。

　　鸣人玩味地品着这两个名字背后的含义。他认识的叫樱的就一个，春野樱。和自己一个班。他对春野樱没什么恶意，不如说曾几何时春野樱算是他的小小梦想。

　　他曾想过，就算全世界都不理会自己，只要这个女孩还愿意看自己一眼，陪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是冲自己笑一下——他都会选择留在木叶，守护木叶，守护这个漂亮聪明的女孩子所在的木叶。

　　但是她没有。显然，这个世界的她也没有。她在这个世界里选择了宇智波佐助，和自己的世界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没有死在自己的手下。

　　事情从哪里开始发生分歧他不知道，但大概又是某种幸福到让他感到讽刺的发展吧。他默默地吃着饭。

　　看来只有去亲自见一面才行了。

　　今天的火影大人异常怠惰，不仅没有吃完饭立刻去办公室批公文，还跑到了宇智波樱的家里闲聊。

　　“怎么啦？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宇智波樱为他倒了一杯茶水，正双手掐腰看着鸣人:“哦——难道说，兵粮丸不够了吗？”

　　说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也老了啊。她的眼角有了小小的皱纹，似乎还学会了纲手的百豪之术？那个浅紫色的菱形标记贴在额头。他看着宇智波樱，本以为自己会感到嫉妒，愤怒，但……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还是会对眼前的人抱有炽热的情感。也许她会唤醒自己曾经深埋于心的良知……

　　但显然并没有。眼前的宇智波樱不是春野樱。春野樱死了，被他一螺旋丸击碎了心脏，那份温热的触感他难道会忘吗？他就是靠着那份触感一鼓作气杀光了所有的人呢。

　　想到这里鸣人别过头，一开口便是一句奇怪的话：“最近你和佐助……还好吗？”

　　樱显然被这个问题吓到了，他脸一红，挥挥手：“鸣人你在说什么呢？这，这种事，还好啊……一直都挺好的啊！一直不都是那样吗？”

　　一直，都挺好的啊。

　　终于。鸣人感到了某种久违的情绪。

　　——至此，鸣人感到了愤怒。

　　“挺好……吗。那家伙……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哈？啊？鸣人你说什么呢……”樱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大白天的来我家不会就是说这些话的吧？你的公文都批完了吗？不要犯神经啊……”

　　“是啊。是该回去了。”鸣人撑着双腿从沙发上起身，七代目的披风一扫而过：“——回见，宇智波樱。”

　　——樱呆呆地看着鸣人。

　　“……干嘛啊……”她一皱眉，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却不知该从何处思考，只能怔怔地看着鸣人消失的地方。

　　——迎面飞来三只苦无。

　　和曾经自己在晓摸爬滚打的时候比起来，这的确是太过没有杀意的偷袭，鸣人依次躲过，看向站在树上的的冷面佐助。

　　二人对峙片刻，只一瞬，鸣人便摆出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滑稽造型：“干嘛啊！！要死啊你这个笨蛋佐助！！”

　　佐助一愣。他伸出的手还保持着投掷苦无的姿势忘了收回，眼前的这个人显然在某一瞬间恢复了正常。昨天眼中的那份暴虐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站在眼前单脚蹦跳的鸣人和平日比起来没有任何不同。

　　——啊。果然，是这样的性格吗。

　　看着呆愣的佐助，鸣人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不如说这才是他原本的性格，但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他就已经抛弃了这样单纯的自己。这对他来说甚至谈不上伪装，只是某种拾回。

　　拾回曾经的愚蠢罢了。

　　这个世界的自己还真是幸福啊。可以一直这样愚蠢地成为火影。

　　毕竟漩涡鸣人就是漩涡鸣人，无论是暴虐的嗜血的，还是天真的愚蠢的——他的某些本质是无法动摇的，而恰巧宇智波佐助这个鸣人最好的朋友是极为了解他的本质的。所以之前微小的疑虑已经打消。佐助从树上跳下来，看着鸣人，叹了口气。

　　“看来是彻底睡醒了。”佐助一歪头，扯出一个有点嘲讽的笑容：“——大白天的不去工作，跑到我家干什么？”

　　鸣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你家？

　　你家不是在我的地下室吗？你和我在那里天天都过得很舒服呢。

　　哦，说来，这个世界的宇智波佐助……家在春野樱这里呢。

　　还有了孩子。宇智波佐良娜……是吗？如果不出意外，肯定是和博人分在一个班了吧？

　　真想看看啊。

　　“——我是在找你啊，佐助！”一边压下这些阴暗的想法，鸣人跑来到佐助的面前，随口一提昨天从鹿丸手中新领到的公文：“关于志村一族叛乱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啊，你和我回一趟火影办公室吧？”

　　佐助似乎楞了一下。

　　鸣人注意到了佐助的情绪。提到志村二字的时候，佐助的情绪有着明显的变化。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该说是幸运吗？他似乎找到了一个能够接近这里的佐助的不错入手点。宇智波佐助和志村一族大概是有什么过节吧。是值得利用的地方。他观察着佐助的情绪，藏起嘴角的笑意。

　　“志村一族……”佐助轻轻地重复着这个古老的姓氏，似乎有些迟疑，但很快便答应了：“……好。回去再说吧。”

　　——

　　鸣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佐助，长大了嘴巴。

　　眼前人手脚都被锁链捆了起来，保持着一个相当大敞四开的姿势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只能算得上是几片碎布吧，纷纷沾了血和粘液之类的东西，挡在一些不太关键的部位上。

　　大概是已经被折磨到失神了，佐助虽然在看着自己，但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双眼失焦地盯着某一处，轻轻的喘息着。

　　“喂！佐助你——”

　　他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音调好像变高了？是自己变年轻了吗？佐助也似乎不再是三十多岁的那个成熟模样，更像是18、19岁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敌人的某种术吗？

　　大概是对这个声音本能的产生了反应，佐助的眼睛慢慢恢复了一点神采，尽管黑色的双眼仍然蒙着一层雾气。

　　“——”他张了张嘴，有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我，我这就来救你出来！”鸣人立刻冲过去，将查克拉附在手上，一把砸了佐助腿上的锁链，又把他一直高高举着的胳膊放下来。

　　完全失力的佐助顺从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记忆中的佐助从来没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混蛋会干出这种事情！鸣人一把抱住佐助，咬着牙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只片刻，怀里的佐助便挣扎起来，想要推开自己。尽管那份力气不大，但鸣人依旧明白他的意思。他轻轻地把佐助推开一点，想着是不是刚才抱得太紧让他喘不过气了，随即对上那双失神的双眼。

　　佐助一口咬住了鸣人的手。

　　——！鸣人使劲推开了他，受惊一般地向后退了几步，佐助扑倒在地上，勉强支起身体，咳出一口血来，浑身颤抖着。

　　他定了定神，一抹嘴边的血，声音沙哑道：

　　“别想……再、骗我……”

　　他冷笑几声，又呕出一口血，这次没有撑住身体，整个人扑倒在地上。鸣人立刻扑过去把他扶起来，这次的佐助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

　　——满满的憎恨与……厌恶。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鼻子里还有血涌出来，鸣人被那份眼神盯得后背发凉，想要要让他别说了，但佐助完全不打算停止，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的血一点一点落在鸣人的手背上。

　　在鸣人不知所措的注视中，佐助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漩涡鸣人。

　　他早就知道他。还没分到第七班的时候，他就对鸣人有点印象。记忆中的他总是一副很努力的样子，努力地想让别人接纳他。他帮一乐拉面店的老板打工，帮面具店的老板扫除。他拼尽全力地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孩子，可偏偏所有人都无视他，诋毁他。无论他做了什么。

　　这不是自恋，也也不是自夸。宇智波佐助真的觉得自己是全木叶唯一一个还愿意和漩涡鸣人说话的人。这还是多亏富岳平时忙于政务，全身心都放在哥哥身上，没心思管自己和谁做朋友，而哥哥鼬也从来不会反对自己和鸣人在一起。

　　但是后来，因为宇智波一族渐渐被怀疑是操纵九尾的元凶，佐助也被爸爸勒令禁止和鸣人扯上更多的关系。哥哥虽然不多说什么，但也不再招待鸣人来自己家做客。

　　再次有联系的时候就是从忍者学校毕业了。一别多年，佐助早就没了想和鸣人搭话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和当初那个无论做什么都拼命地傻笑的样子不同了，眼前的漩涡鸣人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好像放弃了什么。迎合他人也好。恶作剧也好。那些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大概是因为都尝试过而没有效果，所以不重要了。

　　后来他们分到了一个班。卡卡西带队。那天他还是想要和鸣人搭话，但鸣人自己走开了。

　　而且不得不说。漩涡鸣人实力真的很一般。爸爸是火影哥哥是暗部的宇智波佐助接受了极为良好的学前教育，忍术幻术体术都是毋庸置疑。同班小樱的心思都扑在自己的身上，他虽然对她没什么想法，但也不讨厌这样。

　　只是很偶尔，佐助会发现鸣人看着小樱的眼神。

　　又失落，又心酸。我这么努力了，你就看我一眼吧——那是近乎卑微的恳求神色。

　　——“你偶尔也，鼓励下鸣人吧。”佐助曾这样向小樱提议。

　　——“哎？才不要！”小樱头一扭，“佐助君难道不知道吗？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妖狐吗？佐助皱起眉。他怎么会是妖狐？妖狐怎么会有那么绝望的眼神呢？

　　这样的班级，这样的同伴。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后来会叛逃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漩涡鸣人叛逃的那天宇智波佐助追了很久，他想要对鸣人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口就失了言语。他甚至在想。现在阻止这个人真的是正确的吗？让他留在这样的村子里，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们二人站在终结之谷的两侧，鸣人把自己的护额摘下来，看着自己苦笑着，眼里含着泪水仿佛随时会哭出来那样，但他没有，他只是揉了揉眼睛，笑着说。

　　——佐助，放过我吧。

　　——我放过我自己，也求求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