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15、比木叶还重要的…

　　鸣人挡在床前，尽管他现在的个子和佐助比矮了半头，但还是稍微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喂，佐助。刚才的那些话，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过分了。”大概是遇到了真正的熟人，鸣人的语气和声音终于稍稍低沉了下去，恢复了一点32岁该有的样子：“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不是本体吧？总觉得你今天特别急躁啊，佐助。是木叶出了什么事吗？”

　　佐助皱起眉。虽然他确实对这边的自己极其火大，但他也十分了解鸣人的性格。自己一旦说出对这边佐助不利的评价，鸣人可能真地会拉着自己不管不顾地辩论上半天——他在这具身体上的行为显然要更冲动一些，就连说话的措辞都相当年轻，大概是受□□本身的影响，毕竟已经融合这么多天了。

　　毕竟，就连那边的那个无可救药的鸣人，都比刚来到木叶的时候要好很多——尽管某些方面还是相当恶劣——

　　极快地思索片刻，佐助决定避重就轻。

　　“首先我现在不是本体，其次木叶也一切正常。”说到这里佐助想到了志村一族的糟心事，但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最后，我急躁是因为，那边的你实在是太——…”佐助不说了。

　　他神色严肃地看向鸣人。

　　“——所以，听好了鸣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和我们本来的世界，不仅有着巨大的空间跨度，还有着相当大的时间差，所以我的这个分身不会坚持太久。我大概知道了两边世界的关系，但现在没有时间解释——”

　　说着，他一指床上的自己。

　　“这种不仅跨越空间，还要跨越时间的忍术我一个人太勉强了。瞳力恢复需要时间，但我还要留出查克拉盯着那边的你。所以最快的解决办法是，我需要这家伙和我一同使用时空忍术。”

　　“佐助？”鸣人问道。

　　“怎么？”佐助皱眉，不知道鸣人哪儿没听懂。

　　“啊，不是叫你，”鸣人意识到称呼有些混乱，一边比划一边询问着：

　　“我是说……让佐助来？让，这个佐助来？”

　　佐助轻轻叹气：“让这个佐助来。我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就说明这家伙的确和我是同一个人。轮回眼需要将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力量融合……而这边的你和他都有着这样的血统。想办法，把你的血肉或者是细胞之类的移植给他，也许还能救得了这家伙一命，包括恢复他的右眼。他右眼再这样下去就要瞎了，到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

　　“融合？……啊…”鸣人虽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却结巴了起来：“啊那个…如果说到这边的佐，宇智波……和我融合的话，那不是早就该……”

　　和那边的神经病相处好几天的佐助立刻明白了鸣人的意思，他厌恶地一甩头：“啊。大概这家伙的眼睛就是这么被搞坏的吧？如果只是规规矩矩地换一次眼睛，是不可能视力低下到这个程度的。到底换了多少次，你自己问他吧。废物…”

　　他绕过鸣人的阻挡，看向床上的自己，把吃剩下的兵粮丸丢在枕头旁。

　　“还要再这样软弱到什么时候？还是觉得自己也跟着胡作非为就能解决问题？担起责任来，你这样也算是宇智波佐助吗。自暴自弃也要有个限——”

　　嘭的一声。被黑色大氅包裹的身体化作一团气浪。

　　鸣人看向床上的少年。

　　——沉默，静默，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鸣人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从对方来到对方离开，他一直一直沉默着，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那样。

　　什么，什么，什么都没有说。

　　——

　　佐助突然一头撞到了鸣人的肩膀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哎。”鸣人一愣。他本来就是想开个九尾吓唬吓唬志村一，但没想到给佐助吓跪了？虽然肯定不是这样的吧——他把佐助从地上扶起来，但对方已经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别说伸胳膊搭肩膀了，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是那个术的反噬吗？之前他不是狂塞了好几颗兵粮丸吗，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啊……身高182的佐助还是很有分量的，公主抱有点难，而且现在显然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鸣人顺势把他背起来。

　　“火影大人……”

　　“……我说，你还有什么事儿吗？”鸣人的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怎么今晚就要造反吗？开打前你一定要来跟我装个比调调情吗？”

　　“没有！怎么会……没…”志村族长的声音都在跑调，今天下午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一个新上任的族长，哪经过这种大风大浪，根本无法消化。

　　可是没等他说完，鸣人就已经先跳上树枝，奔跑着离开了这里。

　　前往木叶医院，迎接他们的是宇智波樱。

　　“怎么会这样？查克拉怎么会突然消耗到这个程度……”

　　鸣人把佐助放上担架车，看着樱掏出听诊器，双手发抖地摸向对方的脸颊，神色慌张。

　　良久，他还是稍微劝了一句：“——佐助没事，只是这一阵子轮回眼用多了，查克拉消耗得太严重。你…不用那么担心。”

　　樱抬起头，动作也稍微和缓了一些。对方的心跳也确实还算正常，初步检查下来也确实没什么大碍。把右半张脸的血渍都擦干净，她取下听诊器，招呼着医护人员把佐助推进去，自己也要这样顺势跟进去——

　　鸣人一把拽住了樱的手腕。

　　“鸣人？”

　　鸣人皱起眉。他松开手，有些迟疑地看着对方。

　　“……我们，谈谈吧。”他突然这样说：“谈谈，关于，佐助的事情……”

　　——木叶医院的某个小休息室，现在已经成为了宇智波樱医生的单独休息间。鸣人坐在沙发上，握着一杯茶水，看樱坐在自己的身边。

　　“这么着急地找我，佐助怎么了吗？”

　　樱一坐下来便神色凝重，大概是因为紧张，她的双手正无意识地纠结在一起，胡乱地揪着两只手的指甲，鸣人都看在眼里。

　　可他知道，自己要说的东西并不是对方想的那些。他要说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说的那些。

　　姑且先承认对方的问题是对的，鸣人应了一声，放下纸杯：“……的确是关于，宇智波佐助的事情……”

　　他扭头，对上樱的眼睛。说来，她和那边的春野樱真是不同，她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大波斯菊般的灿烂明媚，更多的是坚定和沉稳，绿色的光芒也温润了许多。

　　也是，她都32岁了。如果再想十几岁时那样跳脱，反倒是奇怪。而且这边的春野樱已经是宇智波佐助的妻子了，这些年来，他们两个虽然不常见面，可是连孩子都有了……

　　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看到对方的眼，鸣人话到嘴边突然咽了下去。他扭过半边身子，五指抓住腹部，深深地摁了下去。

　　这具身体……是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口的。而且……这些话，真的轮得到自己说吗？说到底为什么要把春野樱叫到这里来……鸣人都快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

　　“我啊……以前很喜欢小樱呢。”鸣人背对着樱，轻轻地说。

　　“……哎？”樱愣了，她本来还以为佐助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却没想到鸣人一开口便是这句，不由得失笑：“这…我知道啊。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啊。”

　　你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么那边的你也是知道的吧？他的嘴角狠狠地向下弯去。

　　“——我也，很喜欢佐助。”鸣人低下头。

　　“这我也知道啊，”樱笑得更灿烂了，她一拍鸣人的后背：“我也很喜欢鸣人啊！佐井，卡卡西老师，大和队长也是。第7班的大家，我都很喜欢啊。”

　　——鸣人皱起眉，摁住腹部的五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第七班……”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对于自己而言陌生的班级，“……第七班的…大家……”

　　第七班的大家……自己的世界的，第七班的大家…

　　憎恨，嘲笑，吊车尾的，都怪你，中忍考试……不要和妖狐说话……我不想和鸣人组队……我无法教你忍术，因为你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你不像是老师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打你，你就打回去啊。」

　　“不说这个，先说佐助的事情，佐助他怎么了？”樱把话题拉了回去，他拉过鸣人的肩膀，想要让对方直视自己。

　　鸣人被小樱强扒着肩膀扭过了半身，他皱着眉，似乎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直扣在腹部的掌心也沁出了汗水。

　　无视掉对方疑惑的眼神，他飞快起身，一脚踹开大门，冲了出去。

　　巨大的披风迎风扬起。万里晴空下木叶忍村一片平静祥和，除了七代目火影突然从医院里夺门而出，他一路狂奔，抬起胳膊挡住脸，把泪水压回眼眶，大口大口呼气，再也不敢回头。

　　——

　　鸣人拿着兵粮丸，眯起眼冲向阳光。啊，这个熟悉的味道，这个死亡的色泽，是小樱的手笔没错了。真没想到佐助会把这东西带过来，大概是已经从那边了解到这边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了吧。

　　他还是捏着兵粮丸冲着太阳，但眼神偷偷瞄向床上半卧着的人。对方的刘海有些长了，低着头就会挡住眼睛。他在想什么呢？在想刚才佐助说过的话吗？突然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连打带骂地凶了半天，他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吧……

　　“佐助…？”鸣人轻轻地叫他，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虽然鸣人很想责怪那个面瘫毒舌已经丧心病狂到连自己都骂，但不如说这才是最符合对方作风的反应，而且那些话已经算是相当收敛了。

　　如果是十几岁的佐助看到自己居然会被虐成这样，可能会直接一刀捅下去吧……

　　可是把自己骂自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现在这个状况连鸣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自认自己是个相当不善言辞的人，本来就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然而现在这个样子更加难办了，除了等对方缓过神来，他什么都做不到。

　　佐助的右眼还是维持在开眼的状态，血顺着眼眶溢出来往下流，整个眼珠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原本鲜亮的血红色也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太过明显的症状连鸣人这个不懂医术的人也大概明白意味着什么，他拿起手帕，轻轻地把血擦干，但很快便有更多的血流出来。

　　佐助拍开他的手，力气不大，但意思明确。鸣人皱起眉，不顾对方的拒绝，双手掰过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

　　“振作一点，佐助！好起来，杀了我，背负着我的罪孽替我赎罪，哪怕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也要尽可能地重建木叶——你不是一直都这么打算的吗？”

　　未等佐助说话，鸣人继续说了下去：

　　“听好了佐助，并不是只有沉溺在仇恨之中，完全顺着自己的想法做事才是强大！拥有能够从仇恨中站起来，找出向前的方向，才是真正的了不……”

　　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在了鸣人的脸上。

　　这一拳说不上多有力，甚至连拳印都没能留下，但鸣人完全没有防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佐助挣扎着撑起身，一把握住对方的脖颈，顺势将对方压进床里。

　　“没完没了了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需要做什么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一个装腔作势地来告诉我！”

　　他抬起头，眼中的血忽地涌了出来，像是止不住的眼泪那样，啪嗒啪嗒地往鸣人的脸上落。

　　“这么多天，这些废话难道还没说够吗？什么替你赎罪，什么复仇也不会迷失自己，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胡言乱语，是因为你知道这根本不是你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死去的人和你毫无关系！你知道你只需要悲天悯人地照顾我几天，随便说几句狗屁不通的漂亮话，自以为是地开导我，然后就等着那边世界的我来把你找回去，继续做你的火影就好了…！”

　　血几乎染湿了佐助的半张脸，可他好像感不到疼痛似的，对此毫无察觉，事不关己。

　　“事到如今还要继续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来安慰我吗！？面对这样的结局，你还要对我说什么我很了不起！？你到底要把人看轻到什么程度！如果那边的我，如果那边的宇智波佐助，他因为自己无数次的软弱而不断地失去自己的家人，朋友，你也会对那家伙说什么，你真是个又努力又了不起的宇智波佐助吗！”

　　“——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不会改变的我的想法。”鸣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佐助的脸色变得更糟糕了一些。

　　但鸣人不管，他望进对方的眼，继续说了下去。

　　“木叶会变成这样，伤人的是我，杀人的是我，把你关起来的人也是我。说实话吧，就算是现在，我也没能完全接受这种状况，甚至不能对这样的发展感同身受。”

　　“但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在敷衍你。佐助，你不惜吃那种会毁掉眼睛的药也要活下去，为了弥补你自认为的过错，也是为了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复仇，尽管根本没有人要求你做这些。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在那个地下室一直坚持到现在，就算根本不情愿这样做，你也会泯灭掉自己的良知，也会下决心杀了和你毫无瓜葛的我，就算你根本不愿意——这哪里软弱了？”

　　“别开玩笑了！自以为是也要有个限度，漩涡鸣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这么好心？还是你认为我真的会因为怕那家伙而不敢杀了你吗！？如果我想，我现在就可以——”佐助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手里的千鸟也渐渐燃起——

　　余下的话语被什么打断了。

　　趁着对方因为凝聚查克拉而失力的瞬间，鸣人放弃对抗一直握紧喉咙的手，猛地坐起身。

　　他一把抱紧了佐助，用力地用力地，将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

　　“——就算是那边的你，也想要杀死我很多次。但他始终…都没有。”

　　怀中少年的身体一僵。

　　“那家伙啊……啊，就是那个世界的你啊，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就算是明白孤独的滋味有多么可怕，也在不断地推开身边的同伴。十三岁那年，他明明可以真的杀死我的，但还是在最后关头放了水，还说什么是一时兴起，这个理由我给满分……”鸣人苦笑一下，“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你们就是那种特别感情用事的家伙啊！”

　　鸣人的呼吸有着一瞬间的颤抖，他推开佐助的肩膀。

　　眼前的人，有着和佐助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个性，和截然不同的人生。

　　是这个身体的缘故吗，是自己和这个身体融合地太好的缘故吗。他看着佐助的眼，看着对方的脸，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18岁的挚友的容颜，心脏仿佛被什么慢慢攥紧了。

　　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很奇怪，但是那份情感却在胸口喷薄欲出。他用力地呼吸数次，只能勉强将那些不能说出来的禁句埋藏于心，可那份奇怪的念头却无法打消。

　　“你啊……还要继续对自己说谎吗？事到如今还是不明白吗？”

　　——就像那边的鼬大哥，即使不得不做出那样的残酷选择，也始终无法对佐助下杀手那样……

　　——佐助，鸣人那家伙对你来说……

　　他，对你来说——

　　思考到这里便中断了。这具身体的情感压过了一切的理智。就算有什么东西会就此崩坏也好，就算自己和佐助的人生也会因为那个原因变得天崩地裂也好。

　　“——抱歉啊。”

　　鸣人低声说着，嗓音突然变得沙哑。他咬破了嘴唇，将血舔在舌尖，掰过佐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