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 18 章 ...

  •   夜谭怎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要不得要不得。
      严词说教了他一通。

      隔日终于放晴了,白仙仙带着我和夜谭去参加鬼门关错刀城的小武拍。鬼门关乱七八糟的活动和规矩很多,我就像古人研究双十一的打折优惠一样,听得云里雾里。
      我大致理解了一下,鬼门关每年有两场最重要的武拍,分别称为大武拍与小武拍。大武拍是成名豪杰或一派宗师才有资格参加的武拍,彩筹也是当下最贵重的至宝;小武拍则是新秀和后辈的专场,严令禁止成名侠士参与,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
      这个规矩,一般是因为成名武者和新人过招损面子,一半是为了给新人点机会,倒也十分严谨。
      我心想:竟然还有专门禁止最强王者在鱼塘炸鱼的规矩,如此周全,佩服佩服。
      行程安排的顺序,这几天就是小武拍,继而是大武拍,也许下个月还能看到鬼王封命战。不过我要事在身,应该是等不到那时候了,毕竟君洛书还在牢里等我捞人。
      我本来以为小武拍这种鱼塘局没什么好看,不过大部分武者都只能参加小武拍,竟也热闹非凡,错刀城人满为患,几层看台全都座无虚席,勉强才找到个小隔间塞进去。
      小武拍说是新秀和后辈的专场,台上的面孔却也不年轻,不乏三四十岁的中年武者,打得难解难分。这种拳拳到肉的酣战,旁人看得兴奋,我却委实有些吃不消,看见台上的人被打飞门牙,就感觉自己也跟着牙疼,慌忙错开眼神。
      我只好低头翻着错刀城彩筹名单的小册子转移注意力,自言自语:“不知今年的彩筹是什么?”
      “彩筹是压轴大戏,不到最后不会公布。但我们赌坊自然有这个情报,不过……这消息可价值不菲。”白仙仙笑盈盈地望着我,“公子可愿出价?”
      我奇了:“我现在身上的钱不都是你给的?你跟我要钱有什么意义呢?刷贸易流水吗?”
      白仙仙:“……”
      白仙仙很是动容,看起来被我说服了。
      半晌后白仙仙败下阵来,咳了一声,无奈道:“是一把钥匙。”
      我:“咦?”
      白仙仙一字一顿道:“珍珑匣的钥匙。”
      我从她的语气中判断出这是个江湖人尽皆知的东西,她理所当然地等着我惊呼,但我仍是一脸茫然。咳,要如何缓解这份尴尬……
      夜谭闻声却突然抬头:“此话当真?”
      白仙仙点点头:“今日便知分晓,我又何必骗人?”
      夜谭忙问我:“主人,可否准许属下出战?”
      我:“怎么,是阿谭想要的东西?”
      白仙仙解释道:“珍珑匣分龙凤二匣,龙匣所藏,是至尊至妙的神功秘籍无量决,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几百年来血雨腥风抢夺不断。珍珑匣数十年前销声匿迹,近日才显出踪迹。贵客既是习武之人,想要也是自然的。”
      我不以为然起来:什么绝世武功,能比本创世神的修改器强?不过难得夜谭有想要的东西,那我说什么也要搞到手——
      夜谭道:“这心法和天罡正阳宗同根同源,却精妙百倍,对主人的身体大有裨益。”
      ……咳,咋又绕到我身上了呢?
      我自引息术伤了根基之后身体素来羸弱,夜谭很是忧心,也曾劝过我修习点基础武学强身健体,这简直强人所难,我连筷子都用得勉强呢。
      夜谭一副势在必得的期许模样,我不忍拂他好意,只好应了。
      我想了想,又问:“既然彩筹只是钥匙,那盒子本体又在哪儿呢?”
      白仙仙:“过段日子,大武拍的彩筹,正是珍珑匣。”
      ……这咋还分开给奖励的呢!简直和不良游戏公司骗氪套路一样!我不禁愤愤然。
      夜谭按着剑柄,定声道:“属下舍却性命也要为主人赢得。”
      “哎,使不得使不得,不用太拼命,不要太勉强,不许受伤,听到了吗?”我十分头大地按住夜谭苦口婆心地劝诫他。
      夜谭抿紧薄唇,一脸抗拒。
      这熊孩子,又要和我犟上了,真是头秃。
      白仙仙道:“贵客既然要参赛,那就先去后场待命吧。日前登记身份时,配发的铭牌可还带了?”
      夜谭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块闪闪发亮的银牌。
      白仙仙见了确实一愣,惊疑道:“怎么两位都是银质牌匾?”
      我:“银牌怎么了?登记了之后,给我们的就是这个呀?也没问我们挑选。”
      白仙仙急道:“银牌只能参加大武拍呀!小武拍只有手持铜牌的晚辈后生才能上台啊!”
      对,登记的时候,职位那一栏,我自己写的阁主,给夜谭填了副阁主。这称谓都算是一派之主,所以给了象征高位的银牌。
      靠了,当时还以为身份越高越好,哪想到还有专门的低分段局啊!!
      白仙仙颓然道:“再不去后场登记,过了午时,就没有资格了……两位……你们怎么……唉……”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似是痛心疾首。
      我耸肩道:“没办法,许是天意如此,那我们就不参赛了吧。”
      “怎可放弃?!”夜谭也难得地有些焦虑,“属下……无论如何,也要为主人赢得珍珑匣。”
      我很是无奈:“这里剑阁就你我二人,我俩都没有资格,又有什么办法呢?”
      夜谭低头想了想,说道:“只能……现场收一个了。”
      噫?你这个思路倒是挺灵活。
      夜谭恭敬且小心地望着我问道:“属下身为主人的影卫,万事都需得主人同意,请问主人——属下可以收个徒弟吗?”
      我点点头:“阿谭自己做主就好,不必过问我。”
      可是,上哪儿找个徒弟呢?环视了一圈周围膀大腰圆的糙汉猛男们,我对未来的剑阁日常突然充满了无限遐思。
      夜谭望了一圈,也很是发愁:“来参赛的人都是身负技艺的武者,大都已有师承派系,这确实有些难办……”
      没法了,我只得扒在门口大喊:“有没有朋友——要入门派啊——剑阁了解一下——?”
      刚才还在喧闹着下注的看客们纷纷向我投来看待智障的眼光,一片尴尬的寂静包围了我。
      夜谭咳了一声,小声劝道:“主人,您不必如此……”
      我掏出一张银票继续大喊:“现在入门可以获得一百两银子!!名额有限!!欲购从速!!”
      看客们一愣,突然蜂拥而至:“我来我来我来我来!!”“我要拜师我要拜师!!”“我可以!!我能行!!”
      我:“呃,阿谭你挑一下?”
      “……”夜谭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好的。劳主人费心。”
      有了重金做诱饵,便来了一水儿逐利之徒,挤在门外连声问:“真的给钱?你们不是骗子吧?不用交保证金吧?你立字据!你干脆先把银票给我!!”
      唉,果然金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就买不到可爱徒弟。
      我嘟囔道:“这些家伙见钱眼开,哪配做阿谭的徒弟?”
      夜谭:“事态紧急,也挑不得人品根基了,只要能上台参赛就好……”
      “啥?上台比赛?谁会为了一百两搏命?”门口的几人听到了,抗议道,“加价加价!!怎么也得三千两吧!!”
      我:“……没有更多了,就剩一百两了。”
      “切!也不过是个阔充的穷鬼!”众人唾骂了一阵,眨眼间一哄而散。
      真是活久见,我竟会有被骂穷鬼的一天!!越混越惨,令人伤心。
      我安抚地拍拍夜谭的肩膀:“无计可施啦,听天由命吧。”
      “可是……”夜谭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刚想说什么,门被撞开一角,一个漆黑的身影飞速冲进房内向我撞来,外面紧跟着咒骂道:
      “妈的这个小兔崽子!!站住!!站住!!”
      眼看我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撞飞,夜谭伸手一捞将来人拽了回去。却是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挣扎着乱踢乱摇:“放开我!!狗东西快放开我!!”
      咦,这不是初来鬼门关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城归吗?
      “那小兔崽子呢?!看见没有!!去哪儿了?!小杂种又来偷钱,不能让他跑了!!”外面叫骂声渐渐走近,城归也不敢出声了,龇牙咧嘴地盯着夜谭示威。
      夜谭松手将他放在地上,城归警惕地盯着他退了一步,正想开溜,夜谭却突然出手向他咽喉抓去,竟是夺命的招式。城归后仰避开,贴近咽喉的手却如料到他动作一般下压抓拿,城归这时已仰到极致避无可避,是只能等死的绝境,却见他以超出常人的角度侧扭了半尺,避开了擒拿。
      我这才抓住夜谭,忙道:“哎你别突然打人呀——”
      “反应和韧性都还不错。”夜谭收回手来,问道,“城归,要做我徒弟吗?”
      原来只是试探,想必夜谭已经手下留情,难怪城归能避开。
      小孩愣了愣,却道:“是你们?你还记得我名字……”
      那天他曾提过拜师,今天又撞上了,或许也是缘分,我道:“自然记得。怎么样,拜师吧?”
      城归对着夜谭喜道:“你愿意教我用毒了?”
      夜谭皱了皱眉,似乎不想应承,却也不便拒绝,只道:“此事可以日后再议。”
      城归嚷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学毒术!!你必须教我!!”
      我有些疑惑:“为何这么执着于用毒呢?”
      城归脱口而出:“因为我要杀人!!”
      这孩子小小年纪,戾气怎么这么重?我耐着性子问:“为何有此念头?”
      城归年纪尚幼,声音还带着一点软糯,出口的话却阴森可怖:“我不杀旁人,旁人就要杀我!我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也许是鬼门关长大的缘故,人命在他眼里仿佛草芥一般,这孩子要矫正回来还得费些功夫,非一日之功,眼下情况紧急,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哎,快,喊声师父来听听。”
      城归望着夜谭,有些别扭地道:“师父。”
      夜谭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忽然转头看着我,眼中有几分温柔至极的笑意。
      “哎呀,倒还挺甜的。”这小家伙凶的时候像个刺猬,乖起来居然十分可爱,我有些来劲了,“我也要我也要,喊我一声试试?”
      夜谭无奈道:“主人,没空玩闹了。”
      我只好作罢:“好吧。他肩上还有伤呢,阿谭看看吧,别太难为小家伙了。”
      城归本就是乞儿,褴褛的粗布粘着油脂贴在身上,还带着陈旧的血迹。我很想拖着他去洗刷一番,可眼下是腾不出空换衣服了。
      夜谭半蹲在城归面前,除去外衣,露出那副瘦骨嶙峋的小身板来:“只是皮外伤,已经愈合。”
      我有些于心不忍,我们这不是雇佣童工吗,还带着工伤强迫加班。
      我:“哎,小徒弟,还疼不疼?如果疼就算了吧,这武拍不参加也罢。”
      城归急忙道:“我可以的!!我一定能赢!——”一时逞强的意气消退了,他望着擂台上浴血奋战的高大武者们,畏畏缩缩地缩小了音量,“我——我应该……我也许……”
      夜谭沉声道:“你必须赢。”
      城归抖了一抖,我险些被茶水呛到,好不容易顺平了气:“你别吓着小孩子啊!”
      “……好吧。”夜谭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松风,递给城归,“城归,你尽力一试,如遇危险,我会出面阻止的。”
      城归慎重地双手接过那把剑,可夜谭刚一松手,他就猛地一沉,松风险些砸在地上,城归咬紧牙关,很吃力地将剑勉强抱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夜谭的剑对他来说太重了。
      “用我这把吧?”我取下沧海遗粟横在城归面前,城归将松风交还给夜谭,这才接过。
      沧海遗粟轻若无物,小孩子也能轻松舞动,最合适不过。
      城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剑,兴奋得双眼发光。夜谭带着城归在旁边讲解招式,只讲了一招就练了几十遍,我看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自从身体变差之后总在各种地方睡着,也早就习惯了。

      醒来时传授武艺的环节似乎已经结束,我不知何时睡到了夜谭的腿上。我睡眼朦胧地在他怀里蹭了蹭,问:“阿谭已经教完了吗?”
      “只教了三招。”夜谭道。
      我:“咦?想必是很厉害的三招了?跟亢龙无悔一样可以一招打赢所有人的那种神功?”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招数?三招都是防御技。”夜谭解释道,“一般防御技只是一时招架,实战中效用有限。但沧海遗粟锋利无匹、吹毛断发,被击中者必然损兵折戟。城归毕竟没有根基,几无可能正面打赢,但只要能挡住一招,就可伤敌取胜。”
      我:“喔——还有这种法子!阿谭好厉害呀!”
      夜谭腼腆地低头道:“主人过誉了。”
      屋内没有看到城归,我疑道:“你的小徒弟呢?怎么不见了?”
      “回主人,他正在台上,已经连胜三场了。”夜谭道。
      “什么?!已经开始了吗?”我忙从椅子上翻身起来,外面欢呼阵阵,正打得惊险刺激。
      城归矮小的身影站在石台中央,横剑不动,对面是个矫健的刀客,正绕着他周围疾驰,不时攻出一招,有虚有实,凝神寻找着破绽。城归只三招防御技,但碍着沧海遗粟的威力,不敢短兵相接,一时竟也相持不下。城归只是个小孩子,看客们嘘声渐起,嘲笑起那刀客连个小毛孩都打不赢,刀客更是心浮气躁,手下越来越不成章法。
      只是城归全神贯注地连战四场,似乎已经力竭,气喘不止,握着剑的手也在发颤。他苦苦坚持了一会儿,终于举不动剑似的垂下了手,剑尖砸到地面,大理石板立刻被划出一道裂缝。
      刀客终于寻到这个破绽,自是欣喜若狂,微调角度翻身在他后方,一刀猛砍向他后颈——
      咦?沧海遗粟那么轻,为什么城归一副太重了拿不动的样子?我刚冒过这个念头,就见城归剑尖回挑挡在身后,同时弯腰一避——一声金玉脆鸣,那刀正击中沧海遗粟剑锋,刀身拦腰而断。这一刀去势凶猛,刀客来不及收手,手臂已擦着剑锋滑过,霎时血花四溅。
      看客们的喝彩声惊雷般炸响,城归收了剑,冷冷地回头瞥了刀客一眼,方才体力不支的模样消失无踪了,喘息和颤抖竟都是假象。
      我诧异道:“阿谭,这也是你教的?”
      夜谭道:“不是。”
      城归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深的城府,连经验十足的大人都能骗住……
      我正胡思乱想,白仙仙掀开竹帘踏进来,笑道:“已是四场连胜了,正要恭喜二位呢!”
      “啊?哎……哦。”我才反应过来,叹道,“得打到最后不可吗?这不就变成车轮战了吗?那么后面上场的人,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白仙仙道:“当然不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参赛者至多打五场,若是全都赢了,武拍就提前结束,彩筹归连胜者所属,我们行里管这叫’截胡’呢。”
      我:“咦?那岂不是,小徒弟再赢一场,就能拿到彩筹了?”
      白仙仙道:“正是这个道理呢。不过五连胜者少之又少,至今也没见过几例。寻常人连打两三场比赛已是极难,哪能连着赢五场呢。不过贵客的战绩已是不俗,也是名列前茅的了。”
      竟然这么简单就赢了四场,倒是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了。只要再赢一场就行了,不知道是什么人?
      城归还没休息片刻,新的对手已经上了台。那是个缓慢而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把长刀从台阶上晃晃悠悠地前行,看身形似乎是个垂暮老者。
      运气好排到了送分局吗?这老人走路都不稳当,那城归岂不是稳赢了?
      那人从阴影里站到灯火下,众人才看清那并非老人,而是个年轻的男人,只是因为受了伤,弯腰按着胸前伤口,才难以直立。他左脚脚踝上还挂着半截枷锁,断掉的铁链滑过台阶,拖出一道晦涩的暗痕。

      “糟了。”夜谭突然道,“不能打。城归必死无疑。”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暗沉阴狠的双眸,发鬓处的血痕凝固在眼角。
      正是夜刑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