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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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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市集也自有一番风味,秦音洛是这般觉得的,街上的小贩都跺着脚往手上呵着热气,热腾腾的馄饨摊还有卖包子的,卖肉的,卖胭脂的,十分热闹。
走进一家药材铺,收了落了些雪的油纸伞,秦音洛叫了一声药童,就有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童子热情的围上来。
这家药材铺的童子十分喜欢这位穿着华贵的客人,他每次来都会讲一些奇闻异事,讲故事讲的也引人入胜,再加上他身上的亲和力和懒散的感觉,他每次说的故事童子都信去了大半,不过,至今那个故事还没有讲完,见他一来,童子麻利的将他平日里要的都抓了包好,然后围着他叽叽喳喳的问后续。
“秦公子,那举世无双的狐三娘和将军后来如何了?”这名看起来年纪比其他童子稍长的叫秀棋,脸盘子有些大,整个人白白嫩嫩的,是这药材铺的药师最早招的弟子。
“这将军啊,得了圣旨要取公主……”秦音洛正说着,就被一声咳嗽打断了,这声调,这大小,秦音洛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
“钟药师,近来可好啊?”药师一来,缠着他讲故事的童子都散开做事去了,虽然钟药师本质来说是一个翩翩公子,看起来极好相处的样子,但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此人最是严格,特别是对于自己专攻的术业上,童子也都很惧他。
钟灵玉生的是一副好皮囊,大而有神的双眼,高翘的鼻梁,还有自然上扬的唇线,身长如玉,身量与秦音洛相当,眼尾坠了一颗小痣,看起来竟是比女子还要妩媚几分,偏偏这人平生最厌恶别人将他认做女子,空有一身男子气概,但在气质上是一丝一毫也体现不出来。
“自是好的!”钟灵玉看了秦音洛一眼,再从鼻腔里狠狠地喷出一声拔高的哼,显得主人十分的生气。
“灵玉就别跟我置气了,我这自己的保命符当然用不得你的血啦”秦音洛端起桌上的热茶,讨好的递给钟灵玉。
说来也不是一件大事,就是关于做符纸的事儿,镇压鬼怪的符纸得用朱砂写,但是镇压鬼气的符纸就不能只用朱砂写了,鬼气最惧阳气,本身阳气盛的人是不惧怕鬼气的,鬼气也伤不了他们,但是秦音洛身体条件比较差,最易被鬼气缠身,鬼气缠身可不是闹着玩的,鬼气就是死魂的气息,一旦被缠上了,那便是不死不休了,秦音洛的屋子里贴满了符纸,身上也随时揣着符纸,这符纸用阳气盛的人的学写的话,作用是极大的,但是用阴气盛的人的血写的话就是招鬼的了,秦音洛本身阳气是极盛的,但是他的身体条件拖累了他,他的身体极易招惹牛鬼蛇神,但是他的生魂确实十分强大的,如果被鬼气缠上了,他的心理上能撑住,但身体是撑不住的。
钟灵玉却是丝毫不领情的,他是药师,抓药医人都是他的本职,况且秦音洛不仅是他的病人,还是他的好友,他不顾自己的劝阻,坚持用自己的血制符纸,那不是给自己的身体施加负担嘛,这样迟早完蛋,生魂再厉害没有了□□,他还不是孤魂野鬼一个。
“秦音洛!不是我说你,你自己想想,我都劝了你几次了,你哪次听过我的?我都说多少次了?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你的身体撑不住!这个冬日虽然没生什么大病,但是下个冬日呢?你以为血气是那么容易养回来的嘛?!”钟灵玉虽然气的有些急了,但还是注意着自己的肢体语言,没有出现把茶盏打翻的情况。
“好啦好啦,知道啦,等我找到办法了就不这样了。话说,灵玉,你可知最近有采药人在谷山发现了灵芝的消息?”秦音洛说着,将茶盏递到了自己的嘴边,尝了一口,果然是自己最爱的梅花茶。
“我说你不要转移话题,灵芝?你什么时候听说的?会售卖嘛?我去打听打听!”钟灵玉说着,人就已经走远了。压根将批斗秦音洛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果然对付一个药痴,还是这种方法有效。
在药材铺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秦音洛便撑着伞慢慢的走了出去,漫天飞雪,像给这个世界套上了洁白的外衣,将伤口与腌臜都掩了进去,只留衣下的皮肤苦苦挣扎。
时间还早,秦音洛想着再逛逛,又想到纸鬼这么久了都还没打理过,便去了成衣店,纸鬼比自己高些,买了几件看起来不错的成衣,托掌柜的明日送到山上去,付过定金后就离开了。
走在大街上,看见一位粗袍黑衣的奇怪男子,不是秦音洛想注意他,而是他确实太引人注目了,街上许多人都正往那边瞧。
男子穿着黑色的衣袍,看面料应该是十分精贵的面料,薄薄的一层贴在皮肤上,还露出了一丝精壮的胸膛,全身气质清冷极了,秦音洛离的不近都能感受到他全身的冷气,他没有撑伞,静静地站在雪地里,雪落满了他的肩头,似在等什么人。
围观的有许多人,可没有一个人上前去为他遮伞,秦音洛素来是不爱管闲事的,但是今天可能正得了友人的关心,心里边暖暖的,也想分享与人。
去小贩处买了一把油纸伞,秦音洛就朝着那人走过去了,此时,围观的人已消了大半,剩下的多是脸红着不敢靠近的女子,那人外貌生的着实英俊,就连秦音洛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但是他太冷了,太冷了,女子都不敢靠近,只敢悄悄的拿眼睛瞧,只有秦音洛这个男子,拿着一把伞走了过去。
身上的热量积薄待发,雪落在了睫毛上,有些遮挡了视线,寒栖有些恼的想将雪拂开,但是又动不了手,他今天出门忘了撑伞,也不是他忘了,确实是上午的阳光有些欺人,也或许是他今天偏就不想拿伞吧。
不知何时,寒栖感觉没有雪再从头顶落下了,整个人被一个冰块挨着,还有陌生的呼吸声出现在身旁。
伞有些小,两个大男人挤着,难免挨的近些,所以秦音洛将自己往外挪了挪,才堪堪分开了些距离,雪落在他漏在外边的肩头上,沁人的冷。
可是那个男人很温暖,不只是温暖,是有些烫人,远远几步是感觉不到的,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烫人,可是积在他身上的雪并没有融化,还是继续堆积着。
“公子?”是个正常人都能感觉到寒栖的不正常,更何况从秦音洛站在这儿起,寒栖就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也没有动弹一下,若不是他还有浅浅的呼吸在,秦音洛会觉得这个人或许已经被冻死了。
寒栖听见了有人在耳边说话,但是他动弹不了,热量消退是个漫长的过程,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平时他都是会找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上个一天一夜,但是今日却有些大意了,不过按照自己的推算,他不应该这个时间点发热啊,应该是在几天之后才会,不知为何提前了。
没有得到回应,男人就像没有听见秦音洛的声音一样,恍若无人的站着。
秦音洛想了想,说了一句得罪了,就将自己的伞塞到了男人的手里,他发现,男人就维持着拿伞的动作保持不变了。
“木偶人……?不对啊,还有呼吸啊”秦音洛用手探了探寒栖的鼻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最后秦音洛将伞放在他手上,让他维持了一个自己给自己撑伞的动作,就离开了。
回到家中,纸鬼不知道去哪儿了,秦音洛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就作罢了,反正天色不晚,而且纸鬼碰上鬼……还真不好说,应该没有鬼比他厉害了吧。
虽然秦音洛看不见纸鬼的鬼气,但是纸鬼动作的精细程度,他能做饭,能补房,能打猎,做到了很多其他鬼都做不到的事情,应该是很厉害的才对,而且好像这个纸鬼对这个世界很熟悉,对这边的地形尤为熟悉,就像在这儿生活了许久一样,秦府坐落在洛川河边,而秦音洛现在待的地方只是秦府辖区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这地方少说也存在上百年了。
这儿以前是上上一任国师管的,再之前是一个将军在管,听村落的村民说过关于暴戾的将军和欺压百姓的国师的事迹。那纸鬼可能已经是个老鬼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不过,秦音洛敢肯定的是,鬼气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磨,只会越来越盛。
秦音洛仰躺在床上,细细的猜测纸鬼的来历,他闭着眼睛,于是听力就越发的机敏,秦音洛从风吹的声音中听到了踢踢踏踏的声音,有些声势浩大的,像是一路兵马正在朝这儿奔来,可是秦音洛记得自己并没有招惹兵家的人啊,就算是秦府,在得不到圣谕的情况下也无法调动这么大阵势的兵马,最近也没有听闻何时起战了,再者,洛川属腹地,就算起战了,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走这儿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这一路兵马可能就是冲他或者纸鬼来的,因为这儿方圆几里就他这一间小破屋,纸鬼此刻并没有在,如果是冲纸鬼来的,那就一定跟着个能捉鬼的,那他是可以算出纸鬼此刻并没在这儿,如果是来抓他威胁纸鬼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这一路兵马只有可能是冲他来的。